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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归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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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的大街上灯光闪烁,一片霓虹宛若多彩的河。圣诞将至,各家商铺都在橱窗中挂起了雪花装饰,一颗颗小型圣诞树挂满了礼物端放在店铺门前。

    不知不觉,聂初晴出来已有一个小时。她漫无目的地逛着,从医院幽静的小路一直到此时繁华的大街。

    她看了眼手机,八点三十分,提示栏已有不少未接来电的消息提示。消息提示看的刺眼,聂初晴手指一按,手机屏幕倏而变暗。

    天气有些冷,南方的冬天是湿润中夹杂着刺骨的寒。聂初晴搓搓手让自己即将冻僵的手恢复知觉,把手机放衣服兜,聂初晴又双手合拢不住地往手里呵气。

    此时,聂初晴趿拉着从医院穿出来的棉拖,米白色的棉拖周围都已沾上了深黄色的泥渍,她一股脑儿地从医院出来,孑然一身除了衣兜里的手机。一身粉白色的兔子毛绒衣裳让她在大街上格外打眼,走在一条街上聂初晴已经收获了无数好奇的目光。甚至有不明真相的热心群众以为是谁家的小姑娘闹脾气离家出走,好心上前搭话想要把聂初晴送回家。

    虽然聂初晴已是25岁,但她那张青春飞扬的脸愣是把她变成了十几岁的中学生。

    聂初晴咬着唇瓣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铺,心中涌起了无限孤寂。

    她从衣兜中重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手指不自觉地在拨号按钮上落下了一连串数字。聂初晴不爱记电话号码,但唯独这一串数字她闭着眼睛都能输出来。

    手指落在通话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聂初晴站在明亮处剁着脚跟。

    踌躇一分钟后,聂初晴又愤愤地关闭了屏幕。

    “我才不要主动讨好!”她暗暗地骂了句,沿着灯光处往前走着。

    终于,小区大门霍然映入眼帘。小区中的路灯近期又添了不少,门卫见到聂初晴很开心,因为聂初晴是小区住户又遭遇绑架,这一事件闹了不小的动静。再加上小姑娘长得年轻貌美又懂礼貌,门卫自然记得牢。

    和门卫打了声招呼后聂初晴就迈了步子,身后门卫翻动了一下来访人员登记本后从小屋子内走了出来,想要叫住聂初晴时却发现她的小小身影已经融入了夜色。

    走在聂初晴所住的单元楼需要沿着一条长长的树丛,小区是园林式小区,花草树木格外茂盛。

    聂初晴很少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样一条小路,自从纪屿寒得知她有夜盲症后,就极其霸道地禁止她晚上单独出门。此后,聂初晴走在这一条小道上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可是现在,小区的各个小道上却是别致光景。聂初晴停在一个路灯下,幽白的灯光映出她珍珠似的脸庞,她望着灯光微微出神,灯泡上发出的光落在了她黑亮的眼眸内,就好像来自无边浩瀚宇宙中点燃的一颗明星。眼眸内星光闪烁却无人可见,聂初晴眨了眨眼,却又想起了这些灯光的来历。

    ......

    “你说你这是投资呢还是投资呢?”

    当聂初晴知道纪屿屿寒斥巨资修缮小区环境时,不禁睁大了明亮的双眼。

    她不解,蝴蝶湾小区不是纪氏的投资范围,而此时纪屿寒却以一份助力完善小区环境的合同书放在了物业。

    物业那边看着合同上多的数不清的数字大笔一挥,合同落成。

    纪屿寒看着一旁叽叽喳喳的聂初晴,无奈笑道,“算是投资吧。”

    “可是纪氏好像没有涉足房地产吧?”聂初晴突然心中晃出了念头,就像是在枯草上冒出的小火星,她眼前一亮,“你不会是为了我吧?”

    在交往初期,纪屿寒就得知聂初晴在夜晚的缺陷,虽不许聂初晴单独出门,但总有意外的时候。而纪屿寒晚上应酬,也并不能日日陪在聂初晴身边,于是便想了这么个十全的法子。

    许是被猜出了用意,纪屿寒脸上扯了一丝不自然,他落在键盘上的手指不经意地一顿,这才抿唇解释,“不是。”

    “不是什么?”

    聂初晴心中已经认定自己的想法,从阳台返回客厅,一个腻歪腻在了正在盯着电脑的纪屿寒身旁,喋喋不休着。

    纪屿寒喜好清净,但对身旁人的喋喋不休竟也不生气。聂初晴手舞足蹈像是只欢快的小鸟,纪屿寒的嘴角在不经意间上扬了起来。

    “你这是集团投资呢还是个人投资呢?”聂初晴别的长处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毅力倒是十成十。

    “个人。”纪屿寒抬了眼皮。

    忽然,聂初晴像个发射的火箭,蹭地从沙发上跳起。分贝高的可以和音响媲美,“个人!?”

    一句话又惊又吓,个人投资,这?得花多少钱啊?

    这会儿,聂初晴下意识地望了眼窗外,干干地咽了口唾沫,仿佛她已经看见漫天的钱币在小区飞舞的场景。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纪屿寒这么做又是为了自己,心里虽美得吐起了泡泡,但还是面不露喜,呷嘴抱怨,“这太浪费了。”

    能让一个小区的光照系统改变,虽然不算是大动作,但耗时耗力的程度不亚于重新设计小区样式。

    “浪费?”纪屿寒不以为然,就这么一点儿的投资也叫浪费?

    物有所用是花费金钱最终的归宿,然而纪屿寒并不能理解聂初晴所谓的浪费观念,当然他十分确定聂初晴定是不知道当年他和宋宁西去拉斯维加斯赌场挥霍的事。这件事要是被聂初晴知道了,评价定不是浪费这么简单。

    当然,那些都是青春年少时期的冲动,现在纪屿寒对金钱有了更好的利用。

    他看着眼前炸地飞跳的聂初晴,伸手拉住她,安抚道,“用钱达到了目的,不好吗?”

    纪屿寒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聂初晴。

    而当事人抿唇犹疑,“总觉得不太好,虽然我挺高兴的吧,但是你的钱也不是从天上掉的。说投资就投资,而且这件事也为你赚不了利润,不划算。”

    聂初晴发挥了自己精打细算的功能把整件事分析了一边,最后得出了结论,“与其大动干戈的浪费钱,还不如我每次出门都带着手电呢。”

    话一落,头上就被狠狠地敲了下,“小没良心的东西。”

    “我哪是没良心,我是替你省钱!”聂初晴反驳。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的纪屿寒,他拉过聂初晴让她靠着自己,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聂初晴柔顺乌黑的直发,“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利润。”纪屿寒停顿了下,头顶的灯光往他的眼眸中掺了星子,深深凝望着聂初晴,“你的安全就是给我最大的回报。”

    ......

    想到这,聂初晴不禁一阵感触。

    那时候,纪屿寒为了她能够安全地回家不惜巨资在小区内添加了不少路灯。

    一路的灯光像是一条发亮的河,一直把她带到家楼下。

    聂初晴望着头顶处乌黑的窗户,不免又埋怨起纪屿寒,“说是在乎我的安全,结果呢,一声不吭地把我卖了。”

    聂初晴嘀咕着,在大门外输了密码就往电梯走去。

    在电梯数字的不断提示中,聂初晴赫然发现,自己没有带家门钥匙!

    只有一个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衣兜。

    叮——电梯直达楼层,在聂初晴想要再次关闭电梯时,却被一记声音阻止。

    “小晴!”

    电梯未合上,聂初晴抬眼看向来人后,眉梢浸了冷。

    真是流年不利,人啊,一旦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聂初晴心里暗暗想着,看着面前的人扒着电梯门十分不情愿地走出了电梯。

    “你来什么事。”聂初晴语气淡淡的,不是她故作冷漠,实在是面前的人让她无法热情。

    “姐,爸听说你被绑架,很担心。”其中一人着急开口。

    霍子晔一身卡其色大衣,修长挺拔的身姿落在灯光下,俊美的脸庞被光线一点一滴描绘地淋漓尽致。

    他一手搀扶着身旁的老者,一手提着两盒礼品盒,看见聂初晴憔悴的脸,不免担心。

    聂初晴看着父子俩相持的手,眉毛一凛靠在电梯旁的墙面上,讽刺道,“霍大少爷别乱人亲戚。我攀不上你这个弟弟。”

    “姐,我——”霍子晔露出无辜的神色。

    而聂初晴神色越来越冷,旁人也许和名震S市的霍家攀上关系那是觉得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而聂初晴则不是,她觉得霍家就是她此生的噩梦来源,就连触碰都觉得恶心。

    尤其是眼前的霍子晔,他的眉宇间全是昔年霍绍庭的风范,聂初晴深深记得,那时候就是那个女人带着襁褓中的他毁掉了自己的家。这样的亲人,她聂初晴怎么要的起?

    霍子晔一直想和聂初晴亲近起来,但每每都是徒劳无果。再想解释,却被撑着拐杖的霍绍庭拉住。

    此时,开口的已不是年轻气盛的霍子晔。

    “你弟弟是关心你。”霍绍庭皱眉,这个女儿向来倔强。

    “你是谁?”闻话,聂初晴侧头一问,语气间是令人痛心的疏离,“还有,我姓聂,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姓霍的弟弟。”

    霍绍庭知道聂初晴的脾气,让她承认霍子晔和方芮很难,但却没想到她连自己这个父亲都不想认。

    他强压下心口的疼痛,沙哑着嗓子平心静气地问道,“你伤的怎么样?严不严重?”

    说完就想伸手拉过聂初晴看看她的伤势。

    聂初晴整个人把粉白色兔子装的帽子戴在的头上,浓密的发丝完全把颈间的纱布遮挡,自然如若不是有心观察也是很难看出。

    见霍绍庭的动作,聂初晴腰杆一挺立马退了一步。

    霍绍庭的手扑了个空,对聂初晴的抗拒没恼,却重重叹了口气,“爸爸也是关心你,知道你被绑架了,我很担心。”

    三人立在门前,霍绍庭苍老褶皱的手撑着拐杖,耳鬓间已是丝丝白发,他看着倔强的大女儿,这些年日日夜夜中无数的愧疚砰的一下涌出了心头。

    若是旁人知晓自己被父亲如此疼惜定会喜不自胜,可是聂初晴饱受家庭磨难后,对父亲这一词早已淡漠。

    父亲,是她一生中再也不会叫出口的一句称呼。

    可是当聂初晴看见霍绍庭不复昔年风采时,心又不禁地抖了下,酸酸的涩涩的。但很快,聂初晴凉了语气,“你现在也看到了,看过了就可以走了吧?我没心情留客。”

    聂初晴很快上前,按住了电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也正是这个样子,霍子晔有些看不下去,对于聂初晴他不止一次看到父亲流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姐,爸爸他也是关心你。你不用这么狠心,当年爸爸他——”霍子晔为霍绍庭辩解。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聂初晴截断,“我怎么样你管不着,你算哪根葱?”

    聂初晴从小被母亲教导要待人有礼,但对面前这两人却无法有礼,她心里对霍绍庭的怨恨从来没消失过,一听从霍子晔口中所说的当年之事更是怒火滔天。

    “小晴!”霍绍庭严厉的喝住聂初晴,“子晔怎么说都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难道聂家没教过你基本的礼貌吗?”

    霍绍庭完全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来教育着自己不听话的女儿。

    但终没想到,物极必反。

    聂初晴此时像是被戳到痛处的刺猬,浑身扬起了坚硬的刺,她咬着牙狠狠地说,“我聂家怎么能和你们霍家比?你霍绍庭做尽抛弃弃女之事,如今依旧声名鹊起!礼貌?对于你霍家人,我的礼貌只会放在保险柜好好保存。”她冷冷一笑话锋一转,“当然,我聂家不比霍家家大业大,纵使你霍家金银满钵也不及你霍家人阴险卑鄙,你们是从何角度指责聂家?还有,我只有一个妹妹。”

    聂初晴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一下一下地往霍绍庭心处痛去。

    而聂初晴看在眼里,也不过是以为故作可怜罢了。

    思及此,聂初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补上一句,“霍绍庭,别忘了,我不是可以任你欺凌的聂雪心。我妈妈可以为你而死,但我不会!你加注在我们身上的痛注定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设计让顾枫言出国。”

    霍绍庭沧桑的脸洋溢着悲哀的神色,他的嘴唇一颤一颤,要说话却扯痛了唇瓣上的每一根神经,一张嘴便是钻心的痛,“我...”面对女儿的恶言相向,霍绍庭即使有心解释却也是无力,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儿是再也不会相信他。

    聂初晴的恶言把怀着善意和愧疚而来的父子俩推至痛苦的边缘,霍绍庭沉了眼,从霍子晔手里拿过礼盒。蹒跚地走过,不容聂初晴拒绝就把礼盒塞在了她的手里。

    “不管你有多怨恨我,但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要也好不要也罢。爸爸无法决定。”霍绍庭让霍子晔扶着他,两人走在电梯处,电梯门开,合上,中间却夹了一句重如泰山的话语,“有生之年,我只想你和小夏再叫我一声爸爸。”

    话音落,电梯门无情地合上,留下了倒映在金属门上的寒光。

    有生之年?你这是用你的寿命来要挟我吗?

    聂初晴拎着礼品盒的手倏而握紧,手背上尽是用力后爆出的青筋。

    电梯提示板上的数字不停地改变,等到负一层时,聂初晴酸涩的眼眶终究还是红了。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如果知道现在会如此悔悟,为何多年前要让她们母女落于如斯境地?

    聂初晴背倚着墙,墙面的冰凉透着皮肤渗入了背脊,她离开了医院想要回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家的钥匙。一门之隔,聂初晴却觉得隔了一个世界。她好想纪屿寒啊,好想好想。

    受伤后,聂初晴总会想找一个依靠。没有纪屿寒的日子聂初晴只会故作坚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舔着自己的小伤口;而自从有了他后,她再也不用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几乎是颤抖的,聂初晴从衣兜中摸出了手机,想要拨打那个她踌躇已久的号码。

    拨出后,却发现,对方已关机。

    .......

    无家可归,聂初晴捏着手机不知何去何从。

    几分钟过后,她又拨打了一串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聂初晴颤着嗓子喃喃,“齐悦......”

    “齐悦,今晚我住你家好不好?”聂初晴的声音近乎恳求。

    她本想直接去聂半夏家中,但转念一想,中间还隔着宋宁西,始终有些不方便。

    而叨扰纪筱更是不可能。

    只有齐悦,聂初晴像是抓住了能够抚慰心灵的救命草一般地恳求。

    向来对聂初晴有求必应的齐悦此时竟然犹豫了,“初晴,我......”似乎有难言之隐,齐悦有些闪躲,立马扯出了一个不方便的理由,“初晴很抱歉啊,我这几天被派去出差了。”

    聂初晴许久不问工作上的事,一时间也不会去在乎齐悦所说孰真孰假,听见她这么说,却是有些遗憾。

    “你是怎么了?”听见聂初晴声音不太对,齐悦看了眼房间内的某处,低声问道,“是不是那些绑匪虐待你了?”

    齐悦也是在今天知道聂初晴被绑架的事,但遇见了突发状况,对聂初晴的慰问是一再耽搁。

    听见齐悦的关心,聂初晴一阵暖心,很快强颜欢笑,“没事,我这不是出院了吗?正想着你呢。”

    齐悦一顿,听到聂初晴说想她了,却产生了心虚的念头,她看着对面镜中的自己,举着手机的那只手上闪着钻石的光,垂下了眼眸。

    “出院了就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我,不在一时!”齐悦有些敷衍,自然聂初晴没有发觉,她向来都是温柔的。

    聂初晴没有计较,与她关切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齐悦放下手机,不远处浴室中的水流声截然而止。

    咔吱一声,浴室门开了。

    齐悦慌乱中抬眼,却不料被眼前的景致吸引到无法动弹。

    从浴室走出的男人身上只裹了一件深色的浴袍。额间碎发上打着水迹,小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而这个男人眉眼深邃,清雅的面庞却有让人难以懂得的落寞。

    “怎么了?”男人走近,扬着优雅的声线,将人蛊惑。

    齐悦仰头凝着在她眼前的真实男人,不是电话中的虚幻,也不是电视中的剪影,是真实的,实实在在的。

    被深色浴袍包裹住的胸膛,结实的肌理上被水珠描绘,小麦色的皮肤漾着最性感的光泽,齐悦不禁心头一痒。

    “你黑了。”许久未见,面前的这个人再也不如以往的白皙,小麦色令人血脉喷张的胸膛变成了所有女人的向往。

    人在高处总会有所改变,齐悦深深的知道,这种改变不仅是生理亦是心理。

    男人从一旁拿来一匹干毛巾,双腿交叉地搭在一起坐在沙发上,眼眸中倒映着电视里枯燥的财经新闻,手正在擦拭着未干的头发。

    “这些日子在美国。累。”许久,男人终于回答了齐悦的话。

    抬目,目光短暂地相接,齐悦一愣,却未说话。

    她上前,接过男人手中的毛巾跪坐在男人身后。而男人配合地侧了一个身子享用着齐悦温柔的服务。

    待水渍半干不再落下,齐悦放下毛巾,环住了男人精壮的腰。

    几百个日夜的思念倾泻而出,“顾枫言,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