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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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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哪座祖坟裂了逢,先生居然被赏识做了校长。妻随夫荣,我自然也升了一格——做了校长夫人。这名称听起来真比原来“某某媳妇”要好听的多。

    只可惜我们夫妇命贱,无法消受这一飞来之“福”先生坐在校长的交椅上,整天只是劳累奔波,愁眉苦脸,看不出一点儿扬眉吐气小人得志的躇踌。照说在一所师生共计千余人的中学做个牵头人也没多大难处,但先生很实在,芝麻大的事都亲自过问身体力行。一天下来,要么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要么坐在窗前哀声叹气。看着他疲惫的身影,听着他幽幽的叹息,原本粗心的我总会掠过许多心痛的感觉。

    先生不知“关系”为何物,从来不去研究别人微妙的心理,做起事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对违纪违规者照章办事,铁面无私罚你没商量。他的“名言”就是“不做校长教书也行”!先生在人前义无反顾威风凛凛,我却在背后低眉垂首小心翼翼,与他稍有间隙的人,狭路相逢,我总是低头让路。更有甚者,与他有点儿误会,见我亦如仇人,冷傲如一只斗鸡,让人看了心底发毛两股战战。

    本人虽贵为“校长夫人”可骨子里与常人并无二致,虽非拜金主义者,但对钱的铜臭味也绝对不会捂着鼻子不去闻它,所以过节什么的,也爱打听发钱发物之类,一听说与期望值相差太多,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那么少啊?多发点儿嘛!”

    “多发点儿?我不想多发?钱在哪儿?这么大个摊子,到处都是窟窿,到处都得用钱!男生宿舍要翻新,课桌凳要修理,锅炉房要建我又不是‘印钞机’?哪儿找钱去?”

    “我只是说说嘛!”我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说说?这是你随便能说的吗?有闲心多操心教学”他没完没了,嗓门特大,只差让我立正听训了。

    每每这时侯,看着他像对待“阶级敌人”似的严肃脸孔,我就会想起“校长夫人”的“殊荣”给我带来的诸多烦恼,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真恨不得照着他的脸毫不客气地来一大瓢冷水。可仔细一想,他也确实不易,又要上课又要管事,且事无巨细多如牛毛,真的很累!就算我发发善心,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吧!

    先生日日起早贪黑操心受累,不到三十岁的人,眼角已悄悄爬上了岁月的风霜,与同龄人相比苍老许多,我觉得从他疲惫的脸上已看出真实的年龄。真担心两年后,与他同行,别人会掩示不住惊讶:“哇,那女的怎么找了个老头子?!”

    事实上,我比先生更累。我操心家操心自己的工作不算,还得操心他,操心他的身体健康他的衣食住行,操心他的苦衷他与上下级的系我感到太累,渴望有人能为我分担点什么,哪怕静静地听我诉说也行,但家里除了我徒剩四壁,心里空得连自言自语的兴致都没有,更别说夫唱妇随天伦之乐了。我发现自己正在一天天老去。也许有一天,我与先生同行,别人会掩示不住惊讶:“哇,那男的怎么找了个老太婆?!”

    19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