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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恒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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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世界真的有上帝存在,他能随心所欲地操纵着一切,改变着一切,用一双无形的手喜怒无常地揉搓着世间的男男女女,真混蛋!否则,为什么生活多数时候总是和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越想得到的反而离自己越远,不到最后一秒,谁都无法预测自己手中能剩下什么。

    可事情常常就是最后一秒钟发生变化。

    接到琉琉从外地寄来的卡片,云淡风清的纸面上淌过一行纤细墨绿的小四号字:又到了火鹤花凋零的季节,当记忆中的芬芳散去,我们还能留住什么。

    看到文字时愣住了,琉琉的心思并不复杂,其实很容易猜到,她在安慰我。

    因为我和欧卜奇之间出了问题,不过,感情的事也如同舞蹈、文字的创作过程,琉琉的舞蹈的确跳得非常棒,外人所看见和了解的精彩都只是水面上那八分之一的部分,另外八分之七的绝对大部分却是台下的挥汗如雨,是潜伏在水下的艰苦,无人可分享,冷暖自知。

    在圣诞前夕那夜的广场上,欧卜奇的大客户把我俩的生活扭了个个,神仙眷侣的日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我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攻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怔忪地瞧向欧卜奇,他望着我的眼光里有抱歉,有后悔,有无辜,有怜悯,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心一横,或者干脆学查小冬,疯掉算了。

    这感觉就象坐在剧院里看一场精彩的演出,一启幕便气势宏大,场面壮阔,观众纷纷鼓掌叫好,但是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只是为了要突出结局的悲壮,我们合什祈祷,静心等待最后最凄惨的一刻,却忽然宣布主角原来是我,全部的同情都流给台下坐着的我。

    电话是他远在塞北漠寒之地的女人打来的,她怀孕了,欧卜奇的前妻怀上了他的孩子!

    喜讯通过电波传来,再在我身边无限制的扩散,变成锋利的尖刀,一点一点朝我的身体刺下去,电波化成丝,反复裹夹缠绕着我,充斥在周围的空间,企图夺走氧气,令我大为窒息,随着坠入九寒冰窖。

    是谁做的孽,我们都心知肚明,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磨成精。

    那条尚未成型的小生命,成了一把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尖锐寒冷,锋芒毕露,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他的存在,这个即将诞生的孩子是我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的种,就算自己躲进梦里,也是卑微的,每天我强迫自己入睡,再强迫自己从噩梦里醒来,额头一片冷汗,浑身充满着寒意,眼睁睁等待天空发白。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为什么!

    我愤怒,不停的撕打着欧卜奇,把他直逼退进卧室,如果手里有把刀,我相信自己会先杀掉他,再自杀。

    家里已经连续一周不生火也不做饭,欧卜奇把所有能造成肉体伤害的东西都藏起来,正好我有一个月的休假,圣诞的海边度假是去不成了,天意如此,他便天天在家里陪我,象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握住我手,听我大吵大闹,大哭大笑。

    其实,我希望他能说一句哪怕是谎话来骗骗我,便能让我安静下来,但他宁愿听我夜夜哭泣。

    我逼得他实在太紧,欧卜奇也有开口讲话的时候,他会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紧得密不透风,还象我们从前那般亲近,嗓子沙哑,压抑嘶竭地告诉我:

    唯一,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一直都是了解我的,一直都了解,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这是我的软肋。

    是的,一开始和欧卜奇交往时,他便提起他有过一段惨痛的婚史,欧卜奇的前妻并不爱他,也不愿怀他的孩子,正是他毫不讳言地坦白和感情上的痛楚强烈地吸引了我,便奋不顾身冲上去,以为自己就是治疗面前这个男人痛苦的良药,结果画虎不成,顿时哑口无言。

    在这样无谓的拉锯战中,欧卜奇和我都迅速憔悴下去。

    宜家从圣诞节后就开始拨我的手机,是一片盲音,打家里电话也没人听,她害怕欧卜奇把我诓到海边,待海浪把我打到晕头,轻易定下终身,自然是直接冲上门来一探究竟,更重要的事是打算跟我商量,她的婚礼提前了,钦点我做伴娘,周围的朋友拣来拣去,近在眼前的就剩我一根独身苗苗。

    哇,瘦这么多,你去抽脂也不告诉我!宜家惊呼一声,幸福明明白白地溢在脸上。

    瞟她一眼,顾自转身进客厅。

    进来顺便帮我关门,没有水,要喝自己烧,不过没有杯子,全砸了,等下我去买。

    宜家乖乖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看我蹲在地下继续摆弄未完成的拼图游戏,现在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到底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闭嘴,我需要有人在身边支持,却不需要言语。

    我玩的是一幅海洋拼图,纪念本应在海边度过的圣诞蜜月之旅。

    样稿上的图画是海天一色的景象,波澜壮阔,涛卷红云,沙滩、海浪和棕榈树,都一如从前,占据大片空间的是蔚蓝的海水,我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忽然暴躁地把图板打乱,我憎恨这种风击水面纹丝不动的感觉,海水蓝得深不可测,任凭风暴袭打,风暴终究也只狂怒一时,无论海面上卷起几重狂滔,水下依旧波纹不惊,这让我觉得很无力。

    在经过最初剧烈的震荡以后,我逐渐平静下来,欧卜奇也从天天回家变成隔三岔五就要出门一趟,他去北方的时候,宜家便接我过去她家住,这段时间里,唐却少露面。

    毕竟他们是快结婚的情人,宜家多数时间却用来陪我,自己满心抱歉。

    都快成他的人了,跟他过一辈子的,几个月都熬不住?你呢,我还能陪你多久?宜家叹息一声。

    心里一酸,泪往上涌,自己选择的荆棘小路才初初露头,岂是在乎这区区几个月。

    唐是好人,宜家也是好人,我知道。

    欧卜奇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彼此都清楚,他过去北方一次,我的心就冷下去一点。

    你不和他说明白,就这么等孩子出来?宜家每次接我过去,见我的眼神冰凉凉,都不无担忧地问,她并不能保护我,连这么寄人篱下的温暖,随着宜家婚期的临近,也无法过多的给予。

    怎么问?问什么?分手还是继续?直想到头发麻。

    我最初坚持离开欧卜奇的决心,在他频繁的关心下一败涂地,他依旧爱我,我能明白的感受到这点,就算他在北方也坚持住宾馆,一通电话讲到天明是常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断然不再给他机会。

    我挂断,他再拨,我继续挂,他继续拨,我拔掉电话线,他便乘当晚的飞机半夜里赶回来。

    我们都陷在这场错综复杂泥淖里,万难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