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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二十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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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茵芜透过绣帘看到了楼下的辜灵川,浑身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绣扇姐姐,我这跳下去,可死得成?”

    绣扇闻言大惊,急忙抱紧了她。

    “姑娘不要轻生,且忍耐些。只要今夜不是那辜灵川,姐姐务必是能帮你圆过去的!”

    宋茵芜哭着摇头:“他与我宋家素来有仇,这番来若是不能如愿,必为人所笑。哪个愿意因为我这罪眷无端得罪于他?姐姐你还是放了我,让我随着父兄们去吧。我便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姑娘且信我一次,”绣扇轻轻拍打着宋五姑娘的后背,“几年前,要不是姑娘,我也早死在妈妈的鞭子下了。便是今日一命还一命,我也定会不叫姑娘受了这个人的屈辱。”

    两个人正抱头哭着。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一条红绸从吴月阁主楼上悬了下来,有几个龟奴都在大叫。

    “吴月阁纹坠姑娘开牌接客咯~~!各位郎君有愿做新人的,且到小的这边来报名竞比。”

    纹坠便是宋五姑娘的花名,她哭嚎一声就要往楼下跳,却被绣扇紧紧的抱住。

    绣扇咬着牙:“姑娘,且忍住!我请的人就要到了。”

    正在此时,就听到大门口有些哗然,有两位白衣公子摇着折扇走进了吴月阁。

    有熟悉的早就认出其中一位俊秀美白的“公子”,不是苏大家又是何人?

    这两位白衣“公子”,只是随意换了一件男子服饰和男子的发式,其余女子体态根本未做修饰,游走在这风尘之地,也一点不露怯意。

    辜灵川自然是认识苏明烟的,也认识她身边的另一位“公子”,正是南阳通判林大人的女公子林芙娘。他刚看到两人,心中就明白了二女的来意,暗叫一声不妙!

    红粉行中规矩,新人开牌子,有意的恩客须相互竞比。

    所竞比者,不过是权势、钱财和文采三样。

    苏明烟虽是令主,却出身红尘,这红粉行中的规矩绝对要比他辜灵川门清。委实古今以来,都没有任何一条说过,不许女子来开牌的。

    以林家的权势和苏明烟的文采,他辜灵川今天若不想失了颜面,大约也只能在银钱上下些功夫了。

    辜某人来前就打听清楚,宋五姑娘没籍后定的是青牌,只有这开牌竞比第一晚是不能自主的。过了今晚,只要宋五每月替吴月阁赚的银钱不差,恩客都是自选。

    若真的被这两位包了宋五姑娘的第一夜,他再想染指就难。

    而且事情传出去,他辜灵川怕也是没有什么颜面再在红尘中打混了。

    事情果然如辜灵川所预料的那般。

    他递出的辜府的帖子,被吴月阁新上任的管事好言还了回来。辜家虽是官身,却大不过林家的帖子。竞比一开始,苏明烟在诗词对文上全面压着他,让他丢尽了颜面。

    辜灵川自然知道,以苏明烟在四馆八坊的影响力,怕不是早就知道了吴月阁今天的竞比题目。

    所以,他只能砸钱!

    毕竟在明面的规矩上,竞比中银钱的占比才是最大的。

    等到辜灵川一口气压下了七十两银子,林芙娘与苏明烟都微微变色。

    林芙娘用折扇拍打着手心,低声与身边的苏明烟商量。

    “这厮怎么如此俗气?输了文比还不收手。一点颜面都不要了!”

    苏明烟皱着秀眉:“我前几日不合使钱收了宋家流出来的那些藏书,身边银钱就剩不到百贯,加上你的私房也才百三十贯。看他势头,身上银钱怕是不少。”

    林芙娘微微狼狈的低声道:“我的私房今日只剩十八贯了,昨日替月昭定了一件衣服......。”

    苏明烟没好气的点了一下林芙娘的额头。

    竞价到了最后,双方的出价倒开创了武陵郡的新纪录。

    苏明烟这边两人加上绣扇暗自送来的银钱,出价到了一百五十贯!合十五亩地。辜灵川那边也咬着牙,借了身边几位衙内的银子,将一百七十贯的财货压在了另一边。

    让楼上看着这一切的宋茵芜一阵绝望。

    吴月阁新来的女管事是官家中人,看着两边的筹码犹豫万分。苏明烟是个女子,虽然还拉上了林家,且在文比上胜了辜郎君,但是辜郎君却多出了二十多贯。

    二十贯,这已经是阁中头牌娘子绣扇两个月须上缴的例额。

    众人都看着一脸为难的女管事,洛三公子洛成枫风风火火了赶了来。

    辜灵川一见洛成枫来了,顿时大喜!

    “洛三郎,快来助我!”

    苏明烟与林芙娘都是微微色变,洛家与宋家向来不合,这番要糟!

    可谁知那洛成枫苦笑着对着辜灵川作了一揖:“灵川得罪了,我本不想来。却家里嫂嫂妹子逼着来的。”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却塞给了林芙娘,然后扭头就走。

    边走还边向一脸铁青的辜灵川解释。

    “莫怪,莫怪,这是我家嫂嫂与张家孟大娘子送与纹坠姑娘的。”

    翌日。

    孟小婉带着白鹭与白莺,选了个粉色的幕篱早早的就来到了学判衙门对门的茶楼,等着张哲散考。

    正午时分,一通鼓响之后。

    学判衙门大门大开,第一个出来的却不是张哲。

    这是一个形容枯槁、两眼浮肿的男子,踉跄着连滚带爬的出了大门,似乎身后有猛兽在追赶此人。

    “赵池璧,你的事情犯了!”

    那人在一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被突然跳出了几个衙役一声大喝锁了,哭喊着被拖走。唬得在等人的旁人都相顾失色。

    下一刻,学判衙门内一阵说笑声响起,张哲与霍炳成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孟小婉轻轻撩开幕篱上的粉色轻纱,正好与丈夫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是微微一笑。

    只看张哲淡淡的笑容,孟小婉心中便知道,这个府试榜首怕又是稳了。

    郡中新置办的小院,张哲正在补觉。

    孟小婉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团扇与丈夫打扇,另一手则拿着张哲刚刚默下的文章在赏析。

    她看得极为入神。

    不多时,孟小婉竟暗自红了脸,忍不住自衬:“不想我竟有这等命数,嫁了个如此天纵之才?”

    只这篇《阿房宫赋》,便足以让张哲名垂青史了。

    还有另一篇《教战守策》,也是极佳的雄文。平日里强着他,还总是不愿写,但入了考场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孟小婉依依不舍的放下文章,转头问了一声房外:“参汤可好了?”

    白莺探头看了一眼:“回大娘子,参汤已经在井边凉上,待郎君醒了就可用。大娘子,郎君日前寻来的那甚子红豆豆,可要放上几颗?”

    白鹭在一边笑骂了她一句。

    “什么红豆豆,郎君管那东西叫做枸杞!别家可都没有的。”

    孟小婉良久之后才淡淡回了一句。

    “不须多放,......,十颗......二十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