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丑妃伏龙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宇文炀轻碰了碰她的脸,那肿得老高的青紫痕迹让他握紧了拳,觉得心一阵阵的抽疼。

    他这样捧在手心上的人儿,居然被打成了这样,这还只是一下,若真的打足了十五下,那她岂不就被毁了整个容貌?

    的确,宫规中是有这一条,但是也只有那刻意为了教训人才用得上那竹板夹下去打。

    若不是紫鸢来通知他,朝夕又拜托二弟先来拦下,他捧在手心上的人只泊就让她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回头去甩和妃一个巴掌,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他搀着她,然后一边紧握着她的手,轻声问“还能走吗?”

    “嗯嘶脚没事”包小岚第一次紧紧的反握住他的手,觉得他手心里微凉的温度能够带给她无比的安全感。

    虽然刚刚是另外一个男人出来阻止了她被痛打的危机,但是不知怎么的,她还是忍不住想依靠这个在最后才出来的男人。

    或许是打从一开始她就相信他才是最不会伤害她的那个人,也或许是她心里只认为他是她的英雄。

    同样是握着她的手,宇文炀在历经了差点失去她的惊吓后,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更让他察觉到更多的细节还有感动。

    她的手掌里有点薄茧,那是做活留下的,而且她的手指也跟纤纤素指没有半分相似,肉肉的手指头有点偏短,指甲也没有染得花稍的颜色,修剪得整整齐齐。她的体温比他高上一些,握在手中,又暖又热,让人不自觉的就从心底感受目一种踏实和温暖。

    两个人都不想多留,握着手,像是互相搀扶一般,打算直接走人,至于和妃或者是宇文连两个人是什么脸色,他们也不想多看。

    都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既然都明白彼此不会有和缓关系的可能,又何必再浪费时间在那里惺惺作态?

    宇文凯见没自己的事,也打算跟在后头离开,但宇文连从早上到现在,被连番的羞辱,此时心中恨极,看着打小就是自己死对头的宇文炀,想到他的嚣张神气都是踩着自己得来的,心中压不住的憋闷全化成了一句句恶毒的言语倾泄而出。

    “宇文炀,你高兴得意也只能趁现在了,想想就你那条走路还一跛一跛的腿,你还能够做些什么?我们大家都明白,你是彻底没有未来的人了,就算你能护得了那个胖丫头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一世;别说她只是个侍妾,就是她以后成了你的正妃,还不是得在未来的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又或者是让你娶了一个河东狮,她一个小小侍妾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宇文连看着他们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继续刻薄的说着“与其享受着这最后的嚣张,还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卑躬屈膝的过日子吧!”

    宇文炀挺直的背脊听了这话没有任何的反应,他慢慢的停下脚步,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似乎成竹在胸的宇文连。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他也曾经有过,但只是一个意外就能够毁掉所有的一切。

    他也曾高高在上,所以当跌到谷底的时候,才懂得原来当你的脚只能卑屈的跪在地上的时候,你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不值得一提。

    他的心在这一瞬间沉静得不像是受辱过后,甚至冷静得让他以为自己的灵魂像是跳脱在外看着这一切。

    因为那些话对他来说不是羞辱,反而是他已经设想过的未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那活得是好是坏,是否伏低在他人的脚下,都已经不再重要,但是宇文连千不该万不该的把他们的事牵扯到她身上。

    他的小岚,以后可能不只要伏低于另外一个女人,甚至还要在宇文连所有的女人脚下屈服。

    而像今日这样的事情,那时他甚至可能无力阻拦。

    这样的可能性,让他心底一阵阵的冷,让他瞬间无悲无喜,只有在低头看见那双为他着急的眼眸时染上了暖意。

    对上她的眼,忽然在这瞬间,他脑子里所有的冷静全都化成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有着绝对不能低头的目标,他不能让自己屈膝在宇文连这样的人面前。

    即使不为自己,他也要让她除了能站在他身边外,还能够不须对任何人低头。即使打破这一切的规矩,他也在所不惜。

    当夜,宇文炀从景德宫回来后,脸上不带半分疲累的直接进了书房,然后在灯下静静的等着方先生的到来。

    一身青衣的方先生坐在他的对面,脸色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平日在众人面前议事时的尊敬和服从,有的只是一丝探询。

    “不知道殿下半夜急召,有何要事相商?”方先生坐了下来,他发现到这屋子至少前后五尺内,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无他人,而特意清出了这样的空间议事,想来这事不会小。

    宇文炀的脸在烛火明明灭灭的闪烁下,显得有些可怕,他望着方先生,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几年前,先生为我所用时,曾问我一句:如何得天下。”

    方先生平静的看着他“是,而那个时候殿下回答我的是:以逸待劳,水到渠成。”

    宇文炀微勾嘴角“的确,那时的我自恃身为中宫嫡子,瞧不起下面兄弟,又怕引起父皇猜忌,为求稳妥,只得以静制动、不争不夺,自然答了这样的答案。”

    方先生看着他,心中已有了猜测,但依然是不疾不徐的和他扯着过往之事。“大皇子个性稳妥,那时候这样回答自然没有不好。”

    宇文炀拿了一方墨锭,轻轻在石砚上轻磨“先生,我今日才明白了一个道理。”

    “喔?愿闻其详。”

    “原来争是争,不争也是一种争。”他抬腕磨墨,语气平静没有半分的起伏“这个道理,是我明白得太晚,才会落得今日这番下场,若是早先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模样。”

    方先生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但是眼里的认真却多添了几分。“之前本以为只要能够争得父皇的宠爱,重新站回朝堂,再徐徐图之,也是一条路,但是先生那时候并没有多言,只怕是对我有些失望了吧?”

    方先生终于正色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宇文炀,整个人坐直了身子,第一次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的确,我当时是有点失望的。但是现下殿下已经有了反省之意,何不告诉我殿下心中又作何打算?”

    宇文炀放下墨锭,提笔沾墨,在雪白的纸上写了两个字,方先生的眼突然瞪大,脸色瞬间严肃万分。

    “这可是险策!”

    宇文炀像是浑然不在意自己写了什么东西,轻轻笑了笑,但是透着烛火,方先生却看得出眼前的宇文炀眼里早已点燃的疯狂。

    “先生,你知道刚刚父皇让我去做什么吗?”他也不要人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之前我的婚事因为母后过世而延宕,后来因为一时没能寻到满意的适龄姑娘,父皇就要我等上一两年,再仔细寻寻,而如今我已经二十有三了,这婚事自然是等不得的。

    “只是父皇让我别因小失大,今日荟萃阁之事,你应该也收到了消息,更明白因为这事我们几个兄弟彻底撕破脸了,而和妃虽然禁足,这掮风点火的工夫却没落下,这话一传开,反成了我为了一个侍妾,宁可和兄弟杠上。”

    本来只是平淡叙述的宇文炀,嘴角微勾,脸却显得冷静而恐怖“我不争,就得让人踩在地上,也让我身边的人被踩在地上,这已经不是我争不争的问题,为了保全我身边的人,为了保全我自己,我打一开始就没有了退路,而今日父皇说的那些话,虽不是一味的偏帮,却也说明了父皇的宠爱的确是目前能让我重新站于人前的助力,但是他的宠爱若是中止了,那我的下场,会比之前什么都不做来得更加危险。

    “先生,我不想屈辱的去死,所以我能做的只剩下一条路。”宇文炀的嗓音透着狠厉的决绝。

    方先生不再看桌面上的那两个字,只淡淡的说着“现在离您腿疾不到一年,仍握有朝堂上大半的势力,而且目前您因为内外帐的问题代管了户部,钱权都算是还可以,但是若要行险招,还必须得要有兵。”

    而众所皆知,整个大启皇朝的兵权除了握在皇帝的手中,还有一部分握在二皇子宇文凯的手里。

    “他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宇文炀给予肯定的答复。“他的生母曾经是我母后身边的侍女,当年她被皇上宠幸后,几次遇险,都是我母后出手相助,虽说这几年我们不曾在明面上往来,但是他会站在我们这边却是无庸置疑的。”

    方先生闭上眼沉吟许久,书房里面却没有半点声响,只除了偶尔传来的烛芯爆裂声。

    滞闷的夜晚,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凝滞感,宇文炀没有催促他,甚至没去想过他将那两个字泄漏出去的可能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他准备开始这一场豪赌后,他所安排的每一步除了大胆相信,就没有其他更有用的筹码。

    方先生睁开眼,眼里闪过睿智和参杂着野心的光芒“此事能成的机率至少有七成,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宇文炀第一次笑得张扬,烛火照亮的是他勇往直前的坚定。

    “就算只有有五成,我也能毫不犹豫的去做!有劳先生操劳了!”

    方先生站了起来,第一次在他面前弯下了腰“能跟随殿下是我的荣幸!”

    夜渐渐的深了,他们却不曾感觉疲累,直到天明,他才将桌上写了字的纸凑向烛火,看着“逼宫”那两个字随着火焰成为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