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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妇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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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崔苇,那是她到我们加油站加油时才认识的。

    那天,有一辆拉货的三轮车,来我们加油站加油。车厢里,一位十分漂亮的女人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干脆两眼定定地看着她出神。女人白皙的脸蛋顿时泛起一片红晕。女人走了,也牵走了我的心,我记住了女人所在的村子---苇庄。

    女人走后,加油女工小菊笑着打趣说,嫂夫人走了,陈哥一定是寂寞了吧。停一下,又说,陈哥家大业大,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呢?

    小菊一句话,触动了我的心事。因为妻子与我性格不合,两年前就离婚走了,虽说留下一个儿子帅帅,可我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不久,一个意外的消息传进我的耳朵里,女人的男人遭遇车祸死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呀,我与那位漂亮女人真是有缘分哪!机不可失,我当即决定:登门拜访!

    苇庄,离我们加油站只不过十几里路的路程,骑上摩托车,油门一加,转眼就到了。一打听,果然是女人的男人死了,刚刚出殡才三天。家里还有个哑巴小叔。

    我敲响了女人的家门。女人见了我,就跟见了熟人一样说,有事?我点点头说,有点事。请问,你认识我吗?女人答,还用问,谁不知道你是加油站老板?

    哑巴小叔也在“啊、啊”着,表示要撵我走的意思。女人说,没你的事,你回去歇着吧。哑巴被女人推走了。

    进了屋,刚刚坐定,我先是表示了对她失去丈夫的悲伤之情,接着,又说明自己是独身,还说那次看见她,留下了很深印象。如果她愿意,可以继续加深了解,还请她理解我的贸然造访。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与她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想爱就爱。

    对于我的大胆表白,女人既没有默许,也没有表示反感,只是神情漠然地淡淡说一句,我刚死了男人,心里很乱,你请回吧。

    我怅怅地回了家,一夜无眠,烟抽了两三盒。是啊,女人死了丈夫,也就失去依靠,虽说还有个女儿,但迟早是要嫁人的。我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我死死缠住她,相信她早晚是我的人。

    我担心夜长梦多,第二天又去了。这次去,女人为我泡了一杯热茶,还跟我说她叫崔苇,说她的女儿圆圆正在校读书。我知道眼下正该是献殷勤的时候,想到做到,我扫了院子,还拖了地。时间在悄悄流逝着,转眼间,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我看看崔苇,她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我不忍心打扰她,为她披上一件外衣,就悄悄走了。

    第三天晚上,我又去了崔苇家。一敲门,门没插,进了屋,发现崔苇和衣躺在床上,正暗自垂泪。见我来了,崔苇坐起身,擦拭着眼睛,示意我坐在床边。我定定地看着她,她叹口气,含混地说,这都是命、命!边说边靠在我的肩头,我只觉得,她的脸很烫,像一块烙铁一样炙烤着我。

    这一夜,我没有走。

    这一夜,我俩说了很多话。她说,人跟人,真是命。她从小在东北长大,男人去闯东北,认识并嫁给了他,就把她带回山东老家种地。种地之余,夫妻俩还做着小买卖,往青岛拉西瓜、拉白菜,风里来雨里走,餐风饮露,辛辛苦苦挣钱。这不,女儿长大了,男人也没了。往后,二十多亩地,也没法种了。我说,这好办,等你搬到我那儿住,只管享清福,把地租出去不就行了。至于哑巴小叔,反正已经分家了,也不该你管了。崔苇苦笑一声说,我过惯了苦日子,享清福,只怕没那个命。

    不久,崔苇跟女儿圆圆,就搬到我们加油站来了。当天晚上,我摆了酒席,盛情款待崔苇娘儿俩的到来。酒席间,加油女工小菊为我们祝福:祝福陈哥和嫂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第二天,我带着娘儿俩去了一趟城里,买回了一大堆时新衣裳,让崔苇穿给我看。她照着镜子,连声问我,好看吗?我说太好看了!。她说,如今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要我发誓,此生此世只爱她一个。我赶紧说,有你这么好的女人,美都美死了,谁还稀罕别的女人呀!崔苇把嘴一撇说,家花没有野花香,说不定哪一天,你也会去采那路边的野花。我笑了说,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呀!

    我在心里还盘算着,等圆圆和帅帅长大了,就让他们结婚,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加油站除了加油,就是加油,没别的事干。可崔苇她闲不住,先是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块闲地,栽上大葱、韭菜,种上一些时令蔬菜,还栽植了一些花花草草,里里外外,简直像一座花园一样。一到秋收季节,崔苇就会主动帮助当地农民干活,掰苞米、拔花生。我看了便讥笑说,你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她说,看见别人干活,自己就会手痒痒,丫鬟命就丫鬟命吧!

    也忘记是哪一天了,安监局来人检查。在我们眼里,安监局就是天王老子,我们加油站的小命就在他们手里攥着呢,稍不留神,就有你的好果子吃!当天晚上,我在酒楼设宴款待几位大员。酒酣耳热之时,处长喷着酒气说,陈老板,听说你娶了个漂亮老婆,金屋藏娇,今天是不是请嫂夫人陪我们喝一杯?我不敢怠慢,好说歹说把崔苇拉到酒席上。崔苇一到,几位大员顿时眼珠子放光。借着酒劲儿,处长硬要跟崔苇喝交杯酒,还把脸贴在崔苇脸上。崔苇一气之下,把酒泼到处长脸上。我担心处长发作,谁知,处长不但没有发作,反而捂着脸自我解嘲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痛快!痛快!

    第二天,我接到了处长的电话,言下之意,昨天晚上,你老婆把我弄得下不了台,你就等着收摊儿吧!

    为了息事宁人,我急忙赶到城里,好话说尽,把他们安排进了ktv娱乐。我正要开溜,处长发话了,陈老板,你不能走,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旦出事,你得为我们兜着!

    我留下了,可家里的崔苇却不干了。听我又去城里请那帮王八蛋嫖娼,崔苇却异乎寻常地平静了。

    终有一天,崔苇很认真地跟我说,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还是分手吧。

    崔苇走了,我没脸留她,更没脸去找她。但我猜想,崔苇也许会到她丈夫的坟堆上,痛痛快快哭一场。

    后来我听说,崔苇又回到苇庄去了,又重新种地了。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哑巴小叔。

    蒹葭苍苍,在水一方。我的眼前,摇曳着一片柔韧的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