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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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家路边小客栈。

    一家又小又陈旧,但还算干净的小客栈。

    然而,对于一个饥肠漉漉的赶路人来说,这无疑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更何况,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还下起了沥沥小雨。

    客栈,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地方。

    但对我来说,客栈永远有着特别的意义。

    一个长期在外漂泊的江湖浪子,客栈有时候就代表了家。

    两味简单的小菜,一碟白馒头,一壶热酒,这就是我的晚餐。

    一杯酒喝下,我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酒并不好,但我还是品尝了一下才咽下,分不清品尝着的究竟是酒还是此刻的心情。

    小店内,孤灯,独酌。

    我举起酒杯,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

    我尽量去想一些有趣的事情,令自己愉快起来。

    这些年来,能令我愉快的事情并不太多,除了银两也许就只有女人。

    银两可以令一个男人充满自信,而女人可以令一个男人蚀骨销魂。

    一壶酒还没有喝完,我竟已有一点酒意,内心悠然生出一种落漠。

    一种多年以来一直无法排遣的落漠。

    这种落漠起源于孤独。

    万里独行,只是一个雅号,它的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朋友。

    我从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如果人一生中一定要有朋友的话,那么我腰间的刀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个既忠心又可靠的朋友。

    一直以来也是这把刀给予我生存下去的能力和勇气。

    也许在我一生中终与我不离不弃的就只有这把刀。

    门外,微风,细雨。

    我忽然渴望有人进来,哪怕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就真的进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的是一个手脚还算麻利的老头子,女的是一个长得很丑,满脸麻子的少女。

    但我细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丑陋的少女显然是易容改装,而且,易容术并不高明。

    一双如水般清澈的大眼睛,两片薄而小巧的嘴唇,窈窍而纤秀的身段,在在都显示这少女是个美人胚子。

    我全身觉得一热。

    女人,美丽的女人,这可以让人产生许多的想法。

    两人在靠墙的一桌坐下。

    那少女半嗲半骂的道:“这坏老天真不作美,这雨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声音清脆娇嫩。

    老头没有回答,只是吩咐着小二张罗饭菜。

    有意无意间,两人都向我这边瞟了一眼。

    我举杯,一饮而尽,望向窗外茫茫夜色。

    老头道:“小师妹,这雨还真不知要下到啥时,说不得咱们只好在这逗留一宿。”

    少女道:“嗯。”

    原来是师兄妹,只是这对师兄妹的年龄相差也实在太大了。

    少女又道:“二师兄,你说林公子可脱身了吗?”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能听得清。

    老头又向我望了一眼,我若无其事的望着窗外。

    老头道:“林平之武功虽然差劲,但还算机灵,方才给咱们一阵瞎捣乱,想必是逃脱了。”

    听他提到林平之,我不禁留上了神。似乎林平之被他们从方人智,于人豪手上放走了。

    少女笑道:“想起方才方人智,于人豪的表情就好笑。”

    老头道:“有一件事很奇怪。”

    少女道:“什么事?”

    老头道:“林夫人。”

    少女道:“对啊!林家三口乔装改扮一起逃跑的,难道说林夫人自个儿脱身了吗?”

    老头道:“这事还真不好说。”

    我心下暗暗好笑。

    林夫人,那个美丽的妇人,我依稀里还有一丝怀念。

    少女道:“是了,二师兄你怎会使青城剑法?”

    老头道:“这……”

    少女微嗔道:“二师兄,你说嘛。”

    老头道:“看来我若不说,小师妹你是不会让我好过的。”

    少女笑道:“你知道就好。”

    老头道:“是临下山前师父他老人家教我的。”

    少女讶然道:“爹怎会青城剑法呢?”

    老头道:“小师妹,师父他老人家的武功来历咱们作弟子的不应妄加惴测,师父身为华山派掌门,对各门各派的武功想必都有一番体会,会一点青城剑法又有什么奇怪。”

    少女沉默。

    听到这里,我着实吃了一惊,同时也猜出了两人的来历。

    想不到两人竟是华山门下。

    这老头叫劳德诺,岳不群座下第二弟子,听说是带艺投师,武功一般,但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

    当然,这是托了华山派的福荫。

    这少女叫岳灵珊,岳不群的独生女,听说是个绝色美人,姿色不在乃母岳夫人之下。

    这两年在江湖上也渐渐有了一点名气。

    事情看来很复杂,青城派挑了福威镖局已经有点玄,华山派似乎又插上了一腿。

    究竟内里有什么玄机?

    岳灵珊道:“青城派真那么厉害吗?一下子就毁了福威镖局。”

    劳德诺道:“余沧海固然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怪才,但要说青城派真那么厉害也不见得,只能说是福威镖局太过不堪一击。不过,余沧海这次也未免太狠了。”

    岳灵珊道:“余观主吗?他出手毒辣得很。我……我见了他很害怕,以后我……我再也不愿见他了。”

    语音微微发颤,似乎犹有余悸。

    劳德诺道:“尤其是他那门得意武功摧心掌,更是歹毒无比。”

    岳灵珊道:“青城派跟福威镖局真有那么大的仇口吗?”

    劳德诺道:“此事说来话长。”

    岳灵珊道:“反正咱们要留一宿,时间长着呢,二师哥你便说些故事给我听听。”

    此时饭菜已经上来了,劳德诺道:“那便边吃边说吧。”

    我心下不禁一喜,但马上又产生了另一个疑问。

    劳德诺对这件事情似乎了如指掌,难道说华山派也在其中谋划什么?

    劳德诺道:“这事要从大师兄脚踢青城四兽说起。”

    岳灵珊道:“嗯,为了那事,大师兄还挨了爹三十棍子呢,陆猴儿也挨了十棍。”

    这件事我也略有所闻,华山派大师兄令狐冲在酒楼脚踢青城四兽,是最近颇为让我愉快的一件事。

    令狐冲在五岳剑派年青一代中,算是一个了不起的脚色,据说已深得岳不群的真传。

    但也听说此人声名不太佳,好喝好赌,似乎和岳不群不是同一路货色。

    劳德诺道:“为了这事,师父还特令我携信上青城派道歉。师父信中说,现在已将两名顽徒重重责打,原当命其亲上青城,负荆请罪。只是两名顽徒挨打后受伤甚重,难以行走,特命二弟子劳德诺前来领责。此番事端全由顽徒引起,务望余观主看在青城、华山两派素来交好份上,勿予介怀,日后相见,亲自再向余观主谢罪。”

    这老头果然是劳德诺。

    看来岳不群这伪君子也还保留着一贯的虚伪本色。

    劳德诺又道:“我到得青城,那青城四兽心怀不忿,几番出言讥嘲,伸手要和我较量……”

    岳灵珊怒道:“呸!青城派的家伙这么恶!二师哥,较量就较量,怕他什么了?料那些怪物也不是你的对手。”

    劳德诺道:“师父命我上青城山去道歉谢罪,可不是惹是生非去的。当下我隐忍不发,在青城山待了六日,直到第七日上,才由余观主接见。”

    岳灵珊道:“哼!好大的架子!二师哥,这六日六夜的日子,恐怕不大好过。”

    劳德诺道:“青城弟子的冷嘲热讽,自然受了不少。好在我心中知道,师父所以派我去干这件事,不是因我武功上有什么过人之长,只是我年纪大,比起众位师弟来沉得住气,我越能忍耐,越能完成师命。他们可没料到,将我在青城山松风观中多留六日,于他们却没什么好处。我住在松风观里,一直没能见到余观主,自是十分无聊,第三日上,一早便起身散步,暗中做些吐纳功夫,以免将功课搁下荒疏了。信步走到松风观后练武场旁,只见青城派有几十名弟子正在练把式。武林中观看旁人练功,乃是大忌,我自然不便多看,当即掉头回房。但便这么一瞥之间,已引起了我老大疑心。这几十名弟子人人使剑,显而易见是在练一路相同的剑法,各人都是新学乍练,因此出招之际都颇生硬,至于是什么剑招,这么匆匆一瞥也瞧不清楚。我回房之后,越想越奇怪。青城派成名已久,许多弟子都是已入门一二十年,何况群弟子入门有先有后,怎么数十人同时起始学一路剑法?尤其练剑的数十人中,有号称‘青城四秀’的侯人英、洪人雄、于人豪和罗人杰四人在内。小师妹,你要是见到这种景,那便如何推测?”

    岳灵珊说道:“青城派或许是新得了一本剑法秘笈,又或许是余观主新创一路剑法,因此上传授给众弟子。”

    劳德诺道:“那时我也这么想,但仔细一想,却又觉不对。以余观主在剑法上的造诣修为,倘若新创剑招,这些剑招自是非同寻常。如是新得剑法秘笈遗篇,那么其中所传剑法一定甚高,否则他也决计瞧不上眼,要弟子练习,岂不练坏了本剑的剑法?既是高明的招数,那么寻常弟子就无法领悟,他多半是选择三四名武功最高的弟子来传授指点,决无四十余人同时传授之理。这倒似是教拳的武师开场子骗钱,哪里是名门正派的大宗师行径?第二天早上,我又自观前转到观后,经过练武场旁,见他们仍在练剑。我不敢停步,晃眼间一瞥,记住了两招,想回来请师父指点。那时余观主仍然没接见我,我不免猜测青城派对我华山派大有仇视之心,他们新练剑招,说不定是为了对付我派之用,那就不得不防备一二。”

    岳灵珊道:“二师哥,他们会不会在练一个新排的剑阵?”

    劳德诺道:“那当然也大有可能。只是当时我见到他们都是作对儿拆解,攻的守的,使的都是一般招数,颇不像是练剑阵。到得第三天早上,我又散步经过练武场时,却见场上静悄悄地,竟一个人也没有了。我知他们是故意避我,心中只有疑虑更甚。我这样信步走过,远远望上一眼,又能瞧得见什么隐秘?看来他们果是为了对付本派而在练一门厉害的剑法,否则何必对我如此顾忌?这天晚上,我睡在床上思前想后,一直无法入睡,忽听得远处传来隐隐的兵刃撞击之声。我吃了一惊,难道观中来了强敌?我第一个念头便想:莫非大师哥受了师父责备,心中有气,杀进松风观来啦?他一个人寡不敌众,我说什么也得出去相助。这次上青城山,我没携带兵刃,仓卒间无处找剑,只得赤手空拳的前往……”

    岳灵珊突然赞道:“了不起,二师哥,你好胆色啊!”

    劳德诺道:“只是我担心大师哥遇险,明知危难,也只得挺身而出。难道你叫我躲在被窝里做缩头乌龟么?”

    岳灵珊笑了起来,笑声说不出的动听。

    一时间,这家小客栈有了点生气。

    劳德诺续道:“当下我悄悄起来,循声寻去,但听得兵刃撞击声越来越密,我心中跳得越厉害,暗想:咱二人身处龙潭虎穴,大师哥武功高明,或许还能全身而退,我这可糟了。耳听得兵刃撞击声是从后殿传出,后殿窗子灯火明亮,我矮着身子,悄悄走近,从窗缝中向内一张,这才透了口大气,险些儿失笑。原来我疑心生暗鬼,这几日余观主始终没理我,我胡思乱想,总是往坏事上去想。这哪里是大师哥寻仇生事来了?只见殿中有两对人在比剑,一对是侯人英和洪人雄,另一对是方人智和于人豪。”

    岳灵珊道:“呀!青城派的弟子好用功啊,晚间也不闲着,这叫做临阵磨枪,又叫作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劳德诺微微一笑,续道:“只见后殿正中,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矮小道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脸孔十分瘦削,瞧他这副模样,最多不过七八十斤重。武林中都说青城掌门是个矮小道人,但若非亲见,怎知他竟是这般矮法,又怎能相信他便是名满天下的余观主?四周站满了数十名弟子,都目不转睛的瞧着四名弟子拆剑。我看得几招,便知这四人所拆的,正是这几天来他们所学的新招。我知道当时处境十分危险,若被青城派发觉了,不但我自身定会受重大羞辱,而传扬了出去,于本派声名也大有妨碍。大师哥一脚将位列‘青城四秀’之首的侯人英、洪人雄踢下楼去,师父他老人家虽然责打大师哥,说他不守门规,惹是生非,得罪了朋友,但在师父心中,恐怕也是喜欢的。毕竟大师哥替本派争光,什么青城四秀,可挡不了本派大弟子的一脚。但我如偷窃人家隐秘,给人家拿获,这可比偷人钱财还更不堪,回到山来,师父一气之下,多半便会将我逐出门墙。”但眼见人家斗得热闹,此事说不定和我派大有干系,我又怎肯掉头不顾?我心中只是说:“只看几招,立时便走。‘可是看了几招,又是几招。眼见这四人所使的剑法甚是希奇古怪,我生平可从来没见过,但说这些剑招有什么大威力,却又不像。我只是奇怪:”这剑法并不见得有什么惊人之处,青城派干么要日以继夜的加紧修习?难道这路剑法,竟然便是我华山派剑法的克星么?看来也不见得。’又看得几招,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了,乘着那四人斗得正紧,当即悄悄回房。等到他四人剑招一停,止了声息,那便无法脱身了。以余观主这等高强的武功,我在殿外只须跨出一步,只怕立时便给他发觉。以后两天晚上,剑击声仍不绝传来,我却不敢再去看了。其实,我倘若早知他们是在余观主面前练剑,说什么也不敢去偷看,那也是阴错阳差,刚好撞上而已。小师妹恭维我有胆色,这可是受之有愧。那天晚上你要是见到我吓得面无人色的那副德行,不骂二师哥是天下第一胆小鬼,我已多谢你啦。“岳灵珊道:“二师兄,怎会嘛!”

    劳德诺续道:“后来余观主终于接见我了。他言语说得很客气,说师父重责大师哥,未免太过见外了。华山、青城两派素来交好,弟子们一时闹着玩,就如小孩子打架一般,大人何必当真?当晚设筵请了我。次日清晨我向他告辞,余观主还一直送到松风观大门口。我是小辈,辞别时自须跪下磕头。我左膝一跪,余观主右手轻轻一托,就将我托了起来。他这股劲力当真了不起,我只觉全身虚飘飘的,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他若要将我摔出十余丈外,或者将我连翻七八个筋斗,当时我是连半点反抗余地也没有。他微微一笑,问道:”你大师哥比你入师门早了几年?你是带艺投师的,是不是?‘我当时给他这么一托,一口气换不过来,隔了好半天才答:“是,弟子是带艺投师的。弟子拜入华山派时,大师哥已在恩师门下十二年了。’余观主又笑了笑,说道:”多十二年,嗯,多十二年。‘“岳灵珊问道:“他说‘多十二年’,那是什么意思?”

    劳德诺道:“他当时脸上神气很古怪,依我猜想,当是说我武功平平,大师哥就算比我多练了十二年功夫,也未必能好得了多少。”

    岳灵珊道:“嗯。”

    劳德诺续道:“我回到山上,向师父呈上余观主的回书。那封信写得礼貌周到,十分谦下,师父看后很是高兴,问起松风观中的情状。我将青城群弟子夤夜练剑的事说了,师父命我照式试演。我只记得七八式,当即演了出来。师父一看之后,便道‘这是福威镖局林家的辟邪剑法!’”

    劳德诺又道:“当时我问师父:”林家这辟邪剑法威力很大么?青城派为什么这样用心修习?‘师父不答,闭眼沉思半晌,才道:“德诺,你入我门之前,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曾听得武林之中,对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的武功,如何评论?’我道:”武林中朋友们说,林震南手面阔,交朋友够义气,大家都买他的帐,不去动他的镖。至于手底下真实功夫怎样,我不大清楚。‘师父道:“是了!福威镖局这些年来兴旺发达,倒是江湖上朋友给面子的居多。你可曾听说,余观主的师父长青子少年之时,曾栽在林远图的辟邪剑下?’我道:”林……林远图?是林震南的父亲?‘师父道:“不,林远图是林震南的祖父,福威镖局是他一手创办的。当年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开创镖局,当真是打遍黑道无敌手。其时白道上英雄见他太过威风,也有去找他比试武艺的,长青子便因此而在他辟邪剑法下输了几招。’我道:”如此说来,辟邪剑法果然是厉害得了?‘师父道:“长青子输招之事,双方都守口如瓶,因此武林中都不知道。长青子前辈和你师祖是好朋友,曾对你师祖说起过,他自认这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但自忖敌不过林远图,此仇终于难报。你师祖曾和他拆解辟邪剑法,想助他找出这剑法中的破绽,然而这七十二路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中间却藏有许多旁人猜测不透的奥妙,突然之间会变得迅速无比。两人钻研了数月,一直没破解的把握。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看得熟了,你一试演,便知道这是辟邪剑法。唉,岁月如流,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原来林家的辟邪剑法果然非同小可,当年青城派和华山派的首脑人物尚且敌不过。

    然则林震南怎么又斗不过青城派的后生小子?多半是林震南领略不到这剑法的奥妙厉害之处。

    只听劳德诺道:“我问师父:”长青子前辈后来报了此仇没有?‘师父道:“比武输招,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仇怨。何况那时候林远图早已成名多年,是武林中众所钦服的前辈英雄,长青子却是个刚出道的小道士。后生小子输在前辈手下,又算得了什么?你师祖劝解了他一番,此事也不再提了。后来长青子在三十六岁上便即逝世,说不定心中放不开此事,以此郁郁而终。事隔数十年,余沧海忽然率领群弟子一起练那辟邪剑法,那是什么缘故?德诺,你想那是什么缘故?’”我说:“瞧着松风观中众人练剑情形,人人神色郑重,难道余观主是要大举去找福威镖局的晦气,以报上代之仇?‘师父点头道:”我也这么想。长青子胸襟极狭,自视又高,输在林远图剑底这件事,一定令他耿耿于怀,多半临死时对余沧海有什么遗命。林远图比长青子先死,余沧海要报师仇,只有去找林远图的儿子林仲雄,但不知如何,直挨到今日才动手。余沧海城府甚深,谋定后动,这一次青城派与福威镖局可要有一场大斗了。’“我问师父:”你老人家看来,这场争斗谁胜谁败?‘师父笑道:“余沧海的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造诣已在长青子之上。林震南的功夫外人虽不知底细,却多半及不上乃祖。一进一退,再加上青城派在暗而福威镖局在明,还没动上手,福威镖局已输了七成。倘若林震南事先得知讯息,邀得洛阳金刀王元霸相助,那么还可斗上一斗。德诺,你想不想去瞧瞧热闹?’我自是欣然奉命。师父便教了我几招青城派的得意剑法,以作防身之用。”

    劳德诺顿了一顿才又道:“事情大概就如此了。”

    岳灵珊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有这么一段事故,我还道是林公子为了救我才惹来一场灭门之祸。”

    劳德诺道:“林平之虽是不自量力,但一身侠骨却令人敬佩。”

    岳灵珊道:“是啊!”

    劳德诺道:“小师妹,福威镖局散了,许多青城弟子到处翻箱倒箧,钻墙挖壁,几乎将偌大一座福威镖局从头至尾都翻了一个身。镖局中自有不少来不及携去的金银财宝,但这些人找到后随手放在一旁,并不如何重视。我当时便想:他们是在找寻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岳灵珊道:“难道是辟邪剑法的剑谱!”

    劳德诺道:“不错,我也这么想。瞧这模样,显然他们占了福威镖局之后,便即大抄而特抄。眼见他们忙得满头大汗,摆明了是劳而无功。”

    岳灵珊道:“二师哥,这次余沧海亲自出马,你看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作?”

    劳德诺道:“余观主的师父曾败在林远图的辟邪剑下,到底林震南是不肖子孙,还是强爷胜祖,外人不知虚实。余观主如果单派几名弟子来找回这个梁子,未免过于托大,他亲自出马,事先又督率众弟子练剑,有备而发,倒也不算小题大作。不过我瞧他的神情,此番来到福州,报仇倒是次要,主旨却是在得那部剑谱。”

    岳灵珊道:“二师哥,你在松风观中见到他们齐练辟邪剑法,这路剑法既然会使了,又何必再去找寻这剑法的剑谱?说不定是找别的东西。”

    劳德诺摇头道:“不会。以余观主这等高人,除了武功秘诀之外,世上更有什么是他志在必得之物?”

    遇灵珊仍是不解,搔头道:“他们明明会使这路剑法,又去找这剑谱作甚?真是好奇怪啊!”

    劳德诺道:“小师妹你倒想想,林远图当年既能打败长青子,剑法自是极高明的了。可是长青子当时记在心中而传下来的辟邪剑法固然平平无奇,而余观主今日亲眼目睹,林氏父子的武功更殊不足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头的了。”

    岳灵珊问道:“什么不对头?”

    劳德诺道:“那自然是林家的辟邪剑法之中,另有一套诀窍,剑法招式虽然不过如此,威力却极强大,这套诀窍,林震南就没学到。”

    岳灵珊想了一会,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剑法口诀,都是师父亲口传授的。林远图死了几十年啦,便是找到他的棺材,翻出他死尸来,也没用了。”

    劳德诺道:“本派的剑诀是师徒口传,不落文字,别家别派的武功却未必都这样。”

    岳灵珊道:“二师哥,我还是不明白。倘若在从前,他们要找辟邪剑法的秘诀是有道理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胜过辟邪剑法,自须明白其中的窍诀所在。可是眼下青城派将林震南夫妇都给捉了去,福威镖局总局分局,也一古脑儿给他们挑得一干二净,还有什么仇没报?就算辟邪剑法之中真有秘诀,他们找了来又干什么?”

    劳德诺道:“小师妹,青城派的武功,比之咱们五岳剑派怎么样?”

    岳灵珊道:“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又道:“恐怕不及罢?”

    劳德诺道:“是了。恐怕有所不及。你想,余观主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岂不想在武林中扬眉吐气,出人头地?要是林家的确另有秘诀,能将招数平平的辟邪剑法变得威力奇大,那么将这秘诀用在青城剑法之上,却又如何?”

    岳灵珊呆了半晌,突然拍掌叫道:“这才明白了!原来余沧海要青城剑法在武林之中无人能敌!”

    劳德诺道:“大有可能,看来余沧海野心不小啊!”

    岳灵珊道:“呸!我看这小矮子还不配呢。”

    劳德诺嘘声道:“小师妹不可乱说。这一切都是咱们自个儿的猜测。”

    岳灵珊道:“嗯。”

    劳德诺道:“吃过饭便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大师兄他们说不定已到了衡山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吃过饭后便吩咐小二打点客房。

    想不到在此荒野小店竟听到如此一段秘辛。

    很显然,林家灭门之祸并非偶然。

    余矮子从其师长青子处得知辟邪剑谱的秘密,因而布局谋之,但似乎还没有得手。

    岳不群也知道这个秘密,但只是暗中行事,没有正面和余矮子作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还是岳不群稍胜一筹。

    当今江湖上我最讨厌的两个人将有一番龙争虎斗。

    火已经烧起来了,看来我应该往火里再加点油,让这趟火烧得越烈越好。

    我对岳不群恨之入骨,早就想打他老婆的主意,无奈岳夫人武功高强,不在岳不群之下,我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没料到今天竟碰上了他们的女儿,看来是老天给我的补偿。

    今夜就采了这朵鲜花,让我这次衡山之旅再添一分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