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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此子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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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照快速将书信接了过来,忙打开来看,在此一刻,什么绝望绝情,尽皆抛却到自己的脑后,李清照内心只想着一件事情,那便是忙看看相公说了什么。

    将书信打开来看,李清照快速读了下来,满脸欣喜,随即越来越高兴,突然之间朗声大笑了起来。

    陆德夫在一旁瞧着,心里一直犯嘀咕,还在疑惑,嫂子这是怎么了?

    李清照微笑之后,随即却又哭泣了起来。

    陆德夫瞧着嫂子的样子,心里疑惑,忙问道:“嫂子,你怎么了?为何又哭泣?赵兄他怎么了?”

    李清照也没回答德夫兄弟的话,哭罢之后,随即又是一脸惊恐,连连摇头,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陆德夫见嫂子面色惊讶,只在这突然之间,她便变了一个模样,想必是看出什么坏事来了,心里一怔,更加想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忙又问道:“嫂子,到底怎么回事?”

    李清照直向后退步,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

    陆德夫疑惑问道:“什么不可能?”

    李清照转头看看陆兄弟,“嗯?”了一声,随即又说道:“这是相公来的信吗?”

    陆德夫点头道:“正是,赵兄来的书信,德夫这才快速与嫂子你送了过来。嫂子,怎么了?”

    李清照摇头,可是看看这书信的笔迹,也确实是相公的笔迹。

    陆德夫内心急切,自己一接到赵兄寄来的信,便是马不停蹄忙过来与嫂子看,奈何她看了以后连续说“不可能”,到底什么不可能?陆德夫心里嘀咕半晌,不禁猜测道:“怎么,赵兄他不回来了吗?嫂子为何要突然这样说话?”

    李清照还是双手捧着书信,连连摇头,口中兀自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陆德夫急道:“嫂子,到底什么不可能?难道是赵兄他不回来了吗?”

    李清照摇头与德夫兄弟道:“不,并非相公不回来了,而是歇儿他……”

    陆德夫疑惑道:“歇儿他又怎么了?”

    李清照道:“相公在书信当中说。要清照快些将孩子送给他人家,隐姓埋名,不要露了身份。”

    陆德夫怔怔道:“这怎么可能呢?好好的孩子为何要送给别人?”

    李清照摇头道:“朝廷下令,禁止元佑党人后人与朝廷官员后人通婚,若已通婚。必须休了夫人,抛弃丈夫,以与元佑后人断了关系。而现在,清照和相公已经有了孩子,这孩子想必是留不得的。”

    陆德夫正色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李清照道:“相公他在书信当中说,朝廷下令,十月之后,京城便再无元佑后人,假若清照和相公的孩子让朝廷人知道了,想必又要大作文章。这之后的隐患,谁人又知道?”

    陆德夫摇头道:“这全然没有道理,先辈之争,与后人又有什么干系?”

    李清照正色道:“相公就是这么一说,却并无过多说明。清照猜想,想必就是因为朝廷的缘故了。”

    陆德夫恶狠狠地说道:“可恨可恨。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李清照摇头道:“相公这么说,又到底怎么回事,如何解决,清照也没有主意。这样,还是等相公回来。再做定夺吧。”

    陆德夫疑惑道:“赵兄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清照看看书信,与德夫兄弟肯定道:“不出三日,相公必然回来。”

    心里突然一个反转,李清照暗暗想道:“相公。清照等了你多日了,终于将你等了回来。清照就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过了三日,李清照干脆不在自己家门口等待,直接奔向城门之外,向着外面探出脑袋。掂起脚尖,四下盼望。

    冷风起来,冻得李清照浑身直发抖。陆德夫这时奔了过来,将大衣披在嫂子身上,与嫂子说道:“赵兄还没回来吗?”

    李清照看看陆兄弟,摇头,表面上急,心里更加着急。

    又过半日,只见得远处马蹄之处,尘土滚滚,又见远远马上,一个瘦弱的人浑身随着马奔而摇晃身子。

    李清照定睛一看,登时大喜起来,指着远处道:“相公,是相公。”

    陆德夫也随着嫂子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赵兄。

    此时此刻,李清照只觉内心一阵释放,浑身一阵抖擞,直接一耸肩膀,将身上的外衣抖擞掉了,迈开大步子,向着相公奔了过去。

    眼前之处,马首高扬,马身慢了下来,渐渐地来到了李清照身旁停了下来。

    李清照眼睛不眨,一直向着马上望去,看去,瞧去,终于见到了相公的面容。

    不错,这就是相公!

    李清照再难掩饰内心激动,登时热泪奔涌而出,抛洒向外,伸出双手来,向着相公道:“相公。”

    赵明诚在马上停住了,双手勒住马缰,低头去看娘子,只觉得好生熟悉,却又好生陌生。

    停顿了片刻,赵明诚这才喊了一声:“娘子。”

    李清照大声喊道:“相公。”

    说着话,李清照便向着相公走近,直接伸手将相公马身给抓住,自己便想着上马上去将相公给搂抱住,却是因为马身高大,自己一个弱女子,又哪里能够上去?因此尝试了半晌,却终于上不去,双手还在相公身旁拨拉,与相公哭泣道:“相公。”

    赵明诚呆了呆,这才下马来,双手向着娘子一搂抱,直接将她揽入怀中,眼泪登时湿润了脸庞,口中喃喃说道:“娘子,你在,你果然在等我。”

    李清照点头,双手同时又将相公搂抱得更加紧了,说道:“相公,你不在这许多日子,可知道清照有多么想你吗?”

    赵明诚点头道:“知道,明诚自然知道了。明诚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娘子?当日回京城去,一路上明诚含泪而行,只觉得突然之间便离开了娘子。心里好是不忍。现在不用再乱想了,娘子,明诚再也不离开你了。”

    李清照点头道:“好,相公。清照再也不撵走你了,你想走,我也不让你走了。”

    话说着,他二人将头分开,李清照再看时。突然惊讶万分,瞧着相公脸上满是灰尘,一脸的憔悴模样已经将他的书生意气全都掩盖尽了。瞧到这些,李清照内心便忍不住要想了,多日不见,相公吃了多少苦头?

    李清照忙伸手过去抚摸着相公的脸庞,与相公问道:“相公,你的脸憔悴了不少,你怎么了?你为何这么消瘦?”

    赵明诚微笑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李清照闻言,当即明白了,也跟着吟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嘿嘿,是不是?”

    赵明诚点头道:“多日以来,明诚夜夜独自饮酒,却又每每思念起娘子来,因此恨不能及到娘子身边,恨意越浓,便越是没有办法。终于没说颓然。便成了这个样子。娘子,你嫌弃我了吗?”

    李清照热泪又将脸庞湿润了一遍,伸手去将嘴唇捂住,摇头说道:“不。清照哪里会嫌弃相公?清照思念相公还来不及呢!你憔悴的脸庞真好看,嘿嘿,真好看。”

    最后一个“看”字未出口,李清照已经泣不成声,终于又是情绪难平稳,直接将相公又搂抱住了。

    赵明诚点头道:“娘子。明诚思念你甚久,却是没有办法回来,你不要怪我。”

    李清照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我想你还来不及。相公,你可知道,在等你这段日子里,清照多少次看遍了你来的书信,几欲将它撕毁了,你终于来了。”

    咬牙切齿,李清照伸出拳头来在相公后背捶打了多下,却还是紧握着拳头。

    赵明诚点头,咬牙忍着,待娘子捶打完之后,这才说道:“好,娘子,你再多打我几下,也好出出气。都是明诚的不好,明诚不在,让娘子百般寂寞无聊。现在明诚回来了,你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你打累了,再换一个人来打。”

    李清照流着热泪之时突然笑出两声来,与相公道:“我不要,他们将你打坏了,还是我来照顾你。”

    赵明诚傻笑两声,点头道:“还是娘子心疼我。”

    李清照又问道:“你七月份就来信,怎么现在才来?”

    赵明诚闻言,登时又是愤怒了起来,将娘子放开,与娘子面对面道:“娘子,其实爹爹他根本李没有被贬谪,他来信那么说,全是想将明诚给骗回去,好让我们夫妻分离。”

    李清照怎么也是不愿意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公公怎么可能让我们分开?”

    赵明诚正色道:“虽然明诚不愿意说爹爹,可是爹爹所为,实在是不光明正大。他用书信将明诚骗了回去,等明诚回去之后,他又将明诚关起来。还与明诚张罗亲事,要我再娶她人为妻,将你休了,从此断绝赵李两家的关系。”

    李清照瞪大眼睛,却还是不相信。

    赵明诚又接着道:“明诚不愿意去见什么小姐闺女的,爹爹无法,将我关起来,一关多日,偶然有出门的时候,我也没处可去,只好在院子中饮酒,望着明月,又好想娘子。直到后来,明诚知道了新党他们的意图,妄图要将守旧人士彻底隔绝开。让他人都与守旧人断绝了关系。不可通婚,若已提亲,便要退亲。若已成婚,便要休妇弃夫。以致不再往来。

    因此七月份时,明诚便与娘子写了那一封书信。可是写得匆忙,还未写完,险些被爹爹看到,无奈之下,偷偷寄了出来。后来明诚一直想要跑出来,无奈没有办法。这几日爹爹忙于政事,无暇顾及明诚,因此明诚偷偷跑了出来。”

    李清照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政事是不是就是元佑后人的事?”

    赵明诚点头道:“正是,皇上下旨,十月份时,要将京城之内所有与元佑人有关系的人全部驱逐出去。明诚心里想道,若孩子让朝廷知道了,想必会来问罪,因此在逃出来时,便与娘子又写了一封信。写得匆忙,明诚还待回来与娘子细说。娘子,歇儿他怎么样了?他送走没有?”

    李清照摇头道:“亲生骨肉,哪里舍得送人?你说得容易,实在是不懂清照。”

    赵明诚拍了拍手掌,急道:“明诚身为歇儿的父亲,我又何尝不想孩子?可是朝廷逼迫,你我再留不得孩子了。若让谁人告发,我们还要有灾祸。”

    李清照急道:“荒唐,难道因为怕自己有灾祸便将孩子送人吗?又送到哪里去?送给谁?谁人可靠?你知不知道?”

    赵明诚闻言,倒是被问住了,看着娘子发呆。

    李清照急道:“这些你都不知道,怎么就说要将孩子送人?”

    赵明诚道:“皇上已经下旨,要所有人都与元佑人断绝关系。明诚这还是偷偷跑出来的。明诚知道,娘子很爱孩子,明诚又何尝不是?可是皇上下令,你我能够违抗吗?若因此而让皇上惩罚,不要说是孩子了,你我也不保。到时候你我要被贬被斥,孩子也会受到皇上的问罪。到时候事情会是什么样,你我可就都不知道了。”

    李清照闻言,自知相公所言有理,可是亲生骨肉,又让自己送给谁人?自己哪里舍得?

    赵明诚知道娘子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可是实在没有办法。赵明诚又道:“娘子,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要让孩子随意起来,我们不得干涉他。如若一直抱在手心,到时候家人都无安宁之日了。”

    李清照心里想了想,却还是舍不得,摇摇头道:“不,要是皇上并不降罪与孩子呢?你我可就犯了大错误了。我们不能慌张了,再看看如何?”

    赵明诚听了娘子的话,实在也不好再辩驳,于是点头道:“好,娘子,明诚听你的,就这么办。可是日子不会太久,即到十月,诸事必起,到时候京城可就是热闹。我们到时候看看情况,再做定夺。只是明诚劝你,孩子还是不能留在身边。”

    李清照想了想,点头道:“清照心里有分寸。相公,你一路劳累,快随清照回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