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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伤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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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人到中年万事休。”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刚刚四十出头的时候,总是被生活的琐事无休止的纠缠着、困绕着。让人不能自拔,无法超脱,更使我极度忧伤,极度悔恨

    公元1998年的仲夏,我的女儿梦含刚满11岁,她是个独苗苗,这年已经到了小学毕业的年龄。女儿是在军营出生的孩子,循规蹈矩的部队生活给她造就了令行禁止、整齐化一的天性,虽是个女娃性格极其男儿化。课余时间总是模仿军人排着队,口里喊着:一、二、三、四指挥着孩子学打仗、练冲锋一天中午,正当孩子们玩得兴高采烈的时候,被邻居的一个张大炮呵斥的停止了游戏。

    “都他妈的给我滚,瞎指挥、瞎咋呼什么?”张大炮狐假虎威道。

    出于军人的女儿,多见识而又有优越感的孩子立即做出了反应并反唇相讥:“我爸爸是部长,大官、干吗要听你的?”于是继续玩他们的军事游戏。

    “你爸爸也该滚蛋了,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踏了。”张大炮恶狠狠地说。

    这话说的虽是令孩子们费解,但梦含却领悟到了这些话的恶意。顿时她感到是一种奇耻大辱,严重的损害了孩子的自尊心,她扔下了手里的大沿帽、腰带和塑料手枪,一路小跑的往家奔。我被这隐隐约约的吵闹声惊醒,想弄个究竟,正要出门恰巧和女儿撞了个满怀。

    孩子委屈地紧紧抱住了我的脖子放声大哭:“爸爸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你是不是不好好做作业还是抄了人家的习题让老师给发现了、张大炮为什么这样对待你?”

    我一边扶摸着孩子的头一边为女儿擦去腮边的泪水,这才使我意识到可能是孩子玩耍时声音太大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张大炮政委,可这时的时钟已经指向了15点。

    女儿使劲的摇晃着我的肩膀要我回答她提出的问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人休息你们为什么这么吵?人家批评你是对的以后不这样不就行了吗!”我认真地安慰梦含。

    “不对!他根本没有在家,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我们小朋友离他家也很远。”女儿愤怒地和我顶撞起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说服孩子,因为是礼拜天就哄她睡觉了。

    年幼的梦含,一番话使我限入了永久的沉思之中,勾起了我对20多年军旅生活中的回忆。我在寻找着、忏悔着我的生活轨迹和失误,几乎达到了面壁思过的程度,心里象打碎了五味瓶、象吃了只苍蝇、象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

    在那炮火纷飞的中越战争年代,天空全是铁片乱哄哄的声响,在我们头顶上的空间里,许许多多巨大的铁块崩裂开来纷纷跌下,像暴雨即来时那样漆黑一片,炮弹向四面八方射出青灰色的光芒作为炮兵团指挥分队的年轻军官,无论是在前观还是在炮阵地,无论是冲山头还是和敌人遭遇从没有惧怕过、寒心过,都象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那里。为了抢救战友的遗体被炮弹掀出十几米远,越军的几百吨炸药也没能把头脑炸昏,上千米的雷区也没能阻止部队的前进。

    和平时期,军委的一声令下又义无返顾的脱下军装支援地方经济建设,一干就是10年,人生能有几个10年那!又把一个杂草丛生、凹凸不平、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贫困县的军事工作部变成了一个高楼林立,鲜花盛开的小区。百万大裁军、二次入伍从不知到困难为何物。

    八月的初头,远远的南岭,象云烟似的贴在兰色的天边。燕子啾啾的叫着,在天空里飞来飞去,寻找吃的东西,完了又停在屋檐下,用尖嘴刷洗它们的毛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圣旨降临,我的转业通知到了,这才使我如梦初醒,女儿的眼泪、无休止的质问意蕴出了丰富的内涵。张大炮歇斯底里的吼叫让人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事理。说真的,自从梦含被人一阵无端的训斥后,我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忧伤的岁月,多事的之秋,借着忧伤之余,我心中的湖又荡起了层层涟漪时间又回到了90年的工程招投标上,因资职问题、质量问题、价格议项问题在办公会上我否定了张大炮的意见。后来招了强队,如期竣工,被上级验收为优质工程,节约经费10万元。

    我几乎惊呆了,都是这10万元惹的祸。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一念之差,竟然惹火了张大炮,也没想到他竟如此大动干戈、如此用心良苦、如此又放了一个“长线”

    我解甲归来以后的消息传到了我的家乡,传到了我的亲友,传到了这个巴掌大的小城镇,人们议论着、谣传着诚实的农民说:“当部长也让下岗这未免太不尽人意了!”老同学打来电话:“国家劳动法也改了?四十一、二岁就让退休?”往日邻居的笑脸不见了,我的背后仿佛有好多人在指指点点。

    国庆节到了,在万家沉浸在一派节日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时,我却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3000元安家费,领着妻子女儿和一位70多岁的母亲,离开了我26年战斗过的、火热的军营。还是托了朋友的福买了一块不大的地盘,在县城的旮旯里盖起了属于自己的三间小平房。

    一个来自部队基层的中校终于有了归宿,闲暇之余我又可以拜读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了。又从奥斯托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人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的哲理中得到快慰。我找到了自己的坐标系和定位点,解开了26年中没有解开的不等式。

    几经周折,我被分到了一个行政单位谋了个虚职。我不知到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是宽广还是狭窄?这岁月是阴晴还是阳缺?是意外的惊喜还是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