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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说东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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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文化入主中原,似乎只有三次:一次是张作霖颇具个性的国骂——“妈拉巴子”惜今日已难得耳闻;一次是赵本山等为代表的小品,其影响力正如日中天;还有一次就是雪村那首红遍中国的歌——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与几千年一脉传承的燕赵文化,齐鲁文化,秦文化,楚文化相比,东北文化实在太年轻,太微不足道了。曾有学者提出:衡量一个文明的发达程度,关键要看它创造出多少大城市。东北城市大多只有一、二百年历史,而作为东北文化的缔造者——东北人,年龄也比这长不了多久。除却满、朝等少数土著民族外,大多数东北人是当年闯关东的山东人后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东北人是山东人的儿子。

    然而,生于圣人乡,长于好汉乡的山东人,一旦在东北大地上扎根,就被冠以另一称谓——“东北虎”这个很难说不带有贬义和畏惧色彩的词,却被东北人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至于原因,我想是它太贴切,太形象了吧!黑土地上的男人和女人,就象一只只啸傲于茫茫林海雪原的百兽之王。虎的凶猛,虎的惰性,虎的豪气,在东北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说虎的凶猛。作为凶残的动物,虎在捕杀猎物时决不会象狼那样有耐性,它们往往是大吼一声,扑将过去,一口把对手咬翻在地!这就是虎的威风,虎的霸气。

    自称白狼后裔的蒙古人,即使在最强盛时期,也没有这种威风和霸气。三峰山战役,拖雷以三万精兵对抗二十万金军。他按兵不动,直到大雪封山,金人冻伤大半时,才率队猛冲猛杀,结果一举全歼对手。

    锦州战役。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固守坚城,内有葫芦岛强援,外有傅作义部呼应,但林彪一声令下,万炮齐鸣,愣是将它吞了下来,提前结束了国共在东北战场的角逐。或许,这位“九头鸟”汉子,到了黑土地上也粘了几分虎气吧!

    东北人最讲究明刀明枪地对着干,信奉狭路相逢勇者胜,生活中亦是如此。三言两语不和大打出手,甚至死伤人命是常有的事。南方人吵架,越吵声儿越大,越吵距离越远,即使偶有交手,也是光比画不练。东北人可没那么多嘴皮子功夫,越凑合越近,突破一米的极限时,十有八九要动手的,而且一动手则有砖头绝不用土块儿。什么应手拿什么,什么最能解决问题用什么。笔者曾在某商场目睹二女斗殴,光着脚,各持高跟皮鞋对砸,虽只三两回合,却已血流满地。东北暴力犯罪居高不下,虎气怕是最主要的原因。正因为这种虎气,所以我奉劝诸位一句:千万别想着捉弄东北人,他很可能在发觉上当受骗后追踪千里,只为了捅你几刀。

    虎气来自虎的实力。老虎“一扑、二掀、三扫”的工夫,的确可称雄动物界,而曾几何时,东北的黑土是世界最肥沃的土壤,东北工业区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重工业基地。然而,近年来,黑土日渐贫瘠,老工业日渐疲软,我们可以预见,当东北人失去可以依赖的实力后,那份虎气会不会也随之消失呢。今天,在东北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财大气粗的温州人,目空一切的上海人,就连起源于斯的火锅也逐渐被川府、麻辣烫挤出历史舞台。如果东北人还不知自醒的话,那虎落平阳的日子,也为时不远。

    再说虎的惰性。狼是居安思危的动物,它知道储存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虎则没那么聪明。它饥饿时,明知道有猎人守侯也会照扑不误;它若吃饱了,就算肥羊、野兔从旁经过也懒得理会。这就是虎的自信,更是虎的短浅,虎的懒惰。

    蒙将木华梨将数千金兵迫入雪窝后任其困死,直到第二年开春才去捡战利品,刀剑弓鞍,堆积如山。当年的关东土匪,往往是没粮吃时玩命的抢,有粮吃时玩命的喝,毫无长远打算。就连日本人都承认,他们统治东北时,不害怕抗日联军,而是担心时不时冒出来抢劫的土匪。

    南方人常用“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来嘲笑北京人。其实,北京人是有干大事的能力的,这话用来形容东北人才最贴切。东北人只要还有一口饭吃,一口酒喝,就决不会去挣更多的饭和酒。国企改革那阵子,下岗职工成千上万,可满大街蹬三轮车,卖小百货的依旧是南方人。东北人在干什么呢?他们大多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打麻将或者在酒桌上眉飞色舞地谈论着如何贷款做大生意吧。所以,你千万别瞧不起天寒地冻时还穿着单薄旧衣的东北人,也许昨晚,他还在酒桌上和你狂侃如何收购汽车厂的计划!如果东北人的构想能有一半实现,那中国怕都是东北人的了。然而,我们翻开中国近现代史就会发现,杰出的人物中,鲜有东北人的身影。究其原因,还在于东北人太不务实。他们渴望财富,却畏惧原始积累的辛苦;他们期盼成功,却害怕辛勤劳动的付出。好在黑土地是饿不死人的,所以,东北人就继续懒惰下去吧。

    虎的凶猛,虎的懒惰,最终塑造了虎的豪气。在所有动物中,虎才是最有豪气的!人们喜欢将狮虎并列,甚至还制造出了狮虎兽。其实,狮永远也无法与虎相比。狮的猎杀对象总是群体中最软弱的,虎则不然,只要它看中的,哪怕是同样凶猛的野猪、黑熊,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空谷一啸,百兽惊惧,决非虚传!

    南方人怕东北人,大多缘于不了解。而当你一旦被东北人赏识并与之结交后,就会发现,他是一位多么热情,多么豪爽的汉子!

    同样是对待自己喜欢的姑娘。北京人通常是先聊国际形势,再聊国内形势,再聊身边大事,直到最后一刻才匆匆说一句—“我爱你”上海人会在温馨的咖啡屋,听着浪漫的音乐,然后悄悄地把一束玫瑰花放到你面前。东北人可不会这些,他会冲上去,劈头就问:“咱们处朋友吧!行,你就点头;不行,就拉倒!”此时,如果你喜欢他就千万不要因为害羞而拒绝,因为“好马不吃回头草”是东北很有影响力的一句话。东北汉子就是这么豪爽,在他面前表现娇羞和含蓄,简直是一种浪费!

    然而,遗憾的是,东北人的豪爽过多地被酒掩盖了,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真正的朋友。有位作家说过“东北人在酒桌上的豪气,对南方人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而对外国人则无疑是灭顶之灾。”在东北,三十八度以下的酒,通常被戏称为“凉水”只有五、六十度的烧刀子,喝一口直热到胃里的才算是酒。报载:黑龙江某县酒的年消耗量相当于整个镜泊湖的储水量。至于“松花江水浪打浪,今天喝酒我打样”“一口到中央,两口到地方”“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焖”等行酒令、劝酒辞早已响彻大江南北,其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到延边朝族农家做过客的人大概都见过这样的情景:一进屋,男主人便拉你上炕,不到一分钟功夫,女主人就将桌子放上,酒满上,咸菜摆上。男人们喝酒,女人则在厨下忙活。席间若来了朋友,二话不说,加碗加筷,一起喝。酒至酣处,大家纷纷离席,唱一阵,跳一阵,闹够了坐下来回头再喝。这个醉了,由他去;那个来了,接着喝;酒没了添酒,菜没了上菜。一张桌儿放上三两天不撤,绝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席不分顿,人不落桌”这就是朝族人的热情,更是东北人火辣辣的豪气!不过豪气归豪气,之后的甘苦只有自家知道了。有一句很有名的东北谚语——“宁伤身体,不伤感情”义气在酒里,感情在酒里,人更在酒里,这在别处是很难理解的。

    东北人最喜欢豪爽,最讨厌忸怩;最喜欢真诚,最讨厌做作;最喜欢大大方方;最讨厌小小气气;最喜欢坦坦荡荡,最讨厌掩掩藏藏如果,哪天,走在大街上,突然听到有醉汉高喊:“明天,俺就要到月亮上开化工厂!”呵呵,你不用四处寻找,那肯定是个东北人——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个满身缺点,却棱角分明并不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