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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化敌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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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象对我这把剑很感兴趣。”云谲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向风云涌道。

    风云涌轻松地吐了口气,道:“恐怕这是每个人的想法吧。”顿了顿,他忽然问道:“这块‘钝铁’有没有个漂亮的名字?”

    云谲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以古怪的声调道:“你这混小子,竟敢把老子这把待会可能要你小命的‘至尊’无敌神剑称为‘钝铁’!”

    风云涌撇撇嘴道:“这要问你自己了,为了干吓人这种无聊勾当,费尽千辛万苦捡了块破铁来,又生怕一不小心割伤自己,而不敢给它开刃,最后不是成了块‘钝铁’么?”

    云谲哈哈笑了几声,道:“你这小子倒很有意思,若功夫不会差到被老子一拳就打爆了蛋,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风云涌摆了摆手,装作郑重其事地道:“那你得等一小会,刚才我在我的雪儿身上消耗了许多精力。为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我必须稍稍休息一下。”

    “至尊”乌黑的剑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从地面离开,指向风云涌,在剑柄连着的奇型锁链微微震荡中,传来了云谲骤然转冷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就什么时候开始吧!”

    风云涌立时感觉到体表的空气向自己压过来,四周霎时变得骇人的静寂。刚才清楚抚过耳膜的微风声也在霎时间消失无踪。十丈范围内,一片片枫叶如时间静止般定格在虚无的大气中。

    这是决不可能的。

    云谲竟然可以纯凭意志就控制了十丈内一切物质的运动,甚或风云涌身体里血液的流动也在他气机的牵动下,逐渐缓慢下来。

    至此,风云涌才真的重视起这个向他挑战的对手。

    魔血、圣气揉和而成的气流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由缓而快地运转起来。风云涌在此之前没有和任何人交手的经验,因此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操纵和运用蕴藏在他身体内的庞大力量,一切只是在魔血灵性的指引下进行着。

    突然间,最令云谲吃惊的事发生了。

    原本静默的一切忽然间疯狂起来。就象暴风雨突然来临,向四周进行着最无情的侵掠,满天都是被连根拔起的草屑,树木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谲神情一凛,双脚骤然一动,飞快地贴地向前冲去,斜拖在身后的剑身与地上的石子激烈地碰撞着,留下一连串耀眼的火花。

    风云涌刹时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的头顶袭过来,抬头睁大眼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剑尖,不禁骇然向一旁滚去。他神智这一醒觉,使原本在无意识中被激发而起的自御气流瞬间受阻,四周飘舞的一切,一下子平息下来。

    云谲一剑捣空,顺势横扫开来。

    风云涌眼看闪避不开,被迫用双手硬抓上剑身,连人带剑向后甩去。

    云谲趁风云涌气势骤然大减的绝佳时刻,开始施展他剑术的极致。

    周围的树木、山影瞬间消失,正在向后飞泻的风云涌像突然掉进了另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里,唯一告诉他这是现实的只有身上刚被云谲剑气贯穿所留下的剧烈疼痛。耳边不断传来云谲巨剑挥舞的破空声,飘乎不定,有时象要擦上鼻尖,有时却又好似远在千里之外。

    风云涌浑然不知,云谲在施出他的必杀剑招之前,已经先一步将意剑刺入他的精神里,让他的视、听神经上均现出了无尽的幻像。

    蓦地传来一声大喝,风云涌周围黑暗的空间界限像玻璃碎裂般炸开,数以万计的云谲从各个角度持剑向他袭来。他可以清楚地辨别出云谲的每一个慢镜头似的动作,却偏生出无从抗拒的感觉,就好象自己已经是砧板上一只可怜的猎物,只能任人宰割。

    眼看就要被云谲无匹的剑气撕成碎片,身后却冷芒一闪,并不断地扩大,最终整个身躯被它包里在其中。那是一道无比静沁、柔和的气流,令风云涌心中不禁升起无限的平和与温馨。

    幻境如烟一般悄悄散去,周围的枫林图像再度出现在眼中,一株株树木在视线里不住地倒退,最后“砰”的一声,风云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在后臀痛得风云涌龇牙咧嘴的时候,云谲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风云涌的身后。

    静默了一会,云谲吁了口气,道:“你小子真是福缘不浅,连仙子都肯下凡来救你。我云谲一介莽夫,还能有什么话说呢?”说着,云谲用脚尖挑起地上的“至尊”霸剑,将其横在肩后,双手搭在上面,转身吹着口哨,一摇一摆走出了枫林。

    风云涌呆了一会,猛地扭过头,心脏顿时不争气地卜卜狂跳起来。

    来人竟是那天傍晚所遇见的白衣女子。她的脚步依旧是那样轻盈、完美,无论是飘飞的衣袂,还是随风而舞的几缕发丝,都深蕴着她超尘脱俗的气质和遗世独立的娇姿。而风云涌比以前敏锐百倍的灵觉,更感受到了她别具一格的止水心境。

    这令风云涌神魂颠倒的美女此刻正在思索一个难解的问题。

    她其实早在云谲到此赴约之前就已经来了。

    本来,凭她的本领是不可能瞒过云谲这声名鹊起的后起之秀。但是,云谲在之前与她的精神对弈中落败,心灰意冷下,修为大幅度降低,虽因遇见风云涌再次豪气大盛,却再不是寂灵雨初遇他时般的锋芒毕露了。

    风云涌到来时,她感到有些出乎意料,曾想挑战弈玄的“霸剑”云谲怎么会对这寂寂无名之辈重兴好战之念?

    有了这一想法后,她骤然大吃一惊,这对她来说是极罕有的。

    自从她在八岁那年,以超凡的卓识完成死中重生的气血蜕化,而生具圣气以来,她从没有对任何人生出轻视之心。即使只是一只毫不足道的毛虫,她也会透过它丑陋的外表去体验大自然赋予它的真诚之美。而现在,她竟然在不知不觉对云谲也承认的对手产生了轻视的情绪,这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在意识的最深处,她似乎拒绝承认面前这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子优越的一面。

    为什么自己不断地想丑化他呢?一想到这个问题,寂灵雨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后来,在风云涌魔性骤减的一刻,她忽然在他身上感应到一个极其亲切的磁场。她上前破解了云谲剑气纵横的必杀绝技,大部份是因为想弄清其中的玄机,而还有小部份原因竟然是有些不克自持。那种感觉,就好象被困的是她的师门长辈,她去援手义不容辞。

    风云涌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动人美女那对好象虚无缥缈的美眸。

    上一次见到她时,风云涌在其中见到的只有令人震撼的寂静、超然和神圣不可侵犯。而这一次,却还夹杂着不解、孺慕和一点令他感动得流泪的微微心动。

    他象一个毫无心机的孩童,向她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最真诚的内心世界,包括对她纯洁深刻的恋慕之情。

    寂灵雨的心湖被他真挚的情感投下了一粒小石子,默默地接受了他抛过来的精神线球,一条看不见的心灵信道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地创建起来。

    正当寂灵雨被他记忆中离奇、宏阔的片段震动的时候,一旁传来几下浓重的咳杖声。

    一惊之下,两人间的心灵联系刹时中断。

    云谲古怪的嗓音传来道:“你们两个人,你望我、我望你,一点什么表示也没有,这种默戏我云谲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寂灵雨刚被风云涌记忆中的东西冲击得有些思绪混乱,又突然被云谲的咳杖声打断,在些许心神恍惚中,听到云谲的调笑之语,清丽脱尘的俏脸竟然微微一红。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但在风云涌和云谲眼中却不蒂是一道绚丽无比的映天霞光。

    迅速恢复清冷的寂灵雨深深投注了风云涌一眼,以令风云涌心神皆醉的柔美语音问道:“你真是菁师叔的独子风云涌么?”

    风云涌终于第一次感觉不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精神波段,不禁胆气大壮,豪情满怀地微笑道:“不错,风起云涌,风云涌。”

    一丝异彩在寂灵雨澄静的目光中一闪而逝。不言一语,寂灵雨转过身默默离去,在她身影消失前的一瞬间,风云涌仍然找不出她盈盈巧步中的一丝微瑕。

    风云涌心中失落了一会,又瞬即恢复,他伸手拍了拍云谲的肩膀,道:“老兄,你是不是心生妒嫉,存心来破坏我风少的好事?”

    云谲闻言笑得前仰后合,忍着肚痛嗤道:“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云某看到的只是一个惊慌失措的猴子在人家面前捎头挠耳的怪样。”

    “你这粗人哪能理解我两人之间超然的感情交流。”风云涌双目放光地道:“至少,我充满正义感的眼神让她感动得告诉了我她的芳名。正当我要确认她对我的心动感觉的时候,你这混蛋突然鬼叫一声,真是可恶至极。”

    云谲从怀中掏出一壶酒,“咕咚”喝了两口,笑道:“凭那种拙劣的手段让人家施舍给你一个名子,就高兴成这样,若她允许你和她一起走上一刻,你小子还不立即兴奋得喷血而亡?”

    风云涌对云谲嗤了一声,道:“你小子懂得什么。怎么说,我的老妈子也是她的师门长辈,她能不对我‘优厚’一点么?”

    云谲突然猛地将酒喷出来,一边咳杖,一边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撒谎的技术真是天下第一烂。她的师门‘寂耘谷’向来就与外界隔绝,要找上门去都难,更不要说有那个男子可以一亲芳泽了。你连老爹都没有,哪来你这混小子!”

    风云涌若无其事地道:“难道就不能是我娘在行侠仗义中突遇我老爹,被我爹风度翩翩的外表和睥睨天下的盖世豪情所折服,从此结成连理呢?”

    “你以为是在演大戏啊?”云谲大笑道:“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到‘寂耘谷’的女弟子都会象你刚才一样呆头傻脑的,还有个屁风度、豪情。再说‘寂耘谷’的人个个天姿卓绝,自幼就接受最优秀师长的调教,就是想用强的也无法办到。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任何习练‘寂耘谷’典籍中超凡武功的女子自略有小成时开始,就断绝了孕育生机,根本不可能诞下你这凡种的。”

    风云涌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那是对一般而言,我的老爹和老妈子都特殊得很,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云谲吞下口中的酒,语带讥讽地道:“难不成你老妈是菁澜萦,老爹是烈天邪,而你就是那不知滚到哪个破洞里去的魔胎?”

    风云涌面带讶色,扫了云谲一眼,道:“你这小子从刚才开始就废话连篇,如今总算侥幸猜对了一次。”

    云谲突然没了声音,用一对因震惊而瞪大的鱼眼在风云涌身上来回打量着。

    风云涌站起来,拍了拍云谲的大头,“安慰”道:“你吃惊是绝对正常不过的事。想我刚知道的时候,模样比你还夸张。”

    云谲又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终于收回目光,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想不到我云谲还是低估了你这小子。”

    风云涌揉了揉仍在发痛的臀肉,问道:“你转回来到底想干什么?不会真的是来欣赏我风少的精湛演技吧?”

    云谲一甩右手将空酒壶抛得老远,闻言答道:“在跟你打架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不被打得爆蛋,老子就和你交个朋友。既然现在你仍活得轻松自在,就算是猪朋狗友,老子也不得不交了。”

    风云涌伸出宽阔的右掌,与云谲伸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道:“做兄弟可以,只是你得改掉在我面前自称‘老子’的这个坏习惯。”

    两个如慧星般崛起的无行浪子,终于化敌为友,这对日益动荡不安的武林来说,无疑是点燃了一根最致命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