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续济公传 > 第二百三十二回小书生当门读示老族

第二百三十二回小书生当门读示老族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殷长贵因心中有事,由城东大街走了无数的舛路。到了西湖边上,已是午牌向后。连忙赶奔殷十万家,到了门口,见门旁上首挂了一面牌,猜着十分是大保儿的门状;他这一副老眼已没远光,却再也看不见那牌上写的何事。心中暗骂道:这都是一班狗头,拍那大娘的马屁,做的这些不在情理的事。我倒不曾看见过人家两岁的孩子死了挂过门状呢。但这件事我却不能听他们胡闹,倒要查他一查,究竟是一个甚么人做的主。假如是在二百两分头里面的人,我且将他二百银子罚掉,请他拍马屁吃一吃马脚上的亏,他才认识我呢!想罢,举手就要拍门。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身上学生装束,手上还拿了一支笔,嘴唇上还有点黑墨。那个情形,像由书塾中回家吃饭的样子,走这门前经过,嘴里咬住指头,停下脚来,便看那牌上的字。殷长贵正要敲门,忽见这个后生在此看那门上的字,就此便喊道:“小先生,请教这牌上写的是什么?”那学生道:“老人家你那里认不得字吗?”段长贵道:“字却也认得几个,无如年纪大了,眼睛看不见了。”那后生道:“既然如此,我来念了你听是了。”当下便念道:

    钦加府衔、尽先补用同知、特授临安县正堂贾,为出示遗禁事。因本月初二日奉府正堂蒋札开,奉宣抚使司札开,奉参知政事门下侍郎秦札开:照得西湖土民殷成身故无子,闹得股厚之子大保为嗣,遵例两批,并无牵强。现有远族刁民殷长贵,搂合旅长及同族多人,觊觎嗣产,人室寻仇。意在殷成家寡母孤儿,殷厚又懦弱无用,必期瓜分恒产方得甘心。如此刁风,实堪痛恨。为此仰贵司札饬该府,转饬该县确查严禁。如殷长贵及同族再登殷成之门,遇有争论等事,许殷厚鸣保扭送赴县,遵札严办。等因据此到司,等因据此到府,等因据此到县,当饬坊保地甲,确查禀覆属实。本拟差提严办,未忍不教而诛,为此先行示禁。自示之后,如段长贵及不肖族人,仍有前项情事,许殷厚鸣保指交押拘赴县,从严究办,决不姑宽。切切特示!告示发殷宅门首实贴。

    那学生念毕,殷长贵此时就同落在冷水里一般。暗道:这告示委实糊涂,我等争产的原故,是因大保已死,他这告示上是大保未死之前的蹊景。但上面又是由初二札饬下来,却然是大保死后的日期。而且这个公事,可算由秦相爷顺行下来,我不晓得他是那处找来的这条手眼,真就料想不出。就此再三踌躇,要想进去,明晃晃的告示贴在门口。昨天保甲局还弄下一屁股的屎,不曾收拾得干净,不要今天再惹着祸。若要不进去,心里又实在不服气,且又不知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葫芦提?也罢,我还是先家去查点一个实在,再作道理。主意已定,忙转身又往家奔。可怜肚里又饥,脚下又痛,心里又愁,吃的这个苦真是没处去说。就此又跑了四五里路,约着离家不远,真个是再走不动。就近有爿茶馆,便进去想歇一歇脚。那知才走进去,只见那个旅长,捧住一只布包钉穿的手,同自家的儿子在那里吃茶呢。殷长贵一见,觉到巧是巧不过。但两人坐在这里,一定大事是有了变动了。

    旅长一见殷长贵,也便抱怨道:“你这人真会做事!那样泼头营似的,你们抢着一个空棺材就走了,连夜里都不回来了。这会子你请了,去得家私罢!”殷长贵道:“我委实真个不懂。请教他家门口那张告示是那处来的?”旅长道:“我不晓得什么告示不告示,我只晓得昨日你们抢去葬的是一口空棺材。”长贵道:“你糊涂了,被他们欺了,明明白白是在里面,怎样会空的呢?”

    说到此处,只听那四六七八的儿子插嘴道:“我想那和尚真好要得很,不知怎样他把那死人一弄,就哭起来呢。”族长道:“你晓得什么!”当下又对长贵道:“想来想去,该因你我财交不上卦,偏偏遇着这个秃头。但晓得三鹏把个棺材挟着走了,那知这个济颠僧,真个法术是大得很。他倒作了法,将大保的尸身留下。你们抢了棺材出外,他拍手大笑道:‘这样个吉利的物件,就让他们送掉了也好。谅情棺材店里打退帐,也是一件难事了。’说着了将大保的尸身平睡在地下,他身边掏了半息,掏出一粒泥团似的九药,将大保衣服解开,将这丸药放在他肚脐上面。说来真就奇怪,那丸药上了肚脐,就同会走路一般,骨辘辘转了几转,忽然不见。转眼之功,只听那大保肚里就同车水似的,就此嘴里也漫水,屁眼里也冒水,足足有半个时辰,居然那死的人竟还了魂,复行伸上了一口气来。济颠僧又在腰里掏出一粒红丸药,由嘴里送下,代把胸前抹了三把,果然那大保眼也睁开来了,头也动起来了。奶妈把奶他吃,他也会吃了。这时他一家儿自然是欢喜得同疯了一般。还有那个奶妈,也跟着里面打哈哈。这时你家相公,他因为你关照过的,却然还坐在那大娘房里。那知这个大寡妇见到大保醒转,他陡然的发起威来了。雄陡陡的走进房中,向你家相公问道:‘你是个什么人?因何大胆坐在我房里?’随即就喊了女妈子,大手大脚的几个,将他直拖到大门外面。我此时却恨煞你们了,如其有三个五个在面前,也还能同他叙出个理,无如一走一个干净!你家这位相公,不会多说一句话,他反转站在门外哭哭啼啼的喊。我这时委实是孤掌难鸣,肚里又饿得要死,手上又痛得发昏。守了一会,见你们一个都不来,只得同你家相公走回,反在你家打扰了一夜。我且问你,那门口的告示究竟是那个出的呢?”

    长贵道:“要论上面的口气,却然是再阔不过了,是由秦丞相饬宣抚使,转曲临安府饬临安县出的这张告示。你想一想,这个势力可还了得?”族长一听,惊得口张开再合不上,道:“罢罢罢!今天他们本家也都到过此地,说你因用假银子,被饭馆里拘住。他们昨日晚间去过一趟,不曾有得进门。今天大早又去了一趟,也因那张告示,一个都不敢进去。如今专候你来议论个什么章程。”殷长贵听了这一片的话,只听得目定口呆,半晌不能开口,然后喝了一喝茶道:“这怎么好呢?真是奇事,认真这和尚竟能起死回生?如今没有别个法,一者保甲局里还允许了五百银子,二者昨天我对那厮殷二那样耀武扬威的样子,突然的这一翻覆,我们连大门都没得进,可不要把人气杀了吗?”族长道:“我看你所虑的这两层都不要紧保甲局因你得了殷十万的家私,才想你这笔钱的。如今你还是腰里没有半文的殷长贵,难道他把你抬了去烧出银子来不成?殷二面前惶恐不惶恐吗,只要面皮老扎些,有什么过不过去?为最这些几十个本家,可算都因你白吃一趟辛苦,大家怎得甘心,恐怕没一会,都要到这边来了。我怕你那三间草屋还有些靠不住呢!”话言未了,只见茶馆门首乌鸦似的一大片几十个人,通身跑得来了。

    殷长贵这一吓非同小可,恨不得把一个身子躲在台子下面,忙说道:“怎么才好呢?老族长,这件事总还要累你排解排解才好。我殷长贵也叫个情非得已啊!”说着便放声大哭起来。那个傻儿子见长贵哭起,他认真的就同死了人一般,也便抱住长贵,爹儿爸儿爷儿的哭成一条声。大众本家走了进来,还是那大鹏、小鹏、三鹏当头,一见段长贵父子哭得这样,疑惑另外又出了一件什么事。及至问了族长,那族长把殷长贵怕大众走来罗唆他的话说一遍。大众大笑道:“原来如此。但我等吃的他的亏,真就不小,论理就派不得放他过身。所幸这个段老二究竟不愧他名字叫个长厚的厚字,如今我们也不讲别个,到底比白忙总还咽得下气去呢。老族长不必多说,现今一切的赏号,有一面牌挂在他家门口,顶是你老族长的数目顶多,我们也不必耽搁,就此一道儿去把点银子领得来暖暖心罢。”这话说完,却是三鹏当头,便对着老族长最是说得高兴。恰好老族长喝了口茶在嘴里,见他说完,便对他拦脸就是一口茶,喷得他水淋鸡似的,把一个殷三鹏一团高兴弄得白打白打的,只对住那族长翻眼。毕竟不知所因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