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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窗好友的笑傲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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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庸作品中笑傲江湖是最具风骨、最气象万千的作品,也最喜欢。所以我拥有的版本最多,共有四套,这其中不乏所谓的盗版,几十年我随买随读,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每次抚卷,都能得其人生况味二三。同时,我的一位同窗好友的形象也一次次浮现在面前。

    1、

    初读笑傲江湖是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是经一位同窗好友强烈推荐下,省吃俭用好一段时间,买了一套四卷本的山东文艺出版社的版本,淡黄色的封皮上统一是白衣飘飘的令狐冲仰天仗剑长啸,书的一侧是金庸自成一体的书法,笑傲江湖,磊磊落落,疏疏散散。其实书里文字的印刷质量现在看来并不好,但当时我却如获至宝。那位同窗好友看后也艳羡不已,当时他拥有的是某杂志刊载的十六开的两大本笑傲江湖。一天,他又拿着同样是十六开的两大本的射雕英雄传连同笑傲江湖兴冲冲的来找我,现在看来,这海峡文艺出版社的两大本的射雕英雄传可能是金庸作品流传到大陆迄今为止最早的版本了,可是我当时并不识货,我已迷上我的那套了,当我看出同窗好友想要用他的四大本和我交换时,我拒绝了,他悻悻的走开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从以后看,我们的友谊似乎更深了。

    淫雨霏霏,足不出户,凭窗揽卷,实为一大幸事。但现在再也找不回此时此景当时初读笑傲江湖的感觉了。福建镖局灭门的杀气,使得窗外黑云压城;华山绝顶的剑气,使得窗外电闪雷鸣;坐论快刀的豪气,使得窗外大雨倾盆;黑木崖顶的阴气,使得窗外夜雨飕飕——侠之大者,笑傲江湖,峰回路转,气象万千,沉浸其间,情景交融,掩卷凝望,唯有窗外冷雨淅沥。

    此种感受说与同窗好友听,他也抚掌大笑,心有同感。当时我们正青春年少,只知令狐冲等人物带给我们的畅快人生,真希望自己都能像令狐冲那样不拘常态,潇洒出尘。但更多的体味书中所呈现的世事多艰,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2、

    该说说我的这位同窗好友了,他可谓出身书香门第,他的祖父是国内南方某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学识渊博,儒雅平和,沉默寡言。当时我们年龄尚小,不懂世事。现在想想,在笑傲江湖的世界里,在南方土生土长的他的祖父,也可谓名门正派,但却在我们这座小城里终老一生,这其中又有多少比笑傲江湖更精彩的故事,就只有他的祖父自己知道了。他的父亲这辈兄妹几个就很平凡了,没有能延续祖父年轻时的辉煌。同窗好友的父亲虽然多才多艺,但也只能到小学做一名临时教师,他对同窗好友家教很严,所以,同窗好友从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的功课一直很好,我们怎样努力,都比不上他。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同窗好友一次南方探亲,回来后改变了我们十几岁小孩子的业余娱乐生活。他带回了四本一套的连环画射雕英雄传。我们一连几天沉浸在精彩的情节中,以及现在看来并不怎么样的图画里。从而也知道了金庸,一个特别会讲故事的人。

    阴雨绵绵,寂寞午后。同窗好友看见祖父伫立窗前,望着窗外细雨,默不作声。案头上,一本十六开厚书随意翻卷着,同窗好友手指翻到封皮,定睛一看,书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笑傲江湖。这时祖父慢慢转过身来,同窗好友连忙缩回手来,他平时很怕严肃的祖父。这次祖父很和蔼地说,这本书我看过了,你拿去看吧。同窗好友捧起书,飞似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本来只是想打发寂寞时光的他这次却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江湖世界里,陪伴他的还有窗外的绵绵细雨。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同窗好友的成绩完全可以进入北京的重点大学,而他却令人大跌眼镜,却报考了南方的某重点大学。这一举动令对他心仪已久的似任大小姐的女生暗自神伤,她的想法是想和他一起考入北京的。看着她忧伤的神情,同窗好友也很难过,但他决定已下,无法改变。

    深秋时节,同窗好友负笈南下,带着无数人不理解,还有一个凄楚、幽怨的目光。临行前,我送他一套他的最爱也是我的最爱——笑傲江湖。因为我知道,同窗好友考取的大学,正是他祖父当年就读的大学。

    3、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正是各种思想、观念多元化的时期,没有一种思想潮流能够占据主导地位。金庸热早已经过去了。笑傲江湖偶尔也看,但白衣飘飘的令狐冲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倒是岳不群、左冷禅、东方不败等现实人物逐渐进入了视野。或是走入社会后觉得这样复杂的人现实中更多一些吧。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有时掩卷沉思,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同窗好友现在怎样了。也只是偶尔想想,因为为了生活,整日里忙忙碌碌,该做的事太多了。什么所谓的友情、爱情、理想都淹没在生活的泡沫中了。

    4、有些不平常的事发生的时候似乎也很平常,或许只有这样发生后,心灵的震撼才更大吧。一次,百无聊赖,我便钻进一家游戏机房里,其实我平时从没进过这样的地方。里面很嘈杂,门口柜台旁,我发现有一本书正静静的寂寞的放在那里,好熟悉,仔细一看,竟是笑傲江湖。我很惊诧,没想到店主也喜欢。我正吃惊间,一个蓬头垢面看起来很老的男人走过来,朋友,你想玩游戏吗。看着这个男人,我更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竟是我的同窗好友。不可能,多少次我都想象我的同窗好友名牌大学毕业,满身的名牌服饰,跨国名牌公司的高层人士,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眼前的一切绝不是他。倒是同窗好友不以为然,清楚叫出我的名字。然后热泪盈眶,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5、

    同窗好友大学期间,成绩优秀,可谓前途无量。但在那个计划经济同市场经济转轨的时期,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对同窗好友前途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他的学生档案资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没有这些资料,原来想要他的单位也不接收他了。这样,一拖就是一年,没办法,他黯然回到这座小城,没有告诉任何同学和相识的人。只有现在自己家开的游戏机房里帮忙。同窗好友说着,我无言,不知说什么好。

    同窗好友看出我的心情,镇定地说,刚开始时,他简直崩溃了,但是现在,他想通了,还看笑傲江湖吗,不管经过多少波折,经历多少坎坷,都要做令狐冲,不要一有困难,就作书中其他什么人。令狐冲不是说过,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真的,这就足够了。听到这,我不禁有些汗颜。同窗好友接着说,他的祖父已经去世了,一直到老他都没有再回到生活过、学习过的南方,这一次他要实现他祖父的遗愿,再次回到南方。前几天,经过网上招聘,南方一家大公司准备聘请他做技术总监,过几天,他就再次南下了。我大喜,好,今天我请你,就算给你饯行。

    小酒馆里,酒酣耳热,谈起他的任大小姐,同窗好友认真地说,其实笑傲江湖中写得最成功的女生既不是任大小姐,也不是岳大小姐,她们只是理想化的人物,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如果强求,那便只有黯然销魂。唯有清丽脱俗、不染尘埃的仪琳,才是刻画地最现实、最成功的。一旦遇上,才是你最大的幸福。文学和现实永远有反差。

    6、

    一转眼,已经二十一世纪初叶了。我们也都步入中年了。笑傲江湖的电视剧被拍成了言情肥皂剧,轰轰烈烈的播过了,我们也平平淡淡的看过了,似乎没有什么回味的了。日子仍是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但是一封请柬,打破了不平静,这次带给我的却是惊喜。我的同窗好友回小城完婚。他现在在那家跨国公司发展很好,已经是该公司大中华区的副总裁了,收入不菲,可谓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了。

    7、

    盛大婚礼上,同窗好友白色礼服,挽着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新娘清丽脱俗,不染尘埃,笑语盈盈。套用笑傲江湖结尾的一句话就是,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温馨的夜晚,同窗好友抱着吉他,新娘幸福的偎在他身旁,同窗好友拨着琴弦,为我们轻轻吟唱:

    “人们总是感叹,世上的真男儿太少

    如果有的话,只能到书中去找

    义薄云天,义无反顾,为了理想,把自己不停的燃烧。人们总在追寻,恩怨尽了的盈盈一笑。

    如果有的话,只能到江湖去找。

    为情所困,为爱煎熬,慧剑斩不断丝缕缠绕

    最终困在无边的网中无处可逃。

    有多少江湖事可以笑傲

    有多少多情人难以忘掉

    何不作令狐冲

    一叶扁舟,白衣飘飘,把酒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