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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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阳光轻轻抚摩着干涸的大地,夹着沙砾的寒风退到山岭之外。迷迷糊糊的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阅览室的方向走去,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走向刑场的死囚。
我靠着街道边的一棵粗壮的柳树,注视着惺惺消失的身影,转身溜进一家音像店。
“先生,请问买谁的专辑?”服务小姐来到我身边客气的问,沉浓的香水味将我严严实实地包围,空气里严重缺氧,我差点窒息。
出于本能反射,我迅速后退几步,避开香水的有效攻击范围,左胳膊向前平伸直,手掌垂直胳膊,摆出示意对方停下的动作;右手食指指着鼻子笑笑说:“我自己找吧!你还是招呼别的客人好啦。”匆匆向货架瞥一眼,没有尤娜的专辑,趁服务小姐与一位雅士贴身洽谈,我敏捷地逃离音像店。
走上人行道,掏出手机拨通妮子宿舍的电话:“喂!帮我叫一下妮子好吗?”
“哈哈,除了你别人没这么讨厌,”妮子假装生气的说“大清早起来打扰别人做美梦,讨厌!”
“你——”我正要说:“你听不听尤娜的有最终幻想的专辑,不听借我听听。”
“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空我请你喝咖啡。”妮子抢断说“你想说这对吗?”
“多谢小姐赏脸!”我无可奈何的说。
“好呀,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我立即下去。”
“你下来时,顺便拿上尤娜的有最终幻想的那盘专辑,好吗?”我补充一句。
“好啊!”妮子格格的笑着说“有一种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挂断电话。
听到妮子说立即下去,我五步并三步,气喘吁吁的赶到妮子宿舍楼下,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妮子才从楼里走出来,一只手玩弄着又粗又黑的辫子,一只手冲我摆动,嘴里却哼着:
oh my pretty pretty boy
i want you like i never ever loved no one before you
pretty pretty boy of mine
走到我面前莞尔一笑,娇滴滴的说:“小群,你说我今天是怎么啦,老是丢三落四的。我拿着碟正要出门,想起没叠被子,返回去叠好被子走出门口,想起手上忘记抹护肤油,返回去抹好护肤油刚走下楼梯,发现抹油的时候把碟放到桌子上忘记带了,又返回去取了一回碟。哎!你说我今天是怎么啦?让你等了半天,真是不好意思哦!”
妮子精灵古怪,故意拖延时间作弄人,还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在我面前作戏,娇艳的样子弄得我哭笑不得。
“妮子,你什么时候学会逢场作戏了?”我略带讥讽的问。
“人生就是一场戏,舞台就是世界。谁何时何地说过呀!”妮子若有所思的说,两道柳眉似蹙非蹙,嘴角却藏满神秘的笑丝。
又在演戏,妮子小时侯一定是妈妈的淘气宝贝,天真无邪的活泼一直保持到现在。
天生丽质的女孩,多数温文尔雅,温柔中略带几分娇羞,娴淑里略带几分小气。妮子却是一个例外的水晶女孩,秀丽、聪颖、纯洁里带着几分邪气。安静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是,妮子身上沉淀着贵族世代的气质,是一位值得人尊重信赖珍爱的女孩;开心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妮子是一个美人精。
幸好妮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否则肯定会被人误会的。
妮子微微掀起樱桃嘴唇,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桃红粉面的鸭蛋脸上沾满春风,温柔的说:“我前几天走过水晶咖啡屋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环境不错,咱们去那里,怎样啊?”
“好呀!”我爽快的回答。
水晶咖啡屋布置的像梦中的水晶世界,金辉熠熠的吊灯点缀天蓝色的天花板,灯光照在湛蓝色的墙壁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淡蓝色的地板倒影金辉和光芒,生起薄薄的光雾,整间屋子扬溢着温情、娴静和清雅。
妮子拣里边靠近铁树的桌子我们坐下,咖啡公主笑吟吟走到我们面前问:“两位喜欢喝什咖?”
“冰咖啡。”妮子翻翻咖啡谱懒懒的说。
咖啡公主回到服务台,音乐如阳光一样,从空中倾泻下来,流入心扉,泛起粼粼涟漪,是尤娜的最终幻想,婉转而荒诞的音乐扣人心弦、萦绕耳畔、回荡在心里,听的人想入非非,忘记烦恼忘记痛苦。
咖啡公主端来咖啡,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妮子押一口咖啡,笑着对咖啡公主说:“姐姐的手艺像姐姐一样漂亮。”
咖啡公主含笑说:“是吗?姐姐的手艺与妹妹的嘴巴比起来就逊色多了。妹妹的到来使咖啡屋风光无限。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听到一些,与我心里想的非常相似,俗话说:不是知己心不相应话不投机。看来我们应该是知己啊!”
“是呀,我第一眼看到姐姐就打心里钦佩姐姐,如果姐姐不嫌弃妹妹,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呀,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有幸遇到妹妹。”
两个人初次见面就以姐妹相呼,言语中流露出相见恨晚的埋怨,妮子乐的眉飞色舞,像一朵带露水的牡丹花,情不自禁的提高嗓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得到两个,哈哈,开心死了。”
妮子继续说:“姐姐,我天天睡懒觉,今天早上在梦中听到喜鹊叽叽喳喳报喜,我就知道有特大喜事要发生,破例早起一次,和小群出来喝咖啡,没想到遇到姐姐啦。”
我端着咖啡窃笑,心想:十点多才起床还说是破例早起呢,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咖啡公主像一朵水仙花,扭着水蛇腰兴奋的说:“喜鹊也给我送喜讯了,接到喜鹊的喜讯,我一直在琢磨:当年姜太公在渭水河边钓到周文王,我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冰清玉洁的妹妹,或者一位风流倜傥的先生?真是天随人愿,两个梦都实现了。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是上天把一朵牡丹花和一朵水仙花安排在一起的吧,作为赐予人间的幸福。一个国色天香,一个倾国倾城,端做在她们旁边的我,不知道该先看谁再看谁,眼珠子忙来忙去不亦乐乎?
妮子和咖啡公主彼此推心置腹,开诚相待,娓娓动听的话语,明朗轻快的笑声,四周的情侣纷纷投来羡慕的微笑,整个咖啡屋沉浸在欢快的喜悦之中。
窗外飘起雪花,飞飞扬扬的雪片掩埋垃圾遍地的世界。
情侣们解开围巾在雪地里追逐,一只狮毛狗蹲在柏树下对着嬉戏的人群汪汪。小孩们悄悄溜出门外,用冻红的小手抓起雪放入嘴里傻笑。一个小女孩微微仰起头张大嘴巴迎接雪花,雪花落进嘴里,小女孩轻轻闭上眼睛,娇嫩的脸蛋上映着淘气的笑容,仿佛雪花落进心里似的,妈妈在小女孩的后背恨恨拍一巴掌,小女孩手足舞蹈的跑到另一边,笑的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妮子一边和咖啡公主聊天,一边看着小女孩,眼泪扑簌扑簌滑落脸颊。
妮子小的时候一定象小女孩一样天真、淘气、可爱,象小女孩一样常常惹妈妈生气,看见妈妈流下伤心的泪水,又乖乖跑进妈妈的怀里,睁圆小黑眼睛满脸迷茫的问:“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看到这张可爱的脸,泪水顿时化作幸福的笑容,抱紧淘气宝贝吻吻脸吻吻脖子,想说:“宝贝,以后要乖一些,别再惹妈妈流泪。”却又很喜欢孩子淘气的蹦蹦跳跳的样子,笑笑说:“没事,小亲亲,妈妈和你打雪仗好吗?”
妈妈放下她跑出五六步远,抓起一把雪向她掷过来。她也抓起一把雪,疯疯癫癫向妈妈冲过来,扑在妈妈怀里,把雪涂在妈妈的脸上,挣脱妈妈的双手,踉踉跄跄跑开,站在离妈妈不远的地方,冲妈妈拌鬼脸。
童年是妮子的水晶世界,童年里有洁白的雪,有银铃般的笑声;童年里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邪恶势力左右心情。
可惜童年成为回忆,生计问题将人们逼走他乡,纷纷扰扰的碎事吞噬明媚的阳光,吞噬朗朗月光,别人渐渐操控了我们的命运,曾经的美少年变成驼背老头,曾经的阳光女孩变成麻木不仁的苦婆。
妮子看到小女孩想起童年,想到并不完美的社会,想到苦难中的人们,想到自己的未来。
人生机遇孰难预料,今天的微笑会不会成为对快乐和幸福的纪念?
妮子呆呆注视着咖啡杯,突然建议我今晚举办“雪中激情”晚会。
我立即给音乐角的成员拨通电话,吩咐他们快速布置会场,贴出海报。
晚上七点,老师、同学们,大人、小孩子踩着松软的雪进入广场,红红绿绿的七彩灯照在洁白的雪上,反射进天空,整个广场掩映在阑珊的光色中,淹没在激情崩射的欢呼声里。
妮子、我和咖啡公主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广场中心,节目主持人林娜向人们做简单的介绍:“大家好!请用掌声和欢叫声热烈欢迎我们的歌王舞帝小群出场!”
林娜接着说:“今晚,小群为我们带来理查。马克斯的almost everything。”
林娜把麦克风递给我,我握住麦克风激动的说:“大家好!下面我为大家真情献上almost everything。”
音乐由低到高从广场的四周向中心飘来,我稍稍吸口气放松放松,跟着音乐的节奏激情地唱:
i"m waiting for some kind of healing to begin
and i wonder if you know the kind of pain i"m in
it"s hard wondering just what it is you see
there hasn"t been a moment you"ve been off my mind
as if something could bring you back to me
do i go in in silence
or shout at the sky
也许是歌声激昂,也许我的舞蹈动作豪放,人们疯狂的吼叫,疯狂的蹦跳,整个广场在震动。
我凝聚底气,放大嘴巴,撑阔喉咙,发疯的咆唱:
i still need you in my life
more than ever before
give me all the earthly treasures
that a single man can hold
put the magic in my fingers
that turns everything to hold
the world on a sting
and then i will have almost everything
人们似乎失去理智,在雪地上滑来溜去。淘气的小女孩摆开妈妈的手溜进广场中心,跳起韩国辣舞,娇小的身体,矫健的步伐,加浓了激越的气氛。
妈妈拔开人群挤到前面,急的直叫:“灵灵,小心滑倒!快来妈妈身边!”
灵灵并没有听到妈妈的呼叫,一边和人们一道喊“嗷嗷”一边踩着音乐节拍兴奋的扭来扭去。
林娜抱起灵灵深深吻一口小脸蛋,问:“灵灵,你会唱歌吗?”
“会!”灵灵兴高采烈的说。
“那给大家唱一首好吗?”
“好!”
“你将给大家唱一首什么歌?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不是,不是的,姐姐,是billie jean。”
“billie jean?”林娜迷惑的问。
“对呀,姐姐,是迈克尔。杰克逊的billie jean,我还要跳他的舞呢。”
林娜将麦克风交在灵灵的手里。
看来灵灵非常熟悉这支舞,娴熟娇嫩的舞步,吸引来阵阵掌声。
灵灵完全沉迷于billie jean之中,甩着扎在左后脑顶的辫子,活象一个小疯子。
妮子高兴的抱住咖啡公主,内心的喜悦向外喷射。
妮子是一个任性的女孩,一个把人生的全部看作玩耍的女孩,一个不为世俗羁绊的超凡脱俗的女孩。在妮子眼中钱财如粪土、事业轻于鸿毛,相反,快乐重于泰山。
尽管如此,妮子并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妮子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象林黛玉一样不堪忍受分散的结局的女孩。
当灵灵把晚会推到新的高潮,妮子拉着我和咖啡公主悄悄离开广场,回到水晶咖啡屋,双手把咖啡杯捧到脸前,眼睛盯著咖啡哭的人心都碎了。
清晨,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悻悻不乐的接起电话:“喂!谁?什么事?”
“小群,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很适合拍照,你快去买胶卷,然后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妮子开心的说。
“哦!怎么又是我,这回你去买胶卷,然后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我故意与妮子争辩。
“嘿嘿,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呀,再说你们男生生来就是为女孩跑腿的,乖乖去吧!”
听到妮子的笑声,我爽快的答应:“好呀!我这就去买。”不经意间又溜出一句:“你不哭了?”
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小群,我又哭了。”
我恨自己多嘴,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明明知道呢子最近的泪水特别多,却无事生非。
“妮子,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苦苦哀求,“一会儿你见了我,你用劲踹我几脚。”
“呵呵,”妮子不哭了“小群,假如有一天我哭死了,你会不会给我作陪葬?”
“这——”我无语。
“这什么呀,还不快去买胶卷?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
“十分钟,不够吧,可不可以再加一点?”我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嫌时间长吗,八分钟后准时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妮子用妖艳的强调说。
平日买白菜讲价理论的冲动又顶到喉咙,本来打算再争执一番,但是一听十分钟打八折变成八分钟,担心妮子会继续打折,我连忙说:“八分钟就八分钟。”挂断电话,急忙冲下楼梯。
八分钟后,我拿着胶卷准时站在妮子的宿舍楼门口,妮子站在门阶上笑的弯下腰。
今年的第一场雪,拍照的人多的有些拥挤,花园里的雪被人们践踏地一塌糊涂,我们只好爬上山顶寻觅风景。
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心情豁然开朗,白雪皑皑的旷野尽收眼底,白茫茫的村落,白茫茫的树林,白茫茫的山峦,我想起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于是右手叉腰,左手平端于胸前,大发感慨: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妮子高兴的时而拍手赞颂,时而用照相机“哗哗”拍照,时而抓起雪跑到我附近、向我扔来,时而躺在雪地里,像一个红装素裹的小孩,天真、活泼、可爱。
演讲完,我也躺在雪地里,和妮子在雪中滚打。
妮子望着清净的蓝天发呆,我用雪将妮子埋起来,告诉妮子这叫“雪浴”妮子听后开怀大笑:“淋浴,沙浴,日光浴,别人怎么没有想到雪浴啊。”
“小群,帮我认真的洗一回雪浴,让我好好体会体会雪浴的快乐和情致。”妮子说完闭上眼睛。
我把雪一把一把轻轻堆在妮子身上,堆起一个大雪堆,妮子睁开眼睛,看着大大的雪堆,惊喜若狂,不由的叹:“啊!舒服死了!”
我拿起照相机拍下几张照片,凑到妮子耳边说:“我拍到企鹅的照片了。”
妮子听后滚出雪堆,大声叫:“妮子企鹅!妮子企鹅!”
雪带给人欢畅和奔放的情怀,不象雨令人陷入压抑和阴郁的深渊。
人到最开心的时候,常常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妮子正是如此,站在雪地里,笑的发痴而不知所措。
学校开了两次招聘会,五千应届本科毕业生,只有一千多人找到工作,其中百分之八十是机械类专业的学生。
同学们知道自己被学校编织的美丽的谎言蒙骗了,四年来既浪费了宝贵的年华,又葬送了父母的血汗钱,纷纷开始与学校对抗,把剩下的饭菜倒在餐厅的地板上,在阅览室的桌子上滥写乱画。
就业最困难的电子类专业的学生,举行“九。一六追悼”晚会。
晚会的气氛十分凄凉,由远而近的音乐尽显悲怅,与追悼乐没有什么区别。
舞台上下一片沉寂,树枝上的积雪偶尔压断枝条“咔嚓”一声似天崩地裂的巨声,撕心裂肺。远处的汽笛声仿佛是死亡的鸣叫,绰绰人影仿佛魑魅游走人间,空气挤压的人无法呼吸。
我怕妮子流泪,拉着妮子和咖啡公主逃离会场,路上妮子没有象往常一样哭,神情异常平静,妮子严肃的默默说:
“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的幼稚和愚昧,导致你们成为促动社会前进的殉道者。你们的存在为世界增添更多的悲哀。你们似乎为自己而活,其实不然,你们是自己替别人养活的奴隶,你们是奴隶的衍生品或者替代品。
幸运的人是人,不幸的人也是人,同一个“人”字却不能相提并论。不幸的人创造财富创造幸福,自己却不能拥有和享受,而幸运的人却相反,是财富和幸福的主人。
可怜的孩子们,你们何时才能觉悟呀?”
妮子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和咖啡公主,慢言斯语的说:“小群,姐姐,我明天就退学回家,请你们多多保重!”
我和咖啡公主惊讶的一齐张大嘴:“什么,妮子,你说什么?”
妮子流下了忧伤的眼泪:“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我想回家自由自在的活几天。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爸爸妈妈带我看过很多次大夫,大夫们一致建议先做手术再根据观测结果进行治疗。人体不是机器,大夫不能用试试看的态度给病人治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让那些废物做手术的。
最近,我发现自己心乏体弱,眼前常常发黑眼晕,我知道自己在人间的时光不多了,我想趁生命的弥留之际回家住上几天。”
我瞪大眼睛对天诘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红颜不是薄命就是短命?”
咖啡公主“呜呜”哭着冲进寒夜里,黑暗将其吞没。
妮子挽着我的手安慰我:“小群,不要难过,人总有一死,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你应该为我幸福的离开人间而高兴。如果说谁伤心,那个人是我,而不应该是你。你亲眼看到我的完美结局,我死于安乐中,以后的日子里,你不用担心我是否活的愉快,因为我将永远告别苦难。而我却在九泉之下为活着的你担心,因为你还在苦海里呀。小群,不要为我难过,你一难过我就会哭,你不愿意看着我哭着离开你吧。”
我勉强挤出笑脸:“妮子,夜深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目送飞机载着妮子消失在蓝天的尽头,我的心脏突然冷的难于呼吸。我像一只迷失在北冰洋的鱼,找不到回家的归程。
寒风呼呼吹过飞机场,吹开我的衣襟,血液开始凝固;面对空旷的飞机场,一颗用冰与情雕刻而成的心渐渐溶化、蒸发、消失在天际之外。
明媚的阳光轻轻抚摩着干涸的大地,夹着沙砾的寒风退到山岭之外。迷迷糊糊的同学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阅览室的方向走去,无精打采的样子像走向刑场的死囚。
我靠着街道边的一棵粗壮的柳树,注视着惺惺消失的身影,转身溜进一家音像店。
“先生,请问买谁的专辑?”服务小姐来到我身边客气的问,沉浓的香水味将我严严实实地包围,空气里严重缺氧,我差点窒息。
出于本能反射,我迅速后退几步,避开香水的有效攻击范围,左胳膊向前平伸直,手掌垂直胳膊,摆出示意对方停下的动作;右手食指指着鼻子笑笑说:“我自己找吧!你还是招呼别的客人好啦。”匆匆向货架瞥一眼,没有尤娜的专辑,趁服务小姐与一位雅士贴身洽谈,我敏捷地逃离音像店。
走上人行道,掏出手机拨通妮子宿舍的电话:“喂!帮我叫一下妮子好吗?”
“哈哈,除了你别人没这么讨厌,”妮子假装生气的说“大清早起来打扰别人做美梦,讨厌!”
“你——”我正要说:“你听不听尤娜的有最终幻想的专辑,不听借我听听。”
“你有没有空,如果有空我请你喝咖啡。”妮子抢断说“你想说这对吗?”
“多谢小姐赏脸!”我无可奈何的说。
“好呀,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我立即下去。”
“你下来时,顺便拿上尤娜的有最终幻想的那盘专辑,好吗?”我补充一句。
“好啊!”妮子格格的笑着说“有一种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完挂断电话。
听到妮子说立即下去,我五步并三步,气喘吁吁的赶到妮子宿舍楼下,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妮子才从楼里走出来,一只手玩弄着又粗又黑的辫子,一只手冲我摆动,嘴里却哼着:
oh my pretty pretty boy
i want you like i never ever loved no one before you
pretty pretty boy of mine
走到我面前莞尔一笑,娇滴滴的说:“小群,你说我今天是怎么啦,老是丢三落四的。我拿着碟正要出门,想起没叠被子,返回去叠好被子走出门口,想起手上忘记抹护肤油,返回去抹好护肤油刚走下楼梯,发现抹油的时候把碟放到桌子上忘记带了,又返回去取了一回碟。哎!你说我今天是怎么啦?让你等了半天,真是不好意思哦!”
妮子精灵古怪,故意拖延时间作弄人,还用自己高超的演技在我面前作戏,娇艳的样子弄得我哭笑不得。
“妮子,你什么时候学会逢场作戏了?”我略带讥讽的问。
“人生就是一场戏,舞台就是世界。谁何时何地说过呀!”妮子若有所思的说,两道柳眉似蹙非蹙,嘴角却藏满神秘的笑丝。
又在演戏,妮子小时侯一定是妈妈的淘气宝贝,天真无邪的活泼一直保持到现在。
天生丽质的女孩,多数温文尔雅,温柔中略带几分娇羞,娴淑里略带几分小气。妮子却是一个例外的水晶女孩,秀丽、聪颖、纯洁里带着几分邪气。安静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是,妮子身上沉淀着贵族世代的气质,是一位值得人尊重信赖珍爱的女孩;开心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妮子是一个美人精。
幸好妮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否则肯定会被人误会的。
妮子微微掀起樱桃嘴唇,露出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桃红粉面的鸭蛋脸上沾满春风,温柔的说:“我前几天走过水晶咖啡屋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环境不错,咱们去那里,怎样啊?”
“好呀!”我爽快的回答。
水晶咖啡屋布置的像梦中的水晶世界,金辉熠熠的吊灯点缀天蓝色的天花板,灯光照在湛蓝色的墙壁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淡蓝色的地板倒影金辉和光芒,生起薄薄的光雾,整间屋子扬溢着温情、娴静和清雅。
妮子拣里边靠近铁树的桌子我们坐下,咖啡公主笑吟吟走到我们面前问:“两位喜欢喝什咖?”
“冰咖啡。”妮子翻翻咖啡谱懒懒的说。
咖啡公主回到服务台,音乐如阳光一样,从空中倾泻下来,流入心扉,泛起粼粼涟漪,是尤娜的最终幻想,婉转而荒诞的音乐扣人心弦、萦绕耳畔、回荡在心里,听的人想入非非,忘记烦恼忘记痛苦。
咖啡公主端来咖啡,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妮子押一口咖啡,笑着对咖啡公主说:“姐姐的手艺像姐姐一样漂亮。”
咖啡公主含笑说:“是吗?姐姐的手艺与妹妹的嘴巴比起来就逊色多了。妹妹的到来使咖啡屋风光无限。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听到一些,与我心里想的非常相似,俗话说:不是知己心不相应话不投机。看来我们应该是知己啊!”
“是呀,我第一眼看到姐姐就打心里钦佩姐姐,如果姐姐不嫌弃妹妹,我们交个朋友吧。”
“好呀,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有幸遇到妹妹。”
两个人初次见面就以姐妹相呼,言语中流露出相见恨晚的埋怨,妮子乐的眉飞色舞,像一朵带露水的牡丹花,情不自禁的提高嗓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得到两个,哈哈,开心死了。”
妮子继续说:“姐姐,我天天睡懒觉,今天早上在梦中听到喜鹊叽叽喳喳报喜,我就知道有特大喜事要发生,破例早起一次,和小群出来喝咖啡,没想到遇到姐姐啦。”
我端着咖啡窃笑,心想:十点多才起床还说是破例早起呢,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咖啡公主像一朵水仙花,扭着水蛇腰兴奋的说:“喜鹊也给我送喜讯了,接到喜鹊的喜讯,我一直在琢磨:当年姜太公在渭水河边钓到周文王,我会不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冰清玉洁的妹妹,或者一位风流倜傥的先生?真是天随人愿,两个梦都实现了。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是上天把一朵牡丹花和一朵水仙花安排在一起的吧,作为赐予人间的幸福。一个国色天香,一个倾国倾城,端做在她们旁边的我,不知道该先看谁再看谁,眼珠子忙来忙去不亦乐乎?
妮子和咖啡公主彼此推心置腹,开诚相待,娓娓动听的话语,明朗轻快的笑声,四周的情侣纷纷投来羡慕的微笑,整个咖啡屋沉浸在欢快的喜悦之中。
窗外飘起雪花,飞飞扬扬的雪片掩埋垃圾遍地的世界。
情侣们解开围巾在雪地里追逐,一只狮毛狗蹲在柏树下对着嬉戏的人群汪汪。小孩们悄悄溜出门外,用冻红的小手抓起雪放入嘴里傻笑。一个小女孩微微仰起头张大嘴巴迎接雪花,雪花落进嘴里,小女孩轻轻闭上眼睛,娇嫩的脸蛋上映着淘气的笑容,仿佛雪花落进心里似的,妈妈在小女孩的后背恨恨拍一巴掌,小女孩手足舞蹈的跑到另一边,笑的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妮子一边和咖啡公主聊天,一边看着小女孩,眼泪扑簌扑簌滑落脸颊。
妮子小的时候一定象小女孩一样天真、淘气、可爱,象小女孩一样常常惹妈妈生气,看见妈妈流下伤心的泪水,又乖乖跑进妈妈的怀里,睁圆小黑眼睛满脸迷茫的问:“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看到这张可爱的脸,泪水顿时化作幸福的笑容,抱紧淘气宝贝吻吻脸吻吻脖子,想说:“宝贝,以后要乖一些,别再惹妈妈流泪。”却又很喜欢孩子淘气的蹦蹦跳跳的样子,笑笑说:“没事,小亲亲,妈妈和你打雪仗好吗?”
妈妈放下她跑出五六步远,抓起一把雪向她掷过来。她也抓起一把雪,疯疯癫癫向妈妈冲过来,扑在妈妈怀里,把雪涂在妈妈的脸上,挣脱妈妈的双手,踉踉跄跄跑开,站在离妈妈不远的地方,冲妈妈拌鬼脸。
童年是妮子的水晶世界,童年里有洁白的雪,有银铃般的笑声;童年里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没有邪恶势力左右心情。
可惜童年成为回忆,生计问题将人们逼走他乡,纷纷扰扰的碎事吞噬明媚的阳光,吞噬朗朗月光,别人渐渐操控了我们的命运,曾经的美少年变成驼背老头,曾经的阳光女孩变成麻木不仁的苦婆。
妮子看到小女孩想起童年,想到并不完美的社会,想到苦难中的人们,想到自己的未来。
人生机遇孰难预料,今天的微笑会不会成为对快乐和幸福的纪念?
妮子呆呆注视着咖啡杯,突然建议我今晚举办“雪中激情”晚会。
我立即给音乐角的成员拨通电话,吩咐他们快速布置会场,贴出海报。
晚上七点,老师、同学们,大人、小孩子踩着松软的雪进入广场,红红绿绿的七彩灯照在洁白的雪上,反射进天空,整个广场掩映在阑珊的光色中,淹没在激情崩射的欢呼声里。
妮子、我和咖啡公主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广场中心,节目主持人林娜向人们做简单的介绍:“大家好!请用掌声和欢叫声热烈欢迎我们的歌王舞帝小群出场!”
林娜接着说:“今晚,小群为我们带来理查。马克斯的almost everything。”
林娜把麦克风递给我,我握住麦克风激动的说:“大家好!下面我为大家真情献上almost everything。”
音乐由低到高从广场的四周向中心飘来,我稍稍吸口气放松放松,跟着音乐的节奏激情地唱:
i"m waiting for some kind of healing to begin
and i wonder if you know the kind of pain i"m in
it"s hard wondering just what it is you see
there hasn"t been a moment you"ve been off my mind
as if something could bring you back to me
do i go in in silence
or shout at the sky
也许是歌声激昂,也许我的舞蹈动作豪放,人们疯狂的吼叫,疯狂的蹦跳,整个广场在震动。
我凝聚底气,放大嘴巴,撑阔喉咙,发疯的咆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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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e than ever bef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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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t the magic in my fingers
that turns everything to hold
the world on a sting
and then i will have almost everything
人们似乎失去理智,在雪地上滑来溜去。淘气的小女孩摆开妈妈的手溜进广场中心,跳起韩国辣舞,娇小的身体,矫健的步伐,加浓了激越的气氛。
妈妈拔开人群挤到前面,急的直叫:“灵灵,小心滑倒!快来妈妈身边!”
灵灵并没有听到妈妈的呼叫,一边和人们一道喊“嗷嗷”一边踩着音乐节拍兴奋的扭来扭去。
林娜抱起灵灵深深吻一口小脸蛋,问:“灵灵,你会唱歌吗?”
“会!”灵灵兴高采烈的说。
“那给大家唱一首好吗?”
“好!”
“你将给大家唱一首什么歌?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不是,不是的,姐姐,是billie jean。”
“billie jean?”林娜迷惑的问。
“对呀,姐姐,是迈克尔。杰克逊的billie jean,我还要跳他的舞呢。”
林娜将麦克风交在灵灵的手里。
看来灵灵非常熟悉这支舞,娴熟娇嫩的舞步,吸引来阵阵掌声。
灵灵完全沉迷于billie jean之中,甩着扎在左后脑顶的辫子,活象一个小疯子。
妮子高兴的抱住咖啡公主,内心的喜悦向外喷射。
妮子是一个任性的女孩,一个把人生的全部看作玩耍的女孩,一个不为世俗羁绊的超凡脱俗的女孩。在妮子眼中钱财如粪土、事业轻于鸿毛,相反,快乐重于泰山。
尽管如此,妮子并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妮子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象林黛玉一样不堪忍受分散的结局的女孩。
当灵灵把晚会推到新的高潮,妮子拉着我和咖啡公主悄悄离开广场,回到水晶咖啡屋,双手把咖啡杯捧到脸前,眼睛盯著咖啡哭的人心都碎了。
清晨,电话铃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悻悻不乐的接起电话:“喂!谁?什么事?”
“小群,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很适合拍照,你快去买胶卷,然后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妮子开心的说。
“哦!怎么又是我,这回你去买胶卷,然后在我们宿舍楼下等我。”我故意与妮子争辩。
“嘿嘿,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呀,再说你们男生生来就是为女孩跑腿的,乖乖去吧!”
听到妮子的笑声,我爽快的答应:“好呀!我这就去买。”不经意间又溜出一句:“你不哭了?”
只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小群,我又哭了。”
我恨自己多嘴,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光,明明知道呢子最近的泪水特别多,却无事生非。
“妮子,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苦苦哀求,“一会儿你见了我,你用劲踹我几脚。”
“呵呵,”妮子不哭了“小群,假如有一天我哭死了,你会不会给我作陪葬?”
“这——”我无语。
“这什么呀,还不快去买胶卷?十分钟后准时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
“十分钟,不够吧,可不可以再加一点?”我吞吞吐吐的说。
“怎么,嫌时间长吗,八分钟后准时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妮子用妖艳的强调说。
平日买白菜讲价理论的冲动又顶到喉咙,本来打算再争执一番,但是一听十分钟打八折变成八分钟,担心妮子会继续打折,我连忙说:“八分钟就八分钟。”挂断电话,急忙冲下楼梯。
八分钟后,我拿着胶卷准时站在妮子的宿舍楼门口,妮子站在门阶上笑的弯下腰。
今年的第一场雪,拍照的人多的有些拥挤,花园里的雪被人们践踏地一塌糊涂,我们只好爬上山顶寻觅风景。
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心情豁然开朗,白雪皑皑的旷野尽收眼底,白茫茫的村落,白茫茫的树林,白茫茫的山峦,我想起毛泽东的沁园春。雪,于是右手叉腰,左手平端于胸前,大发感慨: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妮子高兴的时而拍手赞颂,时而用照相机“哗哗”拍照,时而抓起雪跑到我附近、向我扔来,时而躺在雪地里,像一个红装素裹的小孩,天真、活泼、可爱。
演讲完,我也躺在雪地里,和妮子在雪中滚打。
妮子望着清净的蓝天发呆,我用雪将妮子埋起来,告诉妮子这叫“雪浴”妮子听后开怀大笑:“淋浴,沙浴,日光浴,别人怎么没有想到雪浴啊。”
“小群,帮我认真的洗一回雪浴,让我好好体会体会雪浴的快乐和情致。”妮子说完闭上眼睛。
我把雪一把一把轻轻堆在妮子身上,堆起一个大雪堆,妮子睁开眼睛,看着大大的雪堆,惊喜若狂,不由的叹:“啊!舒服死了!”
我拿起照相机拍下几张照片,凑到妮子耳边说:“我拍到企鹅的照片了。”
妮子听后滚出雪堆,大声叫:“妮子企鹅!妮子企鹅!”
雪带给人欢畅和奔放的情怀,不象雨令人陷入压抑和阴郁的深渊。
人到最开心的时候,常常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妮子正是如此,站在雪地里,笑的发痴而不知所措。
学校开了两次招聘会,五千应届本科毕业生,只有一千多人找到工作,其中百分之八十是机械类专业的学生。
同学们知道自己被学校编织的美丽的谎言蒙骗了,四年来既浪费了宝贵的年华,又葬送了父母的血汗钱,纷纷开始与学校对抗,把剩下的饭菜倒在餐厅的地板上,在阅览室的桌子上滥写乱画。
就业最困难的电子类专业的学生,举行“九。一六追悼”晚会。
晚会的气氛十分凄凉,由远而近的音乐尽显悲怅,与追悼乐没有什么区别。
舞台上下一片沉寂,树枝上的积雪偶尔压断枝条“咔嚓”一声似天崩地裂的巨声,撕心裂肺。远处的汽笛声仿佛是死亡的鸣叫,绰绰人影仿佛魑魅游走人间,空气挤压的人无法呼吸。
我怕妮子流泪,拉着妮子和咖啡公主逃离会场,路上妮子没有象往常一样哭,神情异常平静,妮子严肃的默默说:
“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的幼稚和愚昧,导致你们成为促动社会前进的殉道者。你们的存在为世界增添更多的悲哀。你们似乎为自己而活,其实不然,你们是自己替别人养活的奴隶,你们是奴隶的衍生品或者替代品。
幸运的人是人,不幸的人也是人,同一个“人”字却不能相提并论。不幸的人创造财富创造幸福,自己却不能拥有和享受,而幸运的人却相反,是财富和幸福的主人。
可怜的孩子们,你们何时才能觉悟呀?”
妮子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和咖啡公主,慢言斯语的说:“小群,姐姐,我明天就退学回家,请你们多多保重!”
我和咖啡公主惊讶的一齐张大嘴:“什么,妮子,你说什么?”
妮子流下了忧伤的眼泪:“我不想继续欺骗自己,我想回家自由自在的活几天。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爸爸妈妈带我看过很多次大夫,大夫们一致建议先做手术再根据观测结果进行治疗。人体不是机器,大夫不能用试试看的态度给病人治病。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不会让那些废物做手术的。
最近,我发现自己心乏体弱,眼前常常发黑眼晕,我知道自己在人间的时光不多了,我想趁生命的弥留之际回家住上几天。”
我瞪大眼睛对天诘问:“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红颜不是薄命就是短命?”
咖啡公主“呜呜”哭着冲进寒夜里,黑暗将其吞没。
妮子挽着我的手安慰我:“小群,不要难过,人总有一死,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你应该为我幸福的离开人间而高兴。如果说谁伤心,那个人是我,而不应该是你。你亲眼看到我的完美结局,我死于安乐中,以后的日子里,你不用担心我是否活的愉快,因为我将永远告别苦难。而我却在九泉之下为活着的你担心,因为你还在苦海里呀。小群,不要为我难过,你一难过我就会哭,你不愿意看着我哭着离开你吧。”
我勉强挤出笑脸:“妮子,夜深了,我送你回宿舍吧!”
目送飞机载着妮子消失在蓝天的尽头,我的心脏突然冷的难于呼吸。我像一只迷失在北冰洋的鱼,找不到回家的归程。
寒风呼呼吹过飞机场,吹开我的衣襟,血液开始凝固;面对空旷的飞机场,一颗用冰与情雕刻而成的心渐渐溶化、蒸发、消失在天际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