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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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岸,彼岸的岸。

    妈妈说我出生那天外面刚好在下雨,很大。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全家人急坏了,以为是个哑巴,一个月后,爸爸拿了个木头人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全家人听到我的哭声就松了一口气,这丫头原来不是哑巴。

    1998年7月。

    我在大街上遇到薇薇,成为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四年,不曾分离。

    高兴的时候总和薇薇说起初相遇。那时候的我像极了男生,整天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然后在某一天的拐弯处由于速度太快撞到一位梳着两条小辫的女生,我急忙跳下车,看着那女生脚上的血,顿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那女孩看到我的样子,冲着我笑了笑,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对着我说:“这点伤不要紧,你不用着急”直到现在我都能想到那时的我有多尴尬。小女生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叫薇薇,蔷薇的薇”我一下子便记住了这个梳着两条小辫的安静女生。

    那一年,我十七岁,薇薇十八岁。

    2002年3月。

    我和薇薇大学毕业,一同来到这座城市。

    薇薇在一家公司做助理,我在另一家公司做职员。

    春天的雨格外多。下点雨,伸手,便能触摸到,我触摸着雨点,周围的空气便同这雨一样有了生命。

    薇薇越发的漂亮,说起话来总带着笑脸。是一般男生见了都喜欢的那种。我笑薇薇说,你前生若不是出身青楼便是那西施,昭君之类的女子。

    薇薇不以为然,还口说,我若是出身在秦淮一代定能技压群芳。

    薇薇的才情我是知道的,从认识她那天就知道。我常常对薇薇说,我若是男子定娶你做老婆。薇薇抛了个白眼给我,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投胎做男人了再娶我,最好找个有钱的人家投胎,也不用我跟着你辛苦了。我笑了笑,下辈子,谁还记得谁。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喜欢薇薇,可是我知道薇薇爱着的人只有李冰。李冰是个普通的男生,喜欢低着头抽烟,不爱说话,我始终瞧不出李冰有什么好的。

    我总笑薇薇说她上辈子欠了李冰什么,要不然怎么对他这么痴情。薇薇则说,这是月老他老人家好,才把这根线牵给我,要不然这地球这么大,怎么不把这线给了别人。

    那时候,薇薇总是幸福的笑,然后对我说,你快找个男朋友吧,要不等人老珠黄了真没人要了。我说,我会养活自己,再说了,不还有你吗,怕什么,生活不是只有爱情。

    那时候的时光真好,薇薇的笑,我的笑。可是,一切注定那么少。

    2002年11月。

    薇薇和李冰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一个人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开始在一个的闲暇的时候去泡图书馆,去逛街,透着大街上一层层的玻璃窗看里面各种各样的小玩具。我喜欢那橱窗里的洋娃娃,觉得它们像极了我小时候玩的木头人,一动也动,立在那里,世界都静了下来。

    听见有人叫我,回过头,一个男子立在离我不远的一家商店门前。我认出来是薇薇公司的总经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见过几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问

    “薇薇告诉我的,她总提起你我叫陈辉”

    “你怎么在这里?”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问道。

    “我?闲着没事做,出来转转,呵呵,你呢?”处于礼貌,我回问了一句。

    “我给朋友买礼物。”他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眼睛迷着,叫人望啊望啊也望不到边的那种。

    就这样,我认识了陈辉,薇薇的总经理。一切那么简单。

    和陈辉一样,我们同样喜欢着雨,喜欢在下雨的黄昏出走走走。

    2002年11月19号

    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冷的让人透不过气。

    “薇薇,我有男朋友了,是陈辉,这下你不用发愁我没人要了吧”我笑着对薇薇说。

    “那个陈辉?我们公司那个?”薇薇脸上满是诧异。

    “嗯,祝福我吧”我幸福的笑,完全没有觉察到薇薇异样。

    “祝福你们好好把握,幸福一不小心就会不见”

    半个月后的早上,薇薇扒在我肩膀,流着泪说“我和李冰分手了”我拍了拍薇薇的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够安慰她,有的,只是借给她一个肩膀。

    从那天早上薇薇告诉我她失恋之后,整整两个月没有见到她的人。给她打电话,她只告诉我很忙,没时间看我,然后就挂掉,我想薇薇可能真的很忙吧。

    吃饭的时候我问陈辉:“公司很忙吗?薇薇怎么一直没有来看我,打电话她又说说她工作忙?”

    陈辉呆了会儿告诉我说:“公司不太忙,可能是薇薇有其它事吧,你不用担心,她很好。”

    “哦。那你见她了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你放心。小岸我爱你”电话那边陈辉说罢便挂了电话。

    陈辉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可我知道他爱我,我同样爱着他,那么深。爱情或许就是这样,一句话便能抵挡所有。

    两个人真正相爱的话,不需要太多语言,那份默契就够了吧。我这么想着。

    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延续了很久。天气也很越发的冷。

    薇薇不再来我看,只是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自己生活的很好,不用担心。我终究不知道她在忙着什么。

    陈辉还像往常一样,每个天都会打电话过来。星期天的时候都会来看我。

    日子一天天的过。

    2004年5月。

    夏天的味道那么明显。

    我有四个月没有见到薇薇了。陈辉来看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打电话给薇薇,薇薇总说工作忙。再给陈辉打,也是说忙。只是电话中陈辉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点不安静,我不喜欢多想,也不敢去想。可能他是真的忙吧。

    我对自己说,我爱着陈辉,那么爱。

    我开始以前的生活,一个人闲下来的时候去逛街,去看橱窗里各种各样的玩具,每次都不忘了看看那玻璃架上的洋娃娃。

    只是站在洋娃娃面前我总想到陈辉,想他过的好不好,想他忙碌的样子。

    然后我便开始害怕,再接着就给他打电话,电话通的时候他总说他在忙,说有时间就来看我,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我不在讲话,我想我猜到了什么,只是我不愿意去承认而己。

    我想起大话里面的台词:我猜中了这过程,却没有猜中这结局。

    2004年7月。

    天异常的热,我躲在房间里看电影。陈辉有一个月二十天没来看我了。我不再去想,不再去打电话找他。

    天黑的时候,我走出房间,我想去看看街道两边橱窗里的洋娃娃。

    夏天的晚上,街上很是热闹,灯火辉煌。

    我站在橱窗前,看里面的洋娃娃。然后,我听到薇薇的声音,很大声的笑着。

    我转过身,看到路对面的薇薇挽着陈辉的手,两个人说着笑着。在灯光下他们的笑容格外清晰,脸上写满欢乐。

    薇薇比去年更漂亮。

    我拿起手机拨通陈辉的电话:“你在忙吗?”我盯着路对面的陈辉。

    路对面的陈辉看了看薇薇,对薇薇说了些什么,薇薇很不开心的样子。

    “是啊,最近工作很忙,我和薇薇都在加班,你不用担心。”电话里传来陈辉的声音。

    “我可以和薇薇说句话吗?”我盯着马路对面,继续说道。

    陈辉用手捂上电话,对薇薇又说了些什么,把电话递给薇薇。

    “小岸啊,我现在很忙,公司在加班,你别担心,有时间我们会去看你。”说罢薇薇把电话还给陈辉

    “小岸,我现在很忙,没时间说了,先挂了啊。”电话里面传来嘟嘟的声响。马路对面,薇薇一脸不快,陈辉对薇薇说着什么,然后俯下身去吻薇薇,薇薇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我像一个路人,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一切。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我没有哭。

    只是心像被人用针刺了一下,我痛的弯下腰,听到有碎片从身体里面划过。

    我回到住的地方,收拾所有的东西。

    第二天我向公司提出辞职。

    再次拨通陈辉的电话:“你过的还好吧?”

    电话那边一片安静“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我过的很好,说了叫你不用担心”

    我听到电话那边的不耐。

    “薇薇也好吧?”我再一次问道。

    “她很好,你怎么问起这个了,你在想什么?”

    “可能你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祝你们幸福。”说完我挂上电话。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或是去弄清真相。我只是让他们知道我明白了所有。

    薇薇,人一生只是这辈子。

    我的名字是岸,我在对岸,看你们彼此路过。

    很久以前我认识了你,我们走路。然后你认识了李冰,你们走路,再然后我认识了陈辉,我们走路,最后,我一个人,你们走路。我走我的路。

    我坐上回家的火车。这么久了,妈妈一定想我了。

    我想起橱窗里的娃娃,想起爸爸手中的木头人。

    原来那个木头人只是我自己。

    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我们都是木头人。游戏的规则,也是人生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