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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你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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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好了!”

    一阵轻风拂过,卷起了烈火焚烧留下的烟烬。

    马库斯扯住了阿尔萨斯的甲带,同马库斯一样,洛丹伦王子的眼睛也被烟熏得如同两个烂掉的桃子。

    一整夜的鏖战,即使对泰瑞纳斯为王子精心挑选的“保镖”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更遑论两个初出茅庐的见习骑士了。

    “他们逃不掉的,打扫战场不是我们的任务。”

    马库斯借着体重强行拉住了杀红眼的阿尔萨斯,而他同样早已精疲力竭,甲裙重重坐在地上,又是激起了一片烟尘。

    两人来到塔伦米尔的第二天夜晚,不出乌瑟尔所料,被围困在农庄内的兽人部趁夜派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大概是放弃了向北与斯坦恩布莱德的大部队汇合的意思,意图从防御较为薄弱的东部河岸突围。

    相较于第一次杀人时的手足无措,洛丹伦的少东家很快便适应了战场的节奏——在得知了这片土地原主人的悲惨境遇后,丢掉负罪感的阿尔萨斯看向兽人们的眼神中只有憎恨。

    二十名御林铁卫仍然尽职地拱卫在王子身边,作为米奈希尔家的私兵,这些战士很懂得该如何奉承未来的主人,残血的敌人被他们不动声色地驱赶到阿尔萨斯身边,成为了阿尔萨斯战锤下的亡魂。

    马库斯觉得这些人就好像港片里那些敬业的龙虎武师,在主角开无双的时候毫不抢镜地打着套招,还总能衬托出主角一骑当千的伟岸身姿。

    被马库斯用力一扯,阿尔萨斯布满血丝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额头上的血管犹自醒目地鼓动着:“结束了?”

    “结束了!”

    马库斯抬起头,扔下左手中被砸得坑坑洼洼的盾牌,对着阿尔萨斯无声地笑了笑:“你再疯下去,这些绿皮儿都能直接汆丸子了。”

    满脸烟尘的阿尔萨斯不见了往日的风度翩翩,虽说有小弟们疯狂送助攻,但接连不断的锤翻小一百个成年兽人也是体力活。他半个身子都被血液沾满,洛丹伦蓝白相间的制式铠甲上布满了血污和尘土凝结在一起的污垢,淡淡的圣光环绕在他手中的黄金战锤上,透过锤头上的兽人鲜血,发出令人悚然的玫红色光芒。

    乌瑟尔的一番话似乎有些用力过猛,马库斯略带担忧的望着阿尔萨斯,轻声唤道:

    “打扫战场交给别的部队吧,咱们先回后方修整。”

    吃完接风的一顿晚餐后,乌瑟尔立刻完成了从老师到上级的转变。马库斯小队有二十个训练有素的御林铁卫,被老骑士安置在塔伦米尔东南方向,任务是策应驻守在河岸边的友军,算是有一定自主性的别动队。

    阿尔萨斯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看这些兽人的打扮,觉不觉得有些熟悉?”

    马库斯揉着酸痛的左膀子:“兽人不是样子都差不多吗?艾泽拉斯又不是中土世界。”

    阿尔萨斯早就免疫了马库斯时不时的胡言乱语,只是用战锤撑着身子走到某个角落,弯下腰去提起来了一个……半个血色尽失的脑袋。

    “这家伙你总能认出来吧?”

    马库斯揉了揉眼睛,这个兽人的半个脑袋连带眉骨都被一锤子砸塌了进去,被阿尔萨斯拽起来后,颅腔里淤积的红白色液体同一颗干瘪的眼珠一道,顺着兽人空洞的眼窝流了出来,

    “这是……”马库斯端详着阿尔萨斯手中须发皆白的兽人头颅:“提米村子那个……”

    这个老兽人正是那个能说几句磕磕绊绊通用语的小头目,之前在提米的村子,马库斯二人与他打过照面,只是没成想他竟然活到了现在。

    “我还以为他死在那个村子了呢,够能跑的……”

    马库斯咂了咂嘴,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

    “按理说……”

    “按理说他绝对不应该跑回这个包围圈。”阿尔萨斯接上了马库斯的话,“如果我是这些逃狱的囚犯,重获自由后一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王子沾着血迹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狞色:

    “这不是单纯的监狱暴动,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众所周知,在这个时间点兽人不算人,阿尔萨斯的语气中充满了憎恨,仿佛想要用言语撕碎那个躲在背后的操盘手。

    ………………

    “怎么样?”

    某间密室内燃起一盏昏黄的油灯,跳动的火苗将男人苍白的面庞映射得有些许的骇人。

    “那个小王子身边有二十多个实力很强的骑兵,派出去的一百多个兽人都完蛋了。”

    另一个声音回复道。

    “这不足为奇,”法库雷斯特挑亮了灯芯:“泰瑞纳斯不会让他的王储身陷险境的,那老家伙精明的像只狐狸。”

    “没露出什么手尾吧?”

    前来汇报的人摇了摇头:“那一群兽人先前在周边村落无功而返,我们的人都没有出面,只挑动了一下就让他们去送死了。”

    法库雷斯特点了点头,“用一百来个废物摸清小王子的虚实,很划算。”

    他看向部下:“依你看出动多少人手能擒下阿尔萨斯?”

    那部下迟疑了片刻,回答道:“那二十多骑时刻守卫在阿尔萨斯身边,我们很难在不惊动其他洛丹伦军队的前提下……”

    法库雷斯特面色不变,似乎这样的困难早在他意料当中。

    “启动备用计划吧,壁炉谷的部队已经快推到冰风岗了,咱们时间不多了。”

    “可……”部下似乎有些不甘心,“真的要用平民作饵吗?我们和那些兽人只是合作关系……万一……”

    法库雷斯特打断了他的话:“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

    “别怀疑你做的一切,为了奥克兰特,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包括你我。”

    部下离去的脚步声渐远,法库雷斯特注视着微微晃动的灯芯,皱了皱眉,起身披上了暗红色的长袍。

    “希望你像传闻中那样爱民如子……小狮子……”

    ………………

    “你松手!”

    “你冷静!”

    马库斯死死抱住阿尔萨斯的腰身,任凭王子声色俱厉地咆哮也不松口。

    “阿尔萨斯,你应该能看出来,有人在算计你!”

    小队临时营地的简陋桌案上摆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笔在河流上游的一个山坳处画了个圈。

    同这张地图一起出现在营地里的,还有一根苍白的断指。

    纤细,切口很新,连外行人都能看出是女人的手指。

    送信的潜行者没能逃脱骑士们的察觉,那个瘦弱的兽人盗贼见无路可逃,毫不犹豫地倒转手中毒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冷静,冷静兄弟,”马库斯连声道:“我们应该先把这件事汇报给乌瑟尔……”

    “来不及!”阿尔萨斯咬牙道:“战报一来一回少说也要明天中午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

    “我们无能为力。”马库斯的话斩钉截铁。

    “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惨死在兽人手里?”

    “我们无能为力,”马库斯重复道:“虽然这很不公平,但哪怕整个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平民加在一起,都没有你这条命金贵。”

    “牺牲是骑士八美德之一!”

    “我呸,牺牲可不是鼓励你去送死。”马库斯眉头紧皱,阿尔萨斯的执拗在这个时候已经出现苗头了。

    “这很显然是有人想要用你让乌瑟尔投鼠忌器,阿尔萨斯,你的一时冲动会害死更多无辜的平民。”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落在敌人手里,乌瑟尔这么多天的心血就全都泡汤了。”

    王子金色的双眉绞在一起,停止了挣扎:

    “那这些平民……”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桌案上的断指,“谁来为他们负责?”

    马库斯摇了摇头:“任何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哪怕是你的父亲也是一样,你总不可能顾全所有人。”

    “我可以留下,”阿尔萨斯咬牙:“让威尔他们……”

    “不可能,”马库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王子的建议:“他们就是铁打的也只有二十人,再说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把他们派出去会很危险。”

    他叹了口气:“我去拟信,让马术最好的骑士一人双马,如果运气够好,明天亮天前就能叫来援军。”

    “在此期间,”马库斯招了招手,对身边的一名御林铁卫说:“暂时剥夺列兵阿尔萨斯的自由活动权。”

    “马库斯……”

    阿尔萨斯还想说什么,被马库斯断然打断:

    “我是你的长官,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而后他笑了笑,对面无血色的小王子说:“我心里也很愤怒,但我的任务是保证洛丹伦的王子全须全尾的回到国王身边。”

    “对不住了,马库斯。”阿尔萨斯开口道。

    “职责所在,”马库斯略显讶异地挑了挑眉,“你能理解就太……”

    话说一半,他只听到耳边啪的一声轻响,而后大脑一片空白。

    ………………

    剧烈的颠簸让马库斯从昏沉中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一抬头,后脑随即磕到了一块坚硬的金属上。

    “威尔?”

    他难以置信地对与他共骑的高大骑士喊道:

    “你们疯了!怎么能陪阿尔萨斯胡闹?”

    回应他的是骑士冷冰冰的目光。

    “对不住了,”阿尔萨斯策马来到马库斯身边,手中牵着马库斯坐骑的缰绳。

    “本想把你留在营地,但那样太危险了。”

    “跟着你才是真的危险!”马库斯愤然回答,“听我一句劝,阿尔萨斯,如果国王知道这件事……”

    “威尔他们是我的人,”阿尔萨斯言简意赅,“父亲允许我亲自在御林铁卫中挑选二十名随行的骑士。”

    马库斯瞪大了双眼:“你要造反不成?”

    难怪之前自己负伤后,这些骑士二话不说跟着阿尔萨斯去往了提米的村子,皇宫这种腌臜地方果然生不出什么好玩意,天可怜见马库斯还天真的以为阿尔萨斯是个例外。

    他马上醒觉,历史上阿尔萨斯能不顾王国内的反对,带着远征军北上诺森德,甚至拐走了矮人英雄穆拉丁,这个继承权固若金汤的洛丹伦王储显然在很早就拥有了一大批拥趸。

    马库斯狠狠翻了阿尔萨斯一眼,木已成舟,这时候他的意见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力量差距悬殊,我宁可远逃海外也不和你陪葬。”

    这是真心话,马库斯从没想过把自己绑在某个阵营的战车上,何况洛丹伦这辆车随时有可能翻个底朝天。

    “你放心,”夺回主导权阿尔萨斯意气风发地回答道:

    “那个山坳里顶多能藏下千余人,以威尔他们的实力,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或许吧……”马库斯叹了口气,年轻的王子一意孤行,哪怕他明知等待他的是一个圈套。

    “为什么呢?”他不解道:“只是为了那些被俘虏的平民?”

    阿尔萨斯沉默了一阵:

    “为数不少的实封领主在父亲和议会间摇摆不定,洛丹伦的王子需要证明他有能力统帅王国的军队。”

    “你太心急了,阿尔萨斯。”

    马库斯摇了摇头,泰瑞纳斯此时五十余岁,国内不少流言都信誓旦旦的说老国王重病缠身,天不假年,但马库斯清楚,泰瑞纳斯只是因为疲于案牍显得苍老,至少再活八年没有丝毫问题。

    “你会帮我对吧……”

    王子看向马库斯的眼神中有淡淡的期盼。

    马库斯翻了个白眼:“乌瑟尔和我已经打上你的标签了,你当我愿意帮你?”

    他接过阿尔萨斯递来的缰绳,在奔驰的马背上飞身而起,落在自己的坐骑上。

    “你打算就这么带着骑兵莽进去?”

    阿尔萨斯一怔,又听马库斯继续道:

    “你考没考虑过被囚禁的平民有多少?如果是几个人还则罢了,如果是几十人呢?上百人呢?咱们这点人手够干什么?”

    阿尔萨斯面色有些尴尬:“我向最近的友军寻求了支援。”

    “嗯?”马库斯皱眉道:“你不会是……”

    “以你的名义……”

    “淦!”马库斯气得爆了粗口,片刻后,他喘了口气,平复心情道:

    “我不能白白背这口黑锅。”

    “怎么说?”

    “我有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