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崀山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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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人两台小车,五月一日上午九点我们好容易聚齐出发。天气很好,太阳黄艳。车过安江,高速公路边山坡种满柑橘,满山谷的沁人心脾的橘花香气让人心生喜悦。橘花恐怕是最具亲和力最好闻的花了。女儿那年去韶山,车在雪峰山诸峰间爬行两三个小时,现在从隧道穿过雪峰山,只要不到十分钟,她觉得太美妙了。在洞口下高速。抵达武冈已是中午。武冈市市治比较老旧。这个有着中国道教七十二福地之第六十九福地——云山的县级市,没有让我们产生驻足的兴趣。午餐推延到市治城外的小店。武冈的鲜豆腐,值得特记一笔,在小店里吃到的家常豆腐,是我吃过的最好的豆腐。细腻鲜香,妙不可言。

    大家都没去过崀山。午饭时黄猛哥和我计议了一下行程。我说,两天时间,只能是今天先看骆驼峰和辣椒峰,然后争取天黑前到达八角寨,于八角寨山下有水的地方扎营,明天一早爬八角寨。黄猛哥同意,其他人也没有异议。此次之行,决定于四月三十日夜,我没有详细地做预习功课,不知扶夷江是不是流经八角寨下,我好想能在八角寨下遇到它。

    到达崀山景区,已是午后三点多。远远地看到两座雍容娴静的石山,因为太象形,大家一望便肯定那就是骆驼峰和蜡烛峰。山前是广阔的田野。田野与山之间,是一溜规整好看的民房。这样的山形地貌,很有点诗情画意,让人心情大好。我叫停车,拍下骆驼峰的远景。

    成规模的丹霞景区,我只游过通道的万佛山。那里峰形如柱,密立成林,登高远望,有如万佛静立,极具气势。但山形变化不大,不似此地峰形百状千态。密处如香炉装香,疏处又平旷开阔。疏密驰张有致,看来让人有如聆听旋律优美的音乐,振奋而愉悦。

    虽然时候已是不早,骆驼峰仍游人如织。有不少外宾。景区建设已臻完善。人在绝壁和峰顶密林游览,已经十分便利。女儿游兴颇佳。两年前在海南旅游还只知玩游乐设施的小女孩,看来真正长大了,知道领略登山的乐趣了。为了节省时间,午餐时我同黄猛哥计议好骆驼峰和辣椒峰只选登一个。同行封老夫妇走错路径,没上骆驼主峰就从捷径下山了,封老心有不甘,要爬辣椒峰。大家只好随他们一起再登。辣椒峰山形路径大异骆驼峰,确有可观。山中植被茂盛秀美,走林中幽静,有入仙山之感。下得辣椒峰来,暮色已显。

    车向北返回崀山镇,再继续转头往南,奔往八角寨。崀山一带的民房,规整好看,一律白墙,红木枋间隔和框架着白墙,把那白墙分割成许多小块,远望去,显得讲究而雅致。崀山镇城区,街道整洁,要不是自驾游,背包搭客车于这个时候抵达此镇,找家旅馆住下,应当也是件叫人心安的事。

    有座山把八角寨拦住了。走往八角寨的公路变得陡峻而多弯。到达八角寨山下,天全黑了。景区管理拦住我们,告诉我们夜间不允许进入景点区域。我们只好退回山那边。路边有家餐馆前有一条小溪,流水声在夜间哗哗地响得很悦耳。马路这边是平旷的田畴,有蛙声东一下西一下地叫。我觉得这溪边是理想的扎营地,决定停车在路边餐馆吃晚饭。

    晚餐让人惊喜地有苦刺芽,但烹调拙劣,居然炒成暗黄,大家不大不吃它,我觉得野味难得,带头把它吃完。

    饭后大家早早进帐篷休息。除了黄猛哥和我两家有过野营经验,其他三家都是初次露营。封夫人胆小,把我们帮着搭好的帐篷抬到了餐馆廊下。还杯弓蛇影地把帐篷顶的吊带影子,当成蜈蚣,一夜睡不好。我听着溪水声和蛙鸣声,睡得非常踏实。下半夜,有要一早上八角寨看云雾的游客,天没亮就租了马匹赶往八角寨,马蹄声惊醒过我,但溪水声又马上把我导入梦乡。

    尽管封夫人一夜没怎么睡,但封老觉得露营有意思,他在把背包放进车尾箱之前,背起包向我们作了个告别的手势,到溪边走了一会,回来说他也要买一套装备,以后同我们出去玩户外。

    早上八点,我们再次翻过昨夜曾经翻越过的那座山,来到八角寨山下。远远地望见山顶有云雾缭绕。有一种花开如红蜻蜓的不知名的树,满树繁花,在小溪边如漂亮的小姑娘般躲避着人眼却偏又招睐人眼。八角寨据说山上有八角,其六在湖南境内,其二在广西地界。翻山过去,就是广西资源,再过去,就是桂林。上山共有台阶近两千级。上山石径在石山上盘旋攀升,险奇而幽静。路旁多高长树木,树种杂多,皆青葱生姿,让人喜爱。上到半山,可见远处虚空中白色云雾缥缈,云雾间隐现着无数山头。那山头生长着树木,山腰却光裸着。半山可闻山顶云台寺的佛乐。声音从头顶高空传来,有如聆天上仙音之感。我问女儿,用一个词描述听佛乐的感受。小姑娘答说,快乐。我说,应当是宁静才对。佛乐舒缓从容的节奏,会把人带入宁静。面对世界的纷扰和内心的困惑,做到宁静,需要智慧。实际上佛教的本质,也是要给人智慧。小姑娘已经懂得什么叫内心的困惑。但她不懂得宁静为什么会成为一种追求。

    云台寺已近在眼前。佛乐更清晰入耳。昨天同女儿打过交道的一个老年瑞典人独自跟了上来,同女儿打了声招呼。此人表情行动都极镇静从容,他大约不信佛教吧,但他信的基督或天主教,也会让他的灵魂寻到皈依,所以他能处处宁静从容。经过解放和文 革,中国人不但不信教,也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了,这最终导致国人行为不受心的约束,心也浮躁没有依从。

    云台寺外古石拱门外绝崖万丈,崖下深谷里洁白的云雾在翻涌。这云铺排过去,直到天边,望去甚是震撼。有一溜山头岛屿似地浮现在云海之间,使这云海更显气象。

    云台寺说不上怎么宏伟,但绝对的辉煌整肃。云台寺是颇成规模的有名古寺,但现今看到的,是上世纪八0年代以后修建的。原有古寺,因80年代与山上广西寺院发生争斗,毁灭于佛门妒火。广西寺院也同时被毁。不同的是,它从此再不能恢复原来的气派繁华。现今两寺的区别还在于,湖南寺院烧香做功德,全随游客,而广西寺会见人就缠,缠上就哄。

    从两寺的夹道朝北更向高处走,又来到一处绝崖。湖南境内形状各异的峰峦,尽在眼底,又参差错落着逃离你的视线。静坐崖边,崖深万丈,你不觉惕然凝神。这时静坐崖壁那叫仙人下棋或龙头香的突起之上,你一定会悟透人生的一切困惑。当然,你得先做好深厚的准备,而且要天生慧根。我没有准备和慧根,我在崖前裹足不前。背对广西,面朝湖南,风在我耳边吹过,我莫辨风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