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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家的脉有就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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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叶大惠,浙江人。

    我和老伴张祖洪都是宝钢退休职工,我俩风雨同舟、一路相携,度过了几十年美好时光。可就在去年,老伴突然离我而去当宁静的月辉洒在屋里,映出家中熟悉景色的时候,睹物思人,往事如同开了闸的潮水,冲驰在我心中,久久地回荡

    和蔼的兄长

    1957年,我21岁,从华东化工学院(现改为华东理工大学)毕业,分到本溪钢铁公司。心里很忐忑。火车一路往北开,我心中忐忑。过了沈阳,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我特别害怕。流泪不止。

    到了本钢,我进动力车间。张祖洪是技术员,两年前浙江大学毕业,是我的实习指导人。看见他,心就定了,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他带我到各车间,熟悉设备,了解高炉,拿资料给我看。我想:有哥哥了,放心了。

    1958年,广东建设韶关钢铁公司,我俩被调到韶钢,关系进一步密切。我和张祖洪等几个同学,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一起谈文学,非常融洽。感情自然而然的发展,1960年春节结婚。

    原准备“五?一”节结婚,祖洪要出差,提前结婚。我和一个女伴去开结婚证。办证的大叔乐了,问:是你们两个结婚吗?我赶紧回答:新郎有事,走不开。是自愿结婚吗?是的!好心的大叔放了我一马,让我顺利完成任务。婚事很仓促,东西也没准备,衣服也没买。结婚当天,我问同学借了件新衣服。祖洪借来一间房子,自己粉刷墙壁。托人买了点糖。同学和同事热情送礼:一只热水瓶,四只茶杯,一只茶壶。借单位的会议室举行婚礼,大家一起吃糖,起哄,笑着把婚事办了。

    住房很小,只有一间。陈设也简单:铺几块板搭一个简易的床;垫几块砖头搁块板,是饭桌;拿来门板放上书,是书桌。每天下班回来,看到家里有灯光,心里就温暖,心跳加快,非常激动,因为家里有亲人。

    结婚次年,韶钢下马。听说吉林磐石发现镍矿,我俩过去了,住在小说林海雪原里提到的夹皮沟旁边。荒山野地,野鸡、野兔到处是。住集体宿舍,干打垒的房子,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冬天晚上,积雪封门,半夜起床上厕所,门也推不开。无奈,把睡着的女生叫起来,几人合力“嘿”的一声吧门撞开。屋里打一排木桩,铺上板和干草就是床。春天到了,木桩活了,绿油油的树叶一片片从床底下钻出来,可爱极了!后来得知这里的镍矿含量很少,停工了。本钢的领导知道后让我们回去。

    儿子心愿

    文革开始,儿子两岁。我和先生天天上班,还要加班和开会,儿子很受罪。隔壁的邻居非常关心,经常帮忙照顾。

    下班后,我常急着回去,因为家里有人在等。有时儿子独自坐在门口,有时在邻居家里玩。儿子六岁时,有一次想妈妈了,估计我快回来,就沿着我们回家的路来接。那天正巧我们都出去了。等忙完事情回家,儿子不见了,我们急得要命。赶紧去找,还算好,找到了,儿子在路边伤心地哭。我赶紧把他搂在怀里。我问儿子,你有什么愿望?儿子说,希望白天“的、嗒”一下子过去,余下的全是早上和晚上。儿子希望早晚时间多一点,可以常和父母聚在一起,享受亲情之乐。不久又添了个女儿。孩子渐渐大。晚上,我们夫妻两看技术书,儿子做作业,女儿画画,四个人围着一个桌子,中间挂着一盏灯。很温馨的。儿子读书不要我们管,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很用功。

    我们婚后住过各种房子。第一次是十一平方的;第二套房子,原来单位分给我们十八个平方,因同事有困难,用七点二平方的给我们换,他妻子有病,两个孩子小。我们想:房子以后会有的,让给了他;第三套房子是九个平方,在山坡上;“四人帮”打倒后给我们换成40几平方,厨房和卫生间独用,觉得像天堂。每次出差回家,我都非常开心,觉得又回到世界上最甜蜜的地方。

    琴瑟和谐

    老伴是个很儒雅的人,内心丰富,对人很关心。

    我家兄妹七人,我是老二。早年父亲蒙冤,我是母亲一手养大的。工作了,我给家里寄钱;婚后,老张帮我寄,一直到1985年父母都去世。母亲说:每次都及时送到,从没错过一天。我们从没为经济不开心。我父母有事,他说:寄钱回去。他父亲有困难,我说:多寄点钱。对我的兄弟姐妹,他也非常关心。我有个小弟,较困难,弟弟的女儿考上清华大学,他从准备买房子的钱里拿出两万元,给弟弟。一想起这件事,我就很感动,因为当时攒下这点钱是多么不容易啊!

    非但我们夫妻好,他姐姐和我也特别好,我的姐妹和他也很好。家庭气氛温馨甜蜜。年轻时孩子小,工资低。有时到月底,口袋里只有6分钱,是次日上班乘车的钱。如果拿不到工资,晚上就只能走回去。

    因家庭原因,文革中,我是限制使用对象。平时搬铁块,有设计任务时才回来做。我很知足,能使用就行。老张对我从来没有歧视。1979年,我俩调到宝钢。得到消息,我特别激动,一夜没睡着。心想:只要能回来,哪怕让我扫地也行。来宝钢后,领导信任,我们尽心。消化资料,现场沟通,整天忙碌,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先生在原宝钢能源部工作,我在原宝钢计划处。因工作认真和领导关心,老张和我都曾经获得省部级以上的荣誉。

    退休后,老张学习钢琴,常给宝钢合唱团伴奏。我在宝钢老年大学学国画,学习十年,画了许多画。2006年,老年大学给我举办个人画展,很开心的。可惜第二年老张患心衰病,我就没心思学画了,老伴要紧。经常陪着看病。他一年要几次住院。去年11月,老张走了。医生说:油烧干了。

    我们结婚51年没红过脸。一是价值观比较一致,不争,不计较;二是遇事先替别人着想;三是有一个人不开心时,另一个人就不响,避免冲突。我们有真爱,爱是家的脉,有爱就有家。

    他走后,家里的陈设一点没变,我很想他,舍不得。原来常和他聊聊,现在没人聊了。不久前梦见他,他说:“什么心衰,全好了!”我真高兴啊!醒了,却是个梦

    他对别人比对自己好,是个好人。人生一世,能有这样一个老伴,值了!

    (叶大惠口述,韩建刚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