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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槐树伸入高空,遮挡住了半边的天。大片大片的云朵翻卷着从树冠划过。麻快速的爬上了树,在树叉上坐下。她将双腿自然的垂下,赤裸的双脚相互的蹬着。远处的鹿子花正如火如荼的开放着,整个部落里都弥漫着醉人的芬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身子靠在了树上,一只手托着腮,看着南方。奶奶说,每天晚上她听到的曲子就是由南方部落传来的。奶奶说那里有好多好多的水,里面长满了一种叫做水稻的植物。那种植物就和北方的粟和黍是一样可以吃的。她问奶奶,水稻整天泡在水里,会不会泡臭,泡死呢?奶奶摸着她的头笑着说,傻孩子,稻子是不会臭的。于是,她总渴望着有一天可以去南方,可以看一下稻子是什么样的,再看一下那埙奏的曲子是谁吹的。

    麻,麻,下来啊!她低头看去,是林在叫自己,便问,什么事啊?林笑笑说,听说嫘祖会用蚕丝织布,我们去问问吧!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叫起来,什么?蚕丝可以织布?嫘祖一定是在骗你玩的。林笑着拉着她的手说,去吧!嫘祖是不会骗我们的,她从来不骗人玩的。她抽出自己的手,看了林一眼,然后顺手从旁边的草堆里拔了一根狗尾草,在手里边摇晃着边叫着,好呀,现在就去。说完,把狗尾草叼在了嘴里,又拉着林向嫘祖的住处走去。她们穿过九扇大门,路过九眼井,来到了嫘祖住的屋子前。屋子外长满了枝繁叶茂的大树,有只凤凰正栖息在上面。看到她们来后,那只凤凰飞下来,落在了麻的肩上。麻轻轻的问,嫘祖今天在不在?凤凰点点头。麻和林刚准备进屋,突然麻发现开明兽今天怎么没有在,就问,开明兽呢?凤凰从麻的肩上腾空而起,向一棵树下飞去,然后用巨大的尾巴重重的在树后扇了一下。麻和林这才开看清了,原来开明兽正躺在树后睡大觉,怪不得今天院子里那么的安静。开明兽醒后,气得伸出大爪子抓凤凰。凤凰一个大转身,又甩了开明兽一下,然后飞到了树上。开明兽没有办法只能在树下抓大树。麻和林笑弯了腰,异口同声道,瞧,它们又打开了。

    这么吵,就知道是你们两个来了。嫘祖边走出房间边说。麻和林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偷偷的笑起来。嫘祖摸着她俩的头说,孩子,来做什么呢?麻说,我们想跟你学用蚕丝织布。嫘祖说,可是你们有蚕丝吗?林从口袋里掏出两只蚕茧说,有。嫘祖笑着说,不够。一批布要用的蚕茧有这么多。嫘祖双手向前一环,比划了一下。麻和林都吃惊的叫道,那么多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蚕茧呢?嫘祖说,不急的,从明天起,我们一起捉野蚕,把它们训化成家蚕,另外我们还要把整个部落里的桑树养好。麻点点头,又说,我想看一下蚕丝织成的布是什么样的。嫘祖微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不足一臂长的丝织布让麻看。麻吃惊的看着这丝织成的布,轻巧得如同羽毛,光滑得如同早晨树叶上的露珠,美丽极了。麻高兴的说,太好了,以后可以不用穿麻了。嫘祖笑着说,蚕丝是有限的,丝绸只能给你结婚时穿。麻噘起了嘴巴,想了一会儿说,以后要好好的养蚕,我要每天都能穿上丝绸,我要漂漂亮亮的。

    晚饭后麻一直在想着有关蚕的事情,她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和林好好的养蚕,养好多好多的是蚕,将来织成好多的丝绸。正想着,奶奶柱着树枝做成的手杖,佝偻着身子走出了房间。奶奶在树下站定,微笑着喊着,麻,麻。麻跳下树,用手搀扶奶奶在屋外的石头上坐下。自己则紧挨着奶奶坐下,把头埋在奶奶的臂弯之中。奶奶用粗糙的长满老茧的手摸着麻蓬松的长发,像草一样的长发,慈祥的笑着。麻说,奶奶给我讲以前的事情好吗?盘古开天,女娲造人,随便什么都可以。奶奶笑着说,这些你都知道,还要讲啊!这些都给你讲了十三年了。麻拉着奶奶的手撒起妖来,不嘛,讲嘛,我要听。奶奶摇摇头,说,好,今天不讲那些了。奶奶给你讲个近一点的,给你讲有巢氏的故事。麻仰起脸,静静的看着奶奶。奶奶缓缓的叙述着。从前啊,人们没有地方住,只能住到山洞里。山洞又冷又黑的,而且还老是有老虎,大豹子,狼,狗熊进山洞来吃人,咬人。后来有有巢氏就看到了小鸟在树上作巢,然后他就想人是不是也可以像鸟一样住在树上呢。于是,他就用心的去研究,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在树上建好了房子。从此人们就不用担心睡觉的时候会有动物袭击了。奶奶讲完后,看着麻。麻站起身子抱住身旁的大树说,奶奶,住在大树上多好啊。那后来,为什么人们不在大树上住了呢?奶奶笑着说,住在大树上太不方便了,你轩辕伯伯就发明了在地面上搭建房子,后来人们就不用住在树上了。麻吃惊的说,轩辕伯伯发明的啊?想不到轩辕伯伯这么了不起啊?

    麻用双臂搂着双膝,想象着,在树上怎么生活。是不是还要搭一只木梯,因为年龄大的人是爬不了树的,那要是有梯子的话,是不是动物也能爬上来呢?晚上休息时,是不是应该把梯子也收到树上呢?麻,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奶奶打断了麻的思绪。麻看着奶奶手中拿着一根竹子,笑着说,奶奶这是竹子啊!你不认识吗?奶奶说,你仔细看。麻接过竹子,发现这根竹子安装着簧,便问,奶奶这到底是什么啊?奶奶把竹子,放到嘴边,轻轻的吹着。只听那竹子的发出了美妙悠扬,令人陶醉的曲子。麻高兴的问奶奶,奶奶,这是从哪里来的啊?送给我好吗?奶奶说,这是我跟伶伦要的,这是他才发明的。我看你每天晚上都会听别人用埙奏曲,我就跟他要了个。麻拿起竹子,小心的用手抚摸着,轻轻的问,奶奶,这叫什么名字?奶奶说,伶伦还没有想好呢!你就先叫它竹子吧。伶伦说让你先用这个,他现在正在做一个更好的乐器,听说要用十二根竹管做。到时候做好了,送你一个。她笑着说,明天我就去谢谢伶伦伯伯。

    清幽朴素的埙声又如约而至,麻拉奶奶的手,安静的听着。听曲的时候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听着听着,她的内心就会变得格外的丰富,仿佛进入了演奏者的内心世界。她完全可以听得懂他的心情。高兴,悲伤,美满,不幸。一节吹奏完了,麻回过看着奶奶说,他应该很幸福,曲子听起来很温暖,也许曲子里讲的是人们很团结吧。奶奶说,也许讲的是风调雨顺也不一定。她点点头。那边曲子又响了起来,麻拿起自己手中的竹子,也轻轻的伴奏起来。突然那边的音乐停了。麻奇怪的看着奶奶,说怎么停了呢?奶奶说,他在吹你吹呢!麻说,他听得到吗?奶奶微笑着点头。麻又问,他在笑我吹得不好吗?奶奶摇摇头,说,不会的,你吹吧!麻又将竹子轻轻的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起来,吹着他以前奏过的曲子。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熟练的就吹完一首曲子。一曲完毕,那边又响起来了。麻又安静的听着。

    就这样,麻的曲子和那边的曲子轮换奏着,麻并不感到疲惫。心里有一种格外默契的感觉。她一直吹到了深夜。奶奶早已坐在石头上睡着了。月光洒在麻的身上,如同一条光滑细腻的毯子,那样的温暖,暖到心里。

    凤凰在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大声的叫了一声。麻揉了揉眼睛,伸了个大懒腰。本能的想再躺一会儿,但刚躺下,又直接蹦了起,喊着,说好了,要和嫘祖,林,一起捉野蚕呢!怎么能忘呢?边说边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麻钻过一堆高大的草丛,找到了林。两人又一起找到嫘祖。嫘祖见到她们后,笑着说,我以为你们不会来呢?麻说,怎么能不来呢?我还要给自己做丝绸嫁妆呢?什么时候去捉蚕呢?嫘祖向不远外指去说,你们过去看吧!麻牵起林的手,向嫘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放着好多好多既大又扁有筐。层层叠叠的放在一个大木架子上。他俩走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里面铺了许多的桑叶,桑叶上躺满了胖胖的蚕。麻说,嫘祖,才一天呀?嫘祖只是笑,往筐里面加放了些桑叶。林说,一定是轩辕伯伯,凤凰还有开明兽一起帮忙捉的。凤凰听到了这句话,站在大树上叫了一声,表示承认。麻冲着凤凰叫着,一点都不谦虚。嫘祖说,主要是我们的桑叶很有限,你俩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养好桑树,来保证蚕有充足的食物。麻高兴的对林说,太好了,我们有活干了,我还以为嫘祖不会给我们安排活干呢?麻又看着嫘祖说,我俩两个这就去给桑树浇水去。嫘祖点点头。麻拉着林向桑树林跑去。

    她们来到桑树林,麻找来桶和和绳子。两人站在井边,开始打水,井很浅,所以打起水来也不累。两个人一会儿你打水,我浇,一会儿我打水,你浇。两人边玩,边工作。不一会儿又开始打水仗开来。林突然说,麻,听说,咱们部落里的人要到南方去呢!麻很高兴,便问,去南方做什么?林说,听说那里有一个叫列山氏的人,发明用泥土制作容器。那里的人把列山氏叫做炎帝,把泥制容器叫陶器。咱们这次去是用剩余的粮食跟他们换陶器。麻又问,你知道谁都去吗?林说,轩辕伯伯,你父亲,我父亲,还有好多人。麻轻轻的嗯了一声,其实心里却想着其它的事情。

    麻回到家里,心里乱乱的。满脑子都是南方的水稻,南方的曲子。南方,遥远却又一直神往的南方。麻又爬到树上,望着远方,然而南方太远了,她是看不到的,她看到的只有部落里如火如荼的鹿子花。奶奶在屋里,喊着,麻,麻。奶奶连着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听见。奶奶说,哎,这孩子都玩到现在了,还不回家。

    麻直到把眼睛都看累了,看酸了才跳下了树。她决定跟随大人去南方,去看南方的水稻和奏埙的人。

    麻带着干粮,踏上了去南方的路途。也许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举动,也许这是不知好歹的固执,但对于麻来说,这是她一生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便是危险重重,即便是自取灭亡。她也要去。

    大人们乘着由轩辕发明高大的牛拉车向南方前进。而她为了不让大人们发觉自己,只能跟在牛车的后面,步行前往。她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一直努力的跟着前面的牛车。然而牛车太快了,渐渐的就将她甩到了后面。她跟不上牛车,但她却没有迷路,因为每天晚上她都可以听着埙声来辨别方向。她不停的走啊,走啊。脚早已磨破了,血液浸透了她快散开的草鞋。风,土将她的脸糊成了黑乎乎的一团,她就像一个小叫花。累了,她就坐在大石头上休息会儿。但不一会儿,就又要起来赶路。每一次累得实在不行了,她就会想到奶奶讲过的夸父追日,还有炎帝的女儿精卫填海的故事。想到这里,她就会不由得站起身子,好像人也不累了,脚也不疼了,她继续的赶着路。

    就这样,她一直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她只知道太阳总共升起过五十八次,他的埙奏响过五十八次。终于她到达了南方,这个向往已久的地方。她看到了,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水域;她看到了,看到了像草一样的水稻,正生机勃勃的生长在这一片辽阔的水域之中。这个美丽的地方,她不后悔这一路上的艰辛。

    她走过,一排低低的旁屋。在一个里面响着叮叮咚咚的房前站定。她好奇的在墙外仔细的听着,里面到底在做什么。然后始终都是叮叮咚咚的声,偶尔夹杂着人们的说话声。她慢慢的爬上墙,把头伸进去看。只见里面有几十个铜面兽身的东西,他们竟然会说人话。麻吓得惊呼一声,就跌在了地上。

    孩子你没事吧?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抬起头。一个身材高大的铜面兽站在她的面前。她出于本能的向后退缩。铜面兽轻轻的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麻看清了,那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棱角分明,一对浓黑的剑眉让人感到威严但又亲切。他说,你吓坏了吗?麻看得呆了,原来他是人。他突然看到麻破烂的鞋子,还有流血的脚说,你迷路了吗?我带你回家。麻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说,我忘了来时的路。他说,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去找。麻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说,孩子那我没有办法再帮你了。说完,男子转过身子向里屋走去。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男子出来时,换了身麻织的衣服,向远处走去。麻一直跟着男子,跟过矮屋,跟过细河,他们进入了一条繁华的市集。这是麻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地方,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应有尽有。她看到了布批,看到了粮食,还有林说过的陶器。那些陶器造型多样,还有各色的图案。男子转身,问她,你为什么跟着我。麻低头不语。男子拉着麻的手,走到了一个摆着草鞋的地方,伸手掏出一只陶杯递给摆摊的人,摆摊人递给他了一双草鞋。男子拿起草鞋给她说,穿上吧!你的鞋破了。她看着男子,然后接过鞋,弯下身子换了鞋。男子又带着她走出市集,在一片广阔的河岸上坐下,男子顺手拔起一根齿形的草给她说,把它嚼碎,涂到伤口上,两天就好了。

    男子看着河岸,水面波光粼粼,有巨大的鱼在河水里跳来跳去。男子站起身子,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前站定,从怀里掏出一把器具,然后开始在石头上雕磨。她好奇的去看,只见那块石头已有了一些模样,圆圆的眼睛,突出的大嘴,长长的身子,头上长有长长的犄角。她说,一条好奇怪的蛇。男子一边磨着石像,一边说,这叫龙。龙?对,是龙,河水的守护神,它可以保佑这里永远不会遭水灾。可是,它真的很像条蛇。如果,你见过鳄鱼的话,你就知道它不像蛇,它的原型是鳄鱼。她的目光注视的男子,男子有条不紊的一直雕刻着。一直雕刻到天色渐暗,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飞鸟用翅膀拍打着河面,击起的浪花溅在他们的脸上,湿湿润润的。他从怀里拿出一只陶埙,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奏,声音美妙动听。她听出来了,那是她常听的曲子。他吹了好久,好久,吹到月亮挂在了树梢。月光下的一切让人感觉如梦似幻。她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梦境呢?她拿起自己的竹子,和着他的调子轻轻的吹了起来。突然埙声停了。他转过头看着她说,我带你回家,你的家在北方,遥远的游牧民族。她低下了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是她的竹子暴露了她的家。看来她是必须要回家了。她点点头说,好。

    他牵着头牛,把她抱上了牛了身上,说,这种动物性情很温顺,不会因为偶尔的顽劣而伤害到人。他牵着牛,缓缓的向北方走去。她看着他的身子,是那样的稳健,然而去北方的路途却是那么的漫长。那样的路她走过,她深知其中的艰辛,她说,我不喜欢你的牛,我要自己回家。他转过身子说,那你想骑老虎回家吗?她想他一定是一个固执的人,他会执意送自己回家的。她说,我还是骑牛吧。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过黎明和昼夜,淌过河水,穿过树林。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他们终于看到了北方那个游牧民族。他将她抱下了牛背,指着前方说,孩子前面有篝火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回去吧。她向自己的家走去,但却不住的回头。他挥挥手向她道别。她不再回头,一直向家的方向走去。突然背后响起了,一阵埙的声音。是他,在吹奏着曲子。她转身向他的方向跑去。跑到他跟前时,他吃了一惊,说,孩子,什么事啊?她用手指指他手里的埙又指了指自己的竹子。他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说,要和自己交换。他微笑着递去自己的埙,拿着她的竹子说,回去吧。她说,你叫什么名字?他一怔,然后说,我叫陶,陶器的陶。她晃动起自己手中的埙,笑着说,再见。然后没有回头,跑回了自己的家。

    刚到家门口时,她发现奶奶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奶奶笑着说,回来了。她吃了一惊,奶奶竟然没有丝毫要怪自己的意思。她问,奶奶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奶奶说,你长大了,奶奶不问。她又问,我父亲知道我出去的事吗?奶奶说,你父亲回来时间不长,还没有时间过来呢?只是林常来找你。她一下子放下了心,只是想着林找自己一定是浇桑树的事。对了,蚕,对了桑树。对了,还有嫁妆。

    翌日清晨。凤凰刚开始叫,余音未了,麻已经跳下了床,去找林。见到林时,林正躺在躺在一团阔叶植物堆里。一片大大的叶子盖住了全身,只露出个头。麻揭开叶子,随手把叶子扔到了旁边。林睁开眼睛,发现是麻,兴奋的跳起来。一面拉着麻,一面问着,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麻趴在林的耳朵里,悄悄的说着。林睁着两只大眼睛,惊喜的说,你太勇敢了,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麻从衣服里掏出埙轻轻的吹了几声,然后说,南方的东西。林蹲下身子,坐在草丛里,说,你吹吧,我听着呢,真好听。麻看着林,也蹲下了身子,挨着林坐下,吹了起了。一曲吹罢。麻将埙放入衣服里。突然想到了蚕的事,便问林,走浇桑树吧。林说,还浇什么桑树啊,你走后,又没有人陪我浇,我就不浇了,嫘祖捉的那些蚕也不够吃的了,没办法嫘祖把好些又放回去了,现在只有一点点蚕了。麻自责道,都怪我,害得嫘祖好不容易捉了那么多蚕,现在又放生了,也没有丝绸穿了。林说,不穿就不穿了,我们还可以穿麻吗?麻摇摇头,说,走,咱俩再去把那些蚕捉回来,再给嫘祖,然后我们好好的浇桑树,嫘祖一定不会怪我们的。说完已经拉着林向部落的大树林跑去了。

    她们捉了一整天,捉到的蚕却是寥寥无几的。林已经捉得没有兴趣了,说,到底要捉到什么时候呢?麻鼓励说,不急,慢慢捉,会捉够的。林坐在草地上,不动。麻无可奈何的说,算了,先把这些给嫘祖。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还捉。

    她们将捉来的蚕给了嫘祖,并且保证以后每天都会给桑树浇水。嫘祖依然像往常那样微笑着,丝毫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说,以后一定要好好浇水,要不然你们好不容易捉的蚕,我就又要放了。麻和林看到嫘祖没有怪她们都很高兴。麻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的照顾桑树。

    一年过去了,麻和林的养的桑树枝繁叶茂,喂养所捉的蚕是绰绰有余的。嫘祖将蚕丝织成布批,又制成衣,送给了整个部落里所有的老人,麻的奶奶也得到了一件。两年过去了,麻也十五岁了,她们的丝绸又被嫘祖送给了部落里所有的成年人。嫘祖说,来年,丝绸制成的衣服就应该送给像麻一样大的孩子。嫘祖笑着说,麻,来年,刚好这些丝绸可以给你当嫁衣。

    麻依旧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院子里,听来自南方传来的曲子。只是经曾南方的埙声变成了竹子,北方的竹子又变成了埙。晚上是麻最为渴望的时候,每天晚上她都会不知疲惫的吹着听着。麻很想将陶用文字来记录下来,但仓颉说,她不能学习写字。仓颉说字是一般人不能学习的,除非是有威望的成年男子。她很失望,于是在家里用一根大麻绳打了一个很大的结,她想这样只要自己一看到这个大结就会想到陶。但她又想,她要时时刻刻都能想到陶,于是她就在树身,树枝,树杈上都画上了埙,一只陶埙。画完后高兴就像完成了一件很大的事情一样,不停不笑着。而现在两年多了,曾经细细的线条已经变得像一只盘在一起的小蛇。她说那就是陶。

    因为陶,她快乐着,同时也伤感着。究竟什么时候会再见面,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呢?为什么他和她会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呢?想到这里麻的眼睛湿湿的。但很快麻又笑了起来,他的曲子总是那样的欢快,即使是哀伤也是淡淡的,泛着甜甜的味道。她想,他一定是快乐的,她雕刻的龙一定保佑着那里的人不再受到水的侵犯。

    她想像着南方此时的情景,风调雨顺,人们美满而幸福的生活,过着简单而快乐的日子。而此时,她的家北方又是怎么的情景呢?她发现着这里细微的变化。父亲每天都出没于轩辕伯伯的住处,从早晨起来一直到晚上才回到家。整个部落里的男人都显得是那样的紧张忙碌,他们究竟要做什么麻猜不到,也不想去猜。还是和林一起去桑树林,给树浇水。然而后来的一天,林告诉她,就要发生战争了。部落里的人,已经发明的指南车,发明了很多先进的装备的武器,他们要去讨伐炎帝部落。她知道炎帝部落就是陶所在的部落。林说他们一定可以打败炎帝部落,炎帝部落只是一支以农耕为主的民族,实力是不堪一击的。

    她丢下木桶,跑回家,去问奶奶,真是要战争了吗?奶奶点点头。她问,奶奶,为什么要去打炎帝,炎帝是坏人对吗?奶奶摇摇头,说,不是的,炎帝很仁慈,他发明的市集,还发明了陶器,南方部落里,人们很敬重。那奶奶,轩辕伯伯呢?那他是坏人吗?奶奶依旧摇摇头,不是,轩辕是仁慈的,他发明了车,同时让我们过得很幸福。那么,为什么两个好人,要战争呢?孩子,你是不会明白的。奶奶,那么人们呢,人们会怎么样呢?人们会誓死保卫家园的。他们会死吗?有人会,也有人不会。

    战争终于开始了,人们到处都宣扬着,炎帝的无道。轩辕带领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对炎帝进行讨伐。她无法着到一切,只能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一切关于战场上的事情。大人们兴高采列的说着关于阪泉大战的事情。人们说炎帝的队伍简直是不堪一击,还没有怎么打就败了,他们开心的边笑边说。说着他们先进的武器,还有轩辕的勇猛。而这些听着她却是那样的难过,她想到陶,她不知道陶究竟是否也参加了这场战争。但她知道陶一定也同样的伤心着,因为他的曲显得是那样的悲怆。可是,如果是炎帝战胜了那又怎样呢?她还是会同样的伤心,相信他也是的。

    阪泉大战时炎帝就已经老了,大战后炎帝部落里又选了新的首领,名叫蚩尤,是炎帝的孙子。轩辕决定大战蚩尤。人们说,蚩尤是个怪物,兽身人语,而且兵器也很厉害,使用的有戈,殳,戟,等武器。总之蚩尤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兽身人语,麻突然想到了陶,她第一次见到陶的时候,陶戴着面具,的确是像极了怪物。其实蚩尤并不是什么怪物,他是人。

    轩辕大战蚩尤,打得很艰难。涿鹿大战开始时候,轩辕就陷入的困境,后依靠指南车才勉强扭转战局。然而蚩尤的队伍英勇善战,其中还有一个大将叫陶,陶也很英勇。轩辕屡战不胜。轩辕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无济于世,大战整整战了九战仍无法取胜。最后,轩辕决定去请九天玄女娘娘。

    麻听到这个消息很震惊,陶竟然在蚩尤的队伍里面。就算蚩尤,陶再英勇,然而玄女是神,他们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的。这样的战争很不公平。麻问奶奶,这样打仗公平吗?奶奶摇摇头。麻说,我要去找陶,让他快走,他打不过轩辕伯伯的。奶奶看着麻,很久很久才说,可是你要记得你是北方部落里的人,而不是炎帝部落的人。麻郑重的看着奶奶说,这场战争不公平,我记得我是哪个部落里的人,所以我只是让陶不要去打仗,我决不会说出玄女所授兵法的内容,奶奶你放心。奶奶看着麻说,孩子去吧,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记着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麻借着月色,顺着竹声,向陶的方向走去,陶的身子在月色下显得更加的威武,他的曲子充满的无限的悲愤。麻吹了一声埙,陶转过身子,有些吃惊的看着陶,说,你怎么来了?麻说,陶,你快离开吧,你打不过轩辕的,他请来了玄女娘娘。陶说,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宁可战死杀场,也不会离开,你回去吧。麻不断的劝着,但毫无用处。陶固执得如一块磐石。麻不说了,她想,如果她是陶的话,也不会离开杀场。她真诚的对陶说,保重。然后向自己的部落里走去。

    麻离部落越来越近,部落很安静,她轻轻的走着,生怕稍一用力,就会惊动别人。她的脚轻轻的踏入部落,突然,十几个火把同时而出,人们呼喊着将她绑住,他们说她是叛徒。麻这时想到奶奶说过让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麻其实并不怕,在她决定去找陶时,她就知道自己冒着的风险有多大。人们高呼着,将这个叛徒烧死在明天的战役上。

    第二天,天微亮,轩辕便带兵出征。他们用夔的皮制成大鼓,用雷兽的骨头制成鼓槌,一路鼓打而来,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战鼓所发出的声音,整支队伍,浩浩荡荡的向蚩尤处前进。开战了,轩辕的队伍因为玄女娘娘授过兵书,都士气大战,英勇杀敌。然而他们仍旧没有想到蚩尤的部队竟是那么的顽强,不好对付。仗一直打到傍晚,轩辕突然大变阵法,让蚩尤一下子首尾难顾。蚩尤和陶在战场上高呼着,咱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面杀敌。麻在后方,一直看着这场战斗,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战争。她不希望任何一方赢,她甚至希望能够没有战争,然而在那个战争频繁的年代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是不经之谈。蚩尤带领的那一方突然乱了阵法,一下子给轩辕部队的一个将领给砍中,那将领又连砍数刀一直将蚩尤砍死,又砍掉了脑袋。但又怕他会和刑天一样没有脑袋后,仍会以乳为眼,以肚脐为嘴,继续挥舞着干戚。他又迅速的将蚩尤的身子捣毁。这才又继续战斗着。她在后方看着这一切,心里泛着隐隐的难过,其实蚩尤只是个人而已,为什么要让他死无全失呢?这样残忍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蚩尤死了,然而他的队伍在陶的带领下继续战斗着。虽然实力相差甚远,然而却没有一丝惧怕的样子。陶带领的队伍突然开始扭转局面,轩辕逐渐占了劣势。这时,战场边上架起了高高的木架,麻被推上了木架,木架周围架着很多干燥的圆木。麻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这也许就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在这最后的一刻里,她可以看到自己最深爱的人,她觉得这是幸福的。她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不怕,一点也不怕。

    木头被引燃,火苗迅速的向上窜,烤着她的肌肤疼痛难忍,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是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刚强些。她坚强的笑了笑,她想到了那年南方的水稻,南方的市集,还有南方的人,她也想到了北方,北方的鹿子花,北方的桑树,北方的蚕,还有奶奶,还有那只埙。她始终都想着这十五年来最为美丽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是无比幸福的,十五年来拥有着这么多好的东西,够了,已经足够了,没有什么再渴求的了。

    烈火已经烧到了脚下的木头,周围的大火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巨大的火焰一直升向高空,浓浓的黑烟翻滚着弥漫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里。陶的目光向她投来,他吃惊着看着麻。麻努力的对看陶微笑。眼看就要胜利的陶突然向麻这边奔来,麻大声叫喊着,别过来,别过来。而陶仍旧向她冲来。她看着陶用自己的兵器疯狂的挑着那些燃着的木头,一边挑一边说,别怕,别怕。

    麻被救下了高高的木架,陶小心的抱着麻,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死去一样,麻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麻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只看到奶奶守在自己的身旁。麻说,奶奶,陶呢?奶奶说,还活着。麻终于放下了心,又问,我为什么没有死?你已经被赦免了。为什么?奶奶没有说话,递给麻一碗吃的说,吃吧,孩子,你三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麻推开奶奶的手,叫道,奶奶,你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奶奶你说啊?奶奶叹口气,眼睛湿湿的,她将碗放在地上。

    那天陶救你下来后,发现他的队伍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而陶救你的地方,是我们人最多的地方。很自然的就被擒获了。而你也因此被视为有功,被赦免,同时要将你嫁与玄嚣作妾室。你父亲已经答应了。

    麻努力的摇着头,说,我无论如何也能嫁给玄嚣,我不嫁,死也不嫁。奶奶轻轻的摇头。麻问奶奶,陶呢?奶奶说,过会他自然会来的。奶奶刚说完,就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声。奶奶出了家门,麻也跟了出去。麻看见,两个部落里的成年男子,拉着一个男人,对奶奶说,这些是战俘,现在全是奴隶,这是你们家的。说完后,部落里的两个人便走开了。奴隶抬起头,麻看见了,竟然是陶。陶了脸上刻着深深的图案,那是他们部落里标志。麻哭着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陶的表情木讷,淡淡的说,孩子,不怪你,你不无辜的,他们本就不该杀你。只是我害了那么多兄弟丧命,还有那么多人沦为奴隶,他们就是屈辱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我是罪人。说话后,陶微微和冲着她笑,然而那笑容让人看起来竟是那般的苦涩。麻跑过去解开陶手上的绳子说,你走吧,我放你走。奶奶的无可奈何的看着麻,什么话也没有说。陶说,谢谢你,可是我的脸,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我是奴隶,我跑不出去的。就算跑出去了,只要有人见到我,他们还是会把送来,或者又沦为他们的奴隶。麻看着奶奶问,奶奶这是真的吗?奶奶点点头,又开始沉默。

    陶真正的成为奴隶。他的父亲就像一个禽兽一样对待着陶,他忘记了,陶曾经救过自己的女儿。他父亲总是逼迫着陶干这种粗重的活,一刻也不让他停息,而自己则在家里睡大觉。醒来后就只知道一味的折磨。他用鞭子抽陶,给他吃那些腥臭难闻,伤害肠胃的生鱼,或者生牛肉,并且总是嘲笑陶那是茹毛饮血。他还给他吃顾意放干得咬不动的食物。不吃又要打。他还教部落里的孩子给陶吐唾沫。父亲每次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总会感到格外的高兴。而麻对于这些却是无能为力的,她不能对父亲加以任何的阻拦,每次她只要一阻拦,应该抽上一鞭,他便要抽十鞭。她求奶奶去劝父亲,奶奶摇头说,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整个社会对于奴隶都是这样的,因此你不能去怪你的父亲,你只能怪陶是个奴隶。

    每一晚上她都会吹奏埙,是为他吹奏的,每次只要她的埙声响起,他的草屋里就会有细小的响动。她知道那是他在醒来听她的吹奏。而他已经不能再为他伴奏竹子,竹子早已被她的父亲砸成碎片。她的婚期越来越近,而她已经不再拒绝。奶奶说,奴隶的身份唯一的办法就是由有威望的人去赦免。轩辕在带领来自西北的游牧民族,成功的征服了中原地区的农耕民族后,就被选为黄帝。而玄嚣是是黄帝和嫘祖的长子。所以只有她嫁给玄嚣,陶才有可能被赦免。

    麻十六岁,今年的丝绸终于有了麻的份,那是麻一直就想要的嫁妆。但她没有想到,一心想要的嫁妆是要穿给不喜欢的人看的。她对陶说,陶,我要出嫁了。陶微笑着说,恭喜你了,希望你幸福。她也微微的笑着,她不想让陶看到自己不高兴,也不想让陶知道自己是为了他才嫁给玄嚣的。麻一直微笑着,其实心里是淌着血的。

    陶终日在不停的干活,休息的时间本来就很少。但现在更少了,他终日的用石头打磨着那些用兽骨,兽齿之类的东西。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再过些日子她就要结婚了,陶终于拿出了自己打磨了很长时间的东西给她说,送给你的,你戴上看好看吗?她拿到手中,感觉到了沉甸甸的重量,比任何东西都要重。她把那些用兽骨兽齿制成的项链戴到脖子,用手抚摸着那些打磨得精细的东西,泪水涟涟。

    麻戴着陶送的项链,还带着陶的埙,穿着那身绸衣,头上插着长长的鸟尾,出嫁了。一路上,她都吹着忧伤的曲子。她想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再想到陶。玄嚣是无辜的,她嫁给了他就应该安守本份,做一个好妻子。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她不后悔,只要可以让陶可以赦免,她什么也愿意。

    她的婚礼很隆重,一点也不次于玄嚣正房时的婚礼。人们不断的祝福着他们可以白头到老,终身和睦。人们大声的笑着,很轻松的笑。这样的场面里,只有她一个人难过。陶呢?陶会难过吗?他会因为她的出嫁而难过吗?他会吗?她不知道。

    麻的奶奶死了,在麻有了五个月身孕的时候,麻很悲痛。她跑回去看奶奶,那时陶正在为奶奶挖坟。她臃肿的身子笨重的伏在奶奶的身上大声的哭着。陶拉起她,让她不要难过。她看到陶的正面,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陶,陶一下子竟老了那么多。她的心里更加难过了,想着,陶,我会救你的,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你就可以自由了。

    三个月后,麻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再有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那天林跑来看麻。林看着麻的肚子,很高兴的说着,要是生个男孩就好了。麻笑着说,女孩也好。林瞪了一眼麻说,早都不是母系氏族社会了,生女孩有什么好的,还是男孩好。麻不再说什么。麻突然想到了陶,但又不能直接去问,便说,我家里有个奴隶,父亲想着也不是太累。林看着麻,吃惊的说,什么奴隶?你奶奶埋藏后的第二天就被你父亲卖了,换了几只陶罐,你父亲现在一个干活呢?麻不敢去相信林说的话,像个疯子一样的拉着林的手说,你骗我的,你在撒谎。林望着麻,她不知道麻为什么会这样的激动。麻说,那奴隶呢,现在在哪里呢?林说,被你父亲卖到了另一个部落了,在那里当马夫,当了没有半个月,那家主人就死了,他就陪葬了。陪葬,陪葬,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奴隶的生命甚至连一枝草的命都不值。奶奶死了,父亲也就不怕什么了,卖了陶,为了几个破罐子。

    她疯狂的砸着屋时的所有器具,早知道这样,她倒不如和陶一起去死,死在陶被活埋的大坑里,死在那日的战场之上,或者她早就应该和他一起浪迹天涯。

    外面雷雨交加,大风将窗户吹得剧烈颤动着,有大鸟在空中声音嘶哑的叫着。她的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痛,最后疼痛难人。所有的人都围着她惊慌的转着,她躺在床上,手指紧紧的抓着棉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外冒着。她咬着牙,不发出一点的声音,她知道这次就是她的劫难。房外,有人装神弄鬼的,不断念着什么。她不知道这样的疼痛持续了有多长时间,只知道很长很长。她听到有人喊着,难产,折断婴儿的胳膊,她就能活。她积蓄起所有的力气,喊着,不,生下他,我不要他死,我不要。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了。人们终于都大舒了一口气。她微微睁着眼睛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轻轻的笑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力气了。

    她闭上了眼睛,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带着陶送的兽骨和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轻的向上飘着,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美丽的鹿子花,有大片的阔叶植物,还有一群生活得幸福的人们。突然她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奶奶,还有陶,他们正微笑着向自己挥手。很明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