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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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崔莺莺莲步轻移,终于下定了决心,慢慢往便宜娘房里挪的时候。红娘和张生命运般的遭遇历史性的粗线了!这事情,还要从昨日张生在大雄宝殿,那一回头的惊艳说起。

    话说,张生当时就已经决定了要搬到普救寺来。虽然说看那崔小姐的样子是家中管教森严的,但是男人嘛,能够远远瞧见,就已经是心花怒放了。更何况,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连地理位置都不能征服,那还拿什么来征服美人呢?

    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窈窕淑女,君子是一定要去求的。一定是要有个‘求’的动作做出来的。要不然美人也不是永远的摆在那里,人家势必是要嫁人的好不好?!张生觉得,就算是去求取功名,也没有现在这样大的积极性呢!

    当下回转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退了房间直接就来了。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留的节奏,是势必要让长老大师收留他的意思。所谓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张生已经决定为了那位回眸一笑众生色变的倾城女子豁出去了。

    什么科举,什么前程,哪里比得上那样一朵美艳出尘的花儿?!要是能够一亲芳泽,就是让他现在直接去死了都可以的!但是不知道如果他的这些想法让崔莺莺知道的话,会不会恶心的直接爆发,满足了他想要去死的这个愿望呢?

    反正,他是已经缠上了普救寺的长老,一定要在这里赁上一间屋舍,最好是离梨花深院越近越好。长老是不清楚张生那点肮脏的心思的。但是他也知道,梨花深院里现在住着贵客呢。那位夫人可是真真正正的正派作风,即便是自己这样的老和尚,都不曾见过她家的小姐。

    那日里,听闻崔小姐晕倒了半天了,崔夫人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才让他前去诊治。去之前还是好一阵嘱托,明里暗里地提醒自己目不斜视,出去也不要乱说。要不是她乃是当初重建此寺院的崔相国的夫人,自己真想啐她,难道他这样有道的高僧,就这么像是贪花爱色的凡夫俗子吗?!但是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崔家真的是规矩极严的。

    现在让这样一个年轻的后生也住进寺院,真的好吗?长老很想要拒绝张珙的,但是又不能那样生硬的拒绝。只因这寺院所处之地很好,南来北往的生员,很多都贪此地的清静租赁僧房居住。这租金不多不少,但也是寺里一比常有的进项,养着这一寺的人口呢!思来想去,想那崔家住的是梨花深院,独门独户,倒也清静方便。平日里,那夫人小姐的,也并不出来的。倘要避讳,自己寺院上下那么多人口,哪里避讳得来?

    想来那夫人小姐出来,也就是进香和做好事的日子了。做完了最后的法事,崔家母女就要上路了,现在拢共也不剩多少时日了。岂能因为那一项短了这一项?其实也是搭着崔相爷人走茶就凉,若是他老人家还在,这和尚哪里敢这样慢待他的亲眷呢?就连方外之人都是如此现实,你说崔夫人能不着急吗?

    是以,老和尚也就答应了张珙的要求,因为他也不会住多久,就可以拿出不少银钱来。况且,这张生乃是生员,是要科举的,若是能够金榜题名,在自己这小寺里面题上两首诗,那自己这里不是可以更加的声名远播,吸引更多的科考举子前来住宿了么?

    张珙和长老‘相谈甚欢’呢,怎么这么巧,怎么这么寸?!红娘领了老夫人的命令,来了!刚一进门见着张生,红娘是吓了一跳啊!怎么这美书生也在此处呢?!她刚刚因为这冤孽债被小姐狠训了一顿,怎么这么巧,就在大师这里遇到了他呢?!红娘此时是又羞又怕,羞的是自己的小心思,怕的是小姐的雷霆怒。

    红娘也算是冰雪聪明,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如此能够讨得崔莺莺的欢心。现在这样的情况,之略一看,就知道昨日这书呆子已然是瞧上了自家那花面雪肤,里面肚肠却狠的小姐了。但是你瞧得上人家,人家难道还能瞧得上你?!红娘略带酸意地看了张珙一眼,小姐还特意因为这厮教训了自己呢,别想那没有的事儿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一眼,无线复杂,还没等张珙琢磨过味儿来,红娘已然就像是从来没有看过他那眼一样,规规矩矩地给老和尚行礼,道:“老夫人遣了婢子来,向老方丈问一问,到底何时与我家老相爷做‘好事’?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要不要我们再准备些什么?”

    老和尚道:“二月十五日,可与老相公做好事,这斋供道场都已完备,只等着夫人小姐届时前来拈香了。”虽然为了银钱,已是做了一件触犯了崔家利益的事情了。但是毕竟老方丈也要看在老相爷的面子上,或者说是崔家也许还要再一次崛起的机会的面上,至少要做足了表面功夫。谁也不得罪,方是在这世间的处事之道。“小娘子不妨稍坐,喝壶茶来,贫僧带你同去佛堂看看道场布置得如何?”

    红娘得到了长老肯定的答复,也乐得早点回去复命,现在小姐盯自己正紧呢,还是早些回去要紧。“夫人还等着婢子去复命呢,茶就不吃了,还是先行去看过了道场,婢子也好回去复命。”

    老方丈于是向张珙告了罪,领着红娘去了。张珙却是并没有像老和尚安排的那样回去搬家,而是就等在房里,看样子是还想要等红娘出来呢!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梨花深院正房里,莺莺正在经历一场急风暴雨。也就是崔夫人,正在大发雷霆。就像红娘之所以那么害怕崔老夫人,那可真的是事出有因的!这位老夫人平日里看上去慈眉善目又温文尔雅的,但是现在大发脾气的时候,可真是非常可怕。

    穷莺莺几生,都没有见到过发起脾气来这么“有力”的人。一是因为她的地位都是比较高的,没有什么人敢对她发脾气;二是,能够对她发脾气的人,实在是都很有涵养。所以在第一次面对这位夫人的口水喷头,崔莺莺甚至有些发呆。这种转变,简直就像是街头异人玩儿的大变活人呢!说好的那位德容兼备的夫人呢!?

    她刚开始开口说要换掉红娘的话,崔夫人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意见,反倒很开心自家女儿终于开窍了。崔夫人已经实在是看这个在自家女儿房里‘作威作福’的小贱人不顺眼了,(1)之前也不过是看在女儿面上,不去计较。其实她心里,才不愿意女儿出嫁的时候也带着这样一个狐媚子呢!到时候别说帮上什么忙了,说不得还会把姑爷的心思都拢走了呢!自家的傻女儿又是一向信任那丫头,说不得就要吃大亏了!所以,莺莺提出来这一点的时候,崔夫人还挺高兴的呢!

    但是接下来,崔莺莺试探性的话语,就让崔夫人立刻提高了警惕,什么叫‘思量前事,深觉大逆不孝,准备长久伴随青灯,替父诵经祈福。’什么叫‘亡人在地下因生时罪过在地下受苦,须得骨肉至亲在神明前代替恕罪,方能解脱’。尼玛!老贼秃和老身的宝贝女儿说了什么!?这样下去,勾得莺莺已经起了出尘之心,她还怎么可能安分的嫁到郑家去?都说宗教让人迷乱,导人向善是好事,但是真的全身心的信进去了,那可就糟糕了。对于小门小户的来说,这倒也无所谓。领了度牒,说不得还可以给家里省一口嚼用,但是自己这样的高门大户,真的出了个出家的小姐,那可就糟的不能再糟了!虽然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但也会被亲戚故交,甚至是乡邻们指指点点,切切查查的背后议论。更何况,自己家里面,现在全指望着莺莺的婚事翻身呢!所谓‘听锣听声,听话听音’,听莺莺的话音,可真的是不妙的很!

    在这种情况下,崔夫人非常果断的决定,立刻用言语打击她,从根本上把崔莺莺的‘危险’想法扼杀在襁褓之中。所以,多少年了,藏起来没有使用过的泼辣天赋,一下子就都拿出来冲着崔莺莺去了。只把她骂得目瞪口呆,看来崔夫人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反感的,只好曲线救国了,说不得,就要在哪一天真的自己直接开溜了。反正历史中那些仙人们,都是在家修着修着就自己‘回归’山野之间了。到时候自己想方设法给崔家一些凡间的富贵作为补偿吧!

    崔莺莺虽然觉得这样的做法是下下之选,但是现在很明显已经有了很厉害的拦路虎,也就只好这样了。所以,在崔夫人面前,莺莺倒是表现出了一些驯服,表示了自己不会再瞎想了,请母亲恕罪则个云云。

    而另一边,红娘刚刚走出佛堂,准备回梨花深院去,就在拐角之处‘碰上’了张珙。张珙见这红娘,其实心里也痒痒。你说那倾国倾城貌的小姐身边,势必也有个粉面朱唇的美丫头。这红娘端的是长着一张伶俐风流相,张珙在心里不由得叹道:“若共她多情小姐同栾帐,怎舍得她铺床叠被?”一时间又从红娘身上,想到了莺莺的玉人模样,不由得痴了。红娘本就对张珙存了一桩心事,现在又被他拦在了这里,心中又羞又恼,便道:“先生万福!”就欲先行离去,哪知道张珙却又突然清醒过来,拦在了她的身前。“小声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岁,并不曾娶妻”

    红娘一口气好没噎到:“却是谁问你来?!先生好没道理!”想来张生也是还惦记着自家小姐呢,她可不能招惹这个家伙,若是被小姐夫人知道,真的要被揭一层皮了。但是她要走,张珙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探听崔家小姐的情况,哪里能轻易放了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

    1此句中小贱人略带贬义,与红娘对崔莺莺的姐姐叫法一样,都是来自于王实甫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