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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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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记,你归家的关键,就在崩玉。

    脑中萦绕着这句古怪的话语,楼孟月缓缓由沉睡中苏醒,但她双眼还没睁开,就感觉到周身传来一股古怪的炙热与压迫,三秒后,她缓缓睁开双眼,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望无际的辽阔沙漠,远远、长长且绵延到天边沙丘处的商旅驼队,驼队旁不断吆喝着的商人,穿着各式古装的旅人以及外国使者,头上用头巾遮脸的僧侣,驼背上驮着的石榴、葡萄、瓷器、琵琶、丝绸与佛像

    小风乍起,卷起一堆沙尘,沙粒扑打在脸上的微痛感那样真实,但怪的是,风停后,她眼前的驼旅画面却缓缓消失了,放眼所及,只剩一片热气蒸腾、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黄沙大漠。

    这是海市蜃楼?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答︰雉二十三,兔一十二。

    术一:上置三十五头,下置九十四足。半其足,得四十七,以少减多,再命之,上三除下三,上五除下五,下有一除上一,下有二除上二,即得。

    术二:上置头,下置足,半其足,以头除足,以足除头,即得

    向来遭遇不寻常之事,便采用默背鸡兔同笼心法以镇定心神的楼孟月,在眼前热闹的驼旅景象消失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地转眸望向不远处几头正在拉屎的骆驼,半晌,闻着风中那股夹杂着沙尘与腥臭的真实古怪气味,用牙咬了咬内唇,确认这并不是梦境后,她微微瞇了瞇眼。

    噢,很好,她睡前的花钱计划书并没有白做,爸妈肯定能按图索骥,痛痛快快帮她把钱花完,因为她的特殊机缘显而易见并不是让她中大乐透后畅快一生,而是老掉牙的“穿越”

    不是她想抱怨,但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会不会太偷懒又太敷衍了事?她楼家都多少代了,他弄出的“特殊机缘”除了穿越还是穿越,压根就是懒得想点什么新花样来好好折腾一下他们楼家人。

    不过,就算真要穿越,就不能晚个几天吗?她那张大乐透彩券都还没兑奖耶,让向来与财神爷犯冲的她享受两天不劳而获的滋味有那么难吗?

    唉,好吧,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没兑换的彩券等于没中,她还是专注在独属于她的生存游戏上比较实在。

    先不管一直在她脑中跑来跑去的“崩玉”二字究竟是指什么,根据楼家自古流传、至今还在继续编修的“楼门穿越求生守则”当发现自己成为穿越者后,首要之事便是确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

    念头一定,楼孟月微微低下头,想看看自己如今的身材与手脚模样,以便依守则行事,但诡异的是,她竟看不到。

    这个“看不到”不是因为她没有身体,而是因为她的肩颈以下全埋在闷热的黄沙之中。

    哦,看样子她稍稍错怪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了。尽管偷懒,他还是有先偷看过她家的“楼门穿越求生守则”的,并依此将她生存游戏的第一道关卡难度稍微调高了些。

    嗯若是这样,她该如何才能知道自己是男人、女人,是老人还是小孩?又怎么继续进行她的第二步确认,好设定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小子,想活命的话就别乱动,那样或许还能撑到申时呢。”

    正当楼孟月直视前方,顶着看似不动声色,其实脑内小剧场暗潮汹涌的脸庞努力观察四周时,突然,一个懒洋洋的沙哑嗓音由她身旁传来。

    唷,这嗓音很不错呢,沙哑、低沉又有磁性,吊儿郎当中还微微带着点岁月的沧桑,简直就是金门酒厂的最佳代言人。

    不过小子?

    看样子在旁人眼中看来,她如今的模样像个年轻男人。

    但这是古代,她那一头短发是极有可能被误认的。再加上她的身体现在还埋在土里,所以她不能光凭这点就判断自己穿越成了男人。

    在脑际的浮想联翩中,楼孟月定定将头转至声音来源处,望见了一个蓬长乱发上满是沙粒,右眼处斜绑着布巾,嘴唇干枯,下巴全是胡碴,同样被“种”在沙里,但神情却懒散得如同在做沙疗的男子。

    哦唷,那蒙眼布巾的绑法还真不赖,虽不知他是否也擅长混搭,但由他肩颈以上的造型看来,堪称古代版独眼犀利哥呢。

    “谢谢。”对这个不知是大叔还是大哥的独眼汉子点了点头,楼孟月终于张开同样沾着黄沙的干裂嘴唇,徐徐说出自己穿越后的第一句话。“请问能问您一件事吗?”

    “小子你多大年岁?”

    听着这虽微哑但却清然的嗓音,再望向那张明明一脸黄沙,唇瓣更几乎干裂出血,但在发现自己处境后却依旧淡定、沉静的脸庞,独眼汉子挑了挑眉反问道。

    “二十二。”楼孟月据实以告,尽管她完全不晓得现在的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

    “我说这么沉得住气呢,看着只有十七、八,原来是个长着娃儿脸的大少爷。”

    瞟了一眼楼孟月由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却气质独具的脸庞,独眼汉子别过脸去豪迈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别再您啊您的就行了。”

    “申时你逃走的时候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所以能否请你指点我一个有水源的方向?”沉吟一会儿后,楼孟月努力张开那其实早龟裂得一动就发痛的双唇缓缓问道。

    在她悄悄观察过四周后,发现先前如同她与这位独眼汉子般被种在沙里的人应有不少,因为她身处的这片沙丘上,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大小小萝卜坑,只是有的坑里没人了,有的坑里的人再不动了。

    一开始她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被种在这里,不过,当看到有人急急领着驮有一大堆名贵物品的骆驼到来后,坐在阴凉处守着他们这些人肉萝卜的人便将坑里的人拔起,让来人带走,她便明白了──

    这是古代版的掳人勒赎,且因地制宜,压根不必担心人质逃跑的完美管理方式。

    就那群绑匪已开始准备打包的模样看来,大概最后时限一到,他们便会立刻直接走人,至于没人认领的萝卜,想当然就是继续种在沙里自生自灭。

    的确,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很重要,但此时此刻的楼孟月更知道,像她这种绝没有人会来认领的萝卜,若不逃绝对是死路一条。可如果逃跑方式错误,甚或逃跑后弄不清方向找不着水喝,恐怕她在没弄清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前,便会先枯死在她楼家人独有的生存游戏第一道关卡。

    “你怎么知道我能逃,又怎么肯定我会帮你?”听到楼孟月的话,独眼汉子饶有兴味地转头懒懒望去。

    “一来,你似乎对埋在沙里的事很习以为常,所以应该具备相当丰富的半活埋及逃生成功经验。二来,你刚才对我说让我撑到申时,若你不想理会我的死活,完全可以不用搭理我。”楼孟月嗓音虽哑,回答得却是理所当然。

    毕竟身为一名楼家人,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状况都要能立即做出最精准的判断,这可是他们打小就接受的严格训练,更可说是本能。

    正因为此,面对着一名看起来比大漠绑匪更像绑匪,被埋在沙里还能像是在洗沙浴一样优闲自在的男人,她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因某种目的而半自愿被埋在这里的。她唯一不明白的是,那群将他们种在这里的人为何没看出来。

    “你这小子确实挺机灵的。怎么称呼?又打算上哪儿去?”瞟了一眼楼孟月那张明明看着稚嫩,但自睁眼后就几乎没半点表情的脸,独眼汉子挑了挑眉笑了。

    “楼孟月。没打算上哪儿去。”

    “令狐荪。既然你没打算上哪儿去,那一会儿你就继续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见机行事就行。至于方向嘛”令狐荪懒洋洋地朝左边抬了抬下颚“瞧见那座红城没?”

    “瞧见了。”朝着令狐荪示意的方向望去,楼孟月静静答道。尽管那座城真的有够远,远得彷佛不小心眨个眼就会不见,但她还是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有没有能耐在没水的状况下徒步走到那座城。

    “真瞧见了?”

    “真瞧见了。”

    “既然你真瞧见了,那我还就不能藏私了。那城内西市的鬓花楼里有个名唤玉柳的姑娘,听说不仅美如天仙,腰更细得跟柳枝儿一样,有机会进城,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谢谢,我有机会一定尽可能去开开眼界。”

    虽然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应答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但楼孟月还是道了声谢,因为至少他让她明白了可以奋斗的方向。之后,她低眉敛目,开始努力让体内的气血循环周身。

    尽管不知被埋在沙里多久了,不过楼孟月深知自己可不能让唯一的求生机会被这僵直的四肢给毁了。万一她在第一道关卡就卡关,回去后哪还有脸面对楼家那群轻轻松松就破关的父老姊妹兄弟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