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薄荷香片文集 > 刺桐城传说

刺桐城传说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

    南国刺桐一树艳

    烟雨岚岚笼娇霞

    龙牙花妖娆蝶舞

    翡翠叶鸣声飒飒

    ——“这是什么树。”女娃搂紧父亲的脖子。

    他抬头,看这棵艳色刺桐“这是木芙蓉。”

    当我们的村落淹没在火海中时,我和小米手牵手翻过山头捡柴火。小米的微笑绽放在我眼前,我忽然发觉他身后映着乌黑浓烟,我拨开眼前的小米,他回头,紧接着他拉起我的手开始跑。连滚带爬的我们翻下山,躲在小土丘后看着我们的村落化为乌有。我吐了,吐的一塌糊涂。小米无声的哭了,他说:走,凡凡,我们离开这里。

    其实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村落会消失在火焰下。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样跟着小米跑开了,总有生还的人吧,像我和小米一样或者是出门打猎,或者是上山采药,没有么?怎么会没有?没有过许多年,只过了几天,我就明白了。身为药王的父亲也是药王村的村长,当上贡的药丸装匣运上京的那夜,我半夜醒来小解,隐约从门缝里看到灯下忧心忡忡的父亲吸着旱烟,粗糙的大手拥着哭泣的母亲,他说:“就让孩子们逃了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那年夏天炼丹房的炉火未灭过,村里的人都变得那么忙碌,身为孩子的我们却仍然跳跃在阳光下,小米带着我们跑过山丘,教我们打水漂儿。我也记得母亲在帮我洗澡时轻轻的抚摸我左肩上烙印的“宫”字样,我问小米为什么村里只有我和凡凡身上出现这么个东西,小米说他回去问他妈妈。我觉得从外村嫁来的这个丑女人什么都知道“我妈妈说你妈妈是祭祀。”我这么和小米说,小米却不屑一顾的瞄了我一眼,扭头便走了。

    第二天,小米来和我说:每个村里凡是烙印上“宫”字样的女孩将来都是要进宫的。

    进宫干什么。我天真地问。

    小米吸吸鼻子:我妈妈说了,你们都是皇家术士占卜出来的祭品。

    祭品?我不明白,祭品不是每年丰收的水果粮食猪牛羊吗?我说:“小米你骗人!”然后大笑着跑开。

    凡凡是个忧郁的小女孩,和我同一年出生但大我一个月。妈妈说,你和小米就是镜子的反正面。凡凡的衣服从来都不像我的沾满泥巴,凡凡的头发从来不会像我乱七八糟的散落在耳后,而且沾满了草屑,凡凡的脚上从来都板板正正的穿着她妈妈编织的草鞋,而我只会赤着脚丫跳进小河。十岁那年村里来了个衣着奇怪的老头,手里还啼呤哐啷的摇着响铃。他身后跟着举着旗子的皇家卫士,我和小米大笑的从他面前跑过,吓白了村里老少的脸。我觉得他很滑稽——我和母亲说。母亲赶紧搂过我。凡凡被他带走了,他说:一个月以后,我也回来带走你,野丫头,你最好把自己弄干净喽,疯疯癫癫的不是个痴儿吧。我大声地说:我不是!母亲捂住了我的嘴。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到,就是几天之前,我们的村落已经烧成了灰儿。

    这下没人来带你走了吧。小米这样说。

    那年我和小米流浪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我们沿路乞讨,没人会注意到街上这样两个小乞儿,我甚至以为我们会死掉——饿死,或者有一天冻死,或者有一天被人殴打而死,像我们沿路见过的。可是命运的改变就在这里。

    小米指着满城的刺桐得意洋洋地问我:乔娅,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我说:木芙蓉。

    小米说:这就是刺桐城。

    小米总是嘻嘻哈哈的,他哭过就想忘掉了药王村的存在,就像我们生来就是流浪街头的乞丐,他告诉我应该走这条路;他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做什么看什么。

    这里,是刺桐城。

    二

    细看来不是古树

    镶红绿腊美人俏

    林梢浅浅遮笑靥

    纤指频频拢发丝

    ——“名字好好听啊。”女娃娃爬下父亲宽厚的肩膀,一脸敬畏的抚摸着粗糙的树干。

    他捏捏女儿的后颈“这也叫海桐。”

    我和小米溜达在天祥院门前,天祥院就是戏子唱戏的地方,小米说:我们进去吧。

    我说:我们会被乱棍打出来的,你要进去做什么。

    小米说:“我要给戏班子的老头唱两句,然后我就能赚钱了。”这样就能赚钱?我说我不信,小米只是拉着我来到后院儿。

    “哪里来的小乞丐,滚滚滚”一个彪形大汉在扫院子。

    小米声音嘹亮:“我要学唱戏。”

    大汉的笑声向锺:“就你!去去去,一边儿讨饭去。”

    小米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唱戏!”

    我听到呕嗷乱叫吊嗓子的声音,小米和大汉唧唧歪歪的吵架声混合在一起,我突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直到我肺里再也没有空气了,我停止,发现安静了,小米和大汉像城门口的二愣子一样半张着嘴“咯咯咯”我又笑起来,但当我意识到我的笑声像母鸡的时候,我马上把嘴合拢喽。一个老头疾步走出来,看着小米:“是你嚷嚷着要学戏?”小米合上下巴点点头,老头儿弓着要挪这八字步走到我面前:“你,你刚才乱叫乱叫得?”我点点头。他看了看小米,又看了看我“行了,进来吧。”

    老头儿让我洗澡,他也说:把自己弄干净。那个老妈子烧了整整两木盆水还嘟嘟囔囔的一边说这:“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让自己这么脏?!嗯?真是不讨好。”

    我紧紧地握着衣服,我说:我自己洗。我记得妈妈说过——无论如何,最好不要让人看见你肩膀上的字。

    当我看到干干净净的小米站在我眼前,说实话我真得没认出他来,毕竟我们成天脏了吧唧的看惯了彼此。

    老头掐着我的下巴“你到是长得挺水灵。”

    他斜着眼瞅了瞅小米“你比她大吧。”

    小米点点头:“我十二了。”老头儿朝我的方向噘了噘嘴,让我觉得恶心。

    小米说:“她十岁。”

    老头儿摸摸下巴:“你倒是长的比同龄孩子高啊。”我双手背在身后,没说话。

    “你叫”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又接上下一句:“无所谓了,从今天起我给你个新名儿。”我觉得他肯定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八成除了兰花,菊花,就是喜啊凤的。

    他说:“红杏?”他刚说完,小米“噗嗤”一声咧嘴笑了出来,我朝他的方向咕哝了一句:“蠢蛋。”听闻老头儿也笑了,他咳了一声,问:“那你说说,叫啥子?”

    小米想也不想:“木芙蓉。”

    “行,也好,这样连姓都有的,沐芙蓉。”老头儿将头扭向我的方向,我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呢?”他问小米。我张了张口,又没说出什么来。

    “你想说就说吧。”老头儿点点头。

    我说:“海桐。”

    “沐海桐?”

    “我才不要跟你姓。”小米大声地说。

    老头儿摸摸下巴“就海桐吧。”

    及笄之年已过,小米从来都没有学过唱戏,董叔开始叫他在天祥院打杂,董叔就是老头儿。董叔后来和我说,因为小米不是唱戏的料,他那一张嬉皮笑脸不让他学习经营可惜了。

    “芙蓉,过来吊嗓子。”董叔在喊我。

    “来了,老头儿。”我看着董叔皱眉心里就偷着乐。

    三

    裙摆过处未留痕

    玉足踏处逸飘香

    侬回眸风情乍现

    君可是情意迟迟?

    ——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他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女儿。布满沧桑的脸柔和在一个温暖且慈祥的笑容里,她跑向他,大叫着:“爹爹”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舍,抱起女儿:“乔娅,明儿一早你就和小米去帮爸爸采些草药好吗?这是我们三个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都知道哦,你偷偷去找小米”

    董叔以前的师兄在宫里唱戏,听说还是皇太后眼前的红人儿,所以后来天祥院每年都有几次要进宫,在皇宫里唱上几场戏。

    小米说:今年是你第一次进宫唱戏,万事小心,别任性,听董叔的话。

    我点点头,然后拎着小包袱就上了马车,我左脚刚踏上马车沿儿,不知怎么突然觉得一阵凄凉竟然掉下泪来。我回头看看小米,他快步过来把我扶上马车“哭什么,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丢人了。”我咬着下嘴唇,右手却捏着小米的袖口。

    董叔嚷嚷:“这是干嘛呀,你当是生死离别?!不过几天的光景就又回来,真是,快别在街上丢人现眼了,走啦走啦。”我看看小米,小米温柔的眼神,小米温吞的微笑,小米向我招招手,他消失在马车轮掀起的尘土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终究逃不过进宫的命运。那天夜里,董叔说:“芙蓉,你快把妆卸喽,皇太后想听你清唱一个。”见我还愣着,董叔推了我一把“快呀!发什么呆啊!”我点点头,开始着手卸妆。

    我独自站在硕大的台子上,董爷上来传话:“皇太后说了,捡你唱得极好的唱,你就唱个赏花时吧。”我看着他给我使眼神儿,然后就开始细细的唱。就在这一曲快唱完的时候,我发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皇太后身旁,那眉眼明明是我极熟悉的人。恍然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嬉戏的那片草地,淡淡的清新的青草香味,清澈冰凉的河水,河水边绽放的水仙,小米,小米,小米大笑着把一捧雏菊洒在我头上。于是,我笑了,声音更亮了,调儿更轻快了;于是,皇太后高兴了,我被留下了。

    那女子,是凡凡,数年未见得凡凡。

    四

    胭脂颜色处子血

    血滴尽落刺桐根

    今年花似去年红

    不知明年花更艳

    ——凡凡站在村人面前,皇家术士摇着那金色的响铃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他眼里噙着嘲笑与讽刺“这个真的是药王村两个宫祭之一吗?”就是这个时候,乔娅和小米大笑着跑下山丘,术士一扭头,凡凡看见他眼角的精光一闪。乔娅,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站在阳光下的那一个?

    我站在离董叔数步远的地方,董叔向我愉悦的招招手。他多么骄傲啊,他多么自豪啊,终有一天他的徒弟也极有可能成为皇太后眼前的红人儿。

    “你叫芙蓉。”身后传来陌生的女音。我回头看见那张属于凡凡的脸“对,我叫芙蓉。”她就那样定定得看着我,然后轻轻咬了咬下唇像是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你跟我来吧。”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跟她去,我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经认出我是乔娅,她的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到,猜不到,像黑耀石一般深邃的瞳仁映着我稍显苍白的脸。她转身走出数步,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我,又重复了一遍——“你跟我来。”

    “去哪儿?”我问。

    “去见太后。”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我抬起脚步,跟上她。一前一后总不过是两步的距离,她身后跟着另外两个穿翠衣的姑娘,看上去和凡凡上下超不过一岁,凡凡带我走进一扇朱红大门,我总觉得这门的颜色要比起其他大门的颜色更加艳丽一些,于是,我在门口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就是这一会儿,让我发现在门槛旮旯里有一个红色的闪光点,我刚低下头却听见凡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我被凡凡吓了一跳,手捂住胸口习惯性的轻拍。凡凡站在门槛另一端,我发觉她那看起来毫无表情的脸,却出现一种窃喜。我眨了一下眼,心想:或许是看错了吧,心理作用。那道门槛我却久久得不敢迈进去,它令我望而生畏,我又想到了小米,对,小米,他在等我回去凡凡突然伸出手来讲我拉进去,我颤趔了一下差点被门槛绊倒。我抬头对上凡凡的眼神,仍然是那双像黑耀石一般瞳仁,瞳仁里却有和面部表情不相配的窃喜——我没看错。

    “乔娅,我们终究还是在这里相见了。”她的红唇映白齿吐出来的字却让我的手剧烈颤抖了起来,她笑了,那笑容在我眼里看来分明包含着绝望。

    “凡凡,这些年来,你好吗?”我没给自己留否认的余地,我想着没必要了,她如此肯定我便是我,我是乔娅。

    “好?你所谓好的定义是什么?”她松开我的手,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回身向前走着。我站在原地,我不想跟她走进这庭院,异常高大的刺桐连树荫都晦暗的在人心上投下阴影。

    “愣着做什么,跟上去啊。”那两个翠衣的姑娘从面推了我一下。我看见凡凡转过身来“乔娅,你变胆小了。”

    五

    花飞花倦花掩痕

    无痕如何寻芳踪

    待到来年漫血腥

    方知此怨久长长

    ——乔娅睁开眼,看见枕边纠缠的发丝交叉而过密密的织成一张网,一张剪不断的命运之网。这是个逃不出去的房间,她也许就像黑暗角落里装上蜘蛛网的飞虫,等待着死亡。

    是啊,原来我变胆小了。凡凡没有错,她的眼,她的唇,她呼出来的鼻息都在冷冷的嘲笑着我的没用。

    皇太后面前直到身后两个翠衣的女子推我,我才惊觉自己应该下跪,我在那里,一阵腐烂的气味让我惊颤。

    “哀家,就是那么可怕的人吗?凡凡,你说这就是那个皇家术士最后占卜出来的那个人儿吗?”我能看到的只有金线缝织的凤尾,凡凡的白渗渗的裙边在眼前掠过。

    “是的,这就是那个未来得及带走的宫祭。”脑中浮现出年少的凡凡,沉静如水的眼神。我不禁自问为什么,凡凡,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呢?

    “那她,就交给你了。”金线交织的凤尾也消失了,我合上眼睛长跪不起。

    “这间房,你睡吧。”凡凡关上门。

    窗台上的阳光渐渐消失了,我躺在地上,根本不想动。那股腐烂的气味袭上面来,抑制不住我干呕起来,一天没有进食,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半开的窗外金槐开了一树。

    推开门走进来的凡凡,放下手中的盘子“吃吧。”

    我更加厌恶的瞄了她一眼“你要我做什么。”

    凡凡拿起一个馒头竟自吃了起来“那个皇家术士死了。”

    我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扶着桌边,到了杯茶水漱口。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他死在我手上。”茶杯落地,碎了。凡凡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根本没有表情,那脸根本就是一张苍白的面具。

    “他是个疯子,他坚信他算出来的女子流的血液可以做药引。”胃不住翻腾,像被人一把捏在手里。

    “他不知道,我们生在药王村的孩子,五岁之前每顿饭要喝的其实都是单禾毒,这种毒能保我们常年健康。他喝了我的血,他死了。”

    “为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那是甜的发腻的江米糊糊而已,我这么告诉自己。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而我也知道,只要配上适合的药引,这血液炼出来的丹药能保人长寿。”凡凡深暗的眼神,我明白,她需要的是我的血,源源不绝的,我的血。

    “你也是疯子,这是不会成功的。”我不由自主地握紧领口。

    “会的,为什么你父亲送上进贡的最后一批丹药就被赐了株灭九族的死罪,因为没有药引,试药的太监死了!可他让你跑了!”凡凡神情激动。

    “可是,你也没有死。”

    “因为我是宫祭,所以我没有死!那个疯子不停的找你,因为你才是他觉得最合适的祭品。直到他死,他还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找你。”

    我茫然的看着凡凡,她脸上的色彩是苍青色,像死尸一般的面皮。

    “我要把你的血抽尽,我还要你活着,你将不再是站在阳光下的人儿。我要你看我,我要每个人都看到我。”她狂摔上门,带着一股风浪走了,摇摆不定的烛火倒映在天花板上,颤抖,放大了数倍的恐惧。

    打不开的门,我一点也不想逃,腐烂的气味一直蔓延着,那种味道是金槐,令人魅惑丧失意识,这个充满金槐味道的房间,凡凡知道我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小米,你会来救我吧?

    平躺在床上,床边的幔帐落下,像一团朦胧的雾,我看不清了。

    六

    魂飞魂散居刺桐

    刺桐根留处子泪

    岁岁年年有相传

    处子血娇养刺桐

    引蝶滋花灿如火

    ——院子里小米的声音响起“这刺桐花开得好艳啊。”

    乔娅浑身一震,摇摇晃晃的掀开帐子走下床去,明明应该是冷腔冷调德凡凡,这次却是异常柔媚的声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乔娅扶住那扇她永远打不开的门,将眼睛贴在门缝上。凡凡接下去说:“因为浇着树根的,是做药引残剩的处子血”

    清晨的时候,我睁开眼,缠绕在鼻尖的是令人熟悉且心悸的味道。是什么味道?我躺在床上,帷幔遥遥拽拽。眼前突现出炉火那蓝紫色小小的火苗,像后山的雏菊一样,艳蓝的火舌艳蓝的花瓣。青铜大鼎,袅袅而生的烟纯白。有好多白瓷碗,那里盛开着硕大的红蔷薇是血液,处子血。浓重的腥味儿有隐隐约约略带一丝撩人的幽芳。若贪婪的深呼吸多嗅一会儿,则令人反胃。白瓷碗里流转着微温的液体,倒映着那窈窕身段,纤细的骨架,瘦弱,犹如黑耀石般的瞳仁,凡凡嫉妒的,不过是我健康的肉体和在阳光下大笑的机会。她口口声声说:命,是逃不掉的。却又痛恨自己的懦弱,没有勇气做选择。

    小米来找我了,我知道,我听见他的声音了,我蹒跚的靠近那上锁的雕花大门,趴在门缝处。小米就站在那个刺桐树下,那久违的笑脸,令我泪眼婆娑。

    “小米,你爱我吧!你爱我好不好?”凡凡的嗓音依然柔美。

    “凡凡,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你不要想得那么幼稚。”我看不清小米的眼神,只觉音调有数不尽的哀伤。

    “小米,你不要我吗?”

    “我要带乔娅走。”小米坚定地说。

    “你带不走她的,我不会让你带她走的。”凡凡被对着我,可我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绝望。

    “为什么?”小米向前踏了一步。

    凡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吻住小米的唇瓣,小米狼狈的退后“我恨你小米,我恨乔娅,我要你们都不幸福,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你们比我死得还惨。”

    小米急了“乔娅到底在什么地方?”

    “乔娅就在你脚下,看到这棵刺桐了吗?看到那像火焰一样燃烧的刺桐花了吗?是你的乔娅啊,你带她走啊!把整棵树带走啊!”凡凡围着刺桐转了一圈一圈,雪白的衣角飞扬,头昏眼花我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扑向小米,闪烁的刀刃没入小米的胸口。

    凡凡一挥手门开了,扶在门上的我跌出门外,摔在地上。我看到小米涨红的脸,扭曲的五官,双眼突出,捂在胸口的手在凡凡的冷笑中停止抽搐。他死了。我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咳出血来,我却平静了,漠然地用衣袖擦擦嘴角的血迹,凡凡重复着事实:“他死了。我的不到的,你也得不到了。”

    我只是勉强走到小米身前,跪坐在他旁边帮他抚平紧皱的双眉和扭曲的五官。我把额头抵在小米的胸口处,好想睡,眼睛都睁不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精神恍惚我看见凡凡捏起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一丝微小的声音穿破尖锐的耳鸣声——“你吃了什么?”我一哆嗦,抱紧了小米的头颅,凡凡的瞳仁里倒映着我微笑的脸,我细长微眯的眼角开出一朵小小的血花然后蔓延开来,袖口散落出几瓣金槐是被风卷进房间里的落花。

    刺桐花真的开得更艳了,面朝上我向后倚去,手下意识的搂紧小米的脖子。眼前漆黑的死亡的入口,我听到流水潺潺,我听到年少的小米大喊:“乔娅,后山有好大一片艳蓝色的雏菊。”

    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