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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情深 第拾玖章: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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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浩的身子这几日似乎越来越好了,宫里各式各样的人看着有喜有忧,晚歌还是照例每日将药送去。

    南宫浩喜欢看着晚歌的脸,跟她说说过往同离歌在一起时候的旧事,晚歌也就听着,并不多语。

    萧逸笙偶尔会和晚歌一起来,但南宫浩却迟迟不让萧逸笙知晓有离歌这一号人物,晚歌更不可能主动提起。萧逸笙没有多问,当他发觉他在时南宫浩没怎么跟晚歌说话,他便明了南宫浩的意思,于是并不多问,甚至主动等晚歌走了才进去陪南宫浩。

    南宫浩自己知道,时日不多了。

    这一日南宫浩强撑着下了榻,亲自拟了一道圣旨,叫李弘安收好。

    晚歌到的时候院内已经跪了一大片,有一些是嫔妃,有一些是官员。

    晚歌心道:或许,今日不需要我再熬药了。

    李弘安见晚歌来了,急忙向她招手:“纪姑娘。”

    晚歌穿过一大片人,有的抬起头看她,有的跪在地上出神,各怀心思。

    姜绛卿瞥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哀有怒,却没有道什么,让开了路。

    “皇上候了多时了,纪姑娘快请罢。”

    晚歌微微点头,走了进去。她轻门熟路来到南宫浩榻前,低头看着他。

    南宫浩见她来,还是笑了笑,道:“晚歌...朕要走了,朕要去找离歌了。”

    晚歌面上保持着镇定,但还是跪了下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如同初次见面一般。而这一回,晚歌是真心地行了礼。

    “能得晚歌原谅,朕已经很开心了...”晚歌垂眸,不知如何接话。

    南宫浩叹了一口气,又热泪盈眶:“晚歌啊,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做了这个皇帝...”

    晚歌道:“陛下之所以为陛下,就是因为天命使然。”

    南宫浩恍惚间,想到离歌之前说过的:“我等着唤你陛下的那一天。”

    终究他们二人都没等到这一天。

    南宫浩道:“晚歌,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晚歌默然了一阵,道:“晚歌无法替娘亲做主。娘亲一直以来都误会了陛下,也恨了陛下一辈子。”

    “晚歌,你说相爱之人为何不能在一起?”南宫浩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但还是强撑着,一句接一句问。

    晚歌道:“晚歌不懂情爱。”

    南宫浩虚弱地笑了笑,道:“...好罢。晚歌如何看待曦云?”

    晚歌愣了一下,不知是否要说实话。

    南宫浩说:“晚歌,莫要让仇恨蒙蔽自身。”

    晚歌道:“兄长于晚歌而言不是小事。”

    南宫浩叹道:“但我看曦云对晚歌很不一样。晚歌...可否原谅曦云?”

    晚歌沉默了,刚要答话,李弘安在门口通报道:“太子殿下求见。”

    萧逸笙从御书房出来时,天色渐沉,他有一些政事想向南宫浩请教,路过太医院时,竟发现里头空无一人,途中也几乎没有宫人走动。

    萧逸笙感觉不安,加快了步伐,到最后竟然飞奔起来。

    他赶到时,便看到一大片人跪满了庭院,他的心跳不断加速,双手紧攥而不自知。

    他慢慢走近,姜绛卿满面是泪,抬眼看他,道:“去罢。”

    萧逸笙失了神,走进去,来到南宫浩跟前,晚歌回头看看他,默不作声让开了。

    萧逸笙双膝一软,跪在了南宫浩身边。

    南宫浩伸出一手,萧逸笙忙握了上去,南宫浩道:“...曦云,今日政事处理得如何?”

    萧逸笙低声哽咽,道:“回禀父皇,儿臣大都处置妥当了,但儿臣还有些问题,想同父皇探讨...”

    南宫浩用拇指摩挲着萧逸笙的手,道:“父皇不同你探讨了,曦云长大了,该是时候自己去做了。”

    萧逸笙呜咽着,埋头掉泪,他轻轻摇头:“父皇...曦云不知怎么做...”

    南宫浩笑了,一滴浊泪从眼角滑落,他看着萧逸笙,缓声道:“曦云,就...交给你了。”

    萧逸笙泣不成声。

    南宫浩怔怔地看着榻顶,慢慢合上了双眼。他紧握着萧逸笙的那只手,也松开来。

    萧逸笙低垂着头,肩膀隐隐抽耸,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出声。

    晚歌大抵猜到了,匆匆伏地。

    姜绛卿听到声响,忙推门走进去,看到此番情景,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门外一片人齐齐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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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逸笙身着寿衣,笔直地跪在祠堂中,一刻不歇。

    “殿下已经为先皇守孝三日了,丝毫不肯进食。”莫楠冲莫尘叹气,“纵然先帝有这样多的子女,却不曾有一个似陛下这般尽孝的,只怕殿下身子吃不消...何况陛下过几日就要登基了。”

    莫尘静静地看着萧逸笙,久静末了,他道:“去寻纪姑娘帮忙罢。”

    一阵风自窗吹入,晚歌打了个哆嗦。已是深秋要入冬的时节,她在十七年华的末夏入的宫,不知不觉竟在宫中待了这么久。

    今夜的月很圆。她忽地想起,娘亲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圆的夜晚永远离开了她。

    南宫浩选在这样一个相似的夜晚下去陪伴离歌么。

    晚歌耳畔响起了娘亲说的一句话,那时娘亲已有些神志不清,处于弥留之际,她反复对晚歌说:“皇室中人不可信,不可信呐...我恨啊...”

    晚歌趴在窗台边上,看着月亮,喃喃:“娘亲,兄长,他待我很好...”

    但她无法忘记母亲含恨的泪,无法忘记兄长血污的脸。她失神地低下头,将自己埋进臂弯。

    南宫浩问她,可否原谅萧逸笙,可否放下心仇。可晚歌做不到。

    晚歌再抬头时,原本犹犹豫豫的目光染上了一丝果决。

    “晚歌?睡了吗?”莫楠走进门来,晚歌从回忆中惊醒,看向莫楠:“未曾。莫楠有事找我么?”

    莫楠道:“殿下好几日不曾进食了,我和兄长都毫无办法,晚歌一向同殿下熟络,去劝劝殿下罢?”

    莫楠举起手中膳盒,朝晚歌晃了晃。

    晚歌自然是答应了。

    晚歌轻轻走近祠堂,萧逸笙独自一人跪在正中的位置。今日夜凉如水,他却衣着单薄。

    晚歌微微有些刺痛。想必他现在和那时的自己一样彷徨失措。

    晚歌怔了一会儿,莫尘在门外轻声唤她:“纪姑娘?”

    她缓过神来,将膳盒放在角落里,向莫尘示意。不一会儿,莫尘取来了一件外衣递给晚歌。

    晚歌走近萧逸笙,将外衣披在他身后。萧逸笙意外地看着晚歌,而晚歌没说话,在他身畔跪下,同他一起陪伴这些长眠的魂灵。

    不知过了多久,萧逸笙发话道:“累了就先回去歇息罢。”

    晚歌低声道:“用些膳食可好?皇上定不愿见你这样受罪。”她转头看着他,“天下百姓也不愿见新帝这般不爱惜龙体。”

    萧逸笙看着她,神色复杂,眸中千万种情绪,最后他低下头,道:“我...没有父亲了,晚歌,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晚歌看着他,目光如炬:“所以,殿下,要学会自称‘朕’了啊。天下还需要一位皇上,而皇上一定要比百姓更加坚强、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