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天唐锦绣 >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出尔反尔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出尔反尔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李孝恭闻言,看向房俊:“二郎怎么说?”

    房俊喝了口茶水,淡然道:“事先已经说好了,只要赔偿到位,一切既往不咎。”

    李孝恭颔首道:“二郎一言九鼎,这样就好。”  他作为中间人,一手托两家,既怕李神符这边不能按时足额的凑够赔偿钱帛,又怕房俊收了钱翻脸不认账,这两日疑神疑鬼、寝食难安,现在一方交了钱,

    另一方也表态既往不咎,这件事就算是彻底完结,再有任何反复也与他无关。

    按道理,这等事应该让双方同事出具一份谅解书的,谨防双方事后反口、纠缠不清,可这件事性质不同,只能言语谅解、不能见诸文书。

    风险很大。  他又看向李道立,沉声道:“虽然此事完结,你也付出了赔偿得到二郎的谅解,但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赔偿之外,你还要郑重致歉,同时立誓再无此类事情

    发生。”

    转头看着李神符:“并且请叔王作保。”

    李道立如坐针毡,李神符面色凝重,他们两个明白赔偿是房俊与宗室之间的清算,而这个所谓的“郑重道歉”则是陛下给予房俊的交待。

    而这背后却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意义。

    要么,因为陛下自己本身就是宗室的一部分,对于大臣亲属被刺杀要给予额外的态度;要么,陛下认为房俊更亲近,需要宗室给予赔偿之外的弥补。

    两种意义截然不同,却可以彰显出陛下的态度——但哪一种才是陛下的本意?

    很难界定。

    但无论哪一种,李神符、李道立都不能拒绝,一旦拒绝,那就是公然表达对陛下的不满,将自己置于陛下的对立面。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更不能公之于众。

    所以李道立与李神符对视一眼便即起身,对房俊一揖及地,语气诚挚的表达了歉意,并且声称对自己的行为极为后悔,保证往后绝无此类事情发生。

    李神符也沉声表态:“这件事极为恶劣,他也得到了相应的惩罚,如若再犯,我亲自提着他的项上人头去房家谢罪。”

    李孝恭微微点头,看着房俊:“二郎可还满意?”  房俊面色凝重,与李孝恭对视一眼,缓缓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之所以索要如此巨额之赔偿非是我贪财,只不过是借着惩罚凶手的机会向外界传达我的意

    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底线,如此而已,郡王有可能误解我了。”

    李神符面色不动,心底却忍不住狂喜:房俊此言的真正含义,是否意味着他不肯接受陛下的好意,君臣之间的关系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和睦?

    李孝恭面沉似水,显然也是这么想:“二郎这番话,我会转告陛下。”  李神符笑着喝了口茶水,打破沉默:“我看那些装载钱帛的车辆离开码头,不知二郎将这些钱帛归置在何处?如此庞大一笔钱帛,可得好生寻一个稳妥的地方

    才行。”

    这么多钱,就算想花一时半会儿也花不完,而且房家根本不缺钱,想要归置一个稳妥的地方还真有点伤脑筋。

    房俊笑道:“已经送人了。”

    李神符的笑容僵住:“……”

    送……送人?

    八十万贯,送人了?

    李道立明显不信,讥讽道:“二郎当真好大的手笔,却不知何人与二郎有这样的交情,该不会是送给陛下吧?”

    这样一笔巨款如果送给陛下,估计再大的隔阂也能够弥合了,居然向皇帝贿赂,这房二是个佞臣啊……

    房俊瞅他一眼,喝了口茶水,淡然道:“送给魏王了。”

    这下连李孝恭也吃了一惊:“魏王?”  “魏王殿下此番前往洛阳,山高路远、行程艰难,抵达洛阳之后更是重任在肩、险阻重重,我与魏王交往一场、情深谊长,故而此这一笔钱财为魏王殿下壮行

    。”

    李孝恭霍然变色,差一点脱口而出“你该不会安排人刺杀魏王”,幸好及时住口,没有在李神符等人面前将这句话说出,但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李神符也震惊失色,显然与李孝恭想到了一处,这房二该不会当真吃了豹子胆,安排人半途袭杀魏王吧?而这八十万贯就是魏王的买命钱?

    一想到魏王丧命的后果,他就坐不住了。  既然房俊敢于刺杀魏王,那么一定安排好了后续——如果房俊继续站在魏王那边,那么刺杀魏王的就一定是宗室之内的某一位郡王,然后证据确凿,引发整个宗室的动荡,无以计数的宗室子弟牵连其中,一颗颗人头落地、一座座王府倾颓;如果房俊当真与陛下分道扬镳,那么凶手就是陛下派遣,最少所有的线索都

    会指向陛下,意图除掉魏王这个对皇位最大的威胁……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将掀起一场大唐帝国最高层权力的动荡、甚至迭代。

    可这种事只能在私底下去做,为何在他们面前说出来?

    是了,房俊安排了人手刺杀魏王,但不打算要了魏王的命,却想要以此掀起剧烈的权力斗争,而宗室一定会被席卷其中。

    这就是逼着宗室将所有隐藏的手段都使出来,否则就只能等着房俊拿着证据打上门来,将所有参与谋画刺杀房遗直的郡王、嗣王们一个一个揪出来干掉!

    这也太狠了吧?!

    前脚收了巨额赔偿,后脚还要斩尽杀绝?

    “娘咧!房玄龄方正君子、一身正气,怎地生出你这样一个心狠手黑的畜生?”

    李神符霍然起身,气得浑身发抖,怒视房俊,破口大骂。

    李道立在一旁一脸茫然,完全不知状况,更不知这位叔王发了什么疯忽然对房俊发难……  房俊眯着眼睛看着须发箕张怒不可遏的李神符,站起身与其目光对视,缓缓道:“尊老爱幼是美德,但倚老卖老却是恶习,在我面前口出脏话,是以为我不敢

    掰掉你一口老牙,还是打不断你两条腿?”

    “二郎,勿恼!”

    李孝恭赶紧站起来拽住房俊的胳膊,又对李神符疾声道:“叔王岂可口出脏言?”

    真以为房二“棒槌”的绰号是凭空得来?

    还是以为你是宗室亲王他就不敢打你?掰掉牙、打断腿自然不可能,可若是给你两个耳光,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李神符气得浑身发抖,怒道:“这狗贼出尔反尔,刚刚答允既往不咎,却又做出此等死局,你作为中人一手托两家,难道想要偏向他不成?”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既往不咎,后一刻便主动泄露布下了一道死局,将整个宗室都席卷在内,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心肠歹毒手段酷烈,还不准我发怒了?

    李孝恭无奈道:“叔王慎言,人家只说了将这笔赔偿赠送给魏王,其余却是什么都没说啊!”

    虽然他也认为房俊的真正目的是逼迫李神符铤而走险,可毕竟这些都是猜测,就算魏王当真遭遇刺杀,你也不能说就是房俊干的呀。

    我还认为是你故意为之,以此嫁祸给房俊呢……

    李道立终于明白过来,起身怒视李孝恭:“这个时候你还向着他?若他当真使出下作手段诬陷我等,你这个中人又怎么说?”

    李孝恭无奈道:“那也得等到出了事再说。”  这件事他是中间人,任意一方背信弃义违背诺言都要由他去谴责并且施以惩罚,可问题是那也等等到出了事再说啊,总不能你这边全凭猜测,我就得对房俊

    喊打喊杀维护正义吧?

    没那个道理!

    李道立急的跺脚:“等出事那就晚啦!”

    李神符转身就走:“此等言语又有何益?他们分明就是一伙的,咱们走!”

    “……唉!”

    李道立长叹一声,赶紧跟上。

    眼瞅着两人出了税署,在各自府上仆从簇拥之下登车离去,李道宗拉着房俊,急声问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房俊好整以暇请其入座,执壶斟茶,笑道:“吓唬吓唬他们而已,郡王何必在意?他们意欲刺杀我的兄长,我咽不下这口气,却又碍于郡王您的情面不能对他

    们动手,可吓唬他们一下让他们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这不算违背承诺吧?”

    “你……唉!”

    对于这番说辞,李孝恭自然半个字都不信,糊弄鬼呢?  “兹事体大,二郎万万不可任性而为,需知眼下的宗室风起云涌,稍有撩拨就有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动荡,直至波及整个帝国!陛下的皇位逐渐稳固,正是百

    废待兴之时,何必为了一己私怨搅合得天下不靖?二郎,三思而行啊!”

    房俊喝着茶水,轻叹一声,轻声道:“恐怕陛下不是那么想。”

    李孝恭:“……”

    先前还是痛心疾首劝阻房俊,闻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居然是陛下的意思?

    他自然不会怀疑房俊的话语,房俊没必要骗他。

    那么陛下到底是当真要刺杀魏王,剪除这样一个皇位的隐患,还是以此逼迫宗室在未能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提前动手?  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