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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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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你,我千秋不悔?”这是一句多么坚定不移的说话!聂风定定瞄着眼前那座美女塑像手中的玉佩,轻声细读着玉佩上这句誓言,一时间呆在当场。

    这座美女塑像,不单与正面的关圣神像两痛相连,而且两个塑像的手脚,亦紧密胶连,恍如在隐喻这个美女与关羽将会永永远远融合一起,生生世世再不分开纵使千秋过尽,芳心不悔!

    这个拥有倾城艳色的美女究竟是谁?为什么她的塑像会被人刻意雕在关羽神像之后?再者谁是雕像人?

    能够找出雕像之人,相信便能寻出一切事情的前因絮果想到这里,聂风蓦地发觉,那个玉佩并非真与这个美女塑像的手固定胶连;那个玉佩,似乎是可以拿下来的聂风不由自主欲伸手把玉佩拿下,囚为他还想瞧个清楚明白,究竟除了这七个字外,这个五佩还会有些什么?

    尤其在玉佩背面。

    惟是,就在聂风把玉佩拿下刹那,他便发觉,玉佩背面赫然只是刻着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人,你所能知道的仅止于此,再见!”再见?再见这两个字的意思是?

    正当聂风恩忖之间,美女塑像那只本来持着玉佩的手,嘎地传出“卡”的一声聂风霎时面色大变,他终于明白“再见”的意思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霍地一跳!

    接着!

    爆!

    “隆”!一声巨响,整个关圣庙骤然发生一场剧烈爆炸;炸力之强之劲,更当场把整座庙轰个四分五裂,火屑横飞,瞬间已陷于一片火海之中。

    只是与此同时,在距这个火海十丈之遥的叶林内,正有一个人长身卓立,静静的瞪着眼前的这片火海,这个人正是聂风!

    以他快绝的轻功及身手,适才那场爆炸还未有足够资格把他炸死;他的身体甚至没有半点损伤;不过他的脸虽仍旧冷静,私下却是思潮起伏:“好利害的布局!这个躲在幕后的人,想必早已预备若关圣神像后的美女塑像一旦被人于无意中发现的,届时便必须杀人灭口。而这个人亦算准发现美女塑像的人,定会寻根究底,拿下那块玉佩再行察看,于是便正好中了圈套;那块玉佩,显然是引发神像内火药的机关枢钮”不错!只要藏在关圣神像内的火药一爆,不独能把神像这项线索毁灭迹,更可把发现的人一并炸死,杜绝后患,可说是一石二鸟。

    然而这个幕后既然顾虑关圣神像后的美女像总会有天被人发觉,何解还甘愿冒被发现之险,把美女塑像在关羽之后?

    这个人的目的是一念至此,聂风又想,这个幕后者可能与那美女塑像有一段极为紧密的渊源;幕后者或会认为,这名绝色美女的地位与关羽实应同样重要,世人既把关羽膜拜如神,这名美女当然亦值得世人下拜因此,幕后者把美女塑像雕在关羽像后的目的,极有可能,只是想世人在拜关羽之时,同时也是朝这美女跪拜只因为“她”也配!

    可是,为何幕后者会认为这名美女亦值得千人拜?万人跪?这名美女到底于过什么伟大的事?

    聂风只觉愈想愈是不通,愈想愈不明这个躲在无双城后的神秘幕后的用意;而正当他在反覆思索之间,忽闻远处人声鼎沸他随即朝声音出处一望,但见百丈开外满是熊熊火把;他知道,定是居于此带的城民惊见关圣庙这个方向烈焰冲天,才会跑过来看个究竟。

    聂风本来还想待火势稍缓时再仔细查看这座庙,但为免会遭城民发现他曾夜探关圣庙,于是不由分说展身一纵,便如晚风般消失于沉沉夜幕之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无双城的大街小巷已站满无数低下城民,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哗!想不到城东那座关圣庙倒真邪门得很!”“是呀!前阵子那场分屠杀已是骇人听闻了,昨夜还无故发生那场大火,只不知是谁捣的鬼?”“鬼?嘿,我看庙内真的是有鬼了!否则怎会接连发生凶祸?”“胡说!关公爷爷正气可昭日月,怎会许那些游魂捣蛋?“我看未必!自从那场分屠杀之后,连庙内的庙祝也神秘失踪了,也许,庙祝曾看见一些不应看见的东西,才会怕得自行失踪。

    “庙祝”二字一出,一条头戴斗笠、正在一面前行一面啃着馒头的身影,霍地在距一众城民不远处止步;这条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聂风!

    原来聂风昨夜离开火海中的庙圣庙后,便往客栈暂宿一宵,并准备于今日回去那座关圣庙看看有什么昨夜漏了的线索,没料到适才竟会在与城民擦身而过时,听见这“庙祝”二字聂风不由暗思:“庙祝?是了!怎么昨夜我从设想过庙祝?”每间庙的庙祝,职责除了是收集善信们的香油钱外,还要打扫庙里庙外;当然,打理神龛上的神像更是他们的工作之一;所以关圣庙的朝祝,一定早已知道关羽背后还有美女塑像的事,极有可能,那个美女塑像甚至是其杰作但正如城民们说,这个庙祝早已失踪;聂风深信,这个庙祝定与那个幕后者有关,也许庙祝本来便是幕后者亦不足为奇!

    可是无双城虽非人海茫茫,城民的数目也自不少,要找一个失去踪影的庙祝真是谈何容易?

    就在聂风正不知下一步将何去何从之际,他淬地感到,身旁赫然出现了一股气!

    那些所谓武林中人,大部习有内功,不管底子深浅与否,身上均能散发一股无形的气;内功愈深,气便愈强。

    聂风在江湖中打滚多年,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也曾感受过形形色色不同种类的气。

    譬如说,内家高手有“真气”霸者有“霸气”杀手有“杀气”剑客有“剑气”等等,然而没有任何一个高手的气,能像此刻聂风身旁的气一样独特,更能令聂风称奇!

    那是一股非常非常浓烈的杀气!

    无论杀气多么浓烈,本亦不足称奇;不过最奇的是,这股杀气的目标并非聂风,而是聂风手中的那个圆鼓鼓的馒头!

    啊!谁想杀掉聂风手中的馒头?

    呀!是她!那股浓烈杀气来自她的双目;她,原来是一个七岁的小小女孩!

    但见这个小女孩头束两条小小辫子,圆圆的脸蛋衬着少许苹果殷红,个子矮矮胖胖的,活像一个不倒的小冬瓜,真是可爱极了。

    小女孩还在吮着姆指,羞羞的、怪可怜的,惟是一双圆而明亮的眼睛,却牢牢的盯着聂风手中的馒头。

    不错!那股浓烈杀气确实发自她的双目!她的眼睛像在告诉聂风,她想以自己的口来把这个馒头杀掉!干掉!吃掉!

    聂风从役见过如此独特而馋嘴的杀气,他瞧见那小女孩快要连口涎也流出来,真是到“物我两忘”的最高境界,私下不禁失笑,遂蹲下身于对小女孩柔声道:“小乖乖,你叫甚么名字?”小女孩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聂风的馒头,口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个名字:“小猫。”小猫?聂风一怔,心想这女孩的双亲怎会如斯“才情横溢”居然为自己孩子取一个动物的名字?不过她倒真又人如其名,确是有一双如猫般圆而明亮的眼睛!

    他温然的笑了笑,又问:“小猫,你很饿?”这个唤作小猫的小女孩忙不迭点了点头;聂风即使不用“冰心诀”也可听她的喉头在“骨碌骨碌”的上下滚动,只是肚子却没有“咕咕”的响;可以推想,她仅是馋嘴而已,并非真的饿得要命。

    聂风素来“坚强不屈”纵然面对“神”那样的顶尖高手亦从无畏惧,然而在他一世英名,终于也敌不过这女孩那股想干掉馒头的无匹杀气;他心软了,且忙不迭徒怀里掏出另一个以布包着的馒头,递给小女孩,还轻声道:“那个馒头我刚咬了一口,这个馒头却仍然圆鼓鼓的,来!小猫,要不要吃?”要不要吃?这条问题根本多此一问!聂风但听那小猫随即兴高采烈地高呼一声:“谢谢!长发哥哥!”接着不由分说,已一手接过聂风手中的馒头往嘴里送;出手之快,恐怕比那些武林高手亦不逞多让!

    想不至!世间最利害的武器并非刀剑神兵,竟然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睛;在她那阿怜兮兮的目光下,强如聂风亦要甘拜下风,把馒头“彻底奉献”!

    聂风默默瞥着小猫一口一口的咀嚼那个圆鼓鼓的馒头,益发感到孩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动力孩子门大都十分纯真,尽管是吃也是如此认真;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每一口都非常坚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只是,又有谁曾想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将来或长成为不同的人?眼前这个唤作小猫的女孩,说不定长大后仍会以她这双可以令男人们心软的眼睛谋生,继续发扬其讨人喜欢的拿手技俩,纵横情场?

    这并非全无可能!目下聂风那个威震武林的师父雄霸,也许当年便是一个淌着鼻涕的黄毛小童!

    因此,小孩子可以说是人间的未来希望,谁会忍心残害如此可爱而孕含生命力的小小物礼?若然真的忍心,那这个人便是人间魔鬼!

    不消片刻,小猫居然己把整个馒头吃个清光;她的目光,复再“如泣如诉”般落在聂风手中那个仅咬了一口的馒头上,聂风为之一愕,问:“不是吧?这个咬了一口的你也要?”小猫闻言又是不住点头,聂风瞧着她那两条随着她点头而摇幌不定的小辫子,终于不敌投降,双手把馒头奉上。

    惟就在小猫接过馒头,正要忘形大吃之际,斗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你这只馋嘴的猫儿,家里又不是不给你吃的,怎么老是合不了嘴?我吩咐你站在那边等我,你却又在这里求陌生人给你吃的;我这个当哥哥的,颜面也给你丢尽了”语声未歇,一双手已扭着小猫的耳朵,扭得小猫叭叭大叫;却原来,扭她耳朵的是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

    但见这男孩眉目端正,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草篓;草篓载着一个小小铲子和三数株绿草,一身装扮本无甚稀奇,然而却令聂风面色一变。

    只因为,这男孩也有一头随意下来的长发,骤眼一看,聂风还以为这个是十岁的自己;当然若看真一点,便会发觉两者其实并不相像;这男孩的五官较聂风十岁时的五官硬朗一些。

    不过童年时的聂风曾经历重重劫难,依旧坚强不屈;这个外表较聂风十岁时看来更坚强的小男孩,又是否真的十分坚强?

    聂风眼见小男孩扭着小猫的手死命不放,当下劝道:“饶了她吧!她并没求我给她馒头,是我主动给她的”男孩听罢,方才定神一瞟聂风,道:“长发哥哥你实在太好了,但我身为她的哥哥,若再纵容她:只怕她有天胖得走不动时,届时候谁捉老鼠?”小猫却大嚷大叫:“我不要捉老鼠!老鼠这么难看,又不可以吃,捉来干啥?我又不是真的猫”听着这两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男的刻意要装作大哥之威,女的却始终不脱“馋嘴猫”的本色,聂风只给他们逗得矣了起来;不要过在笑意之中,他同时挥手在小男孩的手腕上轻轻一抹。

    小男孩骤觉手里一软,扭着小猫耳朵的手当场松开了;其实聂风只是不忍看着小猫在吃苦头,才会以很基本的点穴手法轻抹小男孩的手,以图令他放弃其妹子。

    岂料在小男孩小手一松之际,小男孩己表自禁的指着聂风,掩着嘴高呼一声:“哗!”哗?怎么他的表情如此夸张”他在“哗”些什么?

    小男孩隔了半晌方才懂得说话,像是在异常吃惊地间:“长发哥哥,你懂武功?”聂风一愕,不虞他会间这个问题,然而还是点了点头,答:“懂一点点,都是花拳绣腿!”小男孩道:“长发哥哥你的怎会是花拳绣腿,你懂点穴啊!求你收我‘小南’为徒吧!”说着已闪电跪下,猛向聂风叩头。

    小南?这个名字倒像个“人”的名字,聂风多么害怕他父母又曾把自己儿子以动物为名,唤作“小狗”或什么的,好用来衬找“小猫”的名字。

    唯对方虽是小孩,聂风亦没理由接受他向自己下跪,连忙一手扶起他,道:“孩子,我并非无双城中人,此行只是逗留一段很短的时间,似乎并不太适合当你的师父”这个唤作小南的男孩未待聂风把话说完,已抢着道:“怎会不适合啊?你就在这段时间教我些微武功,亦已十分足够了”聂风皱眉轻问:“足够?你何以要一心习武,若你学得这些武功,你将会如何使用它?”小南不假思索的答:“我会继续苦练下去,直至我能用自己双手打倒城主独孤一方为止!”独孤一方?

    聂风本预期一般小孩习武的目的,多是强身健体之类,想不到一个小小男孩居然会说出一番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当下追问:“孩子,你为何要打倒独孤一方?”“因为他是坏人,十分可恶!”“哦?他如何坏?如何可恶?”“他只顾着扩张自己势力,从不为我们无双城的低下平民设想,还不断榨取我们的血汗钱来养活他那班门下!”此时小猫也附和她的哥哥,插嘴道:“是呀!我们的爹娘,也是因交不出军费,给城主的门下一脚踢死的啊”说到这里,馋嘴的小猫连余下那半边馒头也不吃了,似在怀念着自己双亲,忘形地呜咽起来。

    聂风倒没料到这双小兄妹会有一段如此可怜的遭遇;若独孤一方真的如他们口中所述,那雄霸便比独孤一方更适合当袅雄霸主了。

    雄霸虽然每干一事皆有其目的,即使当年以步惊云的名义救济乐山的一百万两,也只为能得到聂风承诺忠心效命而用;然而,在天下会山下的“天荫城”一直皆在雄霸的护荫下民生安泰,绝对不用苛捐杂税;因为雄霸门下的军费,全都来自黑白两道的自动奉献;雄霸纵然处事作风狠辣,惟只是针对江湖异己,从未祸及无辜的庶民,仍有大将风范。

    若单从这一点看来,天荫城的平民确比无双城的低下城民幸福多了聂风凝眸注视眼前已没有爹娘,如今又住在何处?”小猫犹在啜位,小南较为,答:“我们如今住在姐姐哪里。”聂风道:“姐姐?你们还有姐姐?”小南摇了摇头答:“姐姐不是亲的姐姐!姐姐心肠很好,她自己也很穷了,还不顾一切收养我们。”哦?这个小南小小年纪,居然也明白姐姐收养深恩?聂风闻言不禁暗自由衷嘉许,这个小男孩能明白人情世事,将来一定会是个有恩报恩的大丈夫,大有前途!

    中国若多一些这样的孩子,就不会永恒地那样令人感到绝望只不知,这个不顾自己收养他兄妹俩的姐姐,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聂风问:“既然姐姐已收养你们,为何又由得你们在街上浪荡?”小南忙着替姐姐辩护:“不是的!姐姐每天都教我们念书写字,她总是说,人一定要不断充实自己;我们只是乘她不觉时溜了出来”聂风眉头轻蹩道:“哦?你俩不喜欢念书”小南幌了幌小脑袋答:“不是。只是昨天姐姐带我们往市集买菜时,我见市集有块烂地寸草不生便想在那里种植这些绿草,好让这个城看上去好一点,相信姐姐知道后也不会怪我的。”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背上草篓内的儿株绿草,聂风当然明白,他问:“但,令无双城看上去好一点是城主的事,根本毋须你们动手。”小南答:“城主已经很久没关心这个城了,他只关心向外拓展势力又是拓展势力?原来独孤一方已如斯不得人心?甚至连一个孩子的心也得不到?”

    小南续道:“既然城主不理,我们唯有自己理了!姐姐说,人的一双手是用作建设的,千万不能用来破坏,所以我决定以自己双手令这个城改观过来!”真是一个天真烂漫、还不明世态艰难的小孩!以一个小孩小小的一双手,又怎能令一个城改变?这几乎是绝不可能的事!

    不过聂风却非常们服小南的志向,和他那双小手!听罢他那番话,聂风不由有点感动,他决定要在自己留在无双城的短短时日内,成全他的一双小手,他粹地道:“小南,那你何不快告诉我你们住在哪里,否则我怎去找你?”小南闻言一怔,像是想了很久方才明白聂风的意思,有点不敢相信、雀跃无比道:“长发哥哥,你真的应承当我的师父?”聂风浅浅一笑,点头:“我懂得的武功,相信你在短短时间内,未必可以学全”这是真话!以聂风如今身负的武艺,若换了资质平庸者,只怕一生也学不全。

    惟小南却欣喜若狂的答:“不不不!即使学不全,我也会尽力学的!”说罢转身一指城东那个方向,道:“我们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一座红的砖屋内,很易识认,师父,你何时会来啊?”聂风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唤作师父,对于这段雾水的师徒情缘,倒真令他啼笑皆非,不过他还是异常认真的答:“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办,大概一两天后便会到访。”“太好了。”小南折掌大笑,小猫闻得聂风收了自己哥哥为徒,也乐得破涕为笑。

    只是小南忽然伸出尾指,道:“师父,为防你反悔,我们好不好先勾勾尾指?”聂风听罢当真失笑起来,私下万分存疑自己的样子像是时常说谎的人吗?想不到一代霸主雄霸的第三弟子聂风,信用居然沦落至此等田地?

    但为了让眼前的小南安心,聂风还是伸出尾指勾了勾他小小的指头,小甫当下更是深信不疑,乐极了,于是便拉着小猫的手儿,对聂风一揖道:“师父,徒儿再不与妹子回家,姐姐便会发现我俩溜出来了。师父,你可要守信啊!”说着一面挥手,一面与小猫离去。

    聂风没好气地也挥了挥手,看着他两兄妹消失于街角之中,他方才吁了一口气!

    哈!想不到本是查探倾城之恋的他,居然会在无双城收了他一生之中的第一徒儿,想着想着,聂风也情不自禁由心傻傻的笑了出来。

    然而,就在聂风边想笑之际,街角彼端,霍地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马嘶声!

    紧接而来的,更是一阵阵凄厉惨叫,和群众连串的尖叫惊呼!聂风脸上的笑容登时僵硬了;怎会这样?为何邻街会如此喧哗?到底那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由分说,他即时展身一跃,一翻,便冈电翻上邻近屋顶,极目一眺,便远远瞧见一幕令他相当震惊的情景!

    赫见邻街之上,正有十数个城民围着两个人,两个倒卧在血泊中的人!

    聂风的震惊,也全因为这两个人!

    怎会这样的?

    这两个人赫然是适才聂风所遇的两个孩子小南!

    小猫!

    天啊!

    好多的血!有谁会想到小孩子也能流出那么的血!

    眨眼之间,聂风已如一根无声快箭般射至血泊之中;只见小猫已头破血流,饶是处变不惊的他也顿时涌起一阵怆惶,他连忙探了探她的鼻子,尚幸还有气息,看来只是在强烈撞后昏了过去;但,最令聂风触目惊心的还是小南小南的双臂不知给什么辗过,竟然一辗四断,鲜血更从他断开的臂膀中源源溢出,两条幼小的断臂亦丢在他的小身躯旁,情况简直惨无人道!

    没料到适才还看见他俩健康活泼、蹦蹦跳跳,转瞬间却已落得不似人形!

    变主时腋,聂风虽然震惊,但仍能保持高度冷静;他提气一吐,便用指重重点尽小南断臂各穴,免他失血大多而死,同时更一把撕下自己大片衣衫,尽快替小南小猫的创口包扎!

    小猫虽未苏醒但在包扎后头上伤口已然止血,总算未有大碍;然而小南的断臂虽被聂风重点各穴,兼已包扎,还是血如泉涌。他只是一个十岁稚子而已,身上井无内家修为,即使聂风点穴功夫如何了得,他这次实在伤得太重,根本无法抑制他源源不绝的血。

    再这样下去他必会血尽身亡;见他已气若游丝,聂风心头为之一惊,慌忙狂催真气轮进其体内,给他吊命。

    直至此刻,聂风亦方才懂得张口问那些正周遭围观的城民,道:“有谁知道事情始未?”城中有一个衣衫褴楼的妇人见聂风如此关怀这小兄妹,已热心抢着答:“我知道!是城主独孤一方的门下干的好事!”其余城民但听那女城民如此高声大叫,慌惶劝她道:“牛嫂!说话轻声点!若给城主门下听见你说他们的不是,恐怕你会有麻烦啊!”那个牛嫂道:“我不怕!我已穷得快要投井了,还怕什么?我适才分明看见那个无双城门下喝得烂醉如泥,却旁若无人地策马飞驰。这双小兄妹本来平平安安的走在路上,想不到那天杀的狗种竟然毫不勒马,向他俩直冲过来”

    那牛嫂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瞄了瞄小南那双断了的手臂,无限痛惜的续说下去:“这小男孩勇敢得很!我见他奋不顾身,第一时间把她的妹子推到地上,然后立即以自己身体压着她,企图以自身为她掩护。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头撞到地上,登时撞得头破血流,昏厥过去;但她总比她哥哥幸运多了,我看见那匹马的马蹄猛然踩中这男孩的臂弯,接着‘嚓’一声,我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嚓”一声!就因为这一声,小南的双臂顿被踏断!下半生也许从此废了!不!也许他根本便不会有下半生,他如今快要死了,他已来不及长大仅为了一个无双城门下醉酒策马的一时之快,便牺牲了一个如此活泼的小孩;更可恨的是,这家伙此时早已逃之夭夭想不到无双城一众低下城民在独孤一方只崇尚军力势力的管治下,人命竟会如斯轻贱?

    聂风听罢事情始未后只觉万般不忿,然而他还是必须镇定心神,因为小南的性命全系在他此时输给他的真气之上,他绝对不容有失!

    良久良久,在聂风不断贯注真气之后,小南似乎开始有点知觉,他圆而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但见此刻相救自己的竟是聂风,不禁虚弱一笑,断续的道:“是你?师父?”

    聂风乍听这濒死的小小生命,还忘不了唤自己一声“师父”只觉喉头一股热血上涌,鼻子一酸,咽哽道:“小南,别要说话!快闭目养神。”小南却摇了摇头道。

    “不!师父,请你先救肥猫儿吧,我把她推倒地上,她受了伤”到了此时此刻,他犹记挂着自己馋嘴的妹子;可见他虽然时常臭她,还扭她耳朵,但其实都是为了她好,兄妹情深。

    为防他再说下去会乱了真气,聂风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先自怆然道:“小南放心!你妹子不会有事的!师父也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是的!他绝不会让他死!若这无辜的孩子真的死了,试问天理何在?

    然而此语刚罢,小南浑身忽地一阵剧烈抽搐,又再次昏了过去。

    聂风眼见他断臂的伤口犹在不住淌血,心知纵使豁尽自己内力也仅能让他多活一刻;只要他的血一流尽,便再也返魂之术,他急忙问旁观的群众:“附近可有大夫?”不错!唯今之策,必须找大夫以药草替他止血,方能有一丝续命希望!

    那个牛嫂又抢着答:“有是有的!而且还有三个!可惜这三个住在这附近的大夫,是城主专为他的门下而聘用,绝不许我们求诊,所以即使你给他们多少银两,他们也不敢妄自医治低下城民”什么?聂风闻言一颗心更是震惊。独孤一方啊!你实在太过份了!

    “那除了这三位大夫,城里难道己没有其他不是城主门下专用的大夫?”牛嫂又答:“当然还有!只是他们的住处皆距此甚远。最近的一个,也在一里之外,而且那个大夫,还是我们全城低下城民公认为最好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人也很好”聂风闻言登时喜上眉梢,问:“牛嫂,这位大夫居于何处?”牛嫂答:“那大夫就住在城东关圣庙附近的一间红色砖屋内。”关圣庙附近的红色砖屋?那不正是小南姐姐的居处?聂风陡地一怔,怎会这么巧?难道那大夫本是与小南兄妹及他姐姐同住?

    牛嫂又道:“不过,那里距此足有一里之遥,这孩子的血又流得那样快,只怕已来不及把他送至哪儿了”来不及?

    若是换了别人当然无法赶及!但聂风,他的轻功足可傲视整个武林;一里对他来说,井非太大的难题听罢牛嫂所言,聂风已刻不容缓再撕下自己身上的大片衣衫,把小南两条血淋淋的断臂包好,背到身后,接着还把小南及小猫兄妹抱起,对牛嫂道:“谢谢你,牛嫂!你这样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话犹未完,牛嫂及一众城民骤觉眼前一花,聂风与小南两兄妹赫然在他们眼前奇迹般消失!

    只因为,聂风此时的速度已超越了声音,也超越了他们眼睛所能看见的速度而且牛嫂还发现,她手中不知何时,不知如何,竟已多了一锭银子!

    这锭银子,已足够暂解她的燃眉之急,她再也不用穷得要投井自尽了。

    牛嫂瞧着这锭银子,眼眶也逐渐懦湿起来,连串眼泪,终于掉到她的掌心,再流到那锭银子上;她不期然遥望城东关圣庙那个方向,低声沉吟:“想不到人间真的还有如此热心的人,不!也许”“他根本便不是人!”“人怎会奇迹般消失?”“又怎会像他那样”“热心啊?”声音到底有多快呢?

    由古至今,从来都没有人能测度声音的速度,只是,假如一个常人跑毕一里,约需用拄香时间的话,那么一个比声音更快的人,要跑毕这一里,或许只需要血犹未乾。

    小南双臂的血仍源源不绝汹涌溢出,当然不会如此容易乾透,然而受伤较轻的小猫,额上的伤口虽已止血,唯他的血还来不及乾透,聂风己抱着这双小兄妹“快如一道惊雷般掠至一里外的关圣庙方圆十丈之内。

    只因为适才他已豁尽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他把自己的轻功发挥至空前未有的最高境界,他一定要在小南血未流尽前找着那个大夫,把他救活过来。

    还有小南那一双手。

    他曾说过要用这双小手把无双城改观过来,如今壮志未酬,聂风怎忍心让自己一生所收的第一个徒儿黯然死去,他一定要救活他!

    血,已无限凄厉地沾湿了聂风的衣衫。

    想不到他此行本为查探倾城之恋而来,此刻竟为了一个孩子的生死而“劳碌奔波”;聂风啊聂风!你似乎并不适合在这个江湖混呢!

    聂风但见经历昨夜那场爆炸后:关圣庙早已一片颓垣败瓦,可是他已对此庙“无心眷恋”;眼前急伤,必须尽快找出那向红色砖屋再算!

    他环顾四周,依旧茫无头绪,遂不由分说一纵而起,便跃至庙外一棵足有八、九丈高的参大古树顶上,极目一看,脸上不展的秋云当场一扫而空。

    他终于找到了那间红色砖屋!

    愈是接近,聂风愈便愈觉得这间红色砖屋残旧不堪。

    从外观来看,这间砖屋倒也不小,似乎内里还有一个庭园。甚至还会设有东西二厢只是,这间屋子异常破旧;门外那些砖墙,每块砖均残旧得如同千年化石,仿佛干脆得可以一指戳破;或是放声一吼,也会把整间屋子震塌这间屋子有多久历史了?聂风猜测着,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

    抑或,至少已有千年?

    面对如此破;日的陋宅,尽管聂风非常情急,也不敢奋力拍门,过于惊动这位可能已有千岁的“老人家”恐一时错手,屋子的大门会立即迸为寸碎,他惟有轻轻敲门。

    “咯咯”!敲门声在门内响起寂寥的回音,久久却未见有人前来应门。聂风私下不由焦急如焚,心想:“不妙!难道小南兄妹的姐姐外出了”那个大夫也不在?”当下正想不顾一切,再大力一点拍门之际,就在此时,门内倏地传出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吐出一个简单的字:“谁?”谁?聂风只觉这个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不过他已无暇细想,他忙不迭的答:“在下聂风!姑娘,这里是否小南兄的家,他兄妹俩受了重伤,人命关天,清你快些开门吧!”门内那个女子霎时静了半刻,不知是否因听见“聂风”的名字而呆住了,然而乍听“小南兄妹”受了重伤,当下也刻不容缓启门。

    “轧”的一声,门终于开了!

    聂风顺眼一瞥启门的女子,脸色为之大变。

    到底是缘?抑或仅是一场荒唐的梦?

    他想不到!

    他真的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可以再见那条鲜红色的血痕!

    这个启门的女子竟然会是她?

    那个他曾在街头邂逅的卖唱姑娘梦?

    “梦姑娘,是你?”聂风难以置信地瞥着眼前的梦;他蓦然醒觉、小南兄妹口中所说的那个好心收养他们的的姐姐,可能便是她?

    他随即问:“你就是小南兄妹的姐姐?”梦并没有否认,她瞥了瞥聂风,又瞥了瞥伤重不醒的小南兄妹,似已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她蓦然转身,道:“聂大哥,小南看来伤得十分严重,你快抱他两兄妹跟我来吧!”聂风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向屋里走,然而他还是问了一句:“梦姑娘,这里是否有一位大夫与你们同住?”“与我们同住的大夫?聂大哥,这里并没有什么与我们同住的大夫”糟了!这里井没有大夫与他们同住?

    聂风心头陡地一沉,难道他虽然的找着了小南兄妹的姐姐,却找错了地方?牛嫂所说的大夫并不是住在这问屋?而是可能住在附近另一间同样红色的砖屋?

    就在聂风惊疑之间,梦却淬然回首,那双充满魅惑的眸子看着他,续说下去:“不过我们这里虽然没有同住的大夫,却也有一个大夫。”什么同住不同住?大夫不大夫?聂风愈听愈胡涂了,问:“梦姑娘,那这个大夫是谁?”“这个大夫就是”梦斜瞟着他憨态可掬的脸,饶有深意的答:“我!时代愈进步,男女之间的分野便愈少。

    某些时候,女人,甚至比男人更精明能干。

    可不是?自古以来,在“文”方面,已有李清照及鱼玄机此等博学多才的“才女”;在“武”方面,更有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木兰,冲锋陷阵面不改容,绝不比男儿有丝毫逊色。

    还有聂风此刻所遇的梦!

    聂风早已被梦领往屋子东面的一个厢房内,小南兄妹也被放到房中床上;却原来这间屋子本分为东西二厢,穿过破落的庭园,便是如今他们处身的东面厢房;这里,也是梦替病人看的地方。

    这间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聂风并不奇怪梦既已沦为卖唱,何解还会有这样一问屋子?这个世上,有些孝子贤孙虽已五穷六绝,仍会因敬重先人,宁愿穷死饿死也不会卖掉祖先遗留下来的祖屋,那怕没有余钱把屋子修茸,即使满目颓垣败瓦也是好的!

    聂风只是势难料到,梦居然是低下城民口中那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由于小猫的额头已然止血,并无性命之虞,所以梦此刻第一件事要做的,还是先抢救伤得最重的小南;聂风但见她于弹指问便解掉他为小南双臂所缠的碎布,更连随以一些药液清洗小南伤口,手法之快及熟练,简直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在行招一般,令聂风也禁“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许,她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聂风心想:“如今的女人真是多才多艺,‘八面玲珑’!像梦姑娘,她不单歌唱的好,医术竟也如斯高明,瞧她外表弱不禁凤,真是不能小观!只是”“她既已悬壶济放,何以夜里还要到市集卖唱?聂风尽管有点迷惑,当然不会鲁莽出言相问,而且此刻也并非间这些问题的适当时候;而梦此时已然用药把小南两个斗大的伤口止血,只是,她脸上依然一片尤色;霍地,但见她沮丧地以双手撑着床沿,一颗头垂得很低很低,低得令那头柔滑的长发险些覆盖了她整张脸;她的秀发,恍如千行眼泪她何以如斯沮丧?

    难道聂风心头霎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道:“梦姑娘,小南他怎样了?”梦缓缓侧脸瞟着聂风,轻轻摇首道:“聂大哥,太迟了”“太迟了?”聂风非常诧异的道:“梦姑娘,你的意思是”梦恻然答:“他的伤口此刻虽然止血,再无性命之尤,但因他失血太多,断臂亦太久,恐怕他那两条手臂是驳不回的了”驳臂?聂风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世上,居然会有“驳臂”这种神奇医术?他不期然追问:“梦姑娘,你本来有方法可以替小南驳回双臂?”梦点头道:“嗯。那是我先祖的不传秘法‘驳骨续筋’,只要人的手足并未断了很久,还是有特殊方法把它们驳回”“故如今小南的臂骨,我还是可以用这个方法驱回原位;只是他的‘手筋’因断得太久,筋接口处已全枯乾,所以即使驱回了骨。他的一双手也会”“瘫了?一个人若双手瘫了还有啥大作为?小南还说要以自己一双手去令无双城改观?

    如今想到这里,聂风不禁五内如焚的道:“除了这样,真的别无他法?”梦看着聂风,支吾:“办法还是有的,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必须有一个人愿意牺牲他自己的两寸筋脉,让我把这两寸手筋一切为二,每条一寸,驱在小南双臂筋脉的枯干接口上,这样,他也许还有复原的希望”聂风闻言随即毫不考虑的道:“梦姑娘,我愿意结小南两寸筋脉,事不宜迟,请你快动手吧!”此语一出,梦随即深深的凝视他坚定的脸,眸子中隐隐泛起一丝异常欣赏之色,似在讶异他那颗毫不考虑的心,她试探地问:“聂大哥,牺牲两寸筋脉并非小事,在‘驳骨续筋’的过程中倘有什么差池,你自己也会瘫了,你,真的不怕?”聂风淡淡的答:“若能牺牲我两寸筋脉便能扭转一个孩子一生,我不怕。更何况,小南已是我的徒儿。”乍闻此语,梦仿佛为之一呆,讶然问:“什么?聂大哥,你已收了小南为徒?你懂武功?”嘿,她竟然不知聂风懂得武功?她何以明知故问?是否只为掩饰她那不可告人的身份?

    聂风答:“懂得一点。”梦认真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这样做了。聂大哥,你知道吗?所谓‘一寸筋脉一成功’,你牺牲两寸筋脉,便等如废了两成功力,这个牺牲实在太大了”是的!增强两成功力对习武的江湖人来说,非要两、三年时间不可!这个牺牲不谓不大!

    然而聂风兀自坚持:“梦姑娘,在下不认为这是牺牲。区区两成功力能挽回一个孩子的一双手,实在划算得很”你可知道,每个孩子都像一页未曾编写的历史,我与小南虽是萍水相逢,但我不希望看见他因为双手断了而成为一页糟透了的历史;只要救得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将来也会为人间带来的新的希望”哗!这样傻憨憨的道理也说得通?真是亏聂风想得出来!

    梦私下为之失笑,惟尽管她认为聂风有点憨宜,他的真诚与热心,还是深深触动了她有些时候,女人喜欢的,正是这种憨直青年;其实憨直的人大都单纯、善良,也多会是好男人只是,她是否也是一个好女人?

    她牢牢的看着聂风,像是想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他,良久良久,她终于仰天倒抽一口气,道:“好!聂大哥,那我便代小南先行多谢你”“我们这就开始吧!”扑鼻的药香,宛如一个奇幻飘渺、轻得可以一指弹破的梦。

    “躺在床上的聂风,在如梦如幻的药香之下,脑海开始迷糊起来。然而,他还是可以感到,梦适才盖在他鼻子上、那条蘸满麻药的粉帕已经移开,他还可依依稀稀听见她在他耳畔梦吃般的低语恍如一段醉人的情话:“聂大哥,这些麻药,足以你在我‘驳骨续筋’的过程中完全没有丝毫痛苦,不过恐怕你这一睡,也要睡至明天清晨了”聂风虽已逐渐昏沉,惟仍若断若续的答:“梦姑娘,一切都拜托你了,希望小南真的可得回双手”说着说着,他终于昏睡过去。

    想不到他在此昏昏沉沉之间,所记挂的还是小南的手;梦默默的瞧着他,在确定他已失去知觉后,不期然的,她暮然像鼓起勇气般,轻轻的抚了抚聂风的脸。

    他的脸是那样的柔和,柔和得如同一张孩子的脸,或许在这张脸后所埋藏的那颗心,也是一颗从小至大也丝毫变异的赤子热心梦一面轻抚着他的脸,一面无限怜借的轻声道:“聂大哥,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我所遇的人不外乎那数种;你,却是最‘珍贵’的那种,你是那种‘外热内热’的汉子”哦?她居然以“珍贵”来形容聂风?聂风何时变为稀有的珍禽异兽了?

    不是的!红尘众生,不外乎只可大概分为“外冷内冷”、“外热内冷”、“外冷内热”“不冷不热”与及“外热内热”五种。

    其中的“外冷内冷”和“外热内冷”更是袅雄霸者的一般修为;至于“不冷不热”只是平庸苍生;而“外冷内热”的人本性原属不坏,可惜过于卓越不凡,空有热血而不为人知,每每在自痛苦。

    五者之中,最完美的,当然便是“外热内热”那种;一个人若能内外都那样完美,简直是人间极品,以“珍贵”二字来形容他,实在不足为过。

    可喜的是,这种“稀有人种”仍未绝迹;更想不到的是,茫茫人梅,漫漫岁月,她在此时此地,今生今世,也能有缘遇上一个聂风梦一直的看着聂风的脸,也看了看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聂风身畔的小南,她自己的脸却不知为何突然而起一股哀伤;终于,她取出一个以白瓷烧成的盒子;只见盒子内盛着一些不知名的透明药液,药液之中却浸着一些针线,和数柄薄而锋利的七寸小刀!

    她取出其中一柄小刀,把它放到床畔的烛光上燃烧;刀锋在火光掩映之间渐渐烧得一片通红,就在刀子烧得通红刹那,她猝地举刀。

    已是时候“驱骨续筋”了!这套她祖传的秘法,不知在她十六年的生命中练习了多少次,简直已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但见她小刀一割,便把聂风左臂弯内的皮肉割开,当场血如泉涌,她随即“嗤嗤嗤”的点了聂风鲜血出处的几个大穴,先遏止血再汹涌而出,接着下一步,亦是“驱骨续筋”最重要的一环这重要的下一步,是否要把聂风臂弯内的筋脉挑出,割下两寸?

    原本应是这样的事,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出乎意料地,梦只是从那白瓷盒子所盛的药液里,轻轻牛起一起针线,一针一针的把聂风割开的伤口缝合,每一针皆异常小心翼翼,就像惟恐自己二针之失,会彻底破坏聂风内外俱圆的完美一样。

    聂风既已紧决成全小南,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已忘了小南的双手?聂风既已紧决成全小南,她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已忘了小南的双手?

    她当然没有忘记,更没忘记小南是一个乖孩子!

    她忽地从白瓷盒子取出另一柄刀,放到烛光上烧红,接着,她轻咬红唇,咬得红唇快要滴血,她霍地抨起自己如流云般的衣袖,沉郁的看着聂风道:“聂大哥,你宁愿牺牲自己两成功力相救小南的高义,我实在万分佩服;可是你别要忘了,小南不仅是你徒儿,也唤我作姐姐“这两寸筋脉,其实最应牺牲的人,是”“我!”“我”字一出,只见她手起刀落,那七寸小刀已直向自己右手臂弯割去!

    原来她是不忍聂风牺牲?才想以自己筋脉牺牲?然而别要忘了,她若要自行“驱骨续筋”便必须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操刀,所以她绝不能吸入半点麻药,否则又如何自行操刀?

    但,这实在是一件相当令人心寒的事;她将要以自己左手亲自剖开自己右臂皮肉,再挑出筋脉割出两寸,接着还要一针一针缝合伤口;整个过程所要忍受的彻骨痛楚,以她珊珊弱质,如何可以忍受得起?

    然而为了小南双手,为了不想聂风牺牲,她决定“放肆”就在她的刀还差一分便触及她的皮肉之际,房外霍地传来一声老妇的怒吼,一根龙头拐杖已穿窗飞入,龙头拐杖的龙头,还恰好击中她操刀的手腕“当”的一声!她手中锋利的小刀随即跌到地上,龙头拐杖亦借力一旋,旋向房内一道屏风之后。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条魁梧的身影已掠进房内的屏风后,一手重执龙头拐杖,便往地上一插。虽是隔着屏风,惟来者浑身上下散发的那份无匹霸气,早已逼得屏风也在籁籁作响!

    梦与这条魁梧身影,就这样给这道屏风隔着;若单从魁梧身影投到屏风的影子看来,这显然是一个昂藏七尺的汉子;然而屏风上的影子却已有点佝偻,且从影子依稀可辨,这条身影的装束是一名龙钟老妪“姥姥?”攀乍见这条身影出现,一颗芳心不期然一寸寸的向下直沉。

    姥姥?原来这条身影便是那个躲在山洞屏凤后的“姥姥?”她居然也会在此出现?但,其时她不是一脸关公之相,一身关公的装束吗?如今透过这道屏风看去,影子所呈现的何以会是老妇?而不是他关羽?

    这条身影的声音,又为何会是女声?不再是男声?屏风后她的真身,真的是老妇?

    这可能吗?

    再者“姥姥”二字,原解作外祖母的意思;梦唤其作“姥姥”她可会真是她的外祖母?

    姥姥极具威仪的道:“丫头你好斗胆!你可记得自己是什么人?”虽然隔着屏风,梦已看不见姥姥难看的面色,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深深低下头,支吾以对:“我当然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好!”姥姥忿然反问:“你既然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为何这样不懂珍惜自己?你可知道,你生存的每一刻,你身体的每一分力量,都并非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四个字”“义!薄!云!天!”骤闻“义薄云天”四个字,梦浑身陡地一震,仿佛也为了这四个字后隐藏的故事而震动!

    只不知,那是一个怎样令人震动的故事?

    梦黯然道:“姥姥,梦儿也知道‘义薄云天’四字对我们来说异常重要,然而若我们只是不顾一切地为了这四个字而无视其他人的重要。便更与此四字背道而驰了”屏风后的姥姥骤闻此语,情绪似乎较为平复一些,但还是问道:“丫头好嘴刁!好!你且举个例子,看看当今之世,谁还配称‘义薄云天’四字?”梦想也不想,便朝床上昏沉不醒的聂风一指,答:“这里就有一条汉子,他有一腔‘坚固’柔肠”在屏风后的姥姥虽瞧不见梦所指之处,惟以其功力似亦听出梦所指何处,她冷笑:“嘿!聂风?这小伙子太没机心,也太单纯!他在江湖行走,居然敢轻易让你替他操刀。如此毫无戒心,他能够活至现在,也实在太长命,太神奇了”梦犹自为他辩护:“但,这正是他的长处!他为了小南这个新收的徒儿,竟愿意冒瘫痪之险,更牺牲自己的两成功力来拯救他的手;姥姥,请你问心,这样的人是否堪配‘义薄云天’四字?”她居然敢叫姥姥问心?看来她是一心要维护聂风了!姥姥默默听罢她这番慷慨陈词,仿佛陷于一番思量,隔了半晌:她终于沉吟道:“所以,为了不忍让他牺牲,你宁愿牺牲自己两寸筋脉?两成功力?”“而且,你还故意割开他的皮肉,令他以为自己已经牺牲了,面不知道牺牲了的人原来是你,好让他能心安理得?”啊!原来梦把聂风皮肉割了又缝,只为兔他操心?

    心意乍被说穿,梦登时粉靥一红,不知怎样回答;然而姥姥看来并不需要她回答,她继续说下去:“梦儿,其实,你能不让聂风牺牲而执意牺牲自己,又何尝不配‘义薄云天’四字?”姥姥本来戚严无比的嗓子此刻竟猝地变得稍为柔和,她为何会忽然改变态度?

    是否,她的一生,本是为“义薄云天”此四字而生?如今能见梦也行符合道义之事,在她充满威仪的心中,也感到少许安慰?

    纵然,如今梦所干的所谓道义之事,会对她们的未来构成不便?甚至障碍?

    梦骤闻姥姥像改变初衷,态度转软,当场为之喜上心头,道:“姥姥,那你是不会阻止我了?”姥姥却道:“未必。虽然小南是一个值得你出手相救的孩子,这个孩子自小已胸怀大志,将来长大了一定能对无双城有所神益;只是,要牺牲你的两成功力,毕竟太多了;你可知道,若你缺了两寸筋脉,不仅没了两成功力;这一生,你的右臂也别奢望能再伸直?”说得也是!若缺了两寸筋脉,手肘之间的距离明显拉短了,怎可伸直?

    梦听罢有点失望,说来说去,姥姥仍是在执意阻止她!

    可是姥姥突然又道:“不过不用担心!若有一个人能一同与你牺牲筋脉,各弃一寸,各弃一成功力,问题便不会太大了”此语一出,梦顿时面色一变,她好像有点明白姥姥的意思,又好像不敢相信姥姥的意思,不禁目瞪口呆:“姥姥,你”姥姥豪情无限的道:“还我什么?还不快准备多一柄小刀,替我割肉取筋!”梦当场更是无法自己,抬首看着屏风后姥姥佝偻的影子,道:“姥姥,你用不着与梦儿一起傻啊!你这样做,只会耗掉你一成功力”姥姥闻言不由又气上心头,勃然道:“嘿!连你这丫头如今也配‘义薄云天’四字,难道我姥姥就不配了?别要浪费时间!”梦非常震惊,不过既然姥姥豪情若此,她也不便再说什么;惟就在她拈起小刀放在烛光上的刹那,遽地,一双枯稿无比的手已从后搭着她的肩膀。

    谁有这样无声无息却又快逾声音的轻功?

    不是姥姥又会是谁?。

    梦并没有回首望姥姥一眼,只是继续准备小刀,姥姥却在她身后道:“梦儿,不过此事以后,要你应承姥姥一件事!”“姥姥,到底是什么事?”“你从小至大,心肠也不比聂风这傻小子硬上多少;但姥姥希望你能心硬一次!姥姥希望此事以后,你千万别要忘记,聂风,极有可能是那招‘倾城之恋’等待了千年以上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利用他”对梦来说,这真是一个难题:然而为眼前垂危的小南,也为了姥姥能为她一起牺牲的心,她终于黯然点头。

    向来威严无比、不闻笑声的姥姥倏地笑了,而且还是极为凄厉的仰天长笑,她终于爽快的吐出四个字:“梦儿!动手!”聂风昏迷的这一日,很快便已过去;然而当日正将尽,长夜快要降临的时候,他的人真的如梦所料:犹未苏醒过来。

    看来,他最快也须明晨方会醒转,只是,在他将醒未醒的这一夜。

    无双城内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据说,人间有某些特殊职业,只适宜在深宵干活,在深宵特别活跃。

    譬如挑粪,譬如迎送生涯还有以下这种“无双府”位于无双城的中心,乃是城主独孤一方的府邱;这座府邸占地之广,令人咋舌;这座府邸布置之奢华,与低下城民的陋宅一比,更简直有如天国与地狱之别。

    夜里的无双府,从外表看来更是异常宁静,惟府内的人和物,又是否同样宁静?

    尤其是他的心。

    霸者独孤一方的心。

    他正于其寝居内挑灯夜读。

    经过一口繁忙而沉重的帮会事务,独孤一方才难得有此余暇挑灯夜读,他读的究竟是甚么?

    原来他此刻手执的正是一卷无双城祖传的武学秘复。哦?他身为城主,不是早应学全了无双城的所有绝学方能坐上城主之位?何以还在亡羊补牢?

    而且,他此时心情看来极不平静,像是为了无法完全明白那卷秘籍上所载的武学而烦躁不安,霍地,他一恼,便把秘籍掷到跟前的桌上。

    他不看了!

    桌上还有十数卷他自己曾亲笔书下的个人生平事迹。全都是他十数年前的事迹了。

    也许他早已忘掉自己曾干过什么事吧?否则又怎会重读自己的事迹?就像在重温着“他人”的奋斗?“他人”曾经历的喜悦?“他人”的伤心史?

    可能,独孤一方平素真的太忙了;在他独处一室的时候,他根本便活得不像一个真正的城主“真真正正”的独孤一方可能蓦地,外面无边的消寂传来了阵阵“咯咯”的敲门声!

    “谁?”独孤一方登时进入战斗状态,适才的不安顿一打而言,脸上换上的,是一副强装的冷静与霸气。

    “城主,是我们!”原来来的井非一个人,而是一班人!就在语声未歇之间,三条人影已“嗤”的一声穿窗而进!

    常理而言,人多会从门口登堂人室,这三人却弃门取窗,舍近取远,不问而知,必是自古以来皆存在的某种夜间行业探子无疑。

    果然!但见进来的是三名身穿夜行劲衣、脸蒙黑中的汉子,三人甫见独孤一方即时下跪,明显是无双城的探子,且还叩首道:“豫州飞鹰”拜见城主!

    独孤一方正色:“时候已经不中,你们三只飞鹰夜访老夫,有何报告?”其中一名飞鹰道:“城主,我们深夜造访,只因我们发现一个惊人消息。”“什么消息?”“自从天下会那十名探子遭神秘屠杀后,其余剩下的探子原来还有两名,也被我们三人——揭破身份,加以屠杀;再者,我们还发现他们在本城内互通情报的方法,原来是以字条捆在一些特定的树木上;不过最惊讶的还是今天的发现;我们在其中一棵树上发现了这张字条”这名飞鹰一面说一面已把一张字条双手呈上,独孤一方拆开一看,面色随即大变!

    却原来纸上这样写着:请代转告师父:弟子安抵无双。

    聂风“什么”是聂风?”寥寥十数只字,已令独孤一方非常吃惊。

    “不错!”另一名飞鹰答:“城主,依这字条看来,聂风想必已混进我们无双城;可是他没料到天下会的探子已尽被我们擒杀,所以仍以他们的通讯方法联络。”“唔。”独孤一方万料不要聂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无双,他皱眉问:“那你们可查出,聂风如今身在何处?他此行到底为了什么?”“对不丐,城主,我们尚未知聂风行踪。”其中一名飞鹰答:“不过依属下等愚见,聂风极有可能,是为查察那次关圣庙的分屠杀及地上那四个倾城之恋的血字而来。”独孤一方道:“除此之外,你们认为他并无别的目的?”飞鹰们道:“城主,这个可能性相当低。除非,雄霸已探出如今大少爷及二小姐,甚至大护法释武尊已不在无双城,他遂乘你身边苦无大将之时,差遣聂风潜进本城与其里应外合,攻打无双城!”原来,独孤一方发妻早死,只余一子一女;太子“独孤呜”一套“降龙腿法”相当到家,五年前也曾与其父联袂上天下会谈判结盟之事,最后更惨败于聂风腿下,一败之耻,一直叫他对聂风怀恨难忘。

    至于独孤一方的二女,自幼冰雪聪明,虽然天性不爱习武,且更不喜其父只重军治不重民治的处事手法,惟因其资质极高,无双或祖传各样武学对她而言亦非难事,故其武学修为并不比其兄独孤鸣逊色。虽然她与其父在见解上时有违拗,但始终骨肉至亲,切肉怎可离皮,她仍是与其兄一样,是独孤一方左右一员猛将。

    更何况,还有深不可测的护法“释武尊”他的一手佛门绝学“如来神掌”听说已使得出神人化,人化出神!

    无双城遍布神州各地的三百多个分乓早已高手如云,连同坐镇总坛的独孤一方、独孤鸣兄妹、大护法释武尊,与及城内近乎一万的精兵,可说守得稳如泰山;然而因天下会的势力愈来愈远超无双,独孤一方惟恐这样下去雄霸终有日剿灭无双,故为增强实力。不惜在数月前命释武尊带领独孤鸣兄妹远赴西藏,求见释武尊的师父“释化上人”希望释化上人能以西藏武学精义,指点独孤鸣兄妹把无双城祖传武学更上一层楼,推上巅峰。

    而现下距三三人回归无双之日,还有一个月雄霸,断不会在这个月内有所行动吧?

    不过,独孤一方的心还是暗自忐忑,他断然对三名飞鹰道:“虽然雄霸此时要攻打无双的可能性极低,不过为策万全,我明晨还是会向各地的三百多个分坛,急征部分精英回总坛驻守,以防有变”“是了。我命你们彻查的神秘武圣及那招倾城之恋的下落,可有什么进展?”众飞鹰不虞独孤一方突然相问此事,不禁惭愧道:“城主,属下不才,我们没有半点线索”“什么?”独孤一方闻言勃然变色,一掌拍在桌上,厚重木桌上也登时给他拍个粉碎,他仿佛当场换了个人似的,暴喝:“你们食我军禄,本应担君之尤!我可以不计较你们未能彻底查个水落石出”却不容你们连丝毫线索也没有!

    语声方歇,独孤一方双目杀意大露,陡地掌影一挥,三名飞鹰当场一惊,心知不妙,慌忙急跃而起,欲穿而逃;岂料还没跃上半空,三人天灵、胸腹、下阴已各自“”的中了三掌!

    好重好毒好辣的掌!合共九掌!独孤一方这九掌全在同一时间发现,这九掌不单快,且重!三人天灵当场给转个稀烂,五脏尽碎,天阴血肉模糊,死状非常恐怖!独孤一方身为一城之主,残忍嗜杀,这惩罚属下的九掌,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真是没用的贱奴才!死了落得乾乾净净!免老夫瞧着心里不快!”独孤一方似乎并没为死去三个飞鹰而烦恼,事实上死了三名探子对他而言绝不足惜,很快便会有另外三名补上;故而这就是江湖。

    独孤一方虽并没为三名探子之死烦恼,然而却始终为另一事烦恼不己,那就是倾城之恋!

    惟是,就在他冷冷瞥着三名探子的体之际,他陡地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只见他对着那三条体,自顾沉吟道:“嘿嘿!没有线索?”

    “你们三个,奴才终是奴才,以你们有限而可怜的智力,当然寻不半点线索;即使本城主再以三个奴才代替你们还是徒然“不过,本城主将不用以任何探子为我探出武圣与倾城之恋的任何线索了,因为我一直都在走错方向!”

    “我根本便不须要寻出线索,而是要引出线索!”“武圣啊!你可知道,本城主已想出一个可以把你生擒的方法?这个方法将会无懈可击,届时候,无双城根本不用再期望你是否最后救星,只因为”

    “倾城之恋这式旷世奇招,将会落在本城主手上。我,不但将会成为”“天下会的克星,更会成为普天下的克星!”“哈哈”带着恐怖而残酷的笑声,独孤一方不断仰天狂笑;那份骄狂,仿佛十分胸有成竹似的;仿佛,倾城之恋已经在他的魔掌之中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