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此面向真理 > 第62章 不识韵谱,忽听撰律。

第62章 不识韵谱,忽听撰律。

作者:天峥百藏川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天神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惊悚乐园娱乐圈最强霸主农女贵娇我的大侠系统奸臣【犬夜叉】白月光与朱砂痣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老白啊,我突然有点后悔找你来神骁,后悔拉你走那一趟盘龙了。”

    登天都府的阶梯上,周登楼感慨道。

    神白须笑了笑。

    “觉得用我的命去填那些执政者挖的坑,不划算?还是说,你心里头不踏实?”

    之前周登楼就曾和神白须挑明,如果伊芙琳还在,神白须做出的这一系列选择都可以避免,甚至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位置。

    可事实如此,周登楼也无可奈何,他虽然不理解神白须这种极端的做法,却也并不驳斥,因为他的确是对的。

    “对于神骁来说,你的命能有更大的价值,但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你的忠诚与效忠。”

    “抛去你西方的罪犯身份,上御执完全把你当做导师,敬你为座上宾,只要你愿意,骁卫阎罗的这个身份你可以稳坐一辈子。”

    闻言,神白须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周登楼,极有深意的笑了笑,他转身,望向远处琼楼玉宇,大厦林立的女娲城。

    眼下,两人驻足停望,周登楼静待下文。

    “巴伦尔斯,你为什么逃避那个曾经孕育你的家族?是因为爱有所失,还是心不得宁?”

    “那女子的死,与你弟弟段九禽的死,哪一个更令你刻骨铭心?”

    周登楼神色平静,比起神白须眼中的高楼大厦,他的眼中,是一路延伸至下的层层阶梯。

    “换一个角度去想,段九禽会不会就是做出另一个选择的你?”

    “相比他的固执,你相当开明,可也正是这份醒悟,才正显得你有多么纠结与挣扎,所以你无法阻止段九禽,因为在他的角度来看,你是一个逃避者。”

    神白须突然迈出步子向下走了几个阶梯,他抬头看向周登楼。

    “欲穷千里目,望眼欲穿者心意可成,滴水石穿,思念之声与日俱增,看似从容可却如履薄冰,我现在的处境,像不像当年在思考是挣脱家族还是为爱天涯的你?”

    崔心瑶,这个刻在周登楼心中一生的女子,两人的相遇与邂逅太过惊艳,以至于让两人的前生都好似恍惚一梦。

    一个,是即将继承千年家族基业的板上钉钉的王爵嫡长,一个,是潜入云烟,漫漫红尘中虔诚拜神的云泥女子。

    他的倾慕让她得知世间究竟何人为神,她的眷恋让一个被家族束缚者思眷如狂,甚至不惜将明玉掷于泥沼。

    “崔禾说,我应该把心拴在天边,真正自由的永远不是身份而是心。”

    “那个时候的我,身陷囹圄,在众人看来我好似披星戴月,他们觉得,天才就应该有所作为,颓败天赋就是可耻的,这是世人的愚见也是迂腐,所以我厌恶。”

    神白须注视目不斜视,静静聆听。

    “九子是对的,在勇敢上这一点,比起当年选择逃避的我来说是。”

    “我不想狡辩,但有些东西,我放不下。”

    “自古以来神骁的有情人都太洒脱,可以一心一意的为了自己爱的人去死,因为他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眷属,所以故事的结尾总是凄美。”

    “我们要做一个活着有眷恋的人不是吗?”

    周登楼低头看着神白须,两人的对视仿佛跨越时间长河。

    周登楼看到那个在牧原上牵羊的青年,他抬头望向蔚蓝碧空的蓝天,云层之下的山峦起伏跌宕,风吹动他眼中的温柔,绿茵的平原风吹涟漪。

    神白须看到红尘烟火中的车水龙马,笨拙涂抹胭脂的男子尴尬低头,面色红润而赤霞悠悠的女子喜笑颜开,天上的繁星再远,飘荡在凡尘的烟火就有多绚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世人不懂,总是磕磕绊绊,总会松开曾一开始握的很紧的手。

    周登楼静待神白须登上台阶,两人同一台阶向后看去,已是平步青云。

    周登楼伸手指了指台阶下,又指了指远处女娲城,看向神白须,又伸手指了指天都府内。

    神白须心领神会,看着那女娲城。

    “老白,进了这道门,你这条命可就不由你说了算了,孤身入局,怕否?”

    神白须望着女娲城笑意浓郁,好似胸有成竹般。

    “我不负卿,我料卿定不负我。”

    转而神白须看向周登楼,后者一笑,点了点头。

    “且走一遭。”

    神白须率先走入天都府,周登楼大步流星紧随其后。

    入内,梁柱团抱,金龙吐珠,大殿寰宇,书香墨来,纷飞金凤,翱揽于天,山河万里,历历在目。

    点朱砂同上御执站在一幅长有近百米的山河地势图面前议论纷纷,图纸自大殿中向外,神白须周登楼两人一左一右。

    自右侧行军镇武两人看来,神情各异,行军幸灾乐祸,镇武则是无可奈何。

    音绕梁抬眉惊异,却又微微皱眉,穿林雨了然于心,却又仿佛心有余悸,转身而去。

    “哈,老张,这顿饭没得跑了吧。”

    行军大手一拍镇武,笑道,后者一脸嫌弃的说了三声去。

    上御执闻声抬头,看到神白须同周登楼,喜笑颜开愁眉舒展,笑着走去迎接。

    他先是拱手作揖,唤了声先生,转而伸手意示神白须周登楼两人落座,只是后者都回绝了。

    点朱砂神色悠然,她看向神白须,但难以从他的神色中得出他的想法。

    “多有疏忽先生,敢问先生此来天都何意?”

    上御执拱手问道。

    神白须神色自若。

    “我去。”

    一语出,在场几人神色各异。

    先是镇武伸手指了指行军,后者一脸晦气,嘴巴一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穿林雨倒抽一口冷气,摇了摇头。

    音绕梁挑眉又皱眉,神情复杂。

    点朱砂微微抬眉,竟第一次面露难色。

    在场唯有周登楼处之泰然。

    哪怕是上御执,也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正在搓拟腹稿。

    “好小子,你说你,不在盘龙待着等你们那个叫出云的头头出谋划策,跑到这来捣什么乱?”

    “怎么,山猪吃不来细糠?还是说你觉得你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了解这里的情况?”

    行军几乎是直接跳了出来,一路跑过去指着神白须,虽然他言语带刺,可并没有那种厌恶感,而是真的好言相劝。

    “最了解情况?我来神骁没有一周也有四天了,而这四天足以我了解整个神骁。”

    “如果是站在神白须征御这个身份上来说话,我可以给在座各位任何一个人全面的解释,而且各个不同。”

    “即便是站在骁卫阎罗这个身份上,作为地煞之首,我也同样有足够的执行权力。”

    神白须自虚空之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这正是之前周登楼交给他的,属于骁卫阎罗身份的令牌。

    行军嘴巴一撇,整个人像瘪了一样。

    阎罗的确是地煞五位之中执行权力最大的骁卫,如果剑若悬河没死,那么整个万刃机构都是由他统御,而非点朱砂。

    需知曾经剑若悬河的执行能力在整个骁卫之中,是唯一一个可以完全规避中枢而自主行动的个体,包括他统御的机构。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虽说在参与力上你一票否决,但是对于目前的情况,你怎么就能确保你的所作所为是有利于神骁的呢?”

    镇武双手抱胸说道。

    闻言,行军点了点头,看向神白须。

    同样,上御执也是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音绕梁,后者只是皱眉,没有其他动作。

    “身份就是行事的最好形式,还有什么是比正统这两个字更有体现力的吗?”

    “在座各位任何一人,哪怕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也都可以做到独镇一方,却要被迫在这里共协商议,岂不大材小用?”

    音绕梁皱眉,她向前一步。

    “剑若悬河之死,乃是削山八位上宗围剿而致,骁卫仅仅有五位地煞,虽说能力睥睨天下,可也不见得真就无敌于世。”

    “骁卫之所以顾忌,不单单是因为盘龙会的掣肘,是因为削山人多势众,而骁卫又不能求助于民,所以必须要步步严谨。”

    音绕梁的意思是,哪怕地煞五位任何一位都有一对二的实力,可这不代表就能稳固大局。

    剑若悬河就是被硬生生拖死,用一城的人的性命,而如今的斩龙人也是如此,所以骁卫才不得不考虑。

    也许单人战力削山同骁卫是天差地别,可他们就擅长协同合作,尤其是在白下霁毒力的压制下,更是如此。

    “危言耸听。”

    神白须一句话令音绕梁眉头再一沉,她神色阴沉,虽然不知道神白须何出此言,但这的确有些咄咄逼人。

    “倘若他剑若悬河真的醒悟,为何又会致使自己身陷绝境?倘若骁卫的领导真的明智,又为何会致使这位义士孤立无援?”

    “说到底还是他剑若悬河不够明智,一座饕餮城多少人?一千四百万,占地面积有多大?七百六十八万平方公里,更何况还是身陷囹圄四面皆敌。”

    “他做出舍弃自我而以护一方平安固然是壮举,可是,下一个呢?斩龙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整日东一个盘龙西一个盘龙,因为一个内部司政机构而畏手畏脚,哪里还有为国为民的大义?哪里还有为政从民以安天下的雄心壮志?不过鼠窝一团。”

    神白须越说越大,他边说边走,已经身至音绕梁面前,后者咬牙切齿。

    “你……”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神白须则是一刮再刮。

    他初见时的那种从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强的进攻性。

    “你也别不服气,你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句句属实,而你之所以气愤,是因为我一介外人,何德何能以知神骁,你是不甘心,不甘心我这种人为什么选择了盘龙。”

    音绕梁冷哼一声,衣袖一甩,背过身去,不再和神白须争执。

    音绕梁的沉默,代表了天罡中将不会有人再反对神白须的立场,那么也就证明他的观点是正确的。

    而在一旁的行军却傻眼了,且点朱砂今天的态度明显是由着神白须的。

    按照以往,这位在神骁被称作“鬼见愁”的毒士绝对要刺神白须一两下。

    可是今天,她全程观望。

    “我靠,老张,这人好拽啊。”

    行军用手肘戳了戳镇武,后者看向行军不屑的嘁了一声。

    “还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

    镇武点了点头,行军则是像看白痴一样白了他一眼。

    周登楼全程一言不发,哪怕刚才行军瞥了他一眼。

    也不能说周登楼胳膊肘往外拐,毕竟作为邀请人,他承担的风险最小却收益最大,若不站在神白须的立场,反而有失大体。

    上御执微微一叹,对于神白须坚决的态度不置可否。

    面对目前的情况,上御执一边担心外部半宝川的情况,斩龙人危在旦夕,更何况还被团团围困。

    一边又担心内部盘龙掣肘,可谓处处碰壁。

    一个国家政府面临这种情况,在以往,这是亡国的征兆。

    “先生。”

    上御执说。

    “您应该,不,您绝对知道自己孤身入局且作为棋子的这一身份对吧?”

    神白须点了点头,一脸无所谓,上御执却皱着眉头。

    他很仁慈,也很德善,这是优点,而如果一味如此,在必须要快刀斩乱麻的时候还如此优柔,则必受其害。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倘若先生身死,且不说盘龙功亏一篑,骁卫也会前功尽弃,也就是说,现在您所做的任何一个选择,不管是对还是错,走蚣削山永远受益。”

    神白须又点点头,上御执眉头皱的更紧。

    他一个外来的人,不为权也不为财,不是报恩也不是就义,更不是革命起义,如此卖命,为什么?

    上御执突然看向一旁的周登楼,他神色自若,好像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内。

    突然,众人远处的点朱砂突然笑了起来,她捧腹大笑,甚至支不住腰,扶着一旁的椅子。

    除去音绕梁,穿林雨,周登楼,上御执四人,其余人皆疑惑不解。

    “这百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程度的白痴,大白痴,天下第一大白痴。”

    众人大概静置了六七秒,点朱砂才堪堪停下,她喘着气,指着神白须笑道。

    “你做这一切难道就只是因为一个承诺?只为了让神骁欠你一个人情?那这人情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

    “还是说你就真的以为自己不会死,不会因为当前的局势而失败?”

    “我就当你是不怕死,可你又凭什么让别人觉得你值得信任?如你所见,在场各位除了那位几乎没有人会信任你所说的话。”

    点朱砂点了点神白须身后的周登楼。

    神白须没有回答点朱砂,他反而看向上御执。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本来轻浮的点朱砂突然严肃起来,甚至重新去审视眼前这个“天真”的男人。

    上御执长叹一口气,他好似老气横秋的双手负后,向着大门处漫步而去。

    “先生的意思我又如何不知?势要破局,必须要有狠厉之心,我上御执尚且有自知之明,知道我绝非一个霸治君主,我只是想让人民能把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不会再重蹈先人的覆辙。”

    “神骁传承已经有九千年了,亘古不变的传承早就该改改了,只是世人习以为常,可这不代表他们不期待更天换地,那些个匍匐在地如孤立浮萍的世族巴不得我们这些执政者这么干。”

    “若只是一味仁德,只不过能与民同耕,可若要在这传承了九千年的大地上另辟蹊径,就必须要将迂腐的根结连根拔起。”

    “他们都笑我上御执是世族传承才坐上这个位子,没有李布施他们一众前朝元老,我就是一只没了獠牙的狼崽子,又会有谁把那些诸如我这等,拥有渴望更变革新的新思想逐梦者当一回事?”

    “白先生大义,愿以宏愿助我大业,肝脑涂地之忠义,虽死无憾。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老东西们却不行?”

    这最后一句,杀意凛然。

    此刻,众人也都面相上御执,左右两排,天罡地煞。

    “我欲重整神骁,要这天地变换,要这日月翻转,不光是为了振兴开国全青复之大一统,更是为了神骁今后万世,万万世。”

    “与民更始,大敕天罗。”

    “诸君意,可助我?”

    上御执转身,面向众人,其王霸之气震彻寰宇。

    当殿者皆拱手作揖,尽效忠心。

    南民自九千年前就被全青复行军走道打的分崩离析,作为疆外蛮夷,在面对当时为求一统的神骁王朝时,他们的抵抗是徒劳的,可他们的野心却是包藏祸心的。

    为了收复土地,以全青复当时为首的一批执政者愿意将神骁疆外的土地分化而治,将权力移交各处。

    然而在全青复化羽归天以赦神骁两千年之后,南民卷土重来,各地神骁分治区在短短一念间崩溃。

    而神骁,也真正看清了这群不知教诲的贼寇的狼子野心。

    仅仅只是夺回土地自治权还不够,他们还要入侵神骁,大肆杀戮,一雪前耻,要将全青复对于他们的施压与杀戮以牙还牙。

    然而殊不知,倘若全青复要一统边疆,完全可以一路杀穿南地,正因为乱世之道不可取,八国之乱更是活生生的例子,全青复才选择以土地分治作为治理方案。

    南民不知报恩,反而把矛头对准神骁,这就让两地彻底成了千年世仇。

    而如今仍旧是全青复血脉传承的上御执,选择了千年前老祖宗都不曾选择的道路。

    杀。

    抽筋拔骨,断脊刮皮。

    削山对待神骁边境地区可谓心狠手辣,半个半宝川,七千多万神骁公民生死迫在眉睫,神骁曾在外交建设上处处谨慎,反之对方,却一再得寸进尺。

    对待这群只有狼子野心的匪徒,唯有杀,杀至绝种,屠灭整个氏族。

    而由上御执发出的这道政策,也让神骁国内的高层惶恐不安,因为随着清剿南民之外,还有另外一条。

    革政。

    神骁内部高层缠根连蔓,是非优柔,为己不为民者多矣,国家不需要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摆设品,有能力多担当,不能恩惠于民者一律罢免。

    釜底抽薪,连同千年之隔的账一起算,连根拔起,可谓大秋之后算大账,这一项,由音绕梁全权代理,绝对的执行权力。

    需知这位以肃清着称的女子剑仙,可是以文为剑,她之前刺神白须的那把长剑,乃是金珂玉撰而成的剑心,其风如箴,其意如弦。

    而关于这位“女真才”的来历,据说是以大考而入太学,三步一文帐,六步一高台,升官极快,仅在短短三年之内便执掌骁卫天罡之首,同时兼任政务机构罗天。

    在李布施之后,这位便是上御执身边的领事人,为事锱铢必较,可谓句句珠玑,布置严谨,纵观大局,实乃帝师。

    李布施等一众前朝元老皆认为“宁在军场于遇砂,不肯落书在绕梁。”。

    意思是,宁愿在沙场上同点朱砂对阵,也不想在政治立场上对峙音绕梁。

    这位太过缜密,是骁卫革政历史上一座悍然不动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