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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我的故乡——榆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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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上中学的时,我急于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上大学,这样就可以离开故乡那些我无法忍受的平庸的存在。并且我还一直在我的心里构筑一种从东亚到西欧的泛大陆的结构,其中根本没有那个小县的位置。现在故乡却总萦绕在我的梦中,多少次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昆仑山下,于是不意间陷入了回忆,那些地方也因为遥远而变得朦胧而美丽。

    榆社在远古的时候是一个湖盆,所以到处是恐龙化石,现在箕城镇就有一个全国唯一的县级的化石博物馆。在小时候我就经常在到外公家的路上看到有人在挖什么,父亲说他们在挖龙骨。我常常想,榆社人才是真正的龙的传人。

    传说这里是商纣王的叔父箕子的封地,据说他的祠堂就建在现在县东南的讲堂,所以榆社古代被称为箕城,后来就改城关镇为箕城镇。我的第一个笔名是埙咽,并自称是箕城子,我有一枚章子就刻的就是“箕城埙咽”

    箕城镇的东南面有一个清代建立的塔叫文峰塔,这是当时榆社的乡绅为了让榆社人文昌盛而修筑的。据说日寇当年用炮轰炸这座县城,唯独这座塔岿然不动,只是塔里的楼梯都被毁掉了。塔顶有一个宝葫芦,听说谁亲手摸一次就可以长命百岁的,所以许多人就攀到塔顶去摸,结果形成一种惯例就是每三年要摔死一个人。到我去看时政府为了禁止攀塔已经把塔口封起来,只是塔周围星罗棋布的坟堆上的草在风中悠悠地动。

    在北川的右岸的山上有南北朝时曾经一度统一北方的后赵王朝的开国皇帝石勒的坟幕,坟幕旁边的村庄就叫做赵王村,据史料记载他就是社城人。那个坟幕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听说文革时曾经有人试图发掘,才发现墓主为了防止盗墓已经用白矾水灌过了,那些人只好作罢。到现在峡口村对面还有一个村教赵道峪的。

    榆社话里没有后鼻音和卷舌音,这是古代汉语的遗迹。所以榆社人说话时总是直着舌头说话的,就同榆社人的性格一样直。后赵皇帝石勒本来就是鲜卑人,所以我怀疑榆社人是鲜卑人的后裔,因为这里的人太具有游牧民族的直了。我唯一怀念的高中老师就是一个非常直的人,我专门在我最能记起的老师中写到的,多数榆社人就是那样的人。这在我也是最重要的性格——正义感,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一个正直的人。

    我对那里太熟悉了,闭上眼睛就可以用手抚摩到每一条河流和每一座山脉。榆社坐落在太行山的中部,漳水河的源头就在那里。漳河在榆社境内有五条主要的支流,这样榆社的中央就是从南到北的漳河谷地,其它五条支流分别形成五个小的河谷,仿佛一个巨大的手在那里压的掌印。

    在北部是一个小盆地,箕城镇就坐落在那个盆地的南面的出口,那里在古代是一个关口,在旁边就有一个村庄叫峡口。这里在古代是从长治通向太原的要道,金代著名诗人元好问南逃时就经过这里,并且在峡口休息一宿,次日作诗一首。盆地中间是漳水河,在上游有一个小镇叫社城镇,这是榆社老城所在地,后来才迁到箕城镇的。漳河的左岸就是我的家,不过我的童年大多是在社城的外公家度过的,那里有太多的故事需要我专门去回忆的。

    在盆地的西边有一条支流叫武源河,我的姑姑家就在那里,在河口有一片迷人的草地,我经常看到许多牛低着头在悠闲地吃草。在盆地的东边也有一条河流叫北寨河,我的老家就在那里。我记得我回去过三次,第一次是在小时候随父亲去参加婚礼的,不过只有一些细碎的记忆。

    第二次是在中学时代表家里去参加丧礼的,我被那里的一切迷住了,于是径直住了一周,回去后母亲都担心我出事了。那里全村的人都是曹姓,过去在村口还有共同的祠堂的,所以都是一家人。刚入村我就看见一群人坐在河边高大的杨树下的大岩石上玩扑克牌,在玩牌的人当中我看见发现一个女孩的耳朵那样清纯可爱,像极了我的初恋。暑假的时候我正好同我的初恋分开,我在爱上她之前就是先爱上她的耳朵的,因为她是我前桌。

    我很快就同她认识了,不过总是没有到开玩笑的程度,在她面前我总感觉拘谨。直到我要离开的前一天,我们就那样在门前无言地坐了一下午。晚上我去他家找她,不过仍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第二天我就离开了,在村口我居然遇到她,不过也只是打招呼而已。大学里的一个寒假,我遇到二婆还专门问她的消息,她说她刚生第一个小孩。

    在那个有浓厚宗法制色彩的村庄,我可以每天在每家随便出入,遇到谁家吃饭我就在他家吃。我的那些叔叔辈的人大多与我同龄,他们经常套了野兔一起吃,现在想起都流口水。那里还可以采到野果吃,居然有我只在书中看到的木瓜,可惜那时正不是时候。

    在榆社的西部是云竹河谷,这个镇是除箕城镇之外最大的镇。中学时,我的不少同学就是云竹人,他们通常都非常具有“侠”的精神,因为这里是一个尚武的地方。我的那种决断的性格就是受他们影响的。

    大约是在高中毕业时我专门去的云竹。我首先就到云竹水库去,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湖,这个水库是榆社最大的水库。坐着游艇在湖上转一圈,从水中看着郁郁葱葱的山的倒影,真让人恍然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看到这么深绿的水就想起,初中时我就经常听说这里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刑事案件,湖里还经常淹死人的。

    漳河出峡口后就变得宽阔许多,整个下游两边是开阔的谷地,这里通常被称作南川,这里有一个镇叫郝北镇。这里是土地肥美的地方,爷爷告诉我过去的许多大地主都在那里。那里我没有专门去过,只是在火车上见过。

    在漳河的下游的东边有一条支流叫讲堂河。那里是榆社最古老的地方,据说箕子的封地就在那里,过去还有箕子的祠堂。那里我一直计划要去,不过一直没有去成,从地图上看那里没有其它地方的河谷开阔,所以至今没有建镇。我在中学时听说这里是出美女的地方,同云竹是出好汉的地方正好相对,不过我并没有感觉这里的女生漂亮,只是听说了不少香艳的故事。榆社人通常把北部的盆地叫北川,云竹周围的地区叫西川,箕城镇南的下游地区叫南川,我却没有听人说过东川,可能是因为讲堂河谷小的缘故。

    在榆社东部漳河的另外一条支流就是东汇河,我想之所以不把这里叫东川是因为这条河流太小了,不过我想这是最美的一条。在漳河及其支流东汇河的交汇处就是箕城镇,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青少年时期。城东的东汇河边是一片广阔的冲积平原,我的中学就在一个高地上俯瞰着那片土地。在四围的山之间有大片的树林,上空经常飘荡着淡淡的雾霭,仿佛箕城镇的后花园。有一条环城公路在另外一边经过,我曾经在对面的一个村庄住过一个月,路边都是高大的杨树,河边有绿油油的鱼池,垂钓者在其中怡然自得。

    中学时,我经常同几个舍友用中午的休息时间到河边去玩。那时河水特别清,河底都是圆润的石头和沙子,我经常静静地躺在河里让河水缓缓地流过,都不知道时间在前进。我们经常躺在河里洗澡,然后将抓到的鱼放在玻璃瓶中带回去放在宿舍里观看。有时天气好,我们就把衣服在水中洗好晾在草地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干了。

    那时我认识了我的初恋,许多风花雪月的事就发生在东汇河边。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在河边牵着手聊天,呼吸着混杂有水草的空气。在有月亮的晚上,我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边撕着身边的青草一边说话,可以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我感觉是她把我宠坏了,从此再也无法找到爱的感觉。

    我是双子座的人,我是不相信星座的,不过我的确如所预测的具有双重性格,有时我喜欢在一个地方静静地待着,有时又喜欢四处去游走。在我需要静的时候,就一个人带着一本书到东汇河边的一处树林,坐在石头上看书到忘记时间。

    在我需要动的时候,就骑着自行车绕着箕城镇走。我喜欢在环城公路上独自汽车,当时在箕城的北面的恐龙山(?)有一个关帝庙在建,里面都是仿古的建筑。听说在这里发现了古代的壁画,我却没有找到。那时我的同桌依杨给我讲城北一个墓葬的发现,对古物的被哄抢悲愤不已,她还经常给我讲她同妹妹对古物的兴趣。一次她们在上学的路上看到路边遗弃的石像的残足准备回去的时候抬回家,但是回家的时候石足已经不见了,为此她多次唉叹不已。

    在箕城的东面就是那片世外桃源,北东西三面被公路环绕,西面就是我们学校在的高地,这就是它的围墙了。在这片土地的中间有一个高的土丘,我经常在学校看着上面隐隐约约的房屋,真想自己就一辈子住在那里。后来知到西部著名作家周涛的老家就在那个村,于是更加向往了。在镇东南就是那座文峰塔,它旁边的一座山叫做笔架山,政府曾经投巨资要建成旅游区,不过最终半途而废,现在成为一个小公园了。

    在城西面直接面临漳河,在河南和河北分别有一座桥与对岸相通,不过对面的地非常狭窄。现在政府又拦水成为一个滨河小游乐园,将来可能会非常美丽。

    每次放假回家我都要骑着自行车沿着那时的路线从镇北沿着环城公路一直到漳河边,看看我雄心勃勃的时代所经过的地方。近来我却总不意间陷入回忆中,我总感觉老人才有在回忆中生活的时候,现在我却无可奈何地堕入这样的境况,这总让人不胜悲哀的。

    2006-4-28于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