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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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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照惯例是付怀秋睡在床上,庄敬则打坐、修习内功。

    不过以前他都在床上打坐,今夜,他跑到了新房门口,隔着一扇门,慢慢平复着体内灼烧的欲火。

    付怀秋被他这个动作气得牙痒,因此整晚都不理他,连他说笑话逗她,她都装没听见。

    庄敬有些难过。他很喜欢看她笑,长久以来,他也觉得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对方开心,若令她掉泪,说再多什么“我是为你好”、“我们应该彼此体谅”都是放屁。

    但另一方面,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不再对他笑得像枝盛开的桃花,他那怦怦乱跳的心也会乖一点,不在胸膛里乱撞,好像要从他喉咙里跳出来似的。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小时候就喜欢,拿她当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知己,成亲后,日日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更把她整个身影烙入了心坎里。

    他也晓得她对他有好感,只是他弄不清楚,她这份欢喜是来自于对他的爱意?还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若是前者,他当然开心,能与自己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可假使是后者他很茫然,若随着欲望,他肯定是利用她此时心灵的空虚,先拥有了她,再慢慢赢取她的芳心。

    但这样对她公平吗?是否太卑鄙了点?万一日后她醒觉过来,后悔了,那他一番自私的行为,岂非害她终生?

    因此他始终与她保持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天天看着她的娇颜,他发觉要把持住自己好难、好难老天,她怎么能美成这样?把他全部的心思和神魂都勾过去了。

    他坐在新房门口,颓丧地叹口气。再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欲求不满而死。

    可恶,要怎么做才能知道她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厌激他,遂想以身相许?

    试探她?问题是,怎么试?对于感情,他从来都是输家。

    以前面对袁紫娟时是这样,如今亦然。

    “也许我该去找徐青谈谈,到底要如何做才能真正理解一个姑娘家的心思”他一边嘀咕着,忍不住又深深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其实他真的好想进去,好想抱着她、好想亲亲她、好想全部地拥有她他想到快得失心疯了。

    庄敬这头正在烦恼,却不知道,房里的付怀秋已经下定决心——山不来就我,换我去就山也是一样!

    横竖她与他夫妻名分已定,若不早早做成一对真夫妻,万一哪天又出意外

    她想起幼时与他两小无猜,本是快快乐乐一对好玩伴,突然有一天,他爹给他订了一门亲,她心上那种怅然若失

    一次错过已经够了,她絶不愿再重蹈覆辙。

    但看他平时也算聪明,独独在感情一事上迟钝如木头,她该如何诱出他的真心呢?

    真糟糕,她思来想去,居然找不到一个能商量的人。

    唉,过去几年她实在太过封闭了,弄得人人叫她“木观音”徒有一堆同窗,却没有一个朋友,现下想找人谈心事都找不到。

    好苦恼啊,她搜遍脑海中认识的人,最要好的居然是庄敬,但这事能与他商议吗?

    别开玩笑了,他恐怕比她更不解风情,与他交谈,她还不如对牛弹琴去。

    还有谁是比较聪明、又有经验,她也熟悉,能跟她讨论的呢?

    她绞尽脑汁,最后一个名字跳出来——凌端。

    嗯,他们合伙做生意,最近常常往来,她确定他是个有头脑又精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亲,而且与妻子和谐美满,应该能够给她一点帮助才是。

    好,决定了,明天就去找凌端,向他请教一下夫妻相处之道。

    有了主意,她心情不再烦闷,倒头沉沉睡去。

    倒是庄敬,看似平静地在新房门口打坐,心里其实翻江倒海,好几次差点岔了气,走火入魔。

    直到天将明时,他不敢再习练内功,怕真把自己搞废了,那麻烦就大了。

    他收功起身,想着既然还有大把时间,不如给妻子做些精致小点,想来她应该会喜欢才是。

    记得她小时候挺爱吃桂花糕、豌豆黄之类的甜点,便做个三、五样,让她过过瘾吧!

    他正准备走进厨房,却听屋顶传来一记极细微的碰撞声。

    这若是一般人肯定听不见,功力不够高深之人,即便听见了,也以为是野猫、野狗自房顶走过的声音。

    但落在五感特别敏鋭的庄敬耳中,他立刻知道这是某个高手飞掠而来、伏在屋上,却不知意欲何为。

    太奇怪了!昨天有人跟踪付怀秋,并且一路跟到家门口才对她下手,今晨又有人来踩盘子,究竟是她或是他得罪了人,才招来祸端?

    他悄悄地从窗户窜出去,希望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将人擒下,问出个答案。可惜他才出屋子,对方便已察觉,迅速远掠而去。

    庄敬看那黑衣人的身法迅急而诡异,彷佛鬼影般,一飘二荡,转瞬无踪。

    他心头拢上浓浓的忧愁。无论是谁,被这样一个高手记上,都是件危险的事。

    可他想不通,自己和付怀秋都不是喜欢出风头、容易得罪人的性子,怎会招惹上如此麻烦呢?

    究竟是谁想对付他们?原因何在?他百思不得其解。

    庄敬怔怔地站在窗外,远眺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银月西坠、金乌东升,天色大亮了。

    这时,付怀秋也清醒过来,略做梳洗后来到大厅,却意外地没见着今天的早膳。

    自从与他成亲,他每天早早起床为她准备饭食,让她吃得饱饱的,好应付一天的工作。

    今天是怎么了?他居然没做饭?她不禁疑惑,四处寻找庄敬。

    她走遍了屋子,没见他的人影,来到屋外,却见他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肩膀、头发都被露水沾湿了,他浑然未觉。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庄敬,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恍然回过神。“你怎么起来了?”

    “天都亮了,我还要去商行呢?不起来,难道耍赖在床上睡懒觉?”

    “是喔对,天亮了”他还在想着那个黑衣人,因此有点语无伦次。

    “庄敬,你怎么了?怪里怪气的。”

    “我”他本想问她,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又觉得事情未有定论前,贸然说与她知,恐怕吓着她,便将话题转了开去。“我本来想给你做几样点心做早餐,结果到厨房一看,发现面粉用完了,就想出来买,不料一出门发现天还黑着,粮行根本还没开始营业,我就想看一会儿日出,得天大亮后再上街买面粉,谁知这一瞧,却瞧得忘我了,朝阳东升之美真是教人一见忘忧啊!”“呵呵”她想不到他在这里站到被露水沾湿了衣服,竟是因贪看美景出了神,不觉失笑。“你啊以前小泵姑说你大事精明、小事胡涂,我还不信,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我有胡涂过吗?”他喜欢跟她谈付家姑姑,那是他俩共同拥有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而更令他欣喜的是,她如今已经能平心静气谈论这件事了,足见她已渐渐走出伤痛,迈向新生。

    他希望经此一事后,她再无灾劫,可以平安喜乐过一辈子。

    “没有。”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只是有一回又挨军棍了,回去找你娘哭诉,反而被臭骂一顿,便跑来找小泵姑,说小泵姑温柔、不骂人,要她当你娘。小泵姑笑答,你爹已经成亲了,怎能再娶他人?于是你回家要你爹休了你娘,改娶小泵姑给你当娘。听说那回你被揍得很惨,连你娘都动了家法,打得你在床上躺了三天,是也不是?”

    “啊!”他面红耳赤。这么丢脸的事,他不是警告过家里人不准外泄吗?为何她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他要去把那长舌公或长舌妇痛揍一顿。

    “怎么?想揍人?”

    他瞪眼,不说话。

    “告诉你也无所谓,可我怕你不敢动手。”她笑得越发坏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好吧,我说”她卖足了关子,才一字一句道:“把他家傻小子的蠢事宣扬得满京城都知的人便是当朝一品大将军,庄国公是也。”

    他整个傻了,痴痴愣愣的,好像神魂飞离了,只剩躯壳在这里。

    不是吧?都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他爹怎么能把他出卖得如此彻底?

    老爹啊要不要这么直爽、粗豪?庄敬在心里哀号。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两下。“喂,什么时候去揍人?我好抽空去看热闹。”

    开什么玩笑,他若敢对老爹动手,他家那火爆脾气的老爷子就把他的**打开花。即便他现在刀剑难伤,但被打军棍还是挺没面子的。

    “臭小秋,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倒霉吗?”

    “我是那种人吗?”她先是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随即又哈哈大笑。“好吧!我承认我是很喜欢看你出糗,那么庄四公子、未来的将军大人,你也要揍一顿吗?”

    “我”拜托,他碰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哪舍得打?“我好男不与女斗。”他气呼呼转身,回家去。

    “喂,咱们还没聊完呢,这就走啦?不多聊几句?”欺负他实在太过瘾了,总算把昨晚独守空闺的闷气全部发泄干净,她此刻的心情好极了。

    “我忙得很,没空学三姑六婆八卦。”他脚步迈得更快了。这么丢脸的事,他才不要继续留下来让她笑话呢!

    “大清早的,你有什么好忙的?”

    “给你做早餐啊!别说你一点都不饿。”他咻一下窜进大门,不见踪影了。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心头很甜。不管怎么样,他总是把她放在第一位,永远关心她的需求。

    “庄敬”她一定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才能嫁他为妻。

    所以,这次她一定要牢牢捉紧他,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妻,她再也不要重新尝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