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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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这里,并没有离去。

    a。

    这样的梦对我而言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在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梦境里,出现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五月的气温逐渐炙热,他们说∶似乎关于夏天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蠢动复苏。

    是啊,我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渐渐醒来。

    2008年,我们从考场走出来的那一刻,就更加不敢确定自己的未来。

    那天午后,还没有考英语,你问我∶“你打算念哪所高中?”

    我笑笑“那么你呢?”

    你不假思索地回答∶“城北一中。”

    大片的阳光照射,透过叶子与叶子之间的间隙,分外刺眼。

    “哦”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些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大概是∶我怕分数不够或我压根就不是学习的料,也从没奢望要考上多好的高中。

    直至在最后一科英语的考场上,我还在想,未来到底会在哪里?

    时间的刻度在春夏秋冬的轮转,日升日落得周旋里识别地特别清晰。可当我们认认真真去做一件事情,你会发现,时间只是一个虚脱的概念。

    “终于考完了。”虽然所有科目考完以后考场外面每个角落喧闹不堪,但我还是能听到你不太响亮的声音。

    “英语考的好吗?”我问完,你的脸瞬间拉的老长。是不是我不该问?

    明明知道答案,也像要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等待你的回答。

    “估计城北一中上不了。”你低沉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悲凉。来不及安慰,也忘了该做什么动作来弥补自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而犯下的错。

    快四年了,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甚是清楚。你不愿与他人多些交流,不愿轻易透露自己的情绪,更不愿和别人谈论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也许正因为这样的你,让我整整四年了,还没能够忘记,忘记这些琐碎但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好像,我是想你了,在这个城市没有离去的我,不停地想念你。

    b。

    有很多东西,你知道的。比如说∶努力不一定会成功。“想”和“前往”永远是两个相反的词。一个很容易,一个极其困难。

    你的分数不够念城北一中,最后一科英语考到一半,胃痛的要死。可你一直坚持到最后,但考出来的成绩却不尽人意。

    于是,我们念了同一所高中。但原本应该高兴的我却一点也不雀跃。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思绪一直蔓延,蔓延到一定程度,我居然有些痛恨自己。

    有人说人总是在感情里迷失自我,那么十六岁的我,是不是在这段你所存在的感情里,重重地给自己戴上了一把枷锁?

    即便如此在一所没有城北一中有名气的高中里,你的分数念重点班还是绰绰有余,而我的分数却连普通班都进不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是我得知你念这所高中后,我死缠着我爸把我弄进这所高中,而后来,我爸到处托关系才把我送进这所学校。

    我想,如此我现在不说,你永远不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回事吧。

    如果说非要道出你的缺点,大概就是“太自私”了。

    为了自己的梦想一直忽略了你身边的人。而我说这样的话本身就是自私的。

    九月的天气依旧炙热,太多数人刚踏入高中在新的环境下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豪言壮语。但每个人的豪言壮语里都隐藏着三年后的自己,说自己三年后一定要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但是我没有,似乎我总是比别人要晚些成熟。无论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慢。

    在那个放学的傍晚,夕阳缓缓地沉在天际,天空的云朵变得不那么洁白,飞鸟在大树鸣叫风轻轻吹摆着小树。我跟在你后面,然后大步地追上。

    即使之前是朋友,这样的举动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c。

    “你也念这所学校啊?”你看着我“怎么不告诉我?”

    我跟着你的脚步前行“我今天才来报到的。”

    “哦”你迟疑地回答。

    似乎还要问些什么,但是没有再来口天空很快暗了下来,之后的对话大多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但我故意避开一些话题,因为过去的事,就没有必要再提起。

    在公交站台等了一阵子,你拉了拉我的衣角“5路车来了”

    你知道我坐5路车回家,我微笑“再等等吧!”又是彼此的一段漫长的沉默,待你坐上2路车绝尘而去,我才等到下一班车回家。

    看,我们相处的时间多么地不容易,虽然大多数是两个人沉默不语的默片,但只要一回忆起来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感人。

    d。

    一个月后,是进入高中的第一次联考,我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那天我把课桌从三楼搬到二楼的教室,听见你对旁边的女生说∶“好好的,又分什么班?”旁边的那个女生也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

    你是不是永远都那么高傲?我从心里这样问自己。原本以为要更多地靠近你,还要接近你的梦想,去触碰你所追求的梦想的是怎样瑰丽的画卷。只是遗憾的是,你好像并不欢迎我。

    我们这些从差班插进来的同学被原本重点班的同学看不起。看不起的根源从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戳伤人心的话可以知晓,但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他们的言语和目光。我多次望向坐在第一排的你,你沉默,看书,做数学题——这是我所庆幸的,你还是你。

    放学后,我故意绕开你去公交站台。等车等了有一段时间,你气喘吁吁地站在我的面前“为什么刚搬进来就不理我,又为什么放学不等我?”

    我一时答不上来,此时5路车停在我的面前,我本想打算上车,但不知道心里什么东西在作怪,我的双脚不允许我上车。我终究没有上车,你笑了,笑得比西边微微咪眼的夕阳还要美。

    我还没有形成一句话,你伸出手“以后我们又是同班同学了。”我伸过手去,握住你的小手,感觉特别地温暖。

    记忆里的那一刻,时光好像凝固了——所有的行人,所有的车辆,所有陈旧的新鲜的事物,都好像凝固了。

    是你,在我准备退出的时候,用一只手把我拉了回来。

    e

    十二月份,南方的天空开始下雪。那些白花花的雪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铅灰色的瓦片上,落在发黄的枯草上。这些画面定格在我的眼睛里。我不爱听老师讲课,喜欢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世界。

    那次发下数学试卷,看到惨不忍睹的分数,我便失去了信心。

    直至放学后,你从第一排走向最后一排“要不要我给你讲错题啊?”

    “恩,要的。”

    窗外飘着雪看似外面的世界十分地寒冷,而室内却变得温暖我知道,大部分因素是因为你的存在。

    ——即使自己考的不好,看到你也会安心。

    “喂,你的梦想是什么?”第一次这么问你,言语有些苍白,但心是雀跃的。

    你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托腮“走遍所有我想去的地方,以最原始的脚步,去抵达最初的梦想!”

    “那么你呢?”

    “我啊,我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

    话音未落,你说我耍赖,你便逼我非说不可。

    之于梦想,大概就是一个完整的洋葱,在一层一层被剥开,发现最后只剩下我们涌流不止的眼泪。

    “我要把你所抵达的地方的所见所闻统统用文字记录下来”我认真地回答“这算是我的梦想吧!”

    “你有这么大的能耐,文章不见得比我写的好吧?”你带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

    有些话总习惯藏在心底,就像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你就是我的梦想。

    f。

    高一下学期,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念书。走的那天早晨,我打了电话给你,你问我“为什么还不来报名?”

    我说“我爸爸要去另一座城市工作,所以我也要去另一座城市”

    我们并没有多说什么,此刻的你正在公交车上,车内各种声音在电话里显得陈杂。而你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

    换了一座城市,去接受另外一种生活,这种感觉很糟糕。我不喜欢这座陌生的城市,我打心底告诉自己——我一定会回来!

    陌生的城市从来不下雪,一月份天气就很暖和了。在新的学校新的班级里,我习惯沉默不语,任他们沸反盈天地狂欢。我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很长很长的信给你。

    我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文字吧。

    每半个月可以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和长长的信。那些等待来信的时光,该用怎样的语言和心情来形容?

    不只是记得,是怎么都忘不掉吧!

    g。

    是不是在年轻的时光里,即使再好的两个人,也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那天,我躲在图书馆里,找一个月前你说的一本好看的小说,不费半点工夫找到以后,我拿着书坐在阅读室里认真地看着。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呼啸声好像要把所有一切都连根拔起,然后丢向无止境的黑洞。于是手中的书被狂风粗暴地一页页翻开。我的手不知所措地压了上去。

    手机响了,是你发来的一条短信:你应该找个女朋友了,一个人在那里要好好的。

    当时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鼻子突然酸了一下。我将头微微仰起,在很多人的阅读室里,我不想被他人看到我哭泣的样子。

    我把书合上,脑海里全是你——微笑的你,沉默不语的你,不高兴的你,惹人生怜的你,高傲的你

    总之,我的心快要崩塌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你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等我?

    h。

    而后的时光像流水一般静静流淌着。三月迎春花,四月粉蔷薇,五月有月季和广兰玉海棠就在教室门口的花坛里,她脚下伏着大片的波斯菊。一到九月就会开得热烈无比,到了冬天,各种花都凋谢了。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那么你所在的原地应该已经是雪花飞舞,世界泛白了吧?

    ——你应该找个女朋友了,在那里要好好的。

    ——恩,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别忘了你的梦想,加油!

    那年,回答你的时候,我是真的流泪了,不经意的,毫无控制的我的谎言太露骨了吧!可除了这样回答你,让你心里不会有什么顾忌,我还能怎么办?

    在你以后的人生里,会遇上很多人。有人爱你,有人忌妒你,有人把你当宝,有人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这些我都不能带你去。

    你也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去习惯另一种生活,我不能带你去。

    你会跌跌撞撞努力地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走你喜欢的路,我不能带你去。

    你会褪去原本的稚嫩长大成为成熟有气质的美丽女人,我也不能带你去。

    ——我们的未来统统需要我们自己负责,他人根本无法带领我们前往。

    以前的我不懂得这些道理,所以一直缠着你,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

    i。

    我在签名档里写下最后的一句话是:我一直没有对你说的是——我喜欢你。

    那么你呢,怎么可能喜欢我?

    我一直都不会相信。

    我知道你有很好的未来,有很伟大的梦想,我能做的就是在你所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为你加油、打气!

    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给对方任何负担。

    哎,时间到底留下了什么?

    j。

    2011年9月,我回到了原来的城市。

    我们一起念过的学校,一起上过课的教室,一起等过车的站台,依旧还在。

    但是,现在的你,在哪里?

    你应该去了你所向往的城市,念很好的大学,为最初的梦想实实务务地努力并奔波着。

    ——我这样想,嘴角微微上扬。

    早晨的阳光透过蓝灰色的天空,显得单薄但清澈。风依旧冷冷地吹过扬起头发拂在脸上。有两只燕子在萧条的秋天急急地飞向南方,此刻世界很安静。

    ——我在这里,从未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