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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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秋荻十分满意沧华给她出的主意,所以她没有再纠缠。

    说到底,她根本的目的还是对付谢晓峰,青衣人只是因为凑巧撞上了而已。

    慕容秋荻一抬手,自有手下为她备上一份赔礼。这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只要青衣人答应与她合作阻击谢晓峰,她就会送上赔礼外加谢礼。人家都是先礼后兵,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来一个先兵后礼,如果不拿出足够的武力值,对方根本不会考虑与她合作。

    青衣人收下了。虽然慕容秋荻这事儿做得太过霸道,但是人家有霸道的资本。他如果不收,就表示对这件事情仍然不能释怀,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事已至此,谁都觉得没有再打的必要了,这一茬算是揭了过去。

    慕容秋荻接下来便告辞,准备带着人走了。

    可是刚刚转身过去,她突然顿了顿,又问沧华道:“不知以阁下之见,何处当为论剑之地?”这就是在方便沧华了,慕容秋荻知道沧华不愿意暴露身份,让沧华选自然是暗示她选一个可以熟悉的,可以保证隐瞒身份不暴露又能去到的地方。

    沧华微微一愣,道:“若说论剑之地,不知华山如何?”

    说起论剑,她第一反应便是出自《射雕》一书的典故,华山论剑。

    虽然在金庸先生的小说之中,中原五绝没有一个是用剑的。

    慕容秋荻眉头微皱,只是藏在斗篷之中,旁人并不能看到。

    华山上有点名气的门派便是华山派。只是华山派在多个武侠小说之中都有出现,因此山头林立,势力颇大。不过由于近来并没有顶尖高手坐镇,华山派只能勉强跻身于一流门派之列,因此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大的地位。

    以慕容秋荻如今的身份、地位、武功,华山派不敢也不能不给她面子。但是慕容秋荻不可能出面,至少不能以慕容家大小姐或者神剑山庄少夫人的身份出现,那么事情就有些麻烦了。天尊是一个隐于暗处的组织,这个身份,在江湖之中可没有太大的名声。

    而组织诸位剑客论剑,相当于视华山派于无物,将华山派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华山派会给什么反应,会不会忍下来,这都是未知之数。慕容秋荻并不在乎华山派如何,哪怕被灭派又怎么样?与她有何关系?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要是给谢晓峰机会跑了,她才是真的要疯。

    沧华并不知道慕容秋荻的想法,但是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沧华也觉得,古龙小说之中的人物要去决战,跑到金庸小说之中的地点有点不对。所以她提出了第二个地方,道:“那紫禁之巅呢?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如此论战,你觉得如何?”这个地点,画风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只不过原先只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现在要变成大混战了,恐怕就是古龙先生再世,也不知道这一场混战,究竟谁能够笑到最后。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武功高低的问题了,拼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拼的是脸。

    慕容秋荻瞳孔紧缩。

    她没有想到沧华这么大胆。

    “好气魄。”慕容秋荻赞道。

    这个世界武林空前强大,又有侠以武犯禁,这么一来,皇权自然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削弱,但是同样来说,皇室也有保有相当强大的武力,借此监控武林,六扇门便是这样一个组织。至少大部分还有理智的人,不会没事儿去得罪朝廷。

    江湖太大了,朝廷不可能真的毁掉这个武林,但是针对几个人不死不休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么一来,江湖和朝廷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大家平日里都给六扇门一个面子,而不该管的,管不了的,六扇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相比把华山派的脸往地下踩,显然是把朝廷的脸往地下踩更伤人。至少慕容秋荻看不起华山派,但是她还不敢看不起朝廷。都说高手在民间,但是皇宫之中,那些练功几十年的老太监,同样是不好对付的。

    东方柏未来只需要练十年的葵花宝典,便可以稳坐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在笑傲一个世界号称天下无敌。而葵花宝典,最初可是皇宫之中传出来的武学,正是给太监练习的。虽然传到江湖之后,经过了修改,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本质上还是相类的武学。

    但是她很快便改了主意,觉得约在紫禁之巅,不但不是个坏主意,反倒是极好的想法。

    皇宫大内高手辈出,如果能拖住谢晓峰,反倒给她更多的布置时间。

    慕容秋荻便道:“如此,定在哪一个月圆?”因为沧华说出了月圆之夜几个字,便顺口问道。

    沧华道:“一年之月,自然是中秋最圆。”

    “不错。”慕容秋荻算了算时间,如今还是初春,距离八月十五,还有差不多四五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做下所有的布置了。时间最好不要订的太过有余地,不然说不定会被人查出古怪,这样倒是正好。

    说完这句话,慕容秋荻带着人真的离开了。

    随着时间过去,被沧华琴音控制的人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他们只道是自家老大和沧华谈妥了,因此被解了毒而已。真正的毒功高手,下毒解毒于无形之间,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不过这些人一朝被蛇咬,现在还心有余悸,个个都绕着沧华走,显得有些好笑。

    进入通道的时候,慕容秋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帖子,烫金的帖子飞速的向着沧华飞来。

    沧华下意识接住。

    只见帖子之中,以鲜血写就了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正是她之前说的那句。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帖子上血迹未干,可见是刚刚写的。

    不出意外,这就是论剑会的邀请函了,慕容秋荻知道沧华不会再出现,干脆给她现写了一张。不过沧华很好奇,慕容秋荻就那么几步走路的功夫,她还真能写出这么一行字,而且还写的这么好?以沧华的眼力来看,这一行字确确实实是一行,没有跑偏。

    沧华将帖子放到了怀中,虽然她就算真去看戏,也肯定不会用帖子,但是至少可以拿去卖嘛。

    慕容秋荻如果知道沧华的想法,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当然很可惜她现在并不知道。

    现在这个洞府之中,便只剩下沧华一个陌生人了。

    青衣人看着沧华,他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道:“老夫是不是该谢谢你?”

    沧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夺命十三剑利弊分析的如此清楚,这一恐怖的剑法,在这些人眼中,已经揭开了神秘的面纱。但是沧华并没有对青衣人的神刀斩多说什么,但是看她语气,显然不可能是不知道。

    一定是知道而不说。

    夺命十三剑不是慕容秋荻的剑法,所以她并不在乎沧华怎么评价。哪怕沧华把这个剑法贬得一文不值,她都不在乎,夸上天,也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神刀斩是青衣人祖传的功夫,要是沧华说得太多,他肯定会跟沧华拼命。

    而且,青衣人觉得沧华之所以会跟慕容秋荻强调月圆之夜,乃是针对他的。

    小楼一夜听春雨,又叫圆月弯刀。

    此刀若是出世,当胜过如今刚引起腥风血雨的割鹿刀,成就天下第一神刀之名。

    人会取错名字,但是兵器是不会的。

    青衣人修炼一种功法,每到一定时间,必须在月圆之夜,进行闭关,不然会遭到功法反噬。说起来这伤势,还是在退隐之前,败给谢晓峰,又被手下篡位,接连动手留下的隐患。那一天,正好也是一个圆月。

    在月圆之夜,在月光的笼罩之下,这把刀的力量会得到极大地增强。

    如果今天是月圆之夜,在室内战斗还差不多,一旦到了室外,输的一定是慕容秋荻。

    青衣人真的挺佩服沧华的,程度拿捏如此之精,简直料准了他和慕容秋荻的反应。多次一语双关,把握人心,当真是算计惊人。本来他们两个默契防备沧华的局面,先是变成了三足鼎立,后又变成了她与慕容秋荻联合起来抵挡自己。

    仔细思索了一下,当真令人心中发寒。

    不过青衣人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古龙先生对于他的、圆月弯刀配套的武功神刀斩描写不多,而在《三少爷的剑》中好歹废了笔墨描述了一下夺命十三剑的关系。沧华的月圆之夜,也只是因为在《陆小凤传奇》之中,就是那么写着。

    一切都是巧合,却是青衣人都不会相信的巧合,所以他最后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一句绝对要反着听的话。

    可是沧华偏偏正着听,她依然用着那种软绵绵的声音道:“那是呀,我帮你解决了这么一个□□烦。不过青青姑娘也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们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所以呀,不用客气,别跟我道谢了。”

    青衣人这个时候对于沧华“胡搅蛮缠”的功夫,已经有了几分领教,而且之前他还得防备慕容秋荻,自然不可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沧华身上。但是现在慕容秋荻已经走了,应付一个人,当然没有应付一大波人更累。

    他道:“姑娘所求,仅是如此?”

    即使不相信这层布之下,真的是一个少女,他依然很有风度了喊了沧华姑娘。

    如果沧华真的所求这么简单,方才在他和慕容秋荻对阵最关键的时候,沧华怎么会丝毫都不犹豫,直冲左边的门呢?由此可见,那里面很可能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沧华。至少她来这里是有着很明确的目的的。

    慕容秋荻目标一直是谢晓峰,所以对沧华这些事儿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但是青衣人不会忘。他虽然年纪一大了,但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正是极具魅力的模样,青青姑娘眼睛落在了她的爷爷身上,再也挪不开。不得不承认,长得帅确实很吸睛。

    而且,他头脑自然也不会跟真正的老人一般僵硬木呆,自然是记着这事儿的。

    沧华见糊弄不过,也并不着急,反正已经解决了一个慕容秋荻了,大不了再重新忽悠另一个。如今晚上才过去一半,她还有时间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回去。不然作为一个未成年少女,夜不归宿实在不好向程灵素交代,虽然她跟程灵素其实没什么关系。

    于是她笑道:“外面的壁画上,那些景象,是真实存在的吧?”

    青衣人饶是有准备,也被沧华转移话题的功夫,给晃了一下,他道:“的确。”

    虽然被属下篡位,不得不隐居深谷,颐养天年。但是他好歹在魔教当了那么久的教主,也有一部分死忠,这里本来便是魔教一个藏宝之地,留下了不少东西,他虽然不打算再战江湖,但是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布置这些会花费很多很多的钱,但是偏偏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沧华道:“我只是好奇,壁画上已经如此之美,真实的景致,又会是什么样子?”

    “你甘冒奇险,就是为了这?”青衣人继续问,看不出他相信还是不相信。

    但是这个时候,沧华必须把话说下去了,能不能一次把两个她目前没有线索的事情都解决,就看这一波了。

    沧华没有说话,因为该说的都说了,她道:“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想见识一番嘛。”

    青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衣人看着青青。

    青青强行板着脸,想把笑容给收回去,但是这显然有些为难她了。

    “青青,既然这位姑娘想看,你就带她去看看吧。”青衣人说,他这一刻似乎很好说话。

    沧华心中一冷。

    很好说话的青衣人,这个时候他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红色。

    之前最初一直是中立的黄.色,但是这一刻变成了代表敌意的红色。

    不过是看一看美景,值得拿命去换么?

    沧华觉得是值得的,富贵险中求,打不过还可以跑。为了避免暴露她来这里的目的,只能稍微绕一绕了。

    所以她笑道:“青青姑娘,劳你为我带路了。”

    青青抿了抿嘴,她显然不知道自己爷爷打着什么主意,开始为沧华带路。至少海鳗焦点是不会骗人的,她对沧华的名字,一直是代表着友好的绿色,在所有黄与红之间唯一的绿色,简直像是一股清流。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先前那一扇沧华没有能够进入的门。

    青青的奶奶跟在了他们两后面。

    真正的武林人士,不会喜欢有人跟在自己后面,但是沧华有着海鳗焦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防御,因此她倒是没有在意。

    沧华看到了一副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

    她明明清楚的知道,这座山谷存在于两山之中,顺着水潭潜入进来,便应该是山腹之中。

    但是这一刻她的常识被颠覆了。

    从左侧的门出来,她看到了一个山谷,一个没地方存在、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山谷。

    谷中开满了鲜花。

    各种各样的,美丽的鲜花。

    沧华脚下是一条铺着卵石的小路。小路弯弯,延伸到尽头,立着一座袖珍的小楼。

    此时是春日,本该便是鲜花盛开的时节,看到山谷中开满鲜花,本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些鲜花,并不是所有都在春天盛开的,而这个山谷,在悬崖之上看不到丝毫痕迹,只能看到山石,那么就非常奇怪了。

    这个山谷确实不大,但是这两座只能被称为土丘的小山,怎么看也容不下这么一个山谷啊。

    沧华觉得她的地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但是哪怕这样,她也觉得不对劲。

    青青神色之中露出了一丝自豪,她说:“是不是很美?”

    沧华点了点头,确实是很美,但是这种美丽,还不被她放在眼里。

    她对青青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花海。”

    “花海?”青青好奇的说,“海是什么?”她一直在这个深谷之中,从来没有见过海。

    沧华解释道:“如果将这片地方,扩大一千倍,一万倍,就可以称这里为花海。”

    青青闭上了眼睛,想象一下,她说:“那一定很美,比这里还美吗?”

    “在我心中是的。”沧华承认说,虽然她与花海曾经隔着一个电脑屏幕,现在隔着重重世界,但是在她心中,那的确是非常美丽的地方。光是想象,就能知道它有多美。“它还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叫做晴昼海。”

    本来青衣人是让青青为沧华带路介绍的,但是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儿了。

    青青好奇的看着沧华,说:“能多跟我说说么?关于……晴昼海?”

    沧华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们就在站这里说吗?”

    青青作为《圆月弯刀》这本书的女主角,她的戏份虽然不算太多,但是有不少点睛之笔,因此刷她好感,也是有积分可以拿的。当然,沧华一会就要离开了,她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跟她刷到生死不离,那是不现实的,所以沧华根本没打算做这个任务,直接无视了。

    不过,沧华觉得自己要想知道玉莲花的消息,突破口还是落在青青身上了。所以适当的跟她刷一点好感度,应该还是有用的,所以她态度算是挺不错的了。当然,还有原因便是青青好歹是个姑娘,对于姑娘,总得比对糙汉子们温柔点。

    青青听到沧华的话,脸颊微红,说:“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花海之中,毕竟山谷不大,没有走多久,就到了尽头。

    跟在后面的,青青的奶奶看他们踏上了卵石路,神色微微有些犹疑,不过见两人相处的挺融洽,甚至青青还笑得那么开心,神色顿时和缓了些。这里与世隔绝,除了爷爷奶奶,青青只认识那八个仆人,没有人陪着她,小姑娘其实也是挺寂寞的。这么一来,她就有些心软了。

    青青的奶奶转身回去找了青衣人。

    青衣人转过来,看着她,神色温和,道:“怎么样了?”

    老妇人对着青衣人埋怨说:“青青她……看上去很开心的。”

    “是么?”青衣人点点头,说:“那就好。对方应该不会伤她,让人隔远点盯着就可以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是一个女子,不然她能够让青青开心,就冲这一点,我也要把人留下来,给青青当上门女婿。”沧华心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她没想到披着一身斗篷,脸都看不到,还有谁在惦记她,想了一圈无果,只能放弃。

    青衣人笑了,他说:“你真以为她是个姑娘?”

    如果沧华在,她肯定会心中腹诽:“我不是姑娘你是啊?我是不是姑娘我自己最清楚。”

    老妇人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青衣人点了点头,他们老夫老妻这么久,简单的交流已经不需要语言了,神态足够了。

    “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功夫不俗,我看配我们家青青,倒是勉强能够。”

    此时被惦记上的沧华正在和青青慢慢走着,她万万想不到,青衣人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尽头处有一座小楼,小楼旁有一个凉亭。

    沧华跟着青青走到了凉亭内。

    凉亭中有个石桌,桌子上铺着笔墨,还有一幅未写完的字。

    小楼一夜……

    任谁看到这里,都会知道写字的剩下想写什么。

    只是字如其人,字显其心,从这幅字就可以看出,青衣人对于他宠妾背叛他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

    沧华和青青坐了下来。

    青青期待的看向沧华,任何人被这样崇拜的、纯粹的眼神盯着,心中都能生出一股豪情。

    沧华道:“你想听花海的事情?”

    青青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