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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最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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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种最美好的情愫,那就是初恋,甚至是在还未曾长成的少年时代,只意识到男生女生之间一份朦胧、异样、美好的情感

    小学毕业,我理所当然地考到镇上最好的中心初中,那一年正值学校要大规模搞校建,所以原来的绝大部分教室已被摧毁,初二初三的学生无法遣散,只好以年级为单位尽量集中,由原来的级部四个班合成每年级两个班,而我们这些新生在分数线以内的接到通知,暂时刷一部分学生到普通中学去,因为教室储备不足。家长风闻到学校只招一个班的消息,但凡有点门路的就早把孩子通过关系送进“中心”来以期早日缔造成材。于是,我们那个班的人口密度空前绝后,成为中心校建校以来非常历史时期的非常庞大结构,班容量为92人。

    特殊的班级只有配置以特殊的班干部制度。例如:我和华,就是这个班级中为老师所指定的两个数学科代表。

    华十一岁,眉清目秀而聪明伶俐,在班里的男孩中气质长相皆出类拔萃,小小的年纪行为举止却含蓄而内秀。这是作为初一年级时的小女孩的审美,那年我十二,因为生日极小,所以阳历与他算做同年。

    华送作业很勤快,因为他的座位偏后,而我的座位在第一排,每次收作业时,我是拖沓惯了的,老师责备了我几回懒,于是华就总是不声不响地连我桌上的一摞作业代为送去,并且不以为是帮我,仿佛成了习惯。

    那一次,我偶然从外面回来,正撞见他收拾我课桌上的作业,就冲他很负疚地一笑,他回身看见我,竟然很羞赧,低下头忙着把两沓作业叠到一起,然后从我身边穿身过去,匆匆的样子就象逃,不肯再看我的脸,也不说话,他那羞憨的可爱模样却霎时感动了我。

    望着他走进老师的办公室,我的心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温馨的暖意鼓荡心胸,觉得有这样一个同学关心着帮助着自己,真是好,那时候,可说什么也想不到用“幸福”的字样来形容。

    从那天起,只要课上他回答老师的问题,我就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看他,听着他软软的童音心里就觉得舒服,而他,每当回答不出来的时候总是瞥我一眼,我就冲他鬼眉鬼脸地一笑,然后把头扭回来。接着,他就把问题顺利地答出来,因此我就特别希望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他,好让我有一次顺理成章地看他一眼的机会。

    而他也似乎觉察到我的这份特殊关怀,后来每当我找到一切合适的借口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眼光就早已落到我身上,弄的我反而不好意思,一颗心砰砰跳赶快把头埋起来,不敢再动,可这种感觉却都互相猜忌着,都不肯说,更不知道彼此的心里到底是想的什么。

    也许是他清秀不俗的外貌,也许是他出类拔萃的成绩,也许是他每次送作业时看我一眼那默默的眼光吸引着我。一个小女孩,整日见他不着,就象丢失了什么似的,可是,在那种学业紧张竞争激烈的班级里,全镇上优秀的学生聚集到一个班,稍有不慎就有成绩坠落的危险,这份暗中喜欢人家的感情就被自己掩饰的滴水不漏。

    我课桌左边是过道,再左边的一排桌子边上坐的也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小男孩,这个男孩年龄还更小些,因为我俩横向是一排,又只是隔一过道,因此所有的问题我俩是经常商量,每当我开个玩笑或是说的不对,这个名字叫做刚的小男孩就伸过脚来蹬我,于是我就蹬他一下,蹬来蹬去,就貌似打架,但心里谁也不生气,因此又发展到后来每当他看我神色怪异的时候心里就自己先撑不住地蹬我,我问他怎么惹了他了,他就说,看你的鬼样子就知道没想好事。我就冤枉的大叫,说我能想什么了,你就是找个借口欺负我!于是他得意地笑。

    同桌就说,刚是我表弟,你可别欺负他,他小。他小,我知道,我从来就只把他当小孩一样的看待,不过,也怪不得你们是表兄弟,都长的那么丑,哈哈。

    刚很聪明,但模样实在不算漂亮,一颗脑袋象刚刚出壳的小鸡的头,头发一撮一撮的竖着,嘴里两颗小眦牙。

    印象较深的一次是因为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刚不知道怎么谈来着,谈到了大人们的婚姻,于是为了婚姻的年龄我们发生了争执,那一节课是自习,我坚持我的观点,中国大人的婚姻都是男大女小,他却提出异议说也有女大男小的,并举例说明。其实,这样的婚姻我也知道,只是因为我年龄比他要大一些才故意这样说,而他却似乎要为了说服我而激动了,与我争到面红耳赤尚不罢休,我一笑了之。

    丽是班里经常考第一的女孩,脑后扎两条麻花辫。很谙练,不象我的个性一样毛躁和丢三落四,她和我同岁,比我只长两个月,却永远一副大姐姐的姿态,其实她个头不如我高,却坐在我后面与华一排,俩人中间也只隔一过道,经常和华讨论问题。

    我因为华与丽交谈的频率而嫉妒的发疯,可是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是心里隐隐地痛,我不知道华的心里是怎样的,而丽,又是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我却没想到,我与刚的交流其实和他们一样也容易被这样误会。

    同学们开始试着取笑我与刚。

    我并不在意,也不觉得害羞,因为,这是没有的事,我的心里很坦然。如果取笑我和华的话,才真会让我招不住呢。我的心事只有我懂。

    有一次华他们做值日,在一起同组的还有几个人,天快黑下来,大家还在说笑,而我正在出黑板报,也没走。说着说着,华也漫不经心地取笑了我一句“你就是光看着刚好”

    我怔住了。

    我心里冤屈极了,心里想“我喜欢的明明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呢?”但这样的话打死我也讲不出来,只难过的要窒息,硬生生地挤出一句“根本不是!”他笑了。笑的我心里酸楚,而他也似乎不是真笑,看了我一眼,慢慢地竟有一种萧索落寞的样子,我转过身,叹一口气,走掉了。

    后来,我就极讨厌刚蹬我,我告诉他不要蹬我了,别人都在背后说咱们了,他也明白,从此有三天不蹬我,可他也毕竟是孩子,后来就不再在乎别人说什么而继续蹬我,但从此我不再还回去。只说,我烦你,你自己看看还象话不象?他闷了一阵,竟伏身到桌子上哭了。我有些内疚,自己知道事实上我并不在意他来蹬我的,只是一种迁怒罢了,因为他的调皮和我的纵容,已经让我真正喜欢的男孩认为我和他过从甚密而误解我了。

    我可怎样解释?课下看见他仍然在哭,同桌吵着要给我报老师,我说不是我打哭他的,是他自己哭的,同桌不听,从我背后挤出去要去论理,刚却一把扯了住他,说“不怪她”同桌只好纳闷的看我一眼,说我出去上厕所去!

    我只好哄刚,在他耳边说你看你看,小孩孩还就是小孩孩,还哭鼻子约——没羞!

    他哽咽着说你才是小孩子呢,我不是小孩子,呜呜——我说刚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刚才说你时候心里烦,所以火气大了,我给你赔不是了,以后不这么说你了行不?

    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才止住哭,抬起头来,很羞惭地看着我,仍嘟着嘴。问我“那你心里又烦什么了?”我叹一口气,说,我们都大了,我不愿意别人这样说咱们,咱们也都注意点,你看我们的座位在最前面,你一蹬我别人都看得见,你觉得人家都说咱俩好了,很好听呀?

    他撇了撇嘴,说,那是他们讨厌呗。却不哭了,大概觉得我说的有理,终于不再生气。我就说,看看,笑了,笑了,一二三!笑!他破涕为笑。

    我回头看了看华,他正把头扭过去,佯装看书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疼痛。

    现在大了之后,想想那时是小孩子,却因为这一段感情而成熟起来,整日里不苟言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仿佛真的遭到了多大的挫折,但是在幼年,对这段感情确是极度认真的,并且是一副心思地喜欢华,并且日渐不可自拔,尽管这份感情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听到我亲口说出来。

    年末的时候,学校要汇考了。

    数学作业因为布置的多,老师看不过来,就让我们互相交换批阅,我们这两组看华他们那两组,我发,就留了他的,全对。而我知道我有一个关于平方的问题,我把小括号掉了,按理不该是满分,我懊恼的心烦,本子发回来,却是他看的,赫然是红色醒目的满分,只是那有问题的下面轻轻画了一道线。我被华给足了面子。

    临考的前一个星期,教数学的孙老师就把我和华几个数学成绩较好的学生召集起来进行个别辅导,期望高分在我们之间能产生,那是星期天,在孙老师的家里,孙老师布置了习题,让我们做。有一道关于双向方程的应用题,求的未知数是要设进行对比设两次的,很难,我们费了一个小时的脑子还没思考出来,孙老师笑着说,不急,的确很难,回家再想,这次考试一个小时,数学必须要在平时下工夫,才能发挥的好。

    至于语文,你们的作文就要抓紧了。一旁的蔡老师笑着说。蔡老师是我们孙老师的老伴,教我们政治。是一个非常亲和的老头儿。

    “可能没作文”我和华应声,并且一式一样地说。

    我们大家都笑了,我看看华,华也瞧着我。脸上带着很默契自得的样子。

    为什么觉得没有作文呢?孙老师问。

    “时间太短,就一小时”我俩又一式一样的说。我愣了,他也愣了,大家也愣了。还有心电怎么的?我和华又彼此对视了一眼,却没有笑。然后华的情绪突然低沉了下去,一个人离开大家到后面的床上坐着。

    剩下的时间,帮老师把院里的花盆搬到阳台上,一百多盆花,我们四个人搬,一人大约三十盆,华跟在我身后搬,我拖拖拉拉地搬了十五六盆,就都搬完了,华递给我毛巾,我看着他,他也看了我一眼,抿起唇。似乎要说话但却终于没有说。他一直在摆弄那盆粉红色的韭莲,他说孙老师这花真好看。我就突然特别喜欢韭莲花。后来,我家的韭莲花栽了好多盆,都是我找的栽子。

    第二天,我的那道数学应用题做出来了,他也做了出来。他和我对了答案,做对了。我瞧见他的铅笔盒,上面是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我到处买,没买着,后来就用自己买来的有一只小猫的新铅笔盒换了同学青的一个,青的盒子和华用的那个一样,这只铅笔盒,到现在我还保留着。我默默地望着他,想说什么,但又没说,他转身走了,走了,然后又跑。我眼泪突然掉了出来,我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我的心境苦涩极了,因为压力很大,学业,父母的期盼,还有年龄太小的缘故吧,我一个人躲起来,就有想哭一场的冲动。

    夏天来了。

    一个星期天,我和妹妹他们出去玩,天很晴朗,我们沿着村外的河堰追逐,在花香四溢的路面上,逢上迎面而来的刚,他远远看见我,就踅回车把,匆匆逃也似的往回骑了,脸臊的什么似的,我愣住。突然感觉,刚对我大约是我对华一样了。

    那些日子,快要考试选拔学生了,因为新的教学楼已盖了起来,当我的成绩稍有不稳或下降时,我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任感情泛滥下去。

    我一个人跑到村外,在孝妇河的岸边,用小铲子挖了一个坑。我展开手里一张被自己纂的汗湿的纸条,上面写着“华,我喜欢你,我喜欢华”这样一句幼稚的让人哭泣的话,这是我心里的呐喊!我的感情,我的初恋。我就这样郑重地把它埋葬。

    我把堆起的土制成小坟,很正式地“葬情”然后采集野韭菜的花一朵一朵编成花环。我刹那间凛凛然有一种壮士断腕的英烈,有一种很伟大的感觉。但是葬情之后,仍是被他的影子折磨着,捆扰着,挥之不去,痛切难当。

    那段时间,刚也是努力的不跟我说话,他看见我进教室,他就出去,我出去,他就进来,我看的出刚的变化,可是没往心里去。在刚的面前我举重若轻,在华的面前,我不堪一击。

    我们三个人,那时候,心里各有各的痛吧。

    华的成绩开始下降,刚的成绩则开始上升。

    华,终于对我报复了。那一次政治试卷发下来,我考了76,傍晚放了学,我特意留下来,因为华考的也不好,所以被老师叫住了。我本来想着安慰他,轻轻地告诉他我只考了76,他突然扔过来一句“你考多少管我什么事!”我怔在当场,而华,他恶狠狠地瞧了我一眼跑走了。

    我默默的回家,看见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刚站在那里,然后也一个人默默地走回去。以前,他总是和同桌一块走,他的政治成绩考了96分,是全班第一。他看到我,落慢了脚步,我就从另一条路走回家了。

    后来,我们的班主任苏老师,布置让我们做中学生语文报上的题目,因为订阅那份报纸同学很少,所以要借,而我正好有那份报纸,语文成绩在班里又一直最好,所以我把报纸悄悄放了华抽屉里,没有做。他也知道是我放的,没有直接在报纸上做,而是回家抄了一份,记得上面有一首诗“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中断的“断”字,报纸上印刷错了,印成了“续”字,他第二天还回报纸的时候,用黑颜色的钢笔重重地改成了“断”字。

    这个字,刺伤了我好久,感觉他是在有意无意之间给我一种暗示,尽管我自己断定我对他的感情并不为他所知,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在我那样的年纪,能不能真的伪装的很好。

    尽管看起来,这是一次巧合,我却实实在在深深地受伤。小孩子,也许是似懂非懂这份感情的年纪,却因此而颓丧。

    升了初中二年级。

    华分到一班,刚分到二班,我分到四班。

    和华再也没有来往。

    那是初三时候的事了,父亲为我买了一本很好的升学考试数学模拟题,丢了,过了好久我找不见书纳闷,在楼梯上碰见刚,他笑着说,你那本书,我看了,哈哈哈哈,我说要还我呀,他说小气,一直到现在没有还回来。

    高中的时候,我和刚在同一个县城,一中和二中距离很近,却没有来往。后来偶尔一次碰面,他说:“考的不坏呀,放榜那天,我去看了你成绩来着”我笑笑,大喇喇地说“你还挺上心的嘛”他看了看我,默默地抿嘴一笑,眼底一抹受伤的神情掠过“祝你好运”他说,我点了点头。

    华没有考上大学,在高中时期因为学校的事情到过我家一次,因为我父亲在中学任职,他好象来送通知。可我竟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只听着他的声音,我竟是怕自己丑,留给他不好的印象,因为还没有梳洗

    他走的时候,我从窗户上看见他又回头望着我的窗户

    十多年了一直没有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