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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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炎热,玳安找到王尚书府里的时候,舌头都耷拉出来了。因为是西门庆府上的人,对方不敢不给面子,小厮进去叫王姑子。

    王姑子忙得不亦乐乎,满口唾沫星子,给宅门里的夫人小姐讲述佛教故事,“那个琼施主说道,‘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大家对佛法都痴迷了,“后来呢?”

    小厮进来禀明了情况,王姑子让玳安先回家,自己稍后便到。这一路上,王姑子心里可就打开了鼓,男居士不好忽悠啊~明朝的男人们都担负着养家的重任,即便是伯爵这些无业吃白食的,也得负责一家老小的吃穿。其实,他们也有一个很大的鸭梨。特别是西门庆这种官员,上要应付领导,下要应付妻儿,自己的生意愁事又多。这当口你一个尼姑跟他说放下吧,一切都是浮云,傻瓜才会鸟你。他浮云了,老婆孩子都成浮土了。

    更让王姑子心惊胆战的是,西门庆多少知道自己的勾当,老薛不就让人家打得屁股开花了吗?“叫我怎么忽悠提刑老爹呢?”

    王姑子暗自寻思,“何况他长得又那么帅,叫我~唉……”

    终于进了西门家大厅,王姑子冲着西门庆打了个问讯,“老身方才在王尚书府有些事耽误了,动问施主有何见招?”

    王姑子想好了,在西门庆面前我得装正经尼姑,我是一个纯洁的小光头。

    “我家官哥儿慢慢长大了,我想酬报佛恩,为孩子增福延寿,不知该怎么做,请师父商议一下。”

    “哎呀,这可是头等大事。”

    王姑子放松下来,她摸到了西门庆的死穴:儿子。平日你是蛮牛,看我怎么给你上鼻环吧!

    “小哥儿万金之躯,全凭佛力保护。”

    王姑子拉长音调,带着一丝微笑,如果西门庆细心的话,他会发觉王姑子的眼神根本不敢与他接触,这是撒谎者无法控制的行为,“老爹你不知道,我们佛经上说,人中生有夜叉罗刹,它们专食幼子灵魂,叫人无后。小哥儿如果想做好事,只有看经念佛这一条路了。”

    王姑子的话看似指点迷津,其实就是明着骂人。倒推一下便是:如果不掏钱请我念经,佛力就不保佑官哥,让恶鬼吃了他,你断子绝孙。

    “什么时候起经(开始念经)比较好?”

    若是平时,西门庆压根不当回事,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姑子这一鬼啊神啊的吓唬,他反倒有些心急了。

    “嗯,这个——”

    王姑子掐指预算,待会要给王小姐介绍个相好的,后天要给薛太监念长寿经,估计念完他也快死了,还得去永福寺约会,哎呀,要不明天先把开房钱挣了?

    “明日是大吉之日!”

    王姑子毅然抬起头。

    西门庆看迷了,难道佛教果然有高人,刚才看她掐指的手势,仿似诸葛亮般运筹帷幄,佛法高深啊,“依你,依你。”

    商议完毕,王姑子去了月娘房间。西门庆六个老婆都在,月娘问道:“正要求你为官哥儿做好事,什么时候起经?”

    “奶奶,我已经算过了,明日正是黄道吉日啊!”

    王姑子感叹道。

    “恁的巧,”

    李瓶儿喜道:“师父我还要求你一件事,明日写疏(念经前与佛祖的对话)的时候,能不能写上我。最近我身体不好,要求菩萨。”

    王姑子心说不就是多写几个字吗,“完全没有问题!”

    月娘欣喜的看着玉楼道:“佛祖果然宽容大方。”

    玉楼笑着点头,与小潘对视了一眼,心思不谋而合:谁二笔呀,你二笔!

    天朦胧亮的时候,观音庵里,王姑子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蒙头大睡。

    “师父,师父!快起床。”

    小尼姑敲门敲的窗户知道。

    王姑子里着床单迷迷糊糊打开门,“吵什么吵!深经半夜的,你家死人啦!”

    “师父,西门庆施主前来起经了。”

    呼!王姑子的眼睛睁得比煤球还大,拽着小尼姑的前胸吼道:“你怎么不早叫我!”

    一边慌慌张张,手忙搅乱的穿衣服,“我内衣呢,我内衣呢!靠,以后不裸睡了!”

    王姑子堵地老鼠一般,蹿腾一阵子,穿着完毕,冲着铜镜臭美了一会儿。嗯,很满意,王急忙忙跑出门,半路上睡意又涌上来,“真倒霉,睡觉的时间拜什么鸟佛,老娘还——阿弥陀佛,施主,老身等你多时了!”

    西门庆也抱怨着呢,大老婆吴月娘怕对佛不敬,早早叫起自己做准备,唉,睡觉时间拜什么鸟佛呀。

    寒暄两句,王姑子带西门庆和书童进了观音庵,进了大殿,面朝北面皈依参拜。要说王姑子所在的观音庵真不是盖的,建筑雄伟,香火旺盛。尼姑们摸透了老百姓的心理,越是气势辉煌的庙,拜的人越多。如果是一个破庙,即便真的观音菩萨坐在里面,大家也怀疑是个赝品。

    所以说凡是想超度凡人,必不能以真实面目,所谓见鬼说鬼话而已。

    西门庆倒身而拜,王姑子开始宣读疏头,这一念半个时辰过去了,念的人眼皮打架,听的人睡意浓浓,连书童也想抱着大殿柱子大睡一觉。

    终于,疏念完了。西门庆长舒一口气,起身看时彻底崩溃了。王姑子捧着一本厚厚的经卷,掀开第一页高声朗读,趁机打了个呵欠:啊呵呵,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游化诸国至广严城——西门庆心说,除了第一句好像打哈欠一样,后边都是什么蝌蚪语呀?勉强坐了两分钟,这时小尼姑捧出茶和点心。

    所谓点心只是一种礼仪,尼姑念经的时候,居士没真正吃的,时间长了,王姑子这点心都硬的风化了,扔出去就是凶器。

    西门庆勉强喝了一口茶,对书童道:“我先走了,你代我礼拜我佛。”

    书童郁闷的点头答应,看着西门庆远去,无精打采的拿起一块点心,“霍!牙咯松了。”

    宽敞的大殿里,王姑子美滋滋看着下边的小帅哥,念经的嗓音越来越洪亮了:“第四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与帅哥同行——”

    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