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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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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傍晚,一场阵雨冲跑了白日的燥热和烦闷,在习习的晚风中行走,感觉有秋一般的凉爽。一钩弯月斜挂在半空,把银色的光洒向屋顶、树梢和行人。

    我和几个朋友相约来到了“香满楼”酒吧。东宁说:“今天我们要一醉方休,谁也不准耍赖,一个人八瓶啤酒,谁要是完成不了任务,谁就请大家唱歌。”“我看行。”佩明随声附和道。佩明这小子平日就和东宁狼狈为奸,更何况在酒场上呢。我一听他们这话,马上就蒙了,以我喝三瓶啤酒就倒下的酒量,怎能喝下去八瓶,这不明显让我请唱歌吗?我马上表示抗议。佩明反击道:“少数服从多数,没你说话的权利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只好自认倒霉。于是我们便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几杯酒干了下去,东宁来兴致了。他说:“今天我给你们露一手,我用15秒钟把这瓶酒喝下去,不信你们可以看着表。”说完话他就端起酒瓶一扬脖,一瓶酒就下去了,只用了14秒。我说:“东宁,你参加比赛都可以拿名次了。”东宁说:“拿名次?边都沾不上,上次啤酒节的时候我参加了比赛,成绩是13秒,够快了吧,结果只拿了个鼓励奖。”这时,佩明提议道:“我们每人讲个段子开开心吧,看谁的段子最有味。”于是大家便认认真真地胡说八道,话题也就不由地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东宁说:“锦阳路的梦幻歌厅有一名叫紫婷的女孩,长得可靓了,歌唱得也很甜美,简直要盖过杨钰莹了,一会我们去见识见识。”“反正洪宇也要请咱们唱歌,我们就去梦幻歌厅得了。”佩明笑迷迷地用眼角扫了我一下,应声答道。

    二

    我们三人口吐着酒气,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酒吧,东宁边走边哼着小曲,我和佩明敞着怀,口里叨着香烟,真活像电影里的小痞子。尽管是晚上了,可马路的行人却很多,路上的女孩一看到我们便慌忙躲避,有些过路的老人暗地里对我们指指点点。我不愿再看行人们那异样和不屑的目光了,于是招来一辆出租车,一会功夫便来到的梦幻歌厅。

    下车后,只见歌厅的整个门面都闪烁着五彩的光华,门的两侧站着两位身着制服的年轻侍者,他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并引领我们进入室内。室内的灯光是粉红色的,那粉红色的灯光闪烁着诱惑,充溢着色情。老板问:“你们要点什么?”东宁是这里的常客,所以说话自然比较随便些。他笑着对老板说:“其它你看着来,可妹妹必须找几个靓一点的,最好能让那个紫琼姑娘陪陪我们这位老弟。”说完便把目光转向我。我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感觉不好意思起来,我生性腼腆,平时和女孩说话都脸红,何况是在这种场合呢?此时,我想逃走,但又觉得不甘心,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留了下来,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上过这种地方。

    三

    我们面前站了十多个姑娘,她们一字排开,大多面带笑容,眼里满是被选准的渴望。这时,东宁指着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对我说:“老弟,这就是紫琼姑娘,你看怎么样,如果没有意见,就让她陪你吧。”我微微地点点头表示同意,其实我并没敢看姑娘长得什么样。东宁又对紫琼说:“你看,我这位老弟比姑娘还姑娘,有劳你好好陪陪他。”紫琼轻轻地应了一声便站到了我的身旁。东宁和佩明在众姑娘中左挑右选,比选商品还细,好不容易才一人选准了一个。被选准的两位姑娘嘻笑着上前去拥抱东宁和佩明,没有被选中的姑娘则骂骂咧咧地退出去了。

    我们和各自的女伴来到了包房,包房比较宽敞,音响设备都是一流的。我挨着紫琼坐在了沙发上。不知怎得,我感觉自己有点手足无措,于是便抽出一支烟点燃,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困窘,我觉得自己简直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我问身边的紫琼:“你抽吗?”紫琼微笑着摇摇头。再看东宁和佩明,他们正和各自的女伴打情骂俏,显得十分开心,唯独我和紫琼无话可说。或许是为了打破僵局,紫琼主动对我说:“我给你唱首歌好吗?”我点点头。紫琼拿起了话筒轻轻地飘到了包房的中央,此时我才敢在远处看她,也才看清了她。她真有一种慑人心魄超凡脱俗的美,只见她的长发自然地飘洒在瘦瘦的双肩上,一张精致的脸白里透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透射着纯情,修长的身材在白裙的衬托下显得清丽高雅。我心中叹道,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地步呢?我正想着,一首月亮船便飘至我的耳中,那甜甜的歌声中充满了柔情,真有一种与杨钰莹不相上下的感觉。紫琼唱得很投入,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我依稀看到了她眼中朦胧的泪光。

    紫琼在大家的掌声中回到了我的身边。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水说:“别总抽烟了,喝点水吧,烟抽多了不好。”从她的话里我听出她的善良,于是我对她产生了好感。我们终于在一起交谈起来,渐渐地我也敢与和她对视了,我发现她的目光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忧郁,也发现她和这里别的浓妆艳抹的女孩截然不同,她几乎没有化妆,给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感觉。后来了解到,她竟和我是同乡,于是我们间的距离便在突然间被拉近了。渐渐地我又觉得与她似曾相识,我飞快地转动着大脑,极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突然间我问道:“你该不会是王莉吧?”听了我的话,她似乎惊呆了,她两眼直勾勾地看了我半天才说:“难道你是洪宇?”

    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她,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四

    十年前,我和王莉是同班同学,我是班长,她是学习委员。那时,我们一直保持着同学间的纯洁的友情,工作上相互支持,学习上相互帮助。班里的几个调皮男生经常取笑我们,说我们是很好的一对,我们都不去理睬。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懂爱情,但都在隐隐约约中了感觉出彼此都喜欢着对方。我好几次都发现,王莉看我时的目光与看别的男生是截然不同的。当我和她对视的时候,她的目光中满是少女的娇羞和柔情。后来,她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辍学了,我想念她,可是没有勇气打听关于她的消息。后来我考上了高中,又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来到辽西这个城市来谋生,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难道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吗?他乡遇故友,这也算是一大喜事吧,可是以前那个漂亮聪明的小公主为何会从事这种职业呢?我真捉摸不透。她似乎从我的目光中捕捉到了疑问,幽幽地对我说:“洪宇,你现在一定看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吧?以后有时间我慢慢地对你讲。”

    五

    我给王莉打手机说,你有时间吗?出来谈谈吧。她说,晚上客人多,走不开,明天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王莉的电话,她说在北湖公园门口等我。我如约来到了公园门口,王莉笑吟吟地上前来迎我,待走近了,我发现她的笑并没有能遮掩住她心中的苦涩,她的眼圈有点发黑,一脸的疲惫,这是夜生活者脸上所显示出来的最明显特征。

    我们走进了公园,在一片柳荫下坐下来。王莉开始向述说她这些年来的遭遇。

    初三的时候,我的父母由于感情不好而离异,我跟随着母亲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不幸的事又发生,母亲又患了乳腺癌,这对本来就生活艰难的母女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看着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母亲,我心如刀绞。为了治好母亲的病,我放下了心爱的书包,辍学回家了。这期间我在饭店当过洗碗工,在商场做过营业员,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她想方设法地挣钱,可是母亲的病始终时好时坏,我挣得那点钱,对于母亲治病的花费来说,可谓杯水车薪。正当我为钱发愁的时候,一个曾在外面打过工的姐妹对我说,你长这么漂亮还愁挣不到钱吗?在姐妹的引导下,我来到了锦城,在歌厅里当起了陪唱小姐,起初我还能把握自己,渐渐地,如果客人有别的要求,我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王莉说,近两年,确实挣了不少钱,母亲的病也有所好转。但我觉得自己堕落了,变得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王莉说,现在干我们这一行也不容易啊。有的客人很粗暴,变着样折磨人,我只能强忍泪水挺着。有的时候被警察抓住了,不是拘留就是罚款,我现在的生活真是猪狗都不如啊!不要看我现在打扮得入时靓丽,其实我已经不算人了。说完以后,她的泪水就如清泉一样涌了出来。我拿出纸巾递给她。王莉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清清纯纯的女学生了,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你现在一定很瞧不起我吧。”我怜惜地拉着她的手说:“王莉,你不要这样说,你不要给自己背上沉重的包袱,说真的,我还像过去那样喜欢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干这一行了,今后你有多大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的。”王莉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我。

    六

    我找了一辆车,把王莉以及她的全部家当搬到了我两室一厅房子。一进门,王莉就说:“房子还不错,只是乱了点。”放下物品以后,她便埋头收拾起来,一会儿功夫,整个房间便变得一尘不染了。我夸奖道:“王莉,你可真够麻利的。”她说:“你还没有看到我的厨艺呢,一会我给你做几样菜,让你尝尝。”我说:“好,你先看会电视,我下去买点菜。”菜买回以后,王莉便在厨房里一阵忙,一会儿菜香便飘入到了我的鼻孔,一尝,味道还真不错。

    晚上,我和王莉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间。

    七

    家里有女人感觉就是不一样,有了女人才会有家的味道。要么现在时新男女合租呢?真有不少妙处!

    以前下班后,总不愿回家,不愿一个人孤单地呆在家中,于是下班后便约一帮朋友喝酒,喝多了躺在床上一觉到天亮。那个时候,在我的头脑中,家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如今不同了,家中有了女人,心中便有了惦念,即使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妻子。

    下班后,我就急冲冲地往家里赶,急于回到自己那个舒适洁净的家,急于吃到王莉为我做的可口的饭菜,更急于看到王莉那迷人的笑脸,我觉得自己爱上她了,其实,并不是现在,早在上初中时我就爱上她了,此时对她的爱只不过是过去爱的延续。

    我和王莉坐在一起看电视时,我郑重其事地对王莉说:“莉,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爱你的。”王莉说:“不行,我只能做你的朋友或情人,做妻子我不配。”“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王莉点了点头。我忘情地拥抱她、亲吻她,她也热烈地回应着。

    八

    情人节那天,我买了一大束玫瑰和一枚戒指。当我把玫瑰献给她时,她哭了,她说:“以前过情人节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给我送花,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可是只有你的玫瑰才代表真爱,我真觉得好幸福!”我又把戒指戴到了她的手指上,我说:“今天是情人节,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嫁给我吧,莉。”她犹豫地摇摇了头说:“宇,这太突然了吧,让我再想几天行吗?”我只好答应了。

    晚上我们喝了一瓶红葡萄酒,两人的脸都变得红红的。我牵着她的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听着轻音乐,在音乐声中我们不由自主地拥抱在一起。莉说:“你愿意要我吗?你不会嫌我脏吧?”我没有说话,只是用热烈的吻封住了她的嘴。我轻轻地抱起了她,把她放在了我的床上。莉两眼微闭,脸呈粉红色,看上去让人怜爱。我笨拙地褪去了她的衣服,一幅美丽的胴体便呈现在我的眼前,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全身,她娇喘着回应着我,渐渐地我们便融合到了一起。

    第二天醒来时,莉还躺在我的胳膊上没有醒,睡梦中的她,嘴角挂一丝甜甜的笑。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我不由自主地吻她,直到把她吻醒了。

    九

    下班后,我一进门就喊莉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只见房间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我晚上脱下的几件衣服也被洗了晾在了阳台的铁丝上,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没有莉的影子。我以为是莉和我开玩笑藏到房间的哪一个角落里了,可是我找遍了整个房间,还是一无所获。突然我发现写字台上的茶杯上压着一张纸,我知道这是王莉留下的,我像抓住救命草一样,把纸抓在手中,迫不及待地读起来。

    亲爱的宇: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真的感谢你多日来对我的照顾和关爱。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光明最灿烂的日子。这些日子里,我享受到了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享受过的幸福和爱,我真的无怨无悔了。

    宇,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我也深深地爱着你。可是,我不能嫁给你,也不配嫁给你。你心地善良,是一位有才学的有志青年,而我却是一个误入风尘的坏女孩,我哪里有资格做你的妻子呢?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过,如果你真的向我求婚,那我就只能离开你了,尽管我是那么爱你,尽管我舍不得离开你。

    宇,忘了我吧,找一个纯洁的女孩做你的妻子吧。

    宇,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坐火车离开了这个城市向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去了,请你不要再找我了,你也不会找到我的。

    永别了,亲爱的宇,如果有缘,让我来世再做你的妻子吧。

    另:给你买了一套西服,我把它挂在了衣架上,算我留给你的纪念吧。

    爱你的莉

    写于即日

    我来到了衣架前,果然看到上面挂着一套浅灰色的西服,我发了疯似的把衣服扯下来抱在怀里放声痛哭。

    莉的离去,带走了我的希望,带走了我的梦想,我成了悬在半空中没有着落的风筝。多少个难眠的夜里,我总是千万遍地呼唤着莉的名字,可是她听见了吗?如果以后还能见到莉,我一定会问她:“为什么今生的缘分一定要等到来世再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