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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庭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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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渴望有自己的一片天地,但多少年来总是一个梦。童年时候,家中人多房少,只得和姐妹们拥集在一起。直至上了中学,又住进熙熙攘攘的集体宿舍。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吵闹的像关了一笼子叽叽喳喳的鸟儿。后来外出打工,不得不继续蜗居在人多地小的宿舍中。这种嘈杂的群居生活就这样伴随了我十几年。

    自己生性好静,总盼望能有一片清宁的空间。年青的时候不敢渴望有华屋庭院,只想能有单独一室也就心满意足了。房子不须太大,十平米左右足矣。于是我常常盘算果真有了这么一间房子应作怎样安排。首先是要摆上两个书架。平生喜欢读书,说不上是为了增长志趣还是附庸风雅,但从来不吝啬在书上花钱,只要自己喜欢,便一定买来一睹为快。时间长了,也就积攒了不少。只是无处可陈,只好满满的装了几个纸箱子塞在床下。如若让这些几年的积蓄一本本立在书架上,然后于边角随意放置几个笔筒或瓷瓶饰物,这小小房间定会书香清幽、赏心悦目的。再就需要一张书桌,新旧皆无所谓。书桌上最好放盏台灯,闲来好在灯下看看书、写写字。桌角压一方砚台,砚旁放一只笔筒,筒内插上三两只毛笔。自小有喜欢写写画画的毛病,常抱怨在三五人同居一室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果真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当随意研墨挥毫、龙飞凤舞一翻。笔下的作品当然不敢拿去示人,但那种闲适的心境定会说不出的愉悦。其他物品,一床一凳便可。床上最好设一盏床头灯,灯光不必太明。本人有靠在床头看书的习惯,当疲惫一天归来时,特别是天寒地冻的冬夜,半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借着淡然的床头灯,翻一两页温情的小说或闲适的随笔,那是一种怎样的享受!至夜深人静睡意朦胧时,合上书卷,随手关灭灯盏,淡淡的书香和温馨的情节肯定会把你送进一个美好的梦乡。

    在那些远去的日子里,拥有这么一间闲室成了我最大的梦想,就像儿童们向望童话中的美丽城堡那么热切。细细想来,自己的这个愿望似乎并不算奢求。走在都市的大街上,看看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住的高楼大厦,那些挥金如土的人住的洋房别墅,这些人家的一件家什或许就是我十年八年的薪水。这些是我不可期的,但这楼群连绵如山的地方真的就没有容自己藏身的一间斗室?那怕是一间地下室也可,只要能给我一片喧熙中的安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穷光蛋的一切想法都是遥不可及的。这个愿望终究是我在嘈杂的宿舍中夜半时分辗转反侧的一个梦想。

    结婚后,随着打工生涯的终结。我也不再期望那间遥不可及的小屋了,那终归容不下两个人的生活。我开始梦想自己能有一片小小的院落,当然不敢奢望它坐落在繁华城市里,以自己的身份我想也不敢想,我只企望那种占据小村一角的便可。只须三两间房子,一圈院墙。墙头让它爬满绿意浓浓的藤蔓,墙外栽上一排向日葵,以便花期的时候抬头能看见金黄的花盘一齐随着太阳舞动。院内再杂植些树木花草。最好有一棵梧桐之类的乔木,以便夏日可以在浓荫下乘凉,秋日可以听听秋声,扫扫黄叶,也有一番情趣。院门处可以搭个葫芦架,种些葫芦丝瓜之类的东西。当藤叶满架时,一进门便可以碰到下垂的葫芦或是嫩黄的丝瓜朵儿,感受一片绿色的清凉。说不准还会听见蜜蜂嗡嗡的闹声,静中听微的感觉一定也不错。卧室窗前要栽下一丛竹子,下夜雨的时候坐在灯下听听雨打叶子的轻响。风清月朗之夜,还可以卧在床上看看竹影摇窗。不栽竹子植一棵石榴也行,五月里榴花映窗的鲜艳也很悦目。

    其他的嘛,于墙角檐下种几株菊花也必不可少。金秋时节,秋高气爽。闲暇的日子踏着落叶,看看菊花,让人心情舒畅。如果挖几棵移进盆中,搬入房内,那种淡雅的清香就会盈盈充满一室,使每寸空间都有一种陶渊明时代的韵味。在这种清雅的味道里,于案头翻翻书卷;同朋友叙叙闲情;或是沏一壶清茶自己序序饮之。一日下来,一定浑身轻舒心静如水的。

    至于室内的布局,一厅一室外加一个书房也就足够了。厅内设一条茶几,几个沙发,以便能同知心朋友茗茶叙旧;窗台摆几盆兰花,不必名贵,让室内有些生机又不失雅趣;墙上随意挂几张条幅字画,以便使目光不至于寂寞。当然自己买不起什么名人手笔,也只有弄些复制品来充充空间了。但这不至于显得毫无品味,世间有钱有势能把玩得起真品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卧室内的布置当然要交于妻子设计,女人总能把居室收拾的井井有条。只要进去后觉得温馨有情而又幽然有致便无所求了。

    书房定是要精心摆布一番,但不需要什么高雅陈设。有椅有案、有厨有架足矣。自己终不是以书为生的学者,也没赶上靠读书博取功名的年代。有如此一室只不过是为了闲暇之余或是疲惫之后,或是心烦意乱时有个消磨时光的去处。随手翻翻架上的书,随意写写心中的愁绪,闲适的时光更加闲适,不快的心绪却悄然淡去。坐在案前嗅嗅书香,看看书册满架,或是透过小窗看看窗外绿荫清幽、花草影动、光线斑斓,怎能不有一种忘身物外、心舒如云的感觉?

    每当想到能拥有这么一处居处,自己思想便总像在唐诗中游走,时时有些疏影横斜、花落无声的念头翻涌上来,令自己陶然如醉。但可怜的是,最终我也没能住进这么一个院落。像期望中的那间斗室一样,也成了一个难圆的梦。幻想终归还是幻想。

    多年以后,我们终于在村后盖了五间瓦房,但远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当时家乡流行一种斗富摆阔的不良风气,把辛辛苦苦从土地中刨出的钱都用在修房盖屋上。家家都比谁盖的房宽敞、高大、气派。于是不大的宅基地上,除了高大的房子便没有多少空间了。我们的房子也很宽大,坐落在房群之间。前后左右都有邻居同样的高墙大屋环绕着,遮挡着阳光,使院子显得很不开阔。不管怎么说,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虽然没有渴望中的诗情画意,但还是得到了一片宁静与许多温情。

    陆陆续续,我在院中植了些花草树木。虽然还不能成荫,但于春风里看见三两片嫩叶吐着勃勃生机倒也有一种奋然向上的冲动。又在南墙下种下十数颗向日葵,只是在邻家房子的阴影下最终没长成气候。花头很小,秋日也没结实,但在盛夏时节那金黄的花色还是很夺目的。妻子也移来几株月季,在窗下栽下一株石榴。月季的花很艳,每至黄昏时分暗香袭人。那株石榴很小,只几个杈儿,当年也没开花。清明前后,妻子又沿东西院墙种下几丛扁豆和丝瓜,在院子一侧开了一小块菜地。随着一场场如丝的春雨,眼见着扁豆和丝瓜嫩绿的触手一丝丝婉延向墙头延伸。直至夏日已是满墙郁郁葱葱的绿色,哪里还有一点砖墙的影子?到了七八月间,扁豆和丝瓜竞相绽放花朵。一串串紫红和一朵朵金黄相互纠缠在一起,互不相让的较着劲向上猛窜。那畦菜地里也是黄鲜绿翠。每当雨过天晴,满目绿色清洗一新,鲜艳的令人的呼吸都无比畅快淋漓,仿佛那浓浓绿色已随着呼吸染进了心肺。看见沿着叶脉点滴落下的雨珠儿,几次疑心那是叶子渗出的绿色汁液。

    屋里面我和妻子也一番布置。辟出了一片小书屋,使那些沉睡箱底的书册终于有机会上了书架。妻子当教师,也有些藏书。于是我们合而为一,也摆了满满一架子。

    屋里屋外经过我们的收拾,虽然还是简陋,并且跟自己的理想相去甚远,但还是令人欣喜的。这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这片宁静的天地能溶入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能包藏我们的心情和希望。时光悠悠然远去,坐在院中看看春花秋月;躺在床头翻翻唐宋诗篇,悄然不觉一些岁月已然逝去了。想想生活期间的这段时光里,有许多细微的东西值得去揣摩;有许多温暖的情节值的去回味;也有许多美丽的回忆将伴我们漫长一生。因此我总在想能用什么办法把这一刻的某些好时光记录下来,把这些细碎的片断也放进书架。闲来无事随手翻翻,也许会翻出些别样的闲情异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