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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楼终点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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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几个夜晚天空总是阴的不像样子,就像一口黑锅扣在上面,可到了第二天就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了。

    傍晚,天气异常的闷热,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我在电脑前与好友郝慧冰聊她的小说,突然,郝康打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异常沉闷:“伊浩,林子健出事儿了。”

    我平静地问:“他又被哪个女人给纠缠住了。”

    郝康的声音更加沉闷:“这次不一样,郝康他跳楼了。他已经”

    我愣了几秒钟,转而恢复镇静:“你是不是看我的生活太过单调,想跟我开个玩乐。可这一点都不好笑,换个别的吧!”

    郝康突然声嘶力竭地喊:“我也想告诉你这是个玩笑,可他妈的是真的。他死了!死了!”郝康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些失控。他咆哮起来:

    “你能相信吗,林子健他居然跳楼了,他就那么从19楼飞了下来,他是在跳舞吗?你告诉我、告诉我”

    我拿着电话,呆呆地站在原地。

    几分钟之后,我放下了电话,慢慢地走回房间,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躺在床上,我用被蒙住脑袋,原本就呼吸困难的我似乎要窒息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相信郝康刚刚说的是真的,电脑上的qq不停地发出“嘟嘟”声,是郝慧冰在叫我。我从床上起来,又躺下,接着眼泪就不由自主地往外流,我惊讶于它是如此地汹涌澎湃,竟如同千万条河流源源不断地涌向的大海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qq的“嘟嘟”声停止了,泪眼模糊中,看见电脑上若隐若现地旋转着白色字幕:“奇迹属于我”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在里边飘逸着。

    是林子健一年前为我设置的屏保,这五个字是他亲手敲上去的。我看着,突然,这五个白色字体变成了林子健的脸出在电脑屏幕中间,他正冲着我笑,笑得很凄凉。接着,他就跳起了舞,是那首不要忘了我。

    看到林子健,我高兴地说:“原来你在这,郝康刚刚骗我说你死了,原来你在这”

    我说着,伸手去拉他,林子健的脸突然如泡沫一般破灭了。屋子中只有一个似乎是从遥远的国度中飘渺而来的声音,那声音撞在墙壁上,破碎了,变成了无数声的“我走了,不要哭。”

    我下床,用力敲击着电脑屏幕,可林子健再也没有回来。

    这时,外边下起了暴雨,天空暗得就像用一块黑色棉布遮住了一样。寒风夹杂着苦雨猛烈地吹刮着树木与房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住错落的几条马路。只是一会儿,街道上就积满了雨水,被冲刷的街道形成了一道道让人悬晕的银色光带。

    葬礼那天,林子健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李思琪在一旁搂着几乎昏厥的孙静,我和郝康只是默然地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儿,我打破了沉默:“子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郝康回头看了看孙静,没有说话。在我们回去的路上,他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有一天,林子健的女友孙静看见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便问林子健那女人是谁。林子健说,只是公司的同事,一个普通朋友。孙静不信,就天天和林子健闹。

    有一次,林子健终于忍无可忍,气愤地说:“你爱信不信,要是这么不相信我还处什么,分手得了。”于是,就把孙静一个人扔在家里,连续两天没回家。孙静给林子健打电话也不通,结果孙静一气之下也走了。等林子健回来的时候就开始找孙静,可人没找到却看见孙静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在大街上逛。

    这次换林子健问了,孙静说:“这是我男朋友,咱俩分手吧!”

    林子健恼羞成怒:“你可别后悔。”说完就扭头走了。

    第二天,林子健却后悔了。傍晚,他给孙静打电话说:“你别和我呕气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道歉,咱俩和好吧。”

    孙静听电话里有“呜呜”的风声,问:“你在哪呢?怎么电话里都是风声。”

    “我在我们公司顶楼呢,你要是不答应和好,我就跳楼。”

    电话里林子健的声音含糊不清,听上去像喝了很多酒。孙静说:“喝了点儿酒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要跳楼!就你,全世界的人都去跳楼了你也不会跳。哪凉块儿哪呆着吧你。”

    林子健急了:“我怎么了?我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啊!”

    孙静知道林子健喝多了,就说:“你挂了吧!我还有事儿。”说完,她并没有挂断,她只随口说说,就像以前她和林子健吵架时总说的话一样。

    孙静说完就等着林子健再说些好话,她好原谅他,她并不是真的要和林子健分手,只是要吓吓他,让他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可这时,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孙静说:“得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电话那边还是没声音,接着就是盲音。孙静喂、喂、喂了数声还是一片盲音,看事情有些蹊跷,孙静急忙赶去林子健的公司。结果,她看见公司楼下有一大滩子的血,等她再看见林子健的时候,林子健人已经停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了。

    郝康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郝康你觉得人生像一场戏吗?”

    郝康说:“人生就是戏剧性的。”

    “你相信林子健真的会跳楼吗?”

    郝康疑惑地看着我说:“他不是已经在地下长眠了吗,还有什么不信的。”

    “以我对林子健的了解,我相信这事并不那么简单。”我若有所思地说。

    “难道是有人在后边把他推他下去的?”郝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问。

    “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想,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郝康,说我根本不相信林子健真的想跳楼,说这里边一定另有隐情,我不敢想象郝康听完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过激举动。

    生命的终点是死亡,十八楼的终点站是坠落。无论林子健是自愿跳下去的还是无意中坠落下去的,我都很想知道,林子健在坠落的过程中都想了些什么。不管他当时喝了多少酒,我想,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刻,都会醒酒的。所以,我确信,林子健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遗言的,或许,他还来不及想什么,只剩下遗憾了。因为,我一直相信林子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要不然,他死的时候不会睁着眼睛的,也正是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什么才叫做死不瞑目。

    我想起了那天曾看到林子健在电脑屏幕里冲着我笑、还跳着舞。也许那是一种错觉,也许那是真的,是林子健来向我告别。我至今也无法忘记林子健当时的笑,那种笑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过的一种笑容——凄凉的笑。我没有告诉郝康林子健真的来和我告别了,是他的灵魂。那样,郝康会哭。

    回家后,我在qq上给郝慧冰发信息,告诉她林子健死了。过了好久,她才在回复:

    有一种花叫“死马海竽”它是世界上最奇臭无比的花,能发出腐尸的气味;有一种叫丽蝇的飞虫很喜欢这种气味。“死亡”就像奇臭无比的死马海竽,而人就像那只丽蝇,义无反顾地喜欢这种“死亡”的味道。但我觉得,它更像另一种花——曼陀罗,花朵是纯白色,非常艳丽,却有具毒,不小心碰到它们就会中毒。可人们总是经不住它的诱惑,就像经不住“死亡”的招唤一样。

    我轻轻的敲击着键盘,把我没有告诉郝康的想法却通过服务器一字一句地发给了郝慧冰。五分钟后,郝慧冰发了一句话给我: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我看着这两句话发呆,郝慧冰的qq头像早已变成了灰色。

    第二年的四月二十五那天,我和郝康一起给林子健烧了些纸钱,还有几本当下最流行的歌曲光盘,是郝康最喜欢的。从此以后的每个四月二十五,我们都将会为林子健这样做,直到永远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