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或者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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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时候，一个歌手的忧伤撞击着我的心灵。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黄昏的落叶，被风卷在空中。而我，毫无准备就被那些忧伤包围了。
那个歌手叫郑智化。
十七岁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包括爱情。
十七岁的天空很蓝，很干净，连云朵也没有。我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在我们十七岁的天空下蝴蝶一样飞舞，她跟我们一起踢足球，长跑。她的单调的身材如斑斓的阳光在我的眼前晃动。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再后来，我们成了同桌。
她坐的是前排，而我，坐的是最后一排。我喜欢坐最后。虽然我不高，可是坐在后面，我可以任意地玩我的毛笔字、诗歌和武侠小说，可以任意把玩前面的女同学的长头发。可是有一天，我跟她坐在了一起，我们成了同桌。自习课的时候，我凑到她耳朵边悄悄唱歌，那些调子忧伤歌词却莫名其妙的歌。
十七岁的天空尽管很蓝，却注定要有云朵要飘过。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人很腼腆，很安静。有一些周末，在足球场变的草坪上，就着昏黄的路灯，我们三个人曾经抱着吉他度过了许多个星光满天的夜晚。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写一首诗歌。那首诗歌突然进行不下去了，像一朵花突然枯萎。我说，喜欢他，就告诉他。
她说，不敢。
我看见她变得矜持起来，像一面羞涩的湖水。
我说，我帮你。然后，我帮她写好情书，交给他。再然后，我把他们安排进了电影院。以后的日子，他们手牵着手的身影常常在我的面前一晃而过。那一年的春天，我把两个影子变成了一个影子。之后的很多个寂寞的周末，我一个人在学校的草坪上抱着吉他仰望星空。也就是那时候，郑智化的歌包围了我。
“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一个人在逃避什么，不是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在害怕什么，不是寒冷是孤寂”
这些句子，风一样摇晃着我心的风铃。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忧伤和爱情是同时生长出来的，至少对于我是如此。也就是说，我爱上了她；也就是说，我学会了忧伤。
有一天，她告诉我，他他突然间变得冷了。她说，他看上去就像一把吉他一样忧伤。她说，他其实真的很忧伤。她说，他不爱她。她说，他们吵架了。她说，她失恋了。
她的泪水涟涟，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凄楚。
那时候我正在轻轻地拨弄着单身逃亡的和弦，我眼里和心里装的爱情全部溢出来了。我的吉他掉落在地上。我拥着她，我说：我爱你。
就这样，我拥有有这一生第一份爱情也是最后一份爱情。
她成了我现在的妻子。
b
十八岁的时候，学会了抽烟。
最初学抽烟似乎只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那时候女友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更加坚定了我抽烟的决心。她说：男人不抽烟似乎也不好。当然，现在她的说法变了：想死啊，还抽？
烟是瞒着父母抽的，我得想法儿赚烟钱。于是写文章。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躲在图书馆，编造一些貌似感人的句子。那些句子有的在报刊上发表了，不仅换来了烟卷钱，还换来了一些朋友。他们写信和我交朋友，其中，有一个海南的女孩。
我说，我没见过海，我无法想象海有多宽阔，多雄壮。她给我寄来了一张海的照片，她站在海水里，海水漫到了她的膝盖，她看着我，微笑。很美。
我告诉了她我和我女友的故事，也寄去了我们的照片。她说，她准备跟她爸爸要来云南旅游，可以顺便来看看我们。我说我去接你们。她告诉了我具体的时间。
那是一九九五年的春天，我们就要毕业了。我在给她回信的时候，女友看见了。
女友说，你给她写了那么多信，你和她怎么可能是一般的朋友？
我说，可是我和她的确是普通的朋友。
女友说，我不准你给她回信了。
她哭起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怕丢掉你，我不能丢掉你，丢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她边哭边说。
我说，没那么严重，我已经说好了，我去车站接她，我们俩一起去。
她捂着脸跑开了，她说，你去吧，接到她你就没有我了。
我最终把信纸扔进了垃圾桶。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有一个女孩和他爸爸站在我念书的城市的车站门口东张西望。他们在等一个笔名叫小马的人。结果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女孩说，爸爸，我们去他学校找他吧。爸爸说，找什么，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无赖，或者，根本就没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朋友。
这是那个叫娟的女孩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提到的内容。
从此以后，我没再用过那个笔名。小马已经死了。
人这辈子，为了爱情，必然会放弃很多，譬如朋友。
人这辈子，为了爱情，必然会拥有很多，譬如忧伤。
c
很多年前，有一首叫水手歌，被我唱了千遍万遍。今天在硬盘上又突然发现它，听的时候，感觉依旧那么强烈。
为什么我还在一如既往的忧伤？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郑智化在演唱技巧上至多算三流，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最喜欢的歌手十七八的时候，他近十张专集和单曲我能够全部唱完。现在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可是一听，依旧是如此熟悉。
或许，那些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在彝良县城的大街上走着。或许我的表情看起来会很忧伤，因为我没有目的，没有想象，单纯的为了行走而行走。然后我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架着单拐的年轻人，抱着吉他，靠着行道树干唱歌。他唱的是水手。他闭着眼睛，声音同样沙哑，低沉。他面前的盆里，躺着几张路人扔给的零票。
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很多被遗忘的时光重现，密密麻麻挤满我的思想。我看见天空有两只风筝在飞，一只写着爱情，一只写着生活，飞翔的姿态不同，可一样是忧伤的颜色。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我似乎看见了自己。摸了摸口袋，有一百块钱。我蹲下来，把钱放在他面前的盆里。然后站起来，转身走了。
他依旧在唱。不过歌变了，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秋风吹过树叶，发出嘶哑的声响。
秋天瘦得只剩下一群风。
2005。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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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时候，一个歌手的忧伤撞击着我的心灵。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黄昏的落叶，被风卷在空中。而我，毫无准备就被那些忧伤包围了。
那个歌手叫郑智化。
十七岁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包括爱情。
十七岁的天空很蓝，很干净，连云朵也没有。我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在我们十七岁的天空下蝴蝶一样飞舞，她跟我们一起踢足球，长跑。她的单调的身材如斑斓的阳光在我的眼前晃动。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再后来，我们成了同桌。
她坐的是前排，而我，坐的是最后一排。我喜欢坐最后。虽然我不高，可是坐在后面，我可以任意地玩我的毛笔字、诗歌和武侠小说，可以任意把玩前面的女同学的长头发。可是有一天，我跟她坐在了一起，我们成了同桌。自习课的时候，我凑到她耳朵边悄悄唱歌，那些调子忧伤歌词却莫名其妙的歌。
十七岁的天空尽管很蓝，却注定要有云朵要飘过。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人很腼腆，很安静。有一些周末，在足球场变的草坪上，就着昏黄的路灯，我们三个人曾经抱着吉他度过了许多个星光满天的夜晚。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写一首诗歌。那首诗歌突然进行不下去了，像一朵花突然枯萎。我说，喜欢他，就告诉他。
她说，不敢。
我看见她变得矜持起来，像一面羞涩的湖水。
我说，我帮你。然后，我帮她写好情书，交给他。再然后，我把他们安排进了电影院。以后的日子，他们手牵着手的身影常常在我的面前一晃而过。那一年的春天，我把两个影子变成了一个影子。之后的很多个寂寞的周末，我一个人在学校的草坪上抱着吉他仰望星空。也就是那时候，郑智化的歌包围了我。
“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一个人在逃避什么，不是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在害怕什么，不是寒冷是孤寂”
这些句子，风一样摇晃着我心的风铃。
我始终固执地认为，忧伤和爱情是同时生长出来的，至少对于我是如此。也就是说，我爱上了她；也就是说，我学会了忧伤。
有一天，她告诉我，他他突然间变得冷了。她说，他看上去就像一把吉他一样忧伤。她说，他其实真的很忧伤。她说，他不爱她。她说，他们吵架了。她说，她失恋了。
她的泪水涟涟，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凄楚。
那时候我正在轻轻地拨弄着单身逃亡的和弦，我眼里和心里装的爱情全部溢出来了。我的吉他掉落在地上。我拥着她，我说：我爱你。
就这样，我拥有有这一生第一份爱情也是最后一份爱情。
她成了我现在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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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时候，学会了抽烟。
最初学抽烟似乎只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那时候女友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更加坚定了我抽烟的决心。她说：男人不抽烟似乎也不好。当然，现在她的说法变了：想死啊，还抽？
烟是瞒着父母抽的，我得想法儿赚烟钱。于是写文章。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躲在图书馆，编造一些貌似感人的句子。那些句子有的在报刊上发表了，不仅换来了烟卷钱，还换来了一些朋友。他们写信和我交朋友，其中，有一个海南的女孩。
我说，我没见过海，我无法想象海有多宽阔，多雄壮。她给我寄来了一张海的照片，她站在海水里，海水漫到了她的膝盖，她看着我，微笑。很美。
我告诉了她我和我女友的故事，也寄去了我们的照片。她说，她准备跟她爸爸要来云南旅游，可以顺便来看看我们。我说我去接你们。她告诉了我具体的时间。
那是一九九五年的春天，我们就要毕业了。我在给她回信的时候，女友看见了。
女友说，你给她写了那么多信，你和她怎么可能是一般的朋友？
我说，可是我和她的确是普通的朋友。
女友说，我不准你给她回信了。
她哭起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怕丢掉你，我不能丢掉你，丢掉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她边哭边说。
我说，没那么严重，我已经说好了，我去车站接她，我们俩一起去。
她捂着脸跑开了，她说，你去吧，接到她你就没有我了。
我最终把信纸扔进了垃圾桶。
一九九五年的春天，有一个女孩和他爸爸站在我念书的城市的车站门口东张西望。他们在等一个笔名叫小马的人。结果那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女孩说，爸爸，我们去他学校找他吧。爸爸说，找什么，也许那个人根本就是个无赖，或者，根本就没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朋友。
这是那个叫娟的女孩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提到的内容。
从此以后，我没再用过那个笔名。小马已经死了。
人这辈子，为了爱情，必然会放弃很多，譬如朋友。
人这辈子，为了爱情，必然会拥有很多，譬如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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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有一首叫水手歌，被我唱了千遍万遍。今天在硬盘上又突然发现它，听的时候，感觉依旧那么强烈。
为什么我还在一如既往的忧伤？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郑智化在演唱技巧上至多算三流，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最喜欢的歌手十七八的时候，他近十张专集和单曲我能够全部唱完。现在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可是一听，依旧是如此熟悉。
或许，那些歌，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我在彝良县城的大街上走着。或许我的表情看起来会很忧伤，因为我没有目的，没有想象，单纯的为了行走而行走。然后我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架着单拐的年轻人，抱着吉他，靠着行道树干唱歌。他唱的是水手。他闭着眼睛，声音同样沙哑，低沉。他面前的盆里，躺着几张路人扔给的零票。
我突然有想哭的冲动。很多被遗忘的时光重现，密密麻麻挤满我的思想。我看见天空有两只风筝在飞，一只写着爱情，一只写着生活，飞翔的姿态不同，可一样是忧伤的颜色。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我似乎看见了自己。摸了摸口袋，有一百块钱。我蹲下来，把钱放在他面前的盆里。然后站起来，转身走了。
他依旧在唱。不过歌变了，是朴树的那些花儿。
秋风吹过树叶，发出嘶哑的声响。
秋天瘦得只剩下一群风。
2005。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