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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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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情人节比往年来得更早些,北方的天气还很冷。

    一大早起来,雪就已经铺天盖地地下了厚厚的一层。小薇本就不能开怀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冰窖,呆呆地望着漫天遍野的雪伫立在窗前。

    突然,手机的振动声惊醒了她。

    是一条来自阿迟的短信息:茶要喝浓的,香到心里;酒要喝醉的,醒不来的;人要最爱的,下辈子接着爱的;情人要永远的,看手机的你不错。还记得那个下雪的日子吗?

    怎么不记得?那是她头一次投入感情的玩雪,和她今生到现在为止最爱的人。

    怎么记不得?她的一个雪球惹来他的无数的雪球的攻击,在他的猛烈追击下她夺路而逃,脚 下却一滑,眼看就要仰躺在雪地上,可她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阿迟的。她看到了他的一脸狡黠却又憨厚的笑,似乎瞬间凝结在她的脑中,抹都抹不掉。她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尽管经历中有那么多男孩,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清晰地把一个男孩深深地刻入脑子当中。“这是怎么了?”她问自己“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情吗?”

    怎么会忘得掉?阿迟提出分手时的话语,冰冷的表情,决绝的转身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

    故事结束了。他为什么还要扰乱她的心神,揭开她的伤疤,挖掘她的痛呢?

    她心中又在隐隐伤痛,快要愈合的伤口开始沥血。

    手机再次振动:想了好久,我还是要见你,打开你的门,打开你的心,我在你的门口,在你的心中。雪好美,飘落在玫瑰上更美,送你带雪的玫瑰,八朵。

    心中的波涛暗暗涌动起来,她再也不能平息压抑了好久的心:

    不开门,我将永远失去你,尽管你并不曾真正的爱过我,我却始终深爱着的人;打开门,这些日子以来精心堆砌的心灵城堡就会灰飞烟灭,我就不会再属于我自己。开门?不开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老天,告诉我怎么办;妈妈,我该怎么办?

    手,为什么要抖个不停呢?

    心儿,为什么跳得这么厉害?

    呼吸,跑到哪儿去了呢?

    她鼓足勇气、用尽力气打开门。

    门外,雪中。

    一个人。头上,眉毛,脚下,是雪。

    笑,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傻傻的,狡黠的,清晰的印入到她脑子当中的,让她迷失的那种笑。

    更令她感动的是他手中那八朵带雪的玫瑰。圣洁的雪花,悠悠地落在那殷红的爱情之花上。

    门里,房中。

    她失去光彩的眼睛,睁大,泛出闪闪流动的光,那一点点的光竟漾出眼眶,淌过脸庞,流过下巴,滚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花。

    一朵,两朵

    好多天紧绷着的脸上,终于绽开了花朵,被眼里满溢而出的晶莹的水滴滋润着。

    空中的花,手中的花,脸上的花。美得让人陶醉,美得令人沉沦。

    故事又开始了。

    雪中,两个人,紧紧的相拥。瞬间,亦或是永远?紧紧的依偎,瞬间,她更希望是永远。

    “你还好吗,没有我的日子?”他开口问。

    多少天来,她过着倍受煎熬的日子。开始的死去活来,她把自己紧锁在屋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妈妈敲门,捶门,甚至于踢门,砸门,她都无动于衷;妹妹苦苦地乞求,号淘大哭,她仍无动于衷;爸爸感人肺腑的劝导,耐心的劝慰,威严的恫吓,她更是无动于衷。两天后,打开门,也卧倒在床,凌乱的头发,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哭泣。一幕幕,一声声,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还爱着他,没有他,自己会一塌糊涂。

    这些天,她在想:阿迟早已习惯了我的早餐,没有我,他会不会饿肚子;他早就习惯了拿我心,没有我,他会不会开心;他早已习惯了我的提醒,没有我,他会不会忘记很多东西

    高烧中的她迷糊地攥着妈妈的手,说:“别走,你别走,你还好吗?”眼角溢出的泪,爬过脸颊,钻进妈妈的心里。妈妈把她紧紧揽进怀里,久久不肯松开。

    这个冬天很怪。明明说是个暖冬,可一场雪之后,天冷得出奇,让人连暖冬的尾巴都看不到。接二连三的雪让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回忆之中,原来就忘不掉的,这天儿还好像偏偏和她作对似的,一次又一次地去拨弄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次次提醒她。

    他忘记了这些日子来的痛苦,因为她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着他反问:“你呢?”

    “还不是老样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一脸的无所谓。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放不下你。”

    “为什么当初要提出分手?”

    “不想生活在那种吵吵闹闹的生活中。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不再爱你,不想更深地伤害到你。”

    “那我就谢谢你了,既然这样,你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她似乎发怒了。

    “今天情人节,又下起了雪,雪让我想起了很多,让我想起了我认为可以忘记的你,我不能骗自己,想你,想看看你,是今天的主题,所以我来了。”

    “已经没有爱,何必要来?你来只会勾起我太多的思念,你走吧!”虽然有太多的不舍,但她还是坚决地说出了口。

    “真的要我走?”他直视着她。

    “为什么不呢?”

    “这花送你。”

    “还是留着送给另外一个人吧,今天已不属于我们。”

    “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她多么希望再和他多待一会呀,所以她决定听他讲完故事。

    她点点头。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非常的恩爱。但在这之前,他们并不和谐。后来女主人公患上了绝症,丈夫得知后,他没有和妻子说,只是彻底改变了,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从来不肯下厨做饭;他也不肯在未经提醒时去自己洗澡,除非妻子再三提醒,他才勉强洗洗;他更不肯把时间用在陪妻子去看日出、日落,去听音乐会。可是后来他坚决不肯承认妻子得了病,他用尽方法挽留他的妻子。他到深山挖妻子最爱吃的松茸,亲身到厨房做给妻子吃;他会时时记得清洗自己的衣物和自己,还小心地为妻子擦拭身体;他每天陪妻子看日出,看日落。他让妻子忘记了病痛,却独自一个人偷偷落泪。在妻子的病很严重的时候,妻子最喜欢的大型交响乐团的巡回演出恰好来到这个城市,他驾车载着妻子去观看演出,让妻子听最好听的音乐,可是车子却在半路抛锚了。他顾不上修车,背起妻子不顾一切地朝着音乐会场跑去。最后越跑越慢,终于累倒在地。他急得捶胸顿足,但他的妻子并没有责怪他,她趴在他的背上甜甜地笑了,尽管她正在被病痛折磨着,因为她知道丈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是在和时间赛跑,他想跑在时间前面让她吃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看世上最美的景物,听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可他懂得这一切都太迟了。他和别人一样,在将要失去时才知道珍惜,才知道挽留,可这些都快要成为过去时了,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挽回了,都太迟了。”

    “今天来看你,只想告诉你:牢牢抓住属于你的那份爱,不要等到太迟了再去惋惜。”

    她听着故事,眼睛一眨不眨。故事讲完了,她还在回味。她不相信,他会给她讲这样的故事,她也不相信他怎么会把故事讲得这么好。可是一切还是迟了。

    “我会的。花我可以收下,但我要牢牢抓住的那份爱已经不属于你和我。我也听过一个寓言,是这样的:一群人到喜玛拉雅山去朝拜祈福,先知告诉他们让他们在许愿的时候不要去想喜玛拉雅山的猴子。可过了一千年之久,当喜玛拉雅下来朝拜的人群向神灵祈福许愿的时候,喜玛拉雅山的猴子却成了他们最难以忘却的,我想你只能做我心中的那只猴子。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花,它很美,只可惜太迟了。”

    她把鼻子凑到花瓣中间很优雅地嗅了嗅花的味道,之后便是沉寂。

    雪仍在下。

    雪中,两个人已浑身沾满了雪花。可他和她都没有动。

    “回吧,既然已经太迟了,何必要去强求呢?”她打破了沉默。

    他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用手势制止了。

    她慢慢地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在转身的刹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落到了地上,和雪融在了一起。

    看着她渐渐地消失的背影,他伫立在雪中默默地想:我又迟了吗?

    故事在雪中开始,又要在雪中结束吗?

    今年情人节那天下了一天的雪,而且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