第二百四十一章 兴亡休管皆注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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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李俨用了十五天时间,从鸭子河畔逃回到南京城。一路艰辛不必细说,但如此神速,算得上一项奇迹。李处温接到下人报告,匆匆赶到府门口,看到伯父的样子,一点都认不出来。要不是李俨叫出自己的小名,李处温差点就叫人把他给赶出来了。李俨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喝了一碗参汤,铁青的脸似乎红润了两分,元气又缓缓地回来了。“伯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李处温耐着性子一直等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还不知道消息?”“什么消息?全是乱七八糟的传言。有的说陛下在鸭子和游猎时,被东北女真人偷袭,伤重不治;有的说耶律阿思和萧奉先在御前争宠,误伤了陛下;有的说是耶律余睹与东北女真人联手,谋反了。”“前面都是胡说八道。后面这条靠谱。”经过十几天的逃难,李俨已经沉下心来,不再复刚开始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慌。“耶律余睹、耶律章奴,扇动宫分、皮室军,弑君谋逆。陛下、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除文妃及其所生皇子公主外,悉数遇害。王公贵族们,死伤过半,其余纷纷逃散各处。这就是鸭子河畔的真相!”“耶律余睹反了!?”李处温虽然早就思想准备,但是听到伯父说出事件,还是被吓了一跳。“南京这边,情况如何?”李俨追问道。“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各种心思的人都有。”李处温老实答道。“西京和中京,有什么消息传来?”“西京得到的消息比南京还少,也是谣言四起。中京那边,听说萧陶苏斡逃回了中京,收拢兵马,闭城自守。东京那边,目前没有什么消息。”李处温小心翼翼地答道,然后又问了一句:“伯父大人,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怎么就翻脸了?”“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但是并不一定要一起行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就说得过去了。萧陶苏斡退据中京,切断了鸭子河与南京的联系。我一路只顾向南赶路,居然没有注意到此事。”李俨默然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把陛下的两方大宝都带回来了!”李处温大喜,“伯父大人,即如此,那名分大义就在我们手里了。”李俨瞪了他一眼:“两方大宝都是死物。没人没兵,都是空话。陛下的名分大义还少吗?还不是死在乱兵之下!”“伯父大人教诲得是。”李处温虚心接受,然后问道:“伯父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办?”李俨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问道:“南京这边,契丹兵还掌握在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南京统军使耶律张家奴手里?”“是的伯父。”“奚兵还掌握在奚王府萧遐买,四军太师、南京副统军使萧干手里?”“是的伯父。”“汉军和渤海军呢?”“汉军分掌在各节度使和各州手里。伯父你是知道的,这方面我们有些话语权,南面宰相张琳也有一部分话语权。南京道的渤海军,主要在海州刺史高仙寿、润州刺史王伦之手里。还有部分宿卫军,掌握在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手里。”李俨听完后,坐在那里默不作声。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被窗灵分成一块块的,映在李俨的脸上,明暗间隔。李处温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这等紧要关头,需要伯父的政治智慧和经验,需要好好筹划一番。进,可一步登天;退,则万劫不复!“张琳、耶律谛里姑、耶律张家奴、萧遐买、萧干、萧和尚奴,先笼络这几人。还有北面宰相萧德恭、北面林牙承旨萧辞剌,他们在朝中名望甚高,也需要好好笼络。五郎,你我分别登门,密议大事。记住几点...”李处温身体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一,共议推举越王淳为新帝;二,本官可告老辞官,但你必须争取到南院枢密院使,有调遣汉军、渤海军之权...”李处温急了,刚想出声说话,被李俨阻止了,“等我说完再详说。”“三,救我回来的钟药师,还有你的心腹亲随李开山,都安排好,各掌一军...”说完几点后,李俨最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话,可以问了。”“伯父大人,为何立越王耶律淳?他是出了名的昏庸。”“昏庸好啊,昏庸大家才放心。要是推举出一个跟南边宋国官家一样的明主,辽国是有希望了,我们这些人就没活路了。”李处温明白了,继续问道:“伯父,你为何要告老辞官?”“耶律余睹弑君,听说打出的旗号是诛奸臣、清君侧。耶律阿思和萧奉先,真的做得太不像话,积怨太深。尤其是萧嗣先这个卧街倒巷的横死鬼,老夫早就劝过他,现在时势不稳,谨慎些。他倒好,皮室、宫分军的惯例犒赏,他敢吞掉了九成。太贪心了,激起了兵变,让耶律余睹等贼有机可乘。”“但是不管如何说,耶律阿思和萧奉先虽然死了,可积下的怨恨太深。为了避免授人以柄,老夫先行辞官。毕竟,朝野视老夫与耶律阿思和萧奉先为一党。”李处温敬佩地说道:“伯父忍辱负重,蛰伏一时,一定会再次复起。”李俨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时局乱了,手里必须得有兵。钟药师、李开山,都是你我的心腹,派去执掌一军,你我也好有条退路。”李处温赞叹道:“伯父大人真是武侯再世,算无遗策。”拍完马屁,李处温补充道:“伯父,南京这里一边谈着,各节度使各州,还有渤海军那边,我们也可以派心腹亲信去谈。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先把他们笼络到手里。”李俨赞许道:“五郎真是我家千里驹。”李俨、李处温两人的动作很快,四天后就结成了结果。北宰相萧德恭、南宰相张琳、奚王府萧遐买、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四军太师、南京都统军使萧干、南京统军使耶律张家奴、北面林牙承旨萧辞剌等南京城里的实力派,一致推举越王耶律淳,即大宝位。耶律淳推辞不过,三日后即位,被尊为“天锡皇帝”,追赠天祚帝为辽恭帝,改年号为保大元年。然后群臣各有赏赐,尤其是李处温继任了伯父的参知政事兼南院枢密院使之职,同时加授了南京道汉军都元帅。接着派出重臣萧德恭、张琳、耶律谛里姑分别招抚西京、南京和东京道各州军。派出萧辞剌去中京,招抚萧陶苏斡。同时向宋国派出使节,通报天祚帝蒙难,天锡帝新立的消息。随即传来消息,耶律余睹在上京拥立晋王耶律敖卢斡为天奉帝,尊文妃萧瑟瑟为太后,自领魏王、北面枢密院使、蕃汉兵马都元帅。然后发文书于各州县,宣称奸臣当道,生灵涂炭,他受诸军拥戴,诛奸臣、清君侧。只是奸臣负隅顽抗,疯狂弑君...叫各州县顺应天意,赶快归附在天奉帝麾下。九月十五日,占据中京的萧陶苏斡宣布归附天锡帝,传檄文痛斥耶律余睹等逆贼的弑君之举。却不想中京统军副使耶律永定早就与耶律余睹暗通,趁机发难。萧陶苏斡退守北安州兴化城,据滦河以守。耶律永定占据中京道大部,高高兴兴地受了上京的任命——滦河郡王、中京留守兼都统军使。中京一失,一直在旁观的东京道诸州军,纷纷宣布归附上京。因为中京就在东京道侧翼,而且切断了东京道与南京的联系。幸好西南面招讨使耶律佛顶、西京留守萧阿鲁带宣布归附天锡帝,南京道各州军也一一归附。至此,耶律余睹拥立的天奉帝,控制着上京道、东京道和中京道大部。南京的天锡帝控制着南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一部分州县。
九月初八,李俨用了十五天时间,从鸭子河畔逃回到南京城。一路艰辛不必细说,但如此神速,算得上一项奇迹。李处温接到下人报告,匆匆赶到府门口,看到伯父的样子,一点都认不出来。要不是李俨叫出自己的小名,李处温差点就叫人把他给赶出来了。李俨先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再喝了一碗参汤,铁青的脸似乎红润了两分,元气又缓缓地回来了。“伯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李处温耐着性子一直等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还不知道消息?”“什么消息?全是乱七八糟的传言。有的说陛下在鸭子和游猎时,被东北女真人偷袭,伤重不治;有的说耶律阿思和萧奉先在御前争宠,误伤了陛下;有的说是耶律余睹与东北女真人联手,谋反了。”“前面都是胡说八道。后面这条靠谱。”经过十几天的逃难,李俨已经沉下心来,不再复刚开始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慌。“耶律余睹、耶律章奴,扇动宫分、皮室军,弑君谋逆。陛下、皇后、嫔妃以及皇子公主,除文妃及其所生皇子公主外,悉数遇害。王公贵族们,死伤过半,其余纷纷逃散各处。这就是鸭子河畔的真相!”“耶律余睹反了!?”李处温虽然早就思想准备,但是听到伯父说出事件,还是被吓了一跳。“南京这边,情况如何?”李俨追问道。“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各种心思的人都有。”李处温老实答道。“西京和中京,有什么消息传来?”“西京得到的消息比南京还少,也是谣言四起。中京那边,听说萧陶苏斡逃回了中京,收拢兵马,闭城自守。东京那边,目前没有什么消息。”李处温小心翼翼地答道,然后又问了一句:“伯父大人,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怎么就翻脸了?”“萧陶苏斡跟耶律余睹是一伙的,但是并不一定要一起行弑君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这就说得过去了。萧陶苏斡退据中京,切断了鸭子河与南京的联系。我一路只顾向南赶路,居然没有注意到此事。”李俨默然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把陛下的两方大宝都带回来了!”李处温大喜,“伯父大人,即如此,那名分大义就在我们手里了。”李俨瞪了他一眼:“两方大宝都是死物。没人没兵,都是空话。陛下的名分大义还少吗?还不是死在乱兵之下!”“伯父大人教诲得是。”李处温虚心接受,然后问道:“伯父大人,我们现在该如何办?”李俨捋着胡须想了一会,问道:“南京这边,契丹兵还掌握在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南京统军使耶律张家奴手里?”“是的伯父。”“奚兵还掌握在奚王府萧遐买,四军太师、南京副统军使萧干手里?”“是的伯父。”“汉军和渤海军呢?”“汉军分掌在各节度使和各州手里。伯父你是知道的,这方面我们有些话语权,南面宰相张琳也有一部分话语权。南京道的渤海军,主要在海州刺史高仙寿、润州刺史王伦之手里。还有部分宿卫军,掌握在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手里。”李俨听完后,坐在那里默不作声。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被窗灵分成一块块的,映在李俨的脸上,明暗间隔。李处温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出。这等紧要关头,需要伯父的政治智慧和经验,需要好好筹划一番。进,可一步登天;退,则万劫不复!“张琳、耶律谛里姑、耶律张家奴、萧遐买、萧干、萧和尚奴,先笼络这几人。还有北面宰相萧德恭、北面林牙承旨萧辞剌,他们在朝中名望甚高,也需要好好笼络。五郎,你我分别登门,密议大事。记住几点...”李处温身体前倾,脖子伸得长长的。“一,共议推举越王淳为新帝;二,本官可告老辞官,但你必须争取到南院枢密院使,有调遣汉军、渤海军之权...”李处温急了,刚想出声说话,被李俨阻止了,“等我说完再详说。”“三,救我回来的钟药师,还有你的心腹亲随李开山,都安排好,各掌一军...”说完几点后,李俨最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话,可以问了。”“伯父大人,为何立越王耶律淳?他是出了名的昏庸。”“昏庸好啊,昏庸大家才放心。要是推举出一个跟南边宋国官家一样的明主,辽国是有希望了,我们这些人就没活路了。”李处温明白了,继续问道:“伯父,你为何要告老辞官?”“耶律余睹弑君,听说打出的旗号是诛奸臣、清君侧。耶律阿思和萧奉先,真的做得太不像话,积怨太深。尤其是萧嗣先这个卧街倒巷的横死鬼,老夫早就劝过他,现在时势不稳,谨慎些。他倒好,皮室、宫分军的惯例犒赏,他敢吞掉了九成。太贪心了,激起了兵变,让耶律余睹等贼有机可乘。”“但是不管如何说,耶律阿思和萧奉先虽然死了,可积下的怨恨太深。为了避免授人以柄,老夫先行辞官。毕竟,朝野视老夫与耶律阿思和萧奉先为一党。”李处温敬佩地说道:“伯父忍辱负重,蛰伏一时,一定会再次复起。”李俨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时局乱了,手里必须得有兵。钟药师、李开山,都是你我的心腹,派去执掌一军,你我也好有条退路。”李处温赞叹道:“伯父大人真是武侯再世,算无遗策。”拍完马屁,李处温补充道:“伯父,南京这里一边谈着,各节度使各州,还有渤海军那边,我们也可以派心腹亲信去谈。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先把他们笼络到手里。”李俨赞许道:“五郎真是我家千里驹。”李俨、李处温两人的动作很快,四天后就结成了结果。北宰相萧德恭、南宰相张琳、奚王府萧遐买、大常衮耶律谛里姑、归州观察使萧和尚奴、四军太师、南京都统军使萧干、南京统军使耶律张家奴、北面林牙承旨萧辞剌等南京城里的实力派,一致推举越王耶律淳,即大宝位。耶律淳推辞不过,三日后即位,被尊为“天锡皇帝”,追赠天祚帝为辽恭帝,改年号为保大元年。然后群臣各有赏赐,尤其是李处温继任了伯父的参知政事兼南院枢密院使之职,同时加授了南京道汉军都元帅。接着派出重臣萧德恭、张琳、耶律谛里姑分别招抚西京、南京和东京道各州军。派出萧辞剌去中京,招抚萧陶苏斡。同时向宋国派出使节,通报天祚帝蒙难,天锡帝新立的消息。随即传来消息,耶律余睹在上京拥立晋王耶律敖卢斡为天奉帝,尊文妃萧瑟瑟为太后,自领魏王、北面枢密院使、蕃汉兵马都元帅。然后发文书于各州县,宣称奸臣当道,生灵涂炭,他受诸军拥戴,诛奸臣、清君侧。只是奸臣负隅顽抗,疯狂弑君...叫各州县顺应天意,赶快归附在天奉帝麾下。九月十五日,占据中京的萧陶苏斡宣布归附天锡帝,传檄文痛斥耶律余睹等逆贼的弑君之举。却不想中京统军副使耶律永定早就与耶律余睹暗通,趁机发难。萧陶苏斡退守北安州兴化城,据滦河以守。耶律永定占据中京道大部,高高兴兴地受了上京的任命——滦河郡王、中京留守兼都统军使。中京一失,一直在旁观的东京道诸州军,纷纷宣布归附上京。因为中京就在东京道侧翼,而且切断了东京道与南京的联系。幸好西南面招讨使耶律佛顶、西京留守萧阿鲁带宣布归附天锡帝,南京道各州军也一一归附。至此,耶律余睹拥立的天奉帝,控制着上京道、东京道和中京道大部。南京的天锡帝控制着南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一部分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