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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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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秋日的山林色彩斑澜,而原野中的这条河,却已干涸。裸露在风中的河床,在阳光下呈混黄的焦渴之色,那些石子、砂土和了无生气的灌木丛,随着空空的河床,等待着遥遥无望的雨季。

    为什么,秋未深,而河已干涸?那些水都流到哪里去了?应该来的水为什么又不来?是谁收去了这生命的源?云只在秋的高空随风疾逝,它们轻盈洁白,且不含一丝水气。它们在干涸的河道上空走过时,无视灌木丛和觅水的斑鸠的苦难,它们觉得这里已没什么可留恋。

    行走在干涸的河道里,我看见被自已的脚步所带动的尘土在空中飞扬,并将我的思绪淹没。我的心一片苍茫。我知道。在这干涸的河道旁,那怕我站到地老天荒,我也成不了一棵树,或者一棵草,长不出那些饱含汁液的纷华的绿叶。连我的叹息也呵不出一丝儿水的气息。面对眼底干涸的河流,我的心里只剩下一片干涸的苍凉。

    在那一年的一个春天,那是一个雨水充沛的季节,河道里春水盈盈,两岸树木葱浓,芳草葳荑,所有的野兔、斑鸠们在茂密的灌木丛里快活地生活着。那时的云朵饱含水份,连风也格外地湿润。所有的云都归向这里,所有的水都流向这里,薰衣草和蒲公英黄色的花朵,在阳光下散发着漫天的幽香。那一片樟树林,是一片原始次森林,林中巨藤缠绕,古树参天,连断木的躯干上也长满了苔藓,在这条河道里郁郁葱葱,凝集着墨绿的云。这一片古樟林,还是大群的白鹭的家园,每天早晨,它们从这里出发,在丰盈的河道里觅食,傍晚,它们就如团团白雪栖落在这片原始次森林里,那嘹亮的歌声,一如九天传来的清亮的流水声。

    然而,沧桑的幻化,很多时候,并不用很长的时间去演变,人的念头,有时是如此地荒诞和疯狂。于是,某一日,在这条河道里,我看到了一场残酷无情的杀戮。

    那一场杀戮是如此地惊心动魄,以至多年后的今天,我仍能听见那一片绿色的生命倒下时发出的痛苦的呻吟。隔着一道流水,我惊愕无比地发现对岸那片樟树林里出了大事:有一群人,他们扛着利斧、电锯来到了林子里。他们在古树林子外阴谋地转了一会儿后,接着,我就听到了尖锐的电锯声和砍伐声。一棵棵古树,在一片杀伐声中轰然倒下,它们倒下时,一律地发出了巨大的、痛苦的怒吼声。葱浓而芳香四溢的生命在一片片地倒下,那大群大群的白鹭惊惶失措,在河道上空零乱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了绝望的哀鸣。河道里那些野兔、野狐们,惶恐而无助地看着成片的古树林倒下,看着它们美丽的家园顷刻间被损坏贻尽。而那一群人,拒不承认是郐子手,不认为他们杀戮了饱含汁液的美丽生命!

    那片饱含水份的绿色消失了,洁白如雪的鹭鸶飞走了,它们再也不给这条河道带来一片带雨的云。于是,失去水份的河道渐渐枯萎,薰衣草和矢车菊在焦渴中死去,灌木丛在干渴中憔悴。月光照着干枯而荒凉的河道,石子和砂砾们只能做一些怀想水的梦。

    干涸啊,如此透切的干涸!远处雷声隐隐。而望着眼底干涸的河道,我落泪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