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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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旧时伙伴d相见甚是亲切,好一阵子的“你好,我好”很像路边表演对口相声,多日不见,旧情难忘,抓手不放,问候连连在所难免。
寒暄未尽先发言;“西叔,听说你家东邻c老嫲嫲近日病危好像撑不了几天了,她这辈子可够可怜的。”按邻居百舍而论d属小辈理应喊叔,今儿怎么突然冒出此等话题?未加思索连声回应;是呀,她老人家一辈子受苦受难,能活到今日高龄实在不易。面对c东一棍子西一棒槌的胡扯啰,我只能采取“蚂蚱吃高粱——顺杆爬”的方式随和。d历来的老娘们嘴拢共没改,东家长西家短的拉个没完,不咸不淡的呱他不少拉,无关紧要的事他都会做。今儿热乎话还没拉几句,他咋猛不丁的说起c老嫲嫲的事来了呢。原是,她老人家这辈子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老爷子走得早,紧接着儿子又遭工伤身亡,几十年来只靠身边一个养女伺候着,我继续“顺杆爬。”
“哎,你还记得她老头那年在水库工地上闹的那个笑话吗?d嬉皮笑脸接着胡扯啰“那回‘没俺的事’挨揍挨得可真冤枉”这不知又是哪根筋支配的他。
说这干嘛,五十多年的事了,一提它就叫人伤心,我故意装着不高兴的样子立即给他打住,d叫我一阻,顿时哑火,要是打开这小子的话匣子,三天三夜也不带关的,我可没这闲工夫听他胡扯啰,当年“三千六百句”的外号真没给他起瞎。不行,我得回去了,孙女在家等吃饭呢。话不投机半句多,逐客令下达,我匆忙拉架子逃跑。“西叔,这么慌慌,你家里有吃奶的孩子?”这小子就这样,临末了他必得弄几句损损你,捞捞本才算完。
放下饭碗,点着香烟,沙发一坐,思虑万千,刚才d提到的“没俺的事”的那个事,像倒片子一样重现,哎,在那个黑白不分,人鬼不辨的年代里,什么冤枉事都会发生,按老百姓常说的一句俗语;“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的鬼。”
“没俺的事”的事到底是咋回事?
时间;三面红旗高高飘扬的五八年,地点;城东水库工地,人物;邻居二大爷(简称c)政治口号;“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夜幕早已降临,民工窝棚里浑浊黑暗,洋油灯灯头小的可怜带亮不亮的像个没吃饱饭的萤火虫,极限劳动了一天的的人们刚放下饭碗,不洗也不刷,钻进被窝倒头就睡,死猪般鼾声像是在比赛。肚皮虽没填饱,觉还是要睡的,你别看每顿饭分给的那两个拳头大的杂面窝窝头,三口两口丢到肚里根本不当事。大家咂巴着嘴,努力回味着窝窝头的余味,两眼射出乞求的绿光扭脸朝伙房的方向共同盼顾,臆想着领导能否开恩,每个人再补发两个,活太累孬好得叫人糊弄个饱肚子不是。每逢开饭,伙房门前总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民兵把守,咋看都像地主庄园守家护院的家丁打手,每人一勺熬萝卜块不咸不淡数量还少的可怜,饥肠辘辘的民工们急切的把刚领到手的饭菜边走边吃像是往肠胃里倾倒,还没走到窝棚就连汤加水的给消灭光了。这可难为了几位饭量大的伙计,他们急忙跑回到窝棚,迅速从席底下掏出从伙房偷来的咸菜疙瘩啃几口,接着再咕隆隆灌几碗白开水撑撑肚子,这才能勉勉强强睡得着。人民公社就实行的“一大二公”政策,多者不退少者不补,每人每的,你吃饱吃不饱的,活该,明儿的活不干,不行!
外边哨声刺耳;“开会了,‘四字号的’都到营部开会去了。”一阵骚动,几声干咳,有的去了,有的睡了。
水库营部的汽灯呲呲作响就给姥姥地(太阳)一样亮的刺眼,一张单桌,一个暖壶,一个茶缸安放在离汽灯最近的位置,h营长正襟危坐雄视会场,他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倒挺精神,生来长就一抱烧饼也哄不笑的张脸,他穿着干净利索,一身的黄军装洗成了白色,黄军帽也洗成了只有农村爹死娘亡发老丧时才能佩戴的白帽子颜色。
“吭吭”几声;“看看哪个排的四字号的还没到会?(四字号是营长对地、富、反、坏分子们的习惯称谓)咋这么没点熊纪律性,记记名,认认人,狗日的们不老实,明儿叫他坐坐土飞机再饿上他几天。”h营长一直保持着部队的风格,说到做到,立场坚定,对待被管制对象历来不会心慈手软,蹲在下边到会的“老四们”个个低头耷脑大气不敢出,暗自寻思迟到晚来的这主今儿必定得遭大殃倒血霉。
说话间,c跌跌撞撞、连滚加爬的进了营部“什么熊东西,没听见通知,怎么来这么晚?还想摆过去地主老财的那个熊谱,给我蹲那里”h营长的话音未落,两个扛枪的民兵过去照着c的后脊梁就是狠狠几脚,c应声倒地,口鼻冒红。“你是那排的,姓么叫吗?把他揪到前面来亮亮相。”没等c爬起来立即就被两民兵像拎小鸡子一样重重摔在汽灯下“跪那里!”又是一声呵斥。好大会才缓过神来浑身瑟瑟发抖的c;“几排俺不知道,俺是西队的,姓c”“什么成分?”“贫农”“谁叫你来的?”“没人叫俺来,听见吹哨子喊开会,俺就来了”哄堂大笑埋没了c没点底气的回答。
“老l,他是西队的嘛?”“哎,二哥,没人喊你,你咋来了?”西队的治保主任老l继续说;“营长,他是俺西队的,贫农成分。”“嗨,开他们的会你来干熊?爬起来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别耽误了明早上工。”h营长的语气瞬间柔和了许多,刚才阎王爷一样的面孔也略有改变。“没俺的事,俺就回去了,没俺的事,俺就回去了”c喃喃的重复着嘟噜着“走吧二哥,可别再穷嘟噜了,马上回窝棚歇着去吧。老l带笑不笑的打着圆场;“都这把年纪了,你可别再办‘砸破头用扇子扇——只怕事小’的蠢事啦。”又是一阵子的哄堂大笑。
营部里的批斗会在继续,c的脊梁骨疼痛也在继续。
几天过去了,有人恶作剧的冷不防掀起c的小褂让大家看,发现他的后脊梁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消肿“没俺的事二哥,下回营部再开会,你老早的去就没这事啦。”工友们故意给他闹笑谈打哈哈。“下回再开会,就是用八抬大轿请俺,俺也不去了。c满脸苦笑,立即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挠着头皮;“那个会实真没俺的事,那几天的活太累,吃罢饭才要爬到铺上歇着就听着有人喊开会,俺就晕晕腾腾的急着去了,谁知刚进门就挨了一顿揍,叫你们说俺冤枉不冤枉,嗨,什么理也,要是叫俺家里人知道,俺这不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吗”看着c的囧相大家光抿嘴谁都没敢笑出声来。
“没俺的事”的笑话流传甚广“没俺的事”挨揍的事人们评论各异,有的人说他太傻太冤屈,挨完揍就该找营长理论理论,有的说他太老实,活该倒霉,本来就没你的事为啥去开那个会,不是找着挨揍去吗。
“没俺的事”从此就成了人们对c的官称,他的姓甚名谁早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以致多年后队长派工点名时还一直称呼他为“没俺的事”
偶遇旧时伙伴d相见甚是亲切,好一阵子的“你好,我好”很像路边表演对口相声,多日不见,旧情难忘,抓手不放,问候连连在所难免。
寒暄未尽先发言;“西叔,听说你家东邻c老嫲嫲近日病危好像撑不了几天了,她这辈子可够可怜的。”按邻居百舍而论d属小辈理应喊叔,今儿怎么突然冒出此等话题?未加思索连声回应;是呀,她老人家一辈子受苦受难,能活到今日高龄实在不易。面对c东一棍子西一棒槌的胡扯啰,我只能采取“蚂蚱吃高粱——顺杆爬”的方式随和。d历来的老娘们嘴拢共没改,东家长西家短的拉个没完,不咸不淡的呱他不少拉,无关紧要的事他都会做。今儿热乎话还没拉几句,他咋猛不丁的说起c老嫲嫲的事来了呢。原是,她老人家这辈子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老爷子走得早,紧接着儿子又遭工伤身亡,几十年来只靠身边一个养女伺候着,我继续“顺杆爬。”
“哎,你还记得她老头那年在水库工地上闹的那个笑话吗?d嬉皮笑脸接着胡扯啰“那回‘没俺的事’挨揍挨得可真冤枉”这不知又是哪根筋支配的他。
说这干嘛,五十多年的事了,一提它就叫人伤心,我故意装着不高兴的样子立即给他打住,d叫我一阻,顿时哑火,要是打开这小子的话匣子,三天三夜也不带关的,我可没这闲工夫听他胡扯啰,当年“三千六百句”的外号真没给他起瞎。不行,我得回去了,孙女在家等吃饭呢。话不投机半句多,逐客令下达,我匆忙拉架子逃跑。“西叔,这么慌慌,你家里有吃奶的孩子?”这小子就这样,临末了他必得弄几句损损你,捞捞本才算完。
放下饭碗,点着香烟,沙发一坐,思虑万千,刚才d提到的“没俺的事”的那个事,像倒片子一样重现,哎,在那个黑白不分,人鬼不辨的年代里,什么冤枉事都会发生,按老百姓常说的一句俗语;“哪个庙里没有几个屈死的鬼。”
“没俺的事”的事到底是咋回事?
时间;三面红旗高高飘扬的五八年,地点;城东水库工地,人物;邻居二大爷(简称c)政治口号;“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夜幕早已降临,民工窝棚里浑浊黑暗,洋油灯灯头小的可怜带亮不亮的像个没吃饱饭的萤火虫,极限劳动了一天的的人们刚放下饭碗,不洗也不刷,钻进被窝倒头就睡,死猪般鼾声像是在比赛。肚皮虽没填饱,觉还是要睡的,你别看每顿饭分给的那两个拳头大的杂面窝窝头,三口两口丢到肚里根本不当事。大家咂巴着嘴,努力回味着窝窝头的余味,两眼射出乞求的绿光扭脸朝伙房的方向共同盼顾,臆想着领导能否开恩,每个人再补发两个,活太累孬好得叫人糊弄个饱肚子不是。每逢开饭,伙房门前总有两名荷枪实弹的民兵把守,咋看都像地主庄园守家护院的家丁打手,每人一勺熬萝卜块不咸不淡数量还少的可怜,饥肠辘辘的民工们急切的把刚领到手的饭菜边走边吃像是往肠胃里倾倒,还没走到窝棚就连汤加水的给消灭光了。这可难为了几位饭量大的伙计,他们急忙跑回到窝棚,迅速从席底下掏出从伙房偷来的咸菜疙瘩啃几口,接着再咕隆隆灌几碗白开水撑撑肚子,这才能勉勉强强睡得着。人民公社就实行的“一大二公”政策,多者不退少者不补,每人每的,你吃饱吃不饱的,活该,明儿的活不干,不行!
外边哨声刺耳;“开会了,‘四字号的’都到营部开会去了。”一阵骚动,几声干咳,有的去了,有的睡了。
水库营部的汽灯呲呲作响就给姥姥地(太阳)一样亮的刺眼,一张单桌,一个暖壶,一个茶缸安放在离汽灯最近的位置,h营长正襟危坐雄视会场,他三十多岁,个头不高倒挺精神,生来长就一抱烧饼也哄不笑的张脸,他穿着干净利索,一身的黄军装洗成了白色,黄军帽也洗成了只有农村爹死娘亡发老丧时才能佩戴的白帽子颜色。
“吭吭”几声;“看看哪个排的四字号的还没到会?(四字号是营长对地、富、反、坏分子们的习惯称谓)咋这么没点熊纪律性,记记名,认认人,狗日的们不老实,明儿叫他坐坐土飞机再饿上他几天。”h营长一直保持着部队的风格,说到做到,立场坚定,对待被管制对象历来不会心慈手软,蹲在下边到会的“老四们”个个低头耷脑大气不敢出,暗自寻思迟到晚来的这主今儿必定得遭大殃倒血霉。
说话间,c跌跌撞撞、连滚加爬的进了营部“什么熊东西,没听见通知,怎么来这么晚?还想摆过去地主老财的那个熊谱,给我蹲那里”h营长的话音未落,两个扛枪的民兵过去照着c的后脊梁就是狠狠几脚,c应声倒地,口鼻冒红。“你是那排的,姓么叫吗?把他揪到前面来亮亮相。”没等c爬起来立即就被两民兵像拎小鸡子一样重重摔在汽灯下“跪那里!”又是一声呵斥。好大会才缓过神来浑身瑟瑟发抖的c;“几排俺不知道,俺是西队的,姓c”“什么成分?”“贫农”“谁叫你来的?”“没人叫俺来,听见吹哨子喊开会,俺就来了”哄堂大笑埋没了c没点底气的回答。
“老l,他是西队的嘛?”“哎,二哥,没人喊你,你咋来了?”西队的治保主任老l继续说;“营长,他是俺西队的,贫农成分。”“嗨,开他们的会你来干熊?爬起来走吧,回去好好休息,别耽误了明早上工。”h营长的语气瞬间柔和了许多,刚才阎王爷一样的面孔也略有改变。“没俺的事,俺就回去了,没俺的事,俺就回去了”c喃喃的重复着嘟噜着“走吧二哥,可别再穷嘟噜了,马上回窝棚歇着去吧。老l带笑不笑的打着圆场;“都这把年纪了,你可别再办‘砸破头用扇子扇——只怕事小’的蠢事啦。”又是一阵子的哄堂大笑。
营部里的批斗会在继续,c的脊梁骨疼痛也在继续。
几天过去了,有人恶作剧的冷不防掀起c的小褂让大家看,发现他的后脊梁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消肿“没俺的事二哥,下回营部再开会,你老早的去就没这事啦。”工友们故意给他闹笑谈打哈哈。“下回再开会,就是用八抬大轿请俺,俺也不去了。c满脸苦笑,立即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手挠着头皮;“那个会实真没俺的事,那几天的活太累,吃罢饭才要爬到铺上歇着就听着有人喊开会,俺就晕晕腾腾的急着去了,谁知刚进门就挨了一顿揍,叫你们说俺冤枉不冤枉,嗨,什么理也,要是叫俺家里人知道,俺这不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吗”看着c的囧相大家光抿嘴谁都没敢笑出声来。
“没俺的事”的笑话流传甚广“没俺的事”挨揍的事人们评论各异,有的人说他太傻太冤屈,挨完揍就该找营长理论理论,有的说他太老实,活该倒霉,本来就没你的事为啥去开那个会,不是找着挨揍去吗。
“没俺的事”从此就成了人们对c的官称,他的姓甚名谁早被人们忘得一干二净,以致多年后队长派工点名时还一直称呼他为“没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