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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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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ā然自从三年前太子秦冶因荒淫无度遭废除并流放后,储君之位至今空缺。

    秦冶乃皇后所出嫡长子,自太子以下,尚有三皇子秦康,四皇子秦嘉,七皇子秦昌以及十三皇子秦泽。除了三皇子秦康长年缠绵病榻至今未封王外,余下三子,秦嘉封号为嘉祯,秦昌封号为荣昌,秦泽封号为明泽。

    明帝年事已高,国人皆知大轩储君必在这三人中产生,而朝堂间也是暗潮汹涌,三人所附党派两年间明争暗斗无数。

    其中,荣昌王爷秦昌与楚州城主楚勉私交甚好。而楚勉又是楚狂的生死之交,慕安正是看准这一点,以荣昌王爷作幌子,哄骗楚狂同自己一起进泰平。

    楚狂跟着慕安与灼华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可惜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透慕安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倒越来越有一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

    “小丫头,你真不打算给我说说,你去荣昌王爷府干嘛?”

    “想知道?”

    “废话!”

    “那我就不废话了,告诉你也是废话,你看到就知道了。”

    “……”

    灼华闷笑,这丫头看着不大,呛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一直到日暮西山,三人找了一家客栈歇脚,楚狂终是按耐不住,再度开口询问:“小丫头,我知道夙玉阁不喜问世事,且管教甚严,便是现在换了主人,这规矩不会有太大变化。你此番却离了夙玉阁远赴泰平,究竟所为何事?”

    慕安吩咐小二上几个小菜再备壶好酒,招呼楚狂和招呼到桌前坐了,才不紧不慢地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字一句道:“第一,以后别再说什么夙玉阁换了主人,无双可从来没以夙玉阁主的身份自居。夙玉阁的主人是司空玉,也只是司空玉,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司空玉死了,夙玉阁也就不该继续存在。至于现在的夙玉阁,只不过是无双的住处罢了,和寻常的宅院没什么两样。”

    再竖起第二根手指头,“第二,我从来都不是夙玉阁的人,我只不过是在那儿住了几年罢了。也许司空玉能用一些条件来约束我,但我没必要遵守夙玉阁的规矩。现在司空玉和夙玉阁都不在了,无双是爻辞谷的主人。至于我,从来都是自由的。”

    灼华点点头表示了解,楚狂却是一声冷哼:“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这是忘恩负义。”

    慕安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置身事外。”

    此时饭菜和酒都已送来。慕安分别给楚狂、灼华还有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才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

    “大轩明帝今已年逾耳顺,却迟迟不立太子,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楚狂看向慕安的眼神骤然凌厉:“你为这事而来?这些与你有何关系?”

    “诚然,此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你这么巴巴地跑泰平来,还要去找荣昌王爷?”楚狂冷笑,握剑的手紧了紧,“说吧,你是谁的人?秦嘉?还是秦泽?”

    “你多虑了。”慕安倒是气定神闲,“就算此事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可是你敢说,楚勉楚城主不会被卷进来吗?”

    楚狂不语,只是眼中已带了杀气。

    灼华观察着楚狂的神色,暗暗提高了戒备。

    慕安依旧气定神闲:“我不是嘉祯王爷和明泽王爷的人,我也没兴趣卷进这帝王家的风浪,我只不过是路上刚好遇到你,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小酌一口,又道,“我所关心的,远在帝王之外。”

    “你究竟想做什么?”

    “六年前,大轩丞相容成风彦被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株连九族,这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

    “你相信?”

    “不信!”

    楚狂答得斩钉截铁,这倒让慕安有些意外。

    “为何?”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这样的人会通敌叛国?哼哼哼哼……”楚狂冷笑,“那这个世上就没有忠良可言了!”

    “正是,”慕安赞许,“容成丞相乃治世大贤,怎能让他平白背了这千古罪名遗臭万年!”

    “难道……”楚狂的眼中绽放出异彩,“你是为查清这件事而来?”

    话音刚落,他自己倒先摇头了,“凭你一个黄毛丫头,手无缚鸡之力,在泰平又举目无亲,能查出什么来呢……”

    “怎么,瞧不起我?”慕安睨他一眼,“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我可比你清楚太多了。”

    楚狂狐疑:“真相?”

    “为了给容成家平反,我可是动用爻辞谷的力量花了四年来调查取证。”慕安冷笑,握杯的手渐渐收紧,“这里面的肮脏勾当,我早就一清二楚了。”

    为容成家平反?楚狂震惊不已,忙问:“可是需要我做什么?”

    “也许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当然,绝对不会让你拿命去拼的,你只消帮着你的楚城主擦亮眼睛,跟对了主子就好。”

    慕安夹起碟子里的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楚狂举杯,郑重地敬了慕安一杯酒,“有劳姑娘了!”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客栈外,天色已晚,夜空黑云如幕,不见明月,却依然有微弱的月光透过黑幕,投在瓦檐上,奋力昭示那被污蔑的皎洁。

    翌日清晨。荣昌王府门外。

    灼华找了王府门外一侍从,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句:“劳烦这位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楚狂求见。”

    原本趾高气昂的侍从一见到灼华立马就愣了,在灼华提出请求后更是忙不迭地应着:“好,好,您稍等!”几乎是小跑着进去通报。

    楚狂的眉目掉了几根:这以他的名义前来拜访,是哪门子意思?

    慕安好心地客串了一回良师益友的角色:“我是灼华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唯独你楚狂名声在外,又是楚城主的挚友,他荣昌王爷估计早就想巴结你了,可惜都找不到机会,如今你自投罗网,他还不得乐得拜菩萨。”

    乍一想是这个道理,可自投罗网又是哪门子意思?楚狂的眉目又掉了几根,单手立掌念了个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慕安火上浇油:“看到你这样菩萨都要感动地哭了。”

    “……”楚狂无语望天。

    果然名人和美人最好办事。不多时,就见几名侍从出来,恭敬地引三人进府。

    荣昌王府大殿门下部雕有云龙,尊贵大气。王府分三路,中路有正门、二道门、银安殿、穿堂门、神殿、后罩楼等;西部是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设计十分巧妙;东部是王爷和其家人休息的房间。

    侍从领着楚狂三人穿过正门往正殿走,荣昌王爷已经穿戴齐整站在殿内,宝蓝色缎绣云鹤袍雍容华贵。

    见楚狂到了正门,荣昌王爷慌忙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朗声笑道:

    “今日能得楚侠客登门造访,真是小王三生之幸啊!”

    楚狂按了按眉毛,抱拳道:“楚狂只是山中一草莽,侠客二字不敢当,王爷还是叫我楚狂吧。”

    “好,楚狂先生,快请进。”说话间看到跟在楚狂身后的慕安和灼华,便问道,“不知这二位是……”

    楚狂和慕安异口同声:

    “我徒弟。”“他侄女。”

    荣昌王爷:“……”

    楚狂狠狠瞪了慕安一眼。

    慕安抬头望天。她也只是怕楚狂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想抢在楚狂前面给自己安个合适的身份而已,谁晓得楚狂反应那么快?

    灼华适时出来打圆场:“启禀王爷,鄙人是楚狂先生的徒弟,那位姑娘则是楚狂先生的侄女。”

    荣昌王爷点头表示了然,明智地不去追究这个问题。

    到了正殿坐下,荣昌王爷吩咐左右送上茶水,慕安偷眼打量荣昌王爷秦昌。

    观其面貌,额头饱满,眉宇宽广,目光炯然,人中深长,的确是富贵长寿之人;察其言行,也是个能礼贤下士听进逆耳忠言的主子。仔细算一算,这秦昌也有三十来岁了,正是三十年前他老子登基的年岁。

    诚如慕安所料,荣昌王爷对楚狂的拜访很是高兴,楚狂虽有些勉强,但也礼貌地同荣昌王爷寒暄。

    慕安在一旁暗暗思忖要如何开口撺掇秦昌抢帝位,毕竟人家老子还健在呢,而且看那架势很有长命百岁的可能。

    她的计划是半年内助新皇登基,再借新皇之手为容成家平反。新皇是秦昌也好,是秦泽也好,只要别是秦嘉就好。

    不为别的,只因当年真正的通敌叛国者,就是嘉祯王爷秦嘉!

    身为帝王贵胄,为了借外援夺皇位,就勾结外国出卖宗族家国,真是可恨可耻!可怜容成风彦一代忠良贤士,最后反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若是让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别说容成风彦要成了千古罪人,只怕整个大轩都会生灵涂炭!

    至于秦昌和秦泽,两人都有治世的才能,慕安只会选择有胆量违背他老子,为容成风彦平反的那一个。

    如今,既然人都到了荣昌王府,那么,就当是送个顺水人情,帮他拿下王位也无妨。

    慕安嘴角轻扬。

    她起身离座,对着荣昌王爷盈盈一拜。

    “慕安随楚狂叔叔初到泰平时,无意间听到了一则歌谣,但不解其意,想向王爷请教。”

    荣昌王爷笑得和蔼:“姑娘请说。”

    “黄口小儿戏君王,百年功,一朝丧!沧浪何茫茫,黄沙浊我裳。万望明主莅世世荣昌,莫让贤德成罪,罪人成王!”

    此言一出,荣昌王爷原本和蔼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别说是荣昌王爷秦昌,就是楚狂和灼华听到这话,也为慕安捏了一把冷汗。

    楚狂在心里把慕安骂了八百遍,敢在荣昌王爷面前这样说,这丫头未免太鲁莽,难道她做事都不经过脑子的吗?一旦激怒了秦昌,十个脑袋都不够她砍的。至于灼华,已经做好了动用术法带她脱身的准备。

    “敢问姑娘从何处听得这歌谣。”

    “回王爷的话,是慕安闲逛市井时无意中听到的,至于具体在何处就想不起来了。”

    荣昌王爷冷冷道:“本王奉劝你一句,今后不要在提起这首歌谣了。”

    “为何?”慕安寸步不让地盯住荣昌王爷,“还请王爷赐教,慕安不胜感激。”

    “哼!如此祸国妖言,你也敢叫本王赐教?!”荣昌王爷愤然拂袖,“真当有楚狂护着,本王就不敢拿你治罪了不成!”

    楚狂碍于楚勉,不便与荣昌王爷翻脸,只好起身为慕安求情:“王爷息怒,我这侄女自幼被宠坏了,行事任性有失分寸……”

    慕安偏偏打断楚狂:“楚狂,别为我求情。”

    “我说你这丫头……”楚狂悻悻回头斥责慕安,却惊愕地看到,慕安朝着荣昌王爷笔直地跪了下去。

    那句没说完的“能不能别那么倔”也被慕安这一跪堵在了喉咙里。

    灼华霍然起身,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慕安。

    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都知道这个看似柔弱无欺的小姑娘,骨子里有多骄傲。

    她可以坦然认输,也可以四处躲避,但从不求人,更不跪人。

    她这一跪,就是放下骄傲,去求荣昌王爷了。

    可是她的头颅依然高高抬起,上身笔直。

    固执地跪着,也固执地骄傲着。

    荣昌王爷从小就凌驾在万人之上,自然不稀罕慕安这一跪,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慕安自知有罪,唯愿王爷听慕安一言。”慕安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当今圣上三十年来励精图治,大轩国泰民安不假,但皇上毕竟年事已高,难免失察。六年前丞相容成风彦所背负的通敌叛国之罪,实属千古奇冤,请王爷明察,还容成家一个清白!”

    “父皇亲手了结的案子怎会有冤情?纵是与事实有些出入,此事已过去六年之久,容成家也被株连九族,你要本王如何违逆父皇,为容成家正名?”

    慕安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决:

    “继位,翻案!”

    “反了,反了!你这是想教唆本王逼宫篡位吗?!”荣昌王爷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来人!把这个大胆刁民给本王拖下去,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