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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心之所系罢了(3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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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2、心之所系罢了(3更)

    已近三月,已是冬天的尾巴。或者再乐观一点的话,都可以称现在是初春了。

    可事实上这样的时候反倒更冷,甚至比圣诞前后还要冷。也许是冷的缘故吧,便更觉得这样的夜晚好静啊,静得冷风刮过耳边都会传出嗖嗖的动静;静得即便身边的马路上就是车水马龙,却什么都听不见。

    霍淡如半晌什么都没说,安澄只能听见听筒里传来的她沉重的呼吸声。

    安澄只是不知道,霍淡如这样沉重的呼吸声究竟是愧疚,还是只是真相被拆穿之后的尴尬?

    良久,霍淡如终于缓缓说:“澄澄,这是我的私事。”

    安澄喉头梗住,满是酸痛。

    “虽然我们现在看似很熟,”霍淡如的声音一点点清冷了下去:“可是我们好像还没熟到可以随便谈论我私事的程度。更不用说,要由你一个晚辈来质疑和指责我的私生活。”

    霍淡如又说了一声“我的私事不劳你关心,我更没义务向你交待”,然后就冷冷挂断了。

    安澄站在风里,想要强忍住,却还是忍不住抱着手机掉下眼泪来。

    她徒劳地冲手机吼:“是你的私事,我是不该管!可是你既然打定了主意嫁金龟婿,就别一边跟那个乔交往,一边还要回来找我爸!”

    那个早晨……看见霍淡如的车从她家的方向开出来,虽然她给了自己无数可能去尽量撇清,可是她的直觉还是告诉她,那个她未归的夜晚,霍淡如还是去找了她爸!

    霍淡如拿爸当什么?备胎是么?

    冷了、痛了、孤单了就来依靠,一旦暖了、痊愈了、煊赫了就一声不响抛开了,不是么?

    此时此刻,她好讨厌汤燕犀,好讨厌。讨厌他,也讨厌他爸,她妈,讨厌他们整个汤家!

    更讨厌……自己这个跟汤家、跟他没办法彻底切割开的命运。

    这样地不能自主,这样地,拿不起更放不下!

    .

    安澄独自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汤燕犀和贾西贝也在“澜”碰杯。

    整个夜晚,汤燕犀眼神都叫贾西贝捉摸不透,可是至少他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比高中时他对她的态度好多了。

    这一点也叫她知足,她忍不住开心,今晚的酒是喝得扎实了。

    她也乐得这样,她知道自己的温柔和羞涩上再加一点酒意的话,会更迷人。

    她晃着酒杯,着迷地凝视汤燕犀清俊的侧颜。

    “Yancy,你知道么,今天在安澄的律所,我好像看见从前的你。”

    汤燕犀淡淡笑了笑,举杯喝酒:“什么叫从前的我?我还分那么多个么?”

    他眼中难得流露出饶有兴味。

    贾西贝忍不住开心:“就是高中时候的你。喜欢跟安澄斗嘴,一见面就斗,不分大事小事都要斗。”

    “那时候就觉得很有趣,看着你们两个斗得面红耳赤,可是根本就听不出来你们到底在争什么。”

    “哦。”

    汤燕犀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晃了晃酒杯。灯影落在酒杯上,被玻璃的弧度扭曲了,折叠成迷离的光,返照在他黑曜石般的眼底。

    “时过境迁,我见过Yancy你在庭审上的表现,那么多场案子,你一步一步越发成熟和老辣。我以为当年高中时代的那个Y已经远去了,可是却原来一回到安澄面前,你还是从前那个高中生。”

    “是么?”汤燕犀还是不置可否。

    “是。”贾西贝轻轻摇头:“就比如今天你们两个争什么沙发呀,巧克力的,我都不理解,那两样东西有什么争的价值,可是你们俩个就是争得煞有介事,而且真心实意。”

    “嗤……”汤燕犀终于笑了,抬眸静静凝视贾西贝:“谁知道呢,反正就是习惯了争,从小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吧。”

    他撇开眼:“那你呢,为什么会回来当律师?高中的时候没看出你对法律也感兴趣。”

    他眯眼,抬眸望过来:“是谁触动了你想当律师之心,小贾?”

    贾西贝含笑凝视汤燕犀,却半晌没说话。

    直到汤燕犀的兴致眼见着一点点凋零,他都要转过头去了,贾西贝才不得不回应。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Y你肯信么?”

    “我信!”汤燕犀清亮一笑:“为什么不信?”

    他主动举杯过来,又跟贾西贝碰了个杯。

    “其实我也很开心你能走进这个圈子,能离我,这样近。”

    贾西贝莞尔一笑,又主动与汤燕犀碰杯;“我们并案吧,我们两方作为共同原告来起诉哈什。”

    汤燕犀薄唇轻勾:“为什么不。”

    .

    安澄原本在酒吧没喝醉,可是打完了电话之后竟然觉得酒气山呼海啸地涌上头顶,醉得都有些站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回家去。

    她勉强画龙一样开着车到了家附近的一个加油站去,将车子停在一边就疾步跑进了洗手间,扑到洗手池前,便赶紧挖着喉咙,哇地一声吐出来。

    好难过,想要怨天怨地,可是归根结底还是埋怨自己。

    恨自己没有那么强大,没办法将这一切事情都办好:案子、赔款,还有爸和霍淡如的感情……

    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法律的正义精神,还有自己的律所,以及爸和霍淡如……她都想尽心尽力地小心呵护。她希望这一切都能更好。可是一切却都事与愿违,她竭尽全力地去争取,却还是只落下这么一塌糊涂。

    是她太笨了;不够世故,不够练达,也不够冷静。她其实怨不得任何人,她只能怨自己。

    她伸手撩冷水扑在脸上,然后抬起头来望向镜子。

    简陋的洗手间,灯光昏暗,镜子也有了年头,水银有了些斑驳。她在幽暗的灯光里看镜子里自己有些扭曲了的脸。

    她大口大口吸气,朝镜子里的自己握起拳头:“加油安澄,别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当事人的利益、律所的生存,还有爸的幸福,既然都是她主动承揽在肩的责任,她就一样都不能这么就放下了。她会扛着,再难也扛着,只要一天不低下头,就还都没有输!

    .

    安澄恢复了冷静,对着镜子重新将短发一根一根捋齐,将衣领摆正,看着自己眼中又是冷静而明亮的光。

    这才转身走出洗手间。

    却见她的车子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银灰色的羊绒大衣,在夜色中被风微微扯动,像是一片山间飘来的雾。

    安澄冷静走过去,却是心底升起狐疑。等走到车边,才心下咯噔一动,急忙从手袋里掏出手机。

    走到他面前时,已经完全灵台清明,她举着手机对他冷笑:“你在汤燕七手机里装软件,该不会是对我的也如法炮制了吧?”

    他清泉样的眸子,隔着夜色凝视她。

    “你认为,有这个必要?”

    “当然有!”

    悲愤冲上脑门儿,她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冷静,险些这一下子又都给打碎了。

    她深深吸气,让夜风冲进大脑,帮她的激动降温:“如果不是在我手机里装了软件,你怎么每次都对我的行踪这么了若指掌?”

    他依旧静静凝视她,半晌才缓缓说:“心之所系罢了。”

    .

    她知道他会否认,却没想到他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忽然只觉悲从中来,好难过。

    “心之所系?谁信你!”

    她有些手足无措,索性赌气似的垂首去拆手机。

    “我知道一定有!”

    她将电池都拆出来,如果不是对线路板不熟,她恨不能将线路板也都给卸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鼓捣,然后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拆够了么?没拆够的话,这个也给你拆。”

    她绝望地将一堆零件摊在掌心:“我拆你的干什么?拆坏了我可赔不起!”

    他缓缓走过来,将她手里的零件接过去,静静瞟她。

    “知道赔不起,就别再发这么大脾气。”

    他将零件都摊在她车子的机关盖上,手指修长,娴熟地拼合。不几下一堆快被她给拆废了的手机重又合成一体。“叭”的一声后盖合上,他白皙的手指按下开关键,手机重又蓝幽幽地亮了起来。

    他的动作,细碎却好看。她忍不住地一直盯着看。

    好奇怪,那些细碎却竟然一点点盖熄了她的挫败感和怒气。

    他将手机递还给她。

    她尴尬地接过来,扭开头去:“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会。”

    他无声地笑:“嗯,小时候没朋友,周末看世交家的孩子们在院子里陪着汤燕七玩儿,我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实在腻歪了,就拆自己的手机。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碎,有的装不回去,就自己找书,想办法自己焊接回去。”

    她听得忍不住心疼。

    “原来你……还那么祸害手机。手机招你惹你了?”

    他摇摇头:“它惹我了。谁让它就被我捏在手心里,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打出去跟我说说话的人。”

    安澄心上被狠狠捣了一拳。

    他是真的没有朋友,也找不到人倾诉么?其实不会。以他的家世和智商,他本可以找到很多愿意簇拥在他身边的人。

    可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听得懂他的话,看得懂他的心吧?

    “你想打给谁?”她咬着嘴唇:“……你妈?”

    这样一说,连她心里都疼了。

    听说,霍淡如刚离开汤家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主动再提起过她,更不肯联系她。

    他没说话,只淡淡转身,将他自己的手机放回口袋里。

    “不知道,都忘了。”

    安澄咬得嘴唇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却缓缓转身过来,目光落在她面上:“我只记得,那年我三岁,我妈妈离开,我面无喜怒……家人们都担心我,薛叔儿甚至抱着我哭,跟我说‘犀倌儿,你别憋着,要是难受就哭两声。你才是个三岁大点儿的孩子,你哭没人会笑话你’。可是我就是不哭。”

    他顿了下,目光如月辉一般浮起来,化成澹澹的水波,将她包围。

    “可是我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那年却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丫头,毁了我的面具。”

    安澄的心狂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那年的我,整个家里没人敢惹。大人孩子们都凡事顺着我,让着我,可是偏偏有个小丫头不识相,到我家里来竟然敢胆大包天地赢了我。我气死了,后来晚上还关起门来,自己大哭了一场。”

    三岁那样的年纪,不得不戴起不知喜怒的面具,却终究因为一个直白清冽的小丫头,终于大哭失声。

    那哭声、那泪水,终于洗尽了那年幼小无助的彷徨。

    他的真面目,也许从那一年起就注定,只为她保留。

    .

    他的话,搅乱了她的心,让她的心湖上一串又一串涟漪。

    她却不想叫他看出来,便冷硬地仰头看他:“你今晚……就是特地来给我讲这个的?”

    他轻声一哂:“没,我原本是想来谈沙发和巧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