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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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晓凤流着眼泪说“我一定得跟他离!”

    “干啥呢?都快40岁的人了,还哭鼻子抹泪,大姑娘似的!”晨曦放下茶杯说“走,今天咱俩去痛痛快快地玩儿一天。”

    “都这样儿了,谁还有心思玩?”

    “你呀,就是不懂生活。我这人哪,不管多大的心事,到外面痛痛快快地玩一圈,就啥事儿也没有了。走,不管多少苦路上诉去,你只管听我的,我包你苦水倒光愁云散尽。”

    大雄宝殿里人不是很多,一些人正在焚香、跪拜、许愿和抽签,有的人是虔诚的,也有的是嘻嘻哈哈的。

    “我们也去许个愿抽支签吧。”晨曦说。

    “许啥愿?”晓凤问。

    “许你不是要离吗?那就嫁给我做个恩爱夫妻吧。对了,就许这个。”晨曦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把晓凤和旁边的一些游客都逗笑了。

    “你呀,真是一个疯子!”

    “疯子咋啦?疯子有事儿心里才化解得开。”

    二人抽的都是上上签,老和尚抽出签文一看说:“二位女施主都是贵人,这样好的签是要多烧一些香火的。”

    晨曦抽出了两张百元券塞给老和尚问:“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女施主真是出手大方,老衲这里谢过了。”

    出了大雄宝殿,晨曦立即说:“把你的签拿来我看。”

    “先看你的。”

    “哎呀,你不是有心事吗,看签上是怎么说的呀。”

    晓凤将签文递给了晨曦,晨曦见最后两句是:“莫为小事争闲气,他年有望受诰封。”立即模仿戏文里的姿态和腔调说:“民女拜见诰命夫人。”

    一个卖小玩意儿的小女孩跑到他们面前说:“买一个吧,阿姨。”

    晨曦掏出了一张百元券递给了她。小女孩说:“您买什么,阿姨?这钱我找不开。”

    “不用找。”

    “那您买什么?”

    “你这些我全买了。”

    “那也用不了这些钱。”

    “全给你了。”

    “谢谢阿姨。”小女孩边说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留给你自己玩吧。”

    小女孩立即跪在地上给她磕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这女孩真可怜!”晓凤说。

    “我小时侯比她更可怜。”晨曦说。

    “真的?”

    “小时侯看见别的小女孩新衣服一套一套地轮着穿,还经常戴一些好看的装饰品,我真是羡慕死了。有一次,我在街上看见了地摊上摆着一种项链,对了,就是小女孩刚才拿的那一种,就要妈妈给我买一串,你猜我妈妈怎么说?她说那是要一块钱的,一块钱都能干些什么你知道吗?那能买一斤肉!有了一斤肉再弄点萝卜煮上一锅汤,全家就能美美地吃一顿。那时侯我家一个月还吃不上一回肉哩。”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哪,再说那时侯我还死要面子哩。没钱花的日子我是过怕了,所以呀,现在有了钱我就拼命地花。”

    游轮餐厅靠窗的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晨曦给晓凤斟酒。晓凤说:“叫这么多菜吃得完吗?”

    “不会倒到江里去喂鱼?”

    “那不浪费了吗?”

    “你要给谁节约呢?你以为我还是买不起一块钱一串的项链,一个月吃不上一顿肉!”

    “你在家也这样吃吗?”

    “吃呀,我食欲好着呢。”

    “那也难得弄呀!”

    “你以为我自己弄,我才懒得弄哩。一个电话让他们弄好了给我送来,我还交代说我家有客人需要招待,叫那个手脚麻利的小白脸送过来跟我一起招待客人。”

    “有客人你不会到外面吃?”

    “哪有什么客人,我是要那个小白脸陪我,两个人吃才有味不是吗?”

    “你该不会”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那小白脸陪我吃陪我玩的嘛。”

    “你呀,人家说红杏出墙,你倒是在墙内引蝶。”小凤说完两人放声大笑,弄得旁桌的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妇同时扭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晓凤和晨曦也趁机打量了一下他们。晓凤说:“他们至少相差30岁,那小娘们也太屈了!”

    晨曦说:“你说那小娘们是出墙红杏呢,还是养在家里的金丝鸟?”

    “说不定就是一个二奶!”晓凤恨透了二奶,所以说话时非常气愤。

    “刚才还为人家叫屈呢,现在就那么恨人家。其实呢,二奶也有二奶的苦楚,我就不那么恨二奶。”

    “哎,你刚才说弄个小白脸到家里陪你,你老查不知道吗?”

    “他有时几个月不回来,他怎么会知道?就是知道了也没关系的,我跟老查有个君子协定。

    我跟他说,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玩,但有一条你必须遵守,就是那些职业妓女,不管人家多么迷人你都不要碰,不要弄个什么脏病回来!他倒也很开明,他说他要是在外面时间久了,我要是熬不住也可以弄个干净点儿的乐一乐。这叫互不干涉人身自由。”

    “他可能是说着玩儿的,要是知道你真有那事儿他还不”

    “他敢把我怎么样?他那些破事儿都在我手里捏着哩,什么偷税漏税呀,行贿走私呀”

    “他在外面养了几个?”

    “多了去了,究竟有几个我也懒得管它。”

    “你就没想过阻止他?”

    “阻止得了吗?”

    “阻止不了你不会捅出去?”

    “捅出去!一捅出去那些破事儿就全都会带发,不说他吃花生米儿,就是判个无期或有期,对我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跟着一起玩儿完!”

    “那你心里就一点也不难受?”

    “难受个啥?男人嘛,剩余的精力总是要找地方消耗的。所以我在这方面想得开。啊,前不久我看了一个电视剧,那里面说一个日本男人在中国开了一家大公司,他的太太还特地从日本跑来要为他物色一个女人侍侯他。”

    “物色到了没有呢?”

    “中国这么多女人,怎么会物色不到呢?她看中了公司里的一个女职员,可那个女职员居然拒绝了她,你说她傻不傻!”

    “那种事儿当然应该拒绝。”

    “你怎么也傻了!一个小职员一月能挣多少钱?要知道他们那种人是不在乎钱的,你开个高价不就行了?你跟人家玩儿一段时间,你还是有你的人身自由,可那钱却是你的了!”

    “那日本女人也是,竟然帮自己的丈夫干那事儿。”

    “那种女人才真叫想得开哩。其实呢,现在稍有本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呢?不过,男人们打游击还是少不了一个根据地的,只要你好好地守着根据地,他就永远是你的丈夫。”

    晨曦喝了一口酒又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老不回家,你有点儿熬不住了?”

    “屁话,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真的离!”

    抽了签,又听了晨曦的一席话,晓凤心里开朗多了,但她还是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找上面的领导,私下跟领导说说他的男女作风问题,只说作风问题。”

    “只说作风问题,你以为上面不知道他有作风问题?”

    “知道怎么不处理?!”

    “现在谁管那些烂事儿,这叫不告不理;可你要是去说了就不一样了,那就有立案追查的可能。”

    “追查一下也好,让他收敛收敛。”

    “立了案,查什么就由不得你啰。不查出个百八十万才怪哩!”

    “他可是个清正廉洁的典型。”

    “幼稚!他是不是真正清正廉洁你还不清楚?那是宣传!文革时一位秘书给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整材料,写好后给一个朋友看,朋友看了说他一个文盲认识能有那么深刻吗?你猜那秘书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领导说他好,他的认识就一定是深刻的;要是领导说他不好呢,他的认识就不可能深刻;要是领导说他坏,我就可以把他写成一个反革命分子!”

    “真有那么邪乎!”

    “你要是真的还有气,”晨曦夹了一只虾送进嘴里放下筷子说“你就捅出去,现在可是最佳时期,不是就要召开人大了吗?”

    “你”“退一步说吧,就算只查作风问题,那官帽儿是注定要摘下来的,那你弟弟在局机关恐怕是呆不住了,仍然回山区教小学吧;你表姐恐怕也只能回到供销社拿最低生活补贴;还有”

    “你就别再气我了!”

    “我家老查的生意恐怕也就没那么好作啰。本来呢,我以为有了你这个老同学好一直伴佛沾光,可真要是那样我也就”晨曦说完还抹起了眼泪。

    “干啥呢,还说我大姑娘似的!”

    游轮靠岸了,晓凤说:“我们该下船了。”

    “不,夫人,是上岸,人生路上要尽量避免一个下字,知道吗?”

    晨曦回到家里就立即拨通了s长的手机,s长问:“成功了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了。”

    “那太谢谢你了。”

    “怎么谢我?”

    “本来是大恩不言谢的,那就给你一个吻吧。”

    “我怕你嘴臭,还不知道是啃过哪个骚货的!”

    “那就叫老查每月多奖励你几个晚上。”

    “你还是多奖励晓凤几个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