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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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家的那天，二哥恰好也回来了，说东北太冷了，下起了鹅毛大雪，工地上停工了。我说，年前不出去了吧？他说，那哪成，孩子明年该考大学了，前年盖的楼房帐还没还清呢，正在用钱的节骨眼上，浪费不起啊。

    二哥是我二伯家的，比我大十岁，我打小就喜欢跟着他玩，我跟二哥的感情很深。现在的二哥明显的老了许多，脸颊更黑了，身板更瘦了，头发脱的厉害还花白了，二哥才刚四十出头岁哩。

    我刚想跟二哥说，你太辛苦了。二哥便关心起我来，问我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工作累不累，弟妹孩子们都好吗？我连连说都还好，都还好。他就说还是你们有点文化的好啊，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的目光。

    正聊着呢，二嫂来了，说她娘家的二大爷死了，明天发丧，叫我二哥去上礼。二哥赶忙答应了。忽又说，对了，柱子后天要去南方打工，叫我二哥也一起去。我二哥也赶忙应了。

    我跟二哥说话的时候，近门的一个大爷也在旁边，二哥走后，大爷说，你二哥实在是辛苦啊，一年到头，在家的时候超不过十天去，我是看着你二哥长大的，他打小爹就死了，娘跑路了（苏北方言改嫁），你大哥成家单过后，被老婆管的死死的，对你二哥、三哥的也不管不问。他是自己挣钱养活的自己和你三哥啊。他当年的学习成绩很好的，无奈太穷了，只好早早的辍学打工。如今有了媳妇孩子，却是常年在外，老婆的热炕头他一年也睡不上个十天八天的，真是苦哦。你二嫂是个要脸要强的人，见别人家都建起了楼房，她也跟着建，听说是借了不少的债才建起来的，这下你二哥更苦了。自己辛辛苦苦建起的楼房，一天也捞不着住，天天在外拼命的赚钱，还债养家什么的。可你二哥呢，一点怨言也没有，任劳任怨的。真是个好男人哩。

    大爷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酸酸的，我知道二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有着一手的好瓦匠活。年年跟着包工头去东北那边的建筑工地上打工，很受那些包工头喜欢。我还听说去年二哥在工地上干活时被砸伤了脚，小脚趾被砸掉了，可他太老实了，在简单的治疗后，没有向人家包工头提出其他任何的索赔，他总说怪自己不小心。也曾有人提议让他去认定工伤去，但他不听，说告了人家，以后人家就不会再带他出来干活了。

    下午我又去二哥家，二嫂正帮他洗脚，那洗脚水已经黑黑的了，二嫂见我来了，就说瞧瞧你二哥这脚，跟大半年没洗了似的。二哥说别瞎说啊，也就十来天没洗罢了，二嫂就乐了，亏你还有脸说，也不嫌丢人。二哥就咧着嘴也笑，我就是想让你为我洗脚，我也就这点乐趣。之后，二嫂又帮他重新换了一盆温水，说你再泡泡吧。我见到了二哥那缺了脚趾的地方，伤疤很刺眼。

    二哥坐在板凳上，脚泡在温水里，我递了支烟给他，他接过去点上，眼睛却盯着一面墙，来回扫动了一个来回，连连点头，嘴巴里数着一、二、三、四十、十一，不错，不错，奖状年年有，比老子当年强。嫂子在一旁补充说，你不在家，孩子也争气，今年全年级第二呢。二哥听了，说这才是我儿呢。

    第三天，二哥就出门了，临走时我也去送了送他，他临上车前，理了理二嫂脑门上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你也辛苦了，眼角纹又多了不少。二嫂就打趣说，能不老吗？我也38了。上车吧，安心在外打工，家里有我呢。

    望着二哥所乘的大巴远去，我忽然眼角有泪溢出，难怪二哥常年在外也不觉得辛苦呢。因为家里有个爱他的二嫂、有个出息的孩子哩，这应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和责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