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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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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四月,草长莺飞,花红柳绿,格外迷人。在暖房里藏了一冬的茉莉、白兰花树也开始陆续搬到园子里。在大人们哼哧哼哧抬着花树时,孩子们在布满花缸的场地上穿梭、嬉戏!那些纵横交错的花缸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大伙一会儿在缸上跳上跳下,一会儿绕着缸走迷宫,玩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倒放的缸上,顺手还扳起一只来。这时,往往会引来一阵惊呼,在那翻开的缸下竟是个别样的世界:那些草芽儿已经窜得老高,嫩嫩的,黄黄的,还有些发红的,此时在风中微微轻颤着,就像深闺中的姑娘初见生人般怯怯的,娇羞可人。

    那时的农家大都会养些鸡呀、鸭的。春天一到,就到处是唧唧唧的声音,那群小生灵给幼时的我带来许多的欢欣。我特别喜欢刚捉来的小鸡,绒毛嫩黄,小嘴尖尖,叫起来细声细气,走起路来很轻巧的模样。大人都忙着生计,喂养这些小东西就成了孩子们的功课,而我也很喜欢照料它们。把菜叶剪成细条儿和着碎米粒,洒在匾里,看它们小嘴巴一下下地啄,不由生出一种怜爱之心!渐渐的,小鸡下地了,会自己在草丛中找食了,可时不时的还得给它们喂点儿。它们也特别乖巧,一见你,就会飞快地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围在你脚边,唧唧叫着,你要不给他们喂点,它们就老跟着你。这时你洒出食,它们就飞起小翅膀,争先恐后抢食去了,一点也不谦让!我常常看得忍俊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养鸡也有伤心事。小鸡生病了,死掉了,常常让人很难过。而至今让我歉疚的是我曾经亲自充当了一次刽子手“杀”掉了一只小鸡,虽然是无心之过,但一想起来,还是会深深地自责!

    记得那是一天下午,暖暖的春阳让在外玩耍的我口干舌燥,就奔回家中喝水。刚到家门口,小鸡儿就呼啦围了上来,我可没功夫去给他们喂食,抬腿就跨进门槛,直扑灶台,准备去拿放在灶台最里端的铜勺 。我人矮台高,只能爬上去,拿到勺子后就蹭地放下一只脚。忽然,我心里一沉,只觉脚下软绵绵的,赶忙抬起脚,转头一看,不幸已经发生了,我踩到了一只小鸡!心慌意乱地下来,水也不喝了,赶快捧起小鸡!可怜的小鸡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它那漆黑的眼睛里那无助凄惶的眼神让我阵阵心颤!真不知如何是好,一面担心着会遭母亲的责骂,一面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救治它。忽然,我想起母亲曾经用菜油救过生病的小鸡,我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找来菜油,一边小心翼翼地掰开小鸡的嘴巴,一边把菜油滴进去,心里还不住地祈祷着:小鸡啊小鸡,你可千万不要死啊!然而,一切都是白费力气了,可怜的小鸡永远地闭上了眼!

    我带着那还温热的小身体,来到了草丛中,亲手挖了个坑,埋下了它。我一遍遍地默念着:安息吧,亲爱的小鸡!请原谅我!

    母亲回来后,我难过地把那灾难讲给她听,等待着她的责罚!奇怪的是,一向严厉的她竟没有骂我,她抬眼望了望那小小的坟头,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说:小鸡会原谅你的!

    从此,每到春天,每到看见毛茸茸的鹅黄小鸡,我都会想起那只葬身在我脚下的小鸡。而我每次也会在心中念叨着:小鸡,你在天之灵好吗?哦,我想你应该早已化作那春草的绿,春花的红了!因为你永远与春天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