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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黑白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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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黑白之舞

    回到家,心情有些莫名沮丧。主动要求给爸去煮粥,还不小心烫了手。

    这样忙乱,门铃还跟着响。可是锅子还在火上咕嘟嘟往外冒泡,她只好本.能地朝外喊:“等会儿,等一会儿的啊!”

    杜松林从楼上闻声下来,咳嗽着去应门。

    安澄只好关了火,在围裙上蹭着手撵出去。

    门着,门口放了大大的一个方框,杜松林纳闷儿地看向她。

    “什么啊?”安澄走过去扶着方框看。大大的方框,外面仔细包裹着软垫纸,看上去像是镜子或者壁画。

    “爸您买的?”

    杜松林也扶额:“没有啊。”

    “不是送错了吧?”安澄问那送货工人。

    工人却递过单子来:“货主说是送给安澄小姐的礼物。贺新年,以及乔迁之喜。”

    安澄只能接过来签收。脑子里却还是乱,单子上怎么是这么确定的“安澄”,而不是Cherry?

    安澄是她自己擅自改了的中文名,官方名字不是英文名,也还是杜心澄啊。她说要正式全都改为用“安澄”还是这几天的事而已。

    杜松林要帮安澄将画抬进去,安澄连忙伸手拦住:“我自己行。”

    将画连扛带拽地搬到客厅,她将包装纸撕开一角。一片碧蓝冲入视野,竟然是油画!

    她更好奇,便将包装纸一点点全都拆开。

    当整幅油画全都在眼前展开……安澄惊得捂住了嘴。

    碧水蓝天,平静如镜的水面上一黑一白两只天鹅交颈相对,形成一个心形。

    边角上应该是画家签名的地方,没有文字,只是画了一只黑色的梅花爪印……

    .

    杜松林从厨房里盛了粥出来,看见了画面也不由挑眉:“见过两只白天鹅的,这个怎么会是一只黑一只白?”

    安澄慌了,手忙脚乱地将包装纸重又罩起来,回眸尴尬地解释:“呃,两个白的太单调,多个颜色多点新鲜感。”

    怕被爸看出端倪来,安澄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巨大的画她一下子就举起来扛在肩上,抬步就往楼上跑。

    只敢挂自己房间,绝不敢拿出来示人!

    杜松林不解其意,只能站在楼梯下仰头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

    安澄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将画挂到床头墙面上……咳咳,尺寸都正好,就像是为这块墙面度身打造的。

    自然是因为某人对她的房间,也早都了若指掌。

    挂好之后她跌坐在被子上仰头看,脸上忙碌地红,双手忍不住托住了腮傻笑。

    这家伙……

    怨不得之前莫名其妙地跟她要新年礼物,明明没提前送她礼物啊,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这样大尺幅的油画,正常而言画一两个月都不嫌久,他却在这几天里就画出来了。可以想象刚刚过去的那个圣诞和新年假期,他不仅仅要忙着说服合伙人们,更是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了这幅画上。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连油画都会画了的呢?

    门被敲响,杜松林的声音传进来:“澄澄吃饭了。”

    安澄赶紧深呼吸,让脸上的红晕赶紧消退下去。清了清嗓子起身去开门。

    杜松林扬眸又看了看挂在床头了的油画,看了看女儿:“……能送天鹅的,想来是有心人。”

    .

    一句话又说得安澄有些伤感了。爸一定是想到了正正。

    她轻叹一声,也正好借此遮掩:“是……是个会画画的朋友,我提过想要一幅天鹅图,呃,没想到这么快画好了。”

    杜松林又细看了一眼那两只天鹅:“画家不等于是动物学家,可是你这个朋友显然不仅仅是会作画,更是对天鹅有着极深的了解。这幅画里的天鹅已经不仅仅是画出来的,结构比例更是准确而传神。”

    杜松林终究是当医生的,连看画都是用医学的角度。

    安澄心下咕咚咕咚地跳,赶紧一把揽住父亲:“走啦吃饭。粥要冷了。”

    临睡前,收到汤燕犀的短信,问她“喜欢么?”

    安澄坐在夜色里羞涩地笑,咬了咬被角。

    这个混蛋,她刚搬回家来,他就在她床头上挂这种天鹅交颈戏水什么的,绝对有坏坏的用意。不过看在他这份心思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她回复:“画得最好的是那个签名。想来也不是画家画的,是真正原生态的猫爪脚印吧。”

    发完了捞过警长来,翻看它爪子,果然还在指头缝儿里隐约有油彩残迹。拎起它直奔洗手间,洗脚。

    水声脉脉,她无奈叹气。这个人啊她该怎么办才好?想恨的时候,却总是恨不起来。

    .

    这天刚上班,可可先生就走过来敲了敲她桌子:“澄,听说你养猫?”

    安澄不明就里,便点了点头:“是的。”

    可可先生开心地一拍掌:“太好了。有个案子需要你帮忙,与猫有关,感不感兴趣?”

    安澄讶了讶,“与猫有关?”

    可可先生歪歪头:“来吧,到我办公室,我们细谈。”

    又有案子可以参与,安澄还是开心的。她还是个实习生啊,能参与案子是最开心的事了,况且还是创始合伙人在问她。

    “好。”她起身跟可可先生走进他的办公室。

    .

    可可先生的办公室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在。安澄有些意外:“您亲自接案子?”

    可可先生刚回到这边来,况且是这个年纪和职位,安澄还以为他只是回来担任管理工作,并不亲自接触业务了呢。

    可可先生尴尬地笑笑:“所有合伙人都要为律所贡献规定的计费工时,我好不容易能调回来,怎么能不干活光吃饭……再说,现在这边有Yancy牵头管理,管得也挺好的,用不着我。”

    老人家脸上虽然尽力在笑,可是眼神里还是流露出一丝失意。

    安澄明白,可可先生事实上已经被汤燕犀架空。只挂着创始合伙人的名头,却已经对律所没有了任何实际的权限。

    可可先生的心情,安澄也能理解。毕竟是自己一手创立的律所,虽然看着它被别人带领着发展壮大会很开心,可是自己却没机会再参与其中,总归遗憾。

    安澄便也笑笑转开话题:“我的意思是,合伙人办案子都会带团队,可是现在看样子只有您和我两个人。”

    可可先生眼中更添寂寥,他摊了摊手:“……他们,都在忙。”

    律所合伙人可以分派和指挥人手,可是看样子可可先生既没有管理律所的实权,也没办法调动人手了。这个世界永远都这么现实,律师圈子就更是如此。

    “我能帮您什么?”安澄深吸口气送上微笑:“但凡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

    是个在安澄看来有些非主流的案子:一位富婆养了一只猫,富婆死后就将几百万刀的存款还有一栋大房子都留给了猫。富婆丈夫的侄子们现在起诉这只猫,要夺回家族的财产。

    安澄听完案情都忍不住苦笑了:“我们代理侄子们?”

    可可先生咳嗽了一声摊摊手:“我们代理猫。”

    “哦我天。”

    安澄扶额坐回去。怪不得之前可可先生问她是不是在养猫,许是估计她懂猫语,能跟“当事猫”沟通呗?

    可可先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案子的确是有点,呃,特别。”

    安澄摊手:“可可先生,我更好奇的是这样的案子您为什么要接?”

    话已出口,安澄旋即意识到自己有点僭越。她一个小兼职生,怎么能质问律所的创始合伙人?

    倒是可可先生没介意,乐呵呵地耸了耸肩:“就因为别的律所都没人愿意接这样的案子。”老人家收了笑,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而我恰好又接不到别的案子。”

    .

    安澄笑不出来了。一位老人家,一个英雄迟暮的律师,辛苦了一辈子,老来不但失去了对自己创建的律所的控制权,更连案子都接不到了。她能感受到可可先生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失落感。

    “其实这个案子也挺好的,”安澄努力地笑:“有时候跟猫打交道,比跟人更容易。再说我们的‘当事猫’不还是巨额财产的继承人嘛,我们代理它也能给律所带来大笔收入。”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可可伸手过来跟安澄认真握了握手:“幸好律所里还有你肯帮我。”

    “哦?”安澄抬眸看他。

    可可先生黯然一笑:“之前我问过很多人,都没人肯帮我。即便是助理们都说自己在忙Yancy的案子。”

    安澄故意大大地笑:“没关系的,精英从来都是一个顶十个。您刚回来不知道,我可是个多面手。”

    .

    因为可可先生现在律所里尴尬的处境,所以“富贵猫”的案子找不到人帮忙,连调查员都没有,所有的背景调查都要可可先生和安澄两个人自己来做。而可可先生又这个年纪了,所以跑腿的工作,安澄还是大部分都主动扛下来了。

    连续几天她放学之后直接去做调查,没去律所。这天她刚买了个汉堡充作晚饭,就接到了汤燕犀的电话。

    她深吸口气,咬着汉堡接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没来律所?”

    她嚼了口鸡肉:“嗯,没去律所也在工作啊。”

    有一点意外,看样子可可先生并没有将调她去办案子的事告知给汤燕犀。

    不过她也大致能明白可可先生的想法:一来可可先生是创始合伙人,他就算接了案子暂时不通知其他同事,也不算违反合伙人受托协议;二来,这个案子本身么,是有那么一丢丢没面子的,所以老先生就暂时没说吧。

    他轻哼一声:“为什么帮他?而且事先都不告诉我。”

    安澄轻轻咬了咬唇:“帮他也是帮律所,只要是律所的案子就都是我的工作。再说他是合伙人,他有随意调用律所内任何人手的权限。”

    “如果想办案子,可以来找我。”

    “可是你并不缺人手,”安澄也轻叹一声:“不但有海伦、兰斯他们,更是律所几乎所有人都愿意帮你的忙。可是可可先生这边却只有他一个。”

    “你……同情他?”他的语声隔着话筒听不出喜怒,不过她却也知道他并不开心。

    “我是这样想:一来我养猫,正好用得上;二来如果案子打赢了也是给律所创收;三来,只有我一个人帮他的话,我本人也能多学多练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儿:“那好吧。”

    她这才将嘴里的一口汉堡放心地吞咽下去:“谢啦。”

    “谢我什么?”他轻哼。

    “是哦,我要谢你什么呢?”她轻笑了声:“那我收回吧。”

    律师在庭上,“收回”前言是常用的手段。

    他哼了一声:“……再说,真要谢我的话,光用说的,我可不稀罕。”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腾地红了脸。

    他却毫不避讳地继续在她耳边呢喃:“我要,身体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