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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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奶奶一生荣华富贵,吃也有,穿也有,所招的夫主(丈夫)都是贵人。”

    婆子见李瓶儿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你为人仁义,不计较钱财。人家吃了你的,赚了你的,你欢喜。不吃不赚你倒恼了。只是,”

    婆子口中喃喃,始终未说出口。李瓶儿苍白的脸勉强笑道:“不妨事,老人家讲了便是。”

    “只是比肩(命理术语:四柱中与日主天干相同的的天干)不和,子女难以确保周全。”

    李瓶儿语声突然颤抖,近似哽咽道:“他已经寄名做了道士了!”

    (寄名:明清之时风行的厌胜之法,家长担心子女八字不硬,或求子长寿,送到寺院或道观,由师父起个法名。官哥法名吴应元,红楼梦中贾宝玉便寄名在马道婆名下。婆子眉头舒缓释然道:“哦,那就不妨事了。唉,奶奶恕我直言,你老人家今年计都星照命,主有血光之灾,仔细七八月不见哭声才好。”

    李瓶儿听闻官哥无碍,了却了心结,没怎么在意后面的话,展颜拜谢婆子,自袖中掏出一块五分(300元,以目前的物价五百元也不止)

    给了婆子。吴月娘和孟玉楼各掏出五十文(二十五元左右,一两银子约一千文到一千五百文之间)打发了婆子。

    那婆子衣衫破旧,神情落寞,捧着李瓶儿的银块,眼中恍如有泪。走到李瓶儿的近前道,“奶奶,你是匹好红罗,只可惜尺头短了些。”

    (尺头:尺码)口里又极低的声音自语道:“也罢,少受了人间许多苦。”

    随即对三位夫人说:“人生在世,一件也少不得,到了那结束时,一件也用不着。便是你闭月羞花的容貌,一到了垂眉落眼,人皆掩鼻而过之。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哈哈哈哈”说罢,大笑着蹒跚离去。

    吴月娘三人闻此言,暮然间被摄了魂魄一般,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突然,后边传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呵呵,我说看不见你们,都跑到前边来了。”

    三人回头,见小潘与西门大姐自墙后转了出来,月娘道:“我们送大师父出门,卜了龟儿卦,你早来一会就好了。”

    小潘笑吟吟摇头道:“我才不算它!上回那个道士(吴神仙)还说我短命哩,说的人心里影绰绰的。我怕它怎地,到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沟里那也算是我的棺材了!”

    孟玉楼心中暗自佩服:“不错,也是一个结果。”

    五个人笑语几句,回了院子里。

    西门家正处于凶鬼作恶的前夜。

    鬼从来不值得人怕,可怕的是这个鬼在人的心里。当此之时,我们暂时远离清河县,因为在江南扬州广陵城内,同样发生了一件奇事。

    广陵城有一位员外(员外在明清为三级司官,不过本处是指有钱的大地主)名唤苗天秀。苗天秀是个富N代,有万贯家私。俗话说的好,三年出暴发户,三代出绅士。苗天秀典型的绅士,自幼苦读诗书,梦想着在官场有一番作为。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日日夜夜的寒窗苦读,苗天秀终于没考上。伤心之余,苗天秀将全部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儿子,他决心给儿子请最好的私塾先生,读最优质的圣贤书。可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老婆没生儿子。

    苗天秀没有气馁,他日夜耕耘,在身体接近精尽而亡的红线时,老婆的肚子大起来了,普天同庆!生了个女儿。

    苗家千金长到十五岁,也悲剧了:嫁不出去。姑娘长得也不丑,可惜普通的老百姓配不上她,官家子弟,她配不上人家。女儿的终身大事,苗天秀看在眼里,也TM不急了。试想满怀抱负,不能报效国家,是为不忠。悠悠十五载,造不出个儿子,是为不孝。眼看着老婆体弱多病(原文:其妻李氏,身染痼疾在床)不忠不孝的苗天秀决定完成男人的另一个理想,逛青楼。这一去结识一个名为刁七的绝色青楼女子,于是苗天秀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想在这片新的土地上播种一把,看有木有收获。他用银三百两(18万元以上)将刁七娶到家里,又开始了精尽而亡的劳作,结果虽然没有收成,苗天秀却爱上了新土地。家里大小事,都由小老婆刁氏定夺。(家事尽托与宠妾刁氏)这天,苗天秀接到家人报告,说有一个老和尚在门外求见。苗天秀通晓诗经之人,自然敬佛礼士,将老和尚请到家中。老和尚僧衣简陋,风尘仆仆,对天秀说道:“老员外,我乃东京报恩寺的僧人,我从东京汴梁而来,千里迢迢行到扬州,只因寺中缺一镀金铜罗汉,想请积德行善的居士慷慨相助。”

    天秀不由为和尚的诚心打动,“高僧一路之上可有什么收获。”

    “豪门贵族都曾对我做出了承诺。他们说呸。”

    苗天秀听后,命家人苗青取出五十两银子,赠与老和尚。老和尚练练摆手:“使不得,一半足矣。”

    苗天秀道:“余下的可以做斋供。”

    老和尚感动的胡子上翘,“既然你我有如此善缘,有一事贫僧不得不说,我观你左眼眶下有一道死气,切记,今年不可出扬州境。”

    苗天秀心说报恩寺的和尚果然实在,我捐钱他跟我说此事报恩,我要不捐钱,他得昧下来报仇了。当下表示感谢,送老和尚出门,老和尚回头道:“贫僧还有一事。”

    苗天秀道:“请讲。”

    “余下的银子,我想买个拐棍。施主同意吗?”

    苗天秀心说,太实在了,这不缺心眼吗?你就是买夜壶关我鸟事。随口答应,送走了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