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人阁 > 仗剑斩桃花 > 仗剑斩桃花第75节

仗剑斩桃花第75节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钱人阁 www.qianrenge.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顾盼生声音沙哑:“在找到师父之前,您就当我死了,当我烂了,不用管我的死活。找到她之后,我自然会跟您离开,可在现在,我要去找她。”

    找不到林沉玉,他所有的人生都没有意义。

    “你要找谁?”

    “找我师父。”

    晨曦渐渐升起,顾盼生策马扬鞭而去,凌冽的晨风吹动少年高高梳起的马尾,青丝缭乱迷了他的眼,为了看清前路,发梢被他一把咬住。少年一袭白衣,衣袂翻飞如雪,正是林沉玉最爱的那副打扮。

    他心里滚烫,眼角桃花痣越发灼然。

    他想,如果他能找到师父,他一定好好听师父的话,再也不阳奉阴违,师父说什么他听什么,只要师父活着就好,旁的都不重要。师父天天念叨的那句话:“不轻人命,寸草皆惜”,他会刻在心里。

    他不会再让师父留一滴泪,滴一滴血。

    他知道,自己是个天生的恶种。不用人教,十来岁就会杀人。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什么坏事他都干过,他是个除了皮囊外,一无是处的蛇蝎毒物。

    太妃找人给他批过命,说他以后富贵滔天,杀业无边。

    顾盼生从来不是好人,可是林沉玉从来都是。

    顾盼生不喜欢这个烂透了的人间,可是林沉玉喜欢。

    他就是装,这辈子也要咬牙装下去,做一个好徒儿,师父喜欢什么,他就成为什么。这辈子有多长,他装多久,取决于林沉玉活多久。

    他要找到林沉玉,天涯海角都要。哪怕她已经死了,他要寻她的尸骨,她活着,他要寻她的人。

    有好多话,他一直不敢承认,一直还没来得及说开口。

    他心悦林沉玉,他的恩师,他这灰暗人生里唯一的一抹白色。

    第68章

    海东青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走到一半,他就看见慌慌张张的军卫,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把过去拍拍人家肩膀:“发生什么事了?这里头怎么这么乱?”

    那人背着行囊,面色惨白:“柯尽忠小将军死了!被萧匪石那个奸贼杀了,消息传来,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小府兵的!”

    说着,他看了眼海东青的装束:“你也是新来的府兵吧!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拔腿就跑。

    海东青:“……”

    不是,他昨天才加入军营,正准备跟着柯尽忠大展宏图,施展身手呢,今天就和他说,老大死了?他要被杀了?

    他低头看着鸳鸯战袄,忽然觉得有些闹心。他知道府兵并不是正式的官兵,只是类似于地方官自己蓄养的家奴,一切都看地方官眼色,现在柯尽忠死了,他留下来就是挨宰的命,不如早点散了。

    这一天富贵还没享受呢,屎盆子倒是先扣到他头上了。

    他看了眼鸡飞狗跳的行都司,咬咬牙,丢了鸳鸯战袄,离开了。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一天之内,他知道了林沉玉的死讯,又亲眼见证了美好未来的破灭,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揣着一把刀,径直离开了行都司,徒步迈向晋安。

    他要杀了萧匪石!

    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就为自己出口恶气。

    *

    一觉睡到晌午,林沉玉才悠悠转醒,萧匪石正坐在案边批阅文书,正午光芒透过窗扉照进来,竹影落壁,青红尚湿。

    他曲着腿盘坐在蒲团上,儒冠玉带,蹙眉冷眼,手中的朱砂笔点写字,利落干脆,忽略他那略显萧瑟的喉结,还真以为是翰林大学士正挥毫圈点呢。

    几乎是林沉玉睁眼的同时,他抬眸看向她,搁了朱砂笔:“舍得起来了?”

    依旧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语气。

    林沉玉不理会他,自从得知他的身子后,她对他最后一丝亲切也没有了。从小她都把她当姐姐,即使后来成为了仇人,姐姐这个关系始终是一层朦胧的雾,替萧匪石遮着丑。

    现在告诉她,萧匪石是个阴阳人。

    那些个携手共度的记忆,树下同卧,泛舟同游......曾经的美好瞬间就灰败了。倒不是林沉玉瞧不起阴阳人,只是总有一种被欺骗的不真实的感觉。

    很难言,很介怀。

    “再休息几日我们回京城,先和你说好了,我在京城的八处宅院随你挑。住进去了就不要出来了。这里的婢女仆人你挑喜欢的带走,不喜欢的就留在这里。”

    林沉玉精神恹恹:“我一天住一处行不行,八处宅子换着住。”

    萧匪石似乎没有料到林沉玉这样回答,他沉吟片刻道:“可以。”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回头再把京城几处园林秀美的宅子买下来,你一日换一处都行,一个月不重样,也好。”

    林沉玉:“......”

    她调转了话锋,小心翼翼开口:“我爹娘可有消息?”

    萧匪石闻言,表情又淡了几分:“不知。”

    林沉玉叹口气,给他倒了杯茶,萧匪石愣愣的看着那茶烟。

    她盘腿坐到萧匪石对面,语气真挚:“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吧,你之前说我爹娘兄长折辱了你,可我相信他们不是那样的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再说说吗?”

    直接打听爹娘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慢慢来。

    萧匪石看着林沉玉端给他的那杯茶盏,捏紧了手,却不去碰,提起这几个人的时候,他语气冰冷:“没什么好说的,都过去了。”

    “仔细想想看,我们一起生活了也有那么多年,我爹娘的性格你应该知道,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萧匪石忽然笑了,可他的笑并没有让人感觉温暖,反而让人觉得遍体发寒:

    “你的爹娘当然对你没有话说。你知不知道,对你越温柔的人,对别人越残忍。他们视别人的爱恨如草芥,把你的爱恨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就是伟大的父母之恩。”

    他重新擒了笔,笔尖有些凝塞,遂轻轻哈气,让笔锋温热起来,笔锋重新点在奏折上,挥毫缠绵:

    “如果我说,你对我的所有恨意,无论三年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们一手策划一手安排的,你信吗?”

    林沉玉下意识摇摇头:“不可能,我对你的恨意缘起于那场火灾,我哥哥半张脸都被毁了,怎么可能是我爹娘策划的?”

    她不相信爹娘会毁了哥哥的脸。

    萧匪石黝黑的瞳仁毫无波澜,映出奏折上的工整字迹来,语气是难得的平静:

    “所以我说,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往事不必再提。你不会相信的事情,何必要别人再去赘述呢?”

    林沉玉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她忽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问什么了,她忽的想起来了他妹妹:“你的亲妹妹绯玉,为什么要杀她?”

    “颠三倒四,问东问西。”

    萧匪石对于林沉玉拙劣的转移话题能力嗤之以鼻,他点点头,当作回应。

    “为什么?”林沉玉拿捏到了,只要不谈自己父母哥哥,他语气就会平缓些。也许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

    萧匪石深吸一口气:“你不需要知道我为什么杀人,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刀下没有亡魂。”

    “因为她花了十万两白银?”

    林沉玉想起来那本绯玉的私账,十万两的巨额,不可能是萧绯玉负担得起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萧匪石撑腰。

    萧匪石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停顿的笔墨暴露了他的诧异:“你怎么知道十万两的事?”

    “我得了她的私账,她去年在梁州挥霍了十万两。”

    “从澹台那里?”

    “对。”

    萧匪石冷漠的搁了笔,起身:“他叔叔是个聪明人,他却连个账本都看不好,说是男儿,如此蠢笨!活着做什么,早些死了好。”

    他似乎对同龄的男子,都有一种天生的敌意。

    说罢,他也批阅完了奏折,抱着一沓,拂袖离去。

    在门口,他瞥一眼瑟瑟发抖的春雪:“愣着干什么?不知道给夫人进膳?”

    春雪恍然大悟,拔腿就跑。

    萧匪石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林沉玉,又看了一眼案上的茶,喊住春雪道:

    “慢着,替我把夫人泡的那盏茶,送到我书房来。”

    春雪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怯懦开口:“督公,我昨儿和夫人聊到晋安小吃,说到了隆武街头一家很好吃的太平燕,夫人言辞之间,似乎有想尝的意思……”

    萧匪石皱了眉,未曾理会她,径直离开了。

    *

    萧匪石晌午用完膳,下午就离开了宅院。

    林沉玉等的就是他离开,她假意睡过去,喊春雪来房里,然后一巴掌劈昏过去了她。

    她换了春雪衣裳,改头换面,悄悄的潜入了萧匪石的书房。

    她暂时还不敢离开萧匪石,因为她不敢拿爹娘和兄长的性命开玩笑。在确保爹娘和兄长的平安之前,她只敢在有限的范围内,尽可能的获得更多的消息。

    和林沉玉的卧房相比,萧匪石的书房异常的简朴,唯有一个堆满了卷宗奏折的斋中长桌,倚着墙的大书橱,旁边一处屏风,屏风后搁着张小小的美人榻,榻上还有没叠起的薄被褥——这些天他都一个人宿在书房,即使是外出他肩上的担子也是沉重不堪的,日日批阅公文到深夜,并不去打扰林沉玉睡眠。

    大户人家常见的水器字画,珠玉盆栽,一应俱无。

    林沉玉在书柜里翻找了很久,并不能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开始思考,一般的书房都是有暗格的,可她翻遍了书房也没有找到蹊跷的地方,她开始匪夷所思起来。

    *

    “抓贼!有贼进来了!”

    窗外忽然一阵喧闹,林沉玉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往屏风后面躲起来,她还没躲多久,就感觉屋顶一亮,咚的一声,一个东西落了下来。

    她被人恶狠狠捂住嘴巴:“不许出声!不然宰了你!”

    林沉玉听见声音,有些诧异,她能感受到那人炙热的体温和起伏的胸膛。

    很好,他乡遇故知,虽然这时机有些尴尬。她一矮身,轻巧躲开那人的禁锢,看向来人。

    海东青喘着气,瞪着她。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