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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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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恕我斗胆,将墨迹滴落在这文采包蕴非凡的西湖上。西湖周遭积淀着厚重发酵的人文素材,不用说那湮没在烟柳中的苏堤春晓,在风中妖娆摇曳的曲苑绿荷,砥立在夕阳下长长的雷峰塔影,飘渺在风中袅袅如缕的南屏暮色钟声,就连骚人墨客的足迹就可以覆盖我羸弱的身躯,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属于我的西湖,属于我的那丝丝西湖晚风。

    今年六月因改卷旅居杭城十天,寄身天目山路上的西溪商务宾馆,能够在如此切近西湖的地方枕着每个酝酿着梅雨的夜晚,这是我与西湖的缘分。由于白天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早晨六点起床徒步缘沿浙大西溪东墙去食堂就餐,然后乘车去浙大美丽的新校区紫金港改卷,下午五点多折回。白日的西湖我只能在咫尺天涯的眺望之中。每次疲惫袭身,我只能在高高的八楼上张望,眼下车水马龙,喧嚣中尝试着寻找心灵的静谧;虽然是江南的六月,有些天冷雨侵城,去西湖边徜徉的念头也只能如雨丝稠密般在脑海深处连绵。六月十七日,我趁着天色未暗,身影融入了杭城之中。

    见惯了鳞次栉比的高楼,隔离着昏昧的天空;适应了咬尾不息的车辆,这城市流动着的五彩血液;听熟了嘈杂紊乱的旋律,杭城谐奏的宏大背景。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着,尽管身边的人步履匆忙,笑谈热闹,我仿佛掉入了一个哑然的世界,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感觉到风的存在。这轻拂着的柔风,很随意自然悄悄地从你感觉前闪过,如气呵出温婉的水汽渐渐稠密布满着夜色的玻璃,涂抹着夕阳睡去;它没有冬日冷风的萧瑟,使人缩头哆嗦;没有夏日狂风的凶悍,烟尘不绝。既无“江猿啸晚风”的悲凉,也鲜“猎猎寒旌背晚风”的凄壮;它有“笛弄晚风三四声”的诗意“独咏晚风前”的情怀。它欢跃地点数着夏天发给秋天的树叶名片,递到你的脚下。它无形却轻微地晃动着你的视线,它无声却欢唱着暮色恋歌,它无色却包裹着无以言表的香味,我陶醉在这来去倏忽的晚风之中了。

    一个人,从保俶路北端踱向路尽头的西湖,一路走来,行路有风。晚风中的保俶路依旧如此静谧,承载着多少或轻或重的脚步,美人似的保俶塔远远地贴在昏沉的夜的帷幕上。我惊叹于在繁华的西湖边沿竟还有如此安谧的地方,公交车静静地驶来,在每个既定的位置停留吞吐着行色各异的人,车门翕张自如;骑车族在红灯人群前,不会有支嘎刺耳的刹车;两边的商铺敞开着自己,鱼贯出入着顾客。而风在缝隙间溜窜,凉意不再躁感全无。我仿佛听得见自己沉醉的心,没有春风中柔靡的沉沦,却有它的温馨熨帖。路上时或三两个老人在小声笑谈,时而有小伙悠闲地拎着菜蔬准备烹煮夜色,楼中慢慢亮起白晕的光,照淡着夕阳的余晖。风此时仿佛并不存在,只是在心间流动,流动着一种我不感高声放歌的宁谧。住在西湖边真的是前世修来的福啊,这里离天堂最近,怪不得以前一位病友要将平生积蓄在西湖边买房安享晚年,不知他办到了没有。西湖晚风流动中显示喧嚣中的安静,它没有脚却爱奔跑。

    在街角酒馆小酌,是最为惬意之事。搬一张油腻的小桌,点几碟富有杭州特色的小菜,不用大名鼎鼎的东坡肉,让你舌苔记忆深刻的西湖醋鱼,就算一盆家常酸菜鱼,飘几瓣辣椒,几撮花生米,水煮的,几个热炒,胡乱搭配也行。席天幕地,场景浩阔。桌在路边,路边有树,树边行人,绝不会消减你的雅兴,更关键是有拂面的晚风充溢。一盅西湖啤酒,呡一口,含一粒花生米,然后稍转头,天然流动的画面呈现在你视觉的免费享受之中;此时下酒的不仅仅是小菜,更是这无边变幻的场景,定雅于包厢内的压抑沉闷。如果没这席席晚风,肯定缺少一份闲致,多一份烦躁与死气。这恬淡舒畅已留在我的记忆之中,同事四人,在保俶路上,拣了这样一个地方,菜朴素,酒平常,我以白开水代酒,独酌晚风,杯盘狼籍之后,唯有清风存留。

    但西湖晚风的极致犹如每处怡人的风景一样,埋藏在深处。西湖晚风,那种风月无边,清风朗月的诗情画意,在我徜徉的尽头,在渺渺的湖面上,在美丽无比的断桥边。待我行至西湖断桥边,华灯初上,霓虹辉天。西湖边人很多,却很静。风在自由的空旷里摇摆,与波起舞。荷叶不眠,粉花仍醒。白堤懒洋洋地飘在水中,烟柳摇堤,堤晃水面。风在水上,水映柳梢,风在身边,风在心间。我用脚步小心地丈量着马路到断桥的距离,这是浓缩的传说,这是可泣的爱情。站在断桥上,我张开双臂,拥抱着西湖晚风,有高啸的欲望,但我不能呐喊,不能因为我的粗鲁狂野而玷污这纯洁的夜晚。我用奔涌的感观诠释着“虫二”的谜底——风月无边的意境框定在这里。断桥边沿有一对对恋人盘踞,呢喃着情话,模拟着传说,嚷嚷着缺少一柄竹伞,一蓑烟雨,一叶兰舟,一句情话。风静听着每个人的声音,心声,它也许在傻笑来这儿的每个人,笑我们轻易被它俘获烦躁的心灵。没有晚钟盈耳,没有缤纷艳丽,没有好友簇拥;只有一个人,一个夜晚,一阵晚风,一面碧湖:却让我今生今世记住了这个夜晚,晚风洋溢的夜晚,这是我对西湖最深刻的印记。

    时间不容许我久留,回来路过体育场北路的书店,恰巧名曰“晚风书店”嗜书如饥的我可解一时书瘾,跨入门口,书店里飘荡着优雅的音乐,如流淌的文字弥漫在书架的每个角落,每页纸间。我突然在这里找到了适才享受的晚风况味,是音乐流贯耳鼓的舒坦,还是书墨散发的清香;是安静边缘的文字诱惑,还是心灵寻找的某种契合。我似乎找到了西湖晚风的代名词。书店不大,两间门面,布置得简洁紧凑,书有序地在书架上等候着默契的目光碰触。我欣闻着墨香,搜阅着喜爱的文字,在现当代外国文学架中带走了费振钟的堕落时代;隔壁间是古书,多笔记丛书,经史子集具列,古人仍然鲜活的思想萦绕着我。实话说在杭州这爿书店不算大,然内容很精练丰富。古色古香的摆设,淡朴典雅的气息,晚风这柔和并不张扬的店名,我记住了许多。旁边二十米处又有一家“唐风书店”是卖特价书的,相较下少了一分矜持与精致,似乎这里书店名与风都有点沾染,看来,西湖晚风拂吹着不仅仅是碧波、黄叶;晨曦,暮色;高楼、行人,它挟裹着俨俨的文化,浓密地弥漫在西湖、西湖文化的边沿。西湖晚风在每个平静的夜晚散播着这种氛围,链接着醇厚的西湖文化。其实要了解西湖不必走马观花,就像这一缕晚风就已足够。博大的西湖隐含的和谐平和在这一孔中看透!

    离开杭城已有四个月,但那缕晚风时常在我梦中吹拂,延续着我每个美丽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