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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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一听,怎么,要给我灌药?!天知道她们会灌下来什么玩意儿呢!于是,一翻身就起来了。这一下倒是没有把在场的两个人吓着,他们倒是都很欢喜的样子。“哎哟!好姐姐,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柳梦梅实在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小情人也许醒不过来了,那他还能与谁“牡丹亭,娇恰恰;湖山畔,羞答答;读书窗,淅喇喇。良夜省陪茶,清风明月知无价”呢?

    而石道姑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一下可算是好了,这杜小姐醒了,就算那空坟被发现了,自己对杜大人也有个交代。就说那老酸儒陈最良吧,虽然说并不怎么经着心,但是仍然是不好糊弄的。别看他平日里对小姐的坟茔生祠并不怎么上心的,但是被他发现了,必然是‘王八咬手,脱不了干系’嘞!现在可好了,石道姑连念了几句无量天尊,其实她也算是半路出家的道姑,差点儿就念成了阿弥陀佛。

    “睁眼了,睁眼了!杜小姐醒过来了!”她倒是显得比柳梦梅还高兴呢!“杜小姐,你还认得我么”

    牡丹决定一装到底了“你们却是什么人?!为何妄动我的棺木,让我不着坟茔?!难道是什么偷坟掘墓的小贼么?!若是如此,那就快快退下,否则我禀明了爹爹,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无论杜丽娘是什么人,能够有那么一座体面的坟茔,还有一座专门为她而建的道观和生祠,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不是有钱就是有势,收拾个把盗墓贼,还是可行的。是以,牡丹装出一副受惊了的样子,反正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大家小姐,行动做派根本就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的。

    “姐姐,你却是怎么了?怎么认不出小生来了么?”柳梦梅很着急啊,他们两个早就算是夫妻了,一直等着救她还魂之后能够长相厮守的。现在娇妻是醒了,但是却与自己对面不相识,可教他怎生是好?!“小生便是那柳梦梅啊!‘不在梅边在柳边’,姐姐却是忘了我么?!”柳梦梅一手抓住牡丹的衣角说道。

    “什么梅边柳边的,你这狂生好生大胆!掘了本小姐的安乐之所也便罢了,还敢口出狂言,辱我名声,还要动手动脚的轻薄于我!?简直是太放肆了!”牡丹现在的手劲儿多大啊!就算是借用了杜丽娘的身体,但是女孩子力气小,多半也是心里因素在作怪。要是放开了使用,也是不小的。就看现代社会那么多女汉子,就知道了。是以这一把不但把柳梦梅推开了,还直摔了这坐在炕沿上的家伙一个倒仰!

    “哎哟,我的无量天尊哝!”石道姑已经被惊呆了,但是看着柳书生被这杜小姐一把掀翻了,赶忙上去扶他起来。“柳相公,急得什么?!杜家小娘子这是魂魄刚着,梦境模糊所致,是以并不清楚事情,记忆也不甚明白。待休息一下,便也好了。”她宽慰柳梦梅之后,还仔细地看了看牡丹“小姐可还认识俺这姑姑?”

    牡丹正讨厌这搀和到这种桃色故事里的不受清规戒律的道姑呢,见她上来问自己,借这机会她倒是把这中年道姑看了个清楚。这道姑是一点法力也无,看上去就跟未出家的凡夫俗子是一样的。不但没有功力,反而还被世俗中的事物因果缠身呢!是以牡丹的眼中就带着几分讥诮,道:“却是不曾见过你这样的姑姑!”

    “小姐真的是梦魇着了,俺便是三年前你病重之时,你父杜大人请来为你看事儿的姑姑啊!”石道姑还是接着套近乎,自己可是在这小姐生前就已经见过她的了,不会连我也忘了吧?!

    “哦”牡丹上下打量着石道姑“所以我才会去世的吧?你这样不守清规戒律,本来守着我的坟茔,现在却串通外男来盗掘我的坟冢的道姑,若是叫你打醮,岂不是更要得罪天上的神明,不降罪便是好的了,还想康复,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石道姑听了这话,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噎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小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来寻得这柳相公说要做夫妻的,这柳相公才托到我这里来请求帮忙。若不是看在杜太守的面上,我这槛外之人又岂能去管你们这等俗事?!”她的语气也不是很好,毕竟这杜小姐是已经‘死了’的人了,就算是在杜宝那里,也算是消了户口的,现在还没有被认回去呢,就这样大呼小喝摆起了千金小姐的架子,又是哪儿的事儿啊?!

    柳梦梅一听,自己已经被心上人儿归在了偷坟掘墓的登图浪子的一派里了,登时就急了“姐姐真是冤枉死小生了!小生借宿梅花馆,只是捡了姐姐的半张图画,还是姐姐夜半来寻小生的。我们做夫妻做了这些时日了,难道以往的美好姐姐已然全然忘记了么?!”他哭道:“都说还魂之事可大可小,姐姐还说无挂碍的,现在出了这样的纰漏,连小生都不记得了,真真愁死个人了!”

    “你这书生好没道理!听你这一说,我和你这刁货便是无媒无聘,苟合在一起的了?!可笑!可笑!我杜丽娘虽然没有什么大学问,但是女四书还是度过的,圣人的教诲也记得,怎么会和你这狂生莫名其妙搅合在一起呢!?”牡丹冷笑着,反正料定这柳梦梅是一点儿证据也没有的。偷香窃玉之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情,看你如何说的出口!

    这时候,一边的石道姑却是发话了“杜小姐是真的想不起这些日子以来和柳相公的事情了么?!贫道却觉得不尽然吧?!怕是杜小姐只是利用柳相公帮忙还魂,才以jj之,现在出了棺椁,重见了生天,便想把柳相公抛在一边,自己去享千金小姐的荣华富贵去。柳相公,我看你也不必再分说了,杜小姐一双贵眼长在了天上,哪里看得上你这样的凡夫俗子?!”

    石道姑这话说得不好听,半点也不怕得罪了牡丹,那是因为她自以为拿住了杜丽娘死亡的秘密。慕色而亡,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儿,也就是俗话说的思春而死。若是传扬了出去,她爹爹的颜面,也就丢尽了。还当得什么朝廷大员,只管早早儿地辞官种田去了才好!

    “诶!石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丽娘呢?!”牡丹还没有说什么,柳梦梅自己就听不下去了。在他心里,杜丽娘就像是误闯进他美梦里的仙子一般,符合他对艳遇的所有幻想。在他心里,杜丽娘的形象就是美好和正面的化身,容不得别人这么说她。“丽娘只不过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你这样污蔑她,就是你的不对了!”

    牡丹瞥了柳梦梅一眼,他倒是会维护杜丽娘的。不过,这个假道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这姑子却是好没意思!说不过别人就要肆意抹黑,这倒也符合你的身份。”她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杜家千金,就算是我想还魂,也自然可以托梦给我自己的家人。到时候,无论是刨开这座坟还是推了你那座假道观,难倒不是轻而易举的么?还犯得上赔上自己的清誉找这个书生来帮忙吗?!”

    见柳梦梅又要说什么,牡丹又道:“再说了,谁说我想活回来了?要知道,这世间实在是污秽不堪,地下却是难得的清净之所了。你们自以为是救了我返生,却不知是害了我的安宁呢!”

    柳梦梅现在已经是有点糊涂了,却不知是杜丽娘忘却了前事,还是自己前些日子的风流jj都是庄周梦蝶。牡丹的话虽然厉害,但是却还透着一丝禅机。柳梦梅只顾着自己琢磨,石道姑却是咽不下这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杜家小姐一醒来,就是看着自己不顺眼的。话里话外都是刺,眼光里都是能拔出刀来的!

    没有三两三,哪儿敢出来走江湖淌浑水呢?石道姑本身也是个混不吝的,出家前的那点儿事儿虽然不用提,但是也不会被这小丫头片子压过去!“呵,杜小姐这话却是说得便宜,出都出来了,却是说什么都是马后炮了。其实,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也好,要不然,慕色而亡的声名,想起来也是心病!”

    如果杜丽娘真的是杜丽娘,还不得让她这句话给连气带羞的弄到想死的地步么?但可惜的是,这位是已经身经百战过的金牡丹。更何况,杜丽娘所做的任何事情,又不是牡丹做的,她自然觉得自己行的端立的正,一点儿也不会心虚了。“你这假姑子说起话来越发的不顾礼法,腌臜下作!也不看看是谁在当面,就敢这样胡噙!待我回的府去,将你这脏事儿禀告了父亲,要你这黑了心的假姑子好看!”

    说罢,牡丹就从床榻上站起身来,提了脚就欲往外走。柳梦梅倒是清醒过来了:“姐姐且慢行些,就算是现在想不起来前事种种,但是姐姐由死复生可是真的啊!杜太守那里已然认定了姐姐是已经亡故了的,姐姐孤身一人,外面又是兵荒马乱的,却又怎么回去呢?现在杜太守已然升到了淮阳去做安抚使,更是路途遥远,姐姐可要三思啊!”柳梦梅这话却是说得非常恳切,一丝胁迫的意思也没有,反倒像是真的在为杜丽娘考虑似的。因为其实若是正常来想,这些话也都是好话,光凭杜丽娘一个人,又无护卫也无凭证,她要去寻父,可也算是千难万难了。再加上金兵连连进犯,裹挟汉家匪类不断地滋扰地方,哪里都不算是太平盛世的。

    牡丹也觉得这人和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男人都不太一样,他,仿佛是真的在为杜丽娘考虑了。但是这也都与她无关,至少,若那杜丽娘真的是慕色而亡,死后又真的来找柳梦梅的话,那么他,必然就是侧面害死杜丽娘的元凶之一了。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终归造成了不好的结果。就算是自己不给他好脸色,实际上也份数应当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石道姑本来也是想要帮他们的。但是牡丹作为一个出家之人,非常不喜欢有害群之马混在女冠堆儿里,给这个圈子带来更多的不好的传言,是以,这场骂战,还真的是牡丹挑的头。但是,作为已经升仙了的牡丹而言,她看不惯石道姑的所作所为,是非常正常的。